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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剧本《戳纸墙》（全折）靖正恭先生经典折戏

　　

　　戳纸墙

　　

　　说明

　　

　　《戳纸墙》是本戏《白玉瑱》里“店遇”一场，移植于清代陕西关中著名剧作家李十三（也有写成李石山的，实为李氏第十四代玄孙、乾隆丙午科举人李芳桂）的碗碗腔“十大本”之一。事述：元顺帝派宠国师大和尚辇真往江南选美，供其淫乐。江南秀才李清彦素怀正义，痛斥其非。后辇真闻其进京赴试，令臣相伯颜停止科场，以报复被骂之恨。李生赴试途经镇江，与尚飞琼花园相遇，飞琼留下白玉瑱与李生，清彦留下紫金鱼献飞琼，彼此相思，梦中订情。李友董寅拾得白玉瑱，冒充李生到尚飞琼家中招亲。飞琼见并非园中所见之人，羞愧投江，幸亏吕思诚所救，寄身崔府。辇真要选飞琼进京，闻被李生逼死，即拿李生治罪。后遇巡抚苏天爵得救，冲破重重障碍，处死番僧，清彦和飞琼结为百年之好。《戳纸墙》这出戏，是描述李清彦和尚飞琼遭辇真迫害，患难与共，在店房巧遇，隔纸墙互诉衷肠、痛苦话别的悲伤情景。该剧表现了一定的反施行暴政和热情赞扬追求自由幸福爱情生活的积极思想，受到人民群众的喜爱。

　　

　　靖正恭主演这出戏，是1928年秋由秦腔前辈名家、秦中第一刀马小旦党甘亭先生亲授，同李正敏联袂演出，名噪西安剧坛。后来，他将该剧带往甘肃、新疆等地，又相继同楼英杰、傅荣启、杨金凤等名角合演。1953年李正敏先生莅兰演出期间，应观众强烈要求，靖正恭与李正敏特意搭配示范演出了该剧。其委婉细腻的行腔和逼真传神的演技，使金城观众大饱眼福。早在三十年代初，这出戏也常被列为西安正俗社的主要反串剧目，由靖正恭饰演尚飞琼，李正敏饰演李清彦。

　　

　　

　　

　　人  物

　　

　　李清彦           小生

　　

　　尚飞琼           小旦

　　

　　小和尚           杂角

　　

　　二解差           杂角

　　

　　店  家           丑角

　　

　　

　　

　　【舞台中间置一道纸墙，两册各摆桌子一张和椅子一把；启大幕，现出二幕前区】

　　

　　小和尚：（内白）押上走！

　　

　　二解差：（内白）走！

　　

　　【起唢呐牌子曲，二解差一前一后押解李清彦散发上场；小和尚随上；半圆场站定】

　　

　　解差甲：前边有一店房。

　　

　　小和尚：唤店家！

　　

　　解差甲：店家走来！

　　

　　店  家：（内白）来了！

　　

　　【店家从下场口上场】

　　

　　店  家：客官可是住店的吗？

　　

　　解差甲：正是！可有干净房子？

　　

　　店  家：倒有干净房子，那就随着我来。

　　

　　解差甲：如此前面带径！

　　

　　【启二幕，现出纸墙景；众角进店房门，店家开靠台左侧的小房；二解差推李清彦进小房，解差甲再将小房门口倒扣】

　　

　　小和尚：可有现成的酒饭？

　　

　　店  家：倒有现成的酒饭，客官下边请用。

　　

　　小和尚：请！

　　

　　【店家引小和尚和二解差由下场口下，入内室；李清彦闷坐椅上，疲倦地用右手在桌旁支撑着头睡歇；轻起锣鼓声】

　尚飞琼：（内叫板）哎！哎—哎—哎—！

　　

　　【尚飞琼由上场口上】

　　

　　（唱二六板）

　　

　　慢挑银灯傍小窗，

　　

　　不是思郎是恨郎。

　　

　　愁思万重压心上，

　　

　　为何此夜恨更长？

　　

　　这残魂如游丝任风曳荡，

　　

　　恍惚间犹觉得身在长江。

　　

　　十数年守闺阁父女依傍，

　　

　　谁料想无端地天外飞殃。

　　

　　老爹爹怎经得这样风浪，

　　

　　白首盟只落得梦断高唐。

　　

　　我何必忍欺凌强活世上，

　　

　　人世间伤心事故国沧亡。

　　

　　坐店房一阵阵心神摇荡，

　　

　　细思想还不如衔恨长江。（留板）

　　

　　李清彦：哎，梦中小姐呀！

　　

　　（唱二六板）

　　

　　实想说一步青云上，

　　

　　诛异端为世扶纲常。

　　

　　谁料想入了奸僧网，

　　

　　不住的声声怨上苍。

　　

　　（夹白）哎，梦中的小姐呀！

　　

　　（接唱）

　　

　　咱二人梦中曾来往，

　　

　　白玉盟心结鸳鸯。

　　

　　月下携手表志向，

　　

　　哪知今日两份张。

　　

　　恨奸僧虎狼一般样，

　　

　　行凶霸道太猖狂。

　　

　　有朝一日出罗网，

　　

　　誓扫胡虏复家邦。（留板）

　　

　　（白）梦中小姐呀！

　　

　　尚飞琼：哎！哎—！

　　

　　（唱二六板）

　　

　　耳听得那边哭声亮，

　　

　　轻移莲步近纸墙。

　　

　　湿破小隙把他望，（斜板，望介）

　　

　　（夹白）哎，呀！

　　

　　（转唱尖板）

　　

　　却怎么才是梦中郎？

　　

　　观见他法绳系颈上，

　　

　　又见他发乱脸儿黄。

　　

　　你为何得成这模样，

　　

　　痛煞煞裂断九回肠。

　　

　　店房内恐有人来往，

　　

　　哭出声不敢把声杨。

　　

　　（滚板）我叫叫一声梦中郎呀！梦中郎呀！哎嗨嗨，哎嗨嗨！我的梦中郎呀——！想你乃是读书之人，为何陷于缧绁之中？看将起来，必是奸人陷害于你了！我可莫说梦中郎呀！梦中郎呀！我的梦中郎呀——！

　　

　　（唱二六板）

　　

　　你读书也曾知法网，

　　

　　却怎么倒作公冶长？

　　

　　莫非我错认人模样，

　　

　　又莫非还在梦黄粱。

　　

　　低头思来回头望，

　　

　　分明是我梦中郎。

　　

　　脸黄不像人模样，

　　

　　风流的样儿仍照常。

　　

　　虽然他法绳系项上，

　　

　　徘徊举止很大方。

　　

　　（夹白）梦中郎呀！

　　

　　（接唱）

　　

　　奴为你染病春罗帐，

　　

　　奴为你也曾投长江。

　　

　　幸喜得今晚有缘重相望，

　　

　　恨只恨多隔纸一张。

　　

　　咱二人命薄都一样，

　　

　　各人怀中抱冤枉。

　　奴好比齐妇含冤、含冤齐妇三年旱，

　　

　　你好似邹衍下狱六月霜。

　　

　　我有心把话对你讲，

　　

　　纸墙儿相隔恨无常。

　　

　　（白）我想白玉瑱是我当初赠郎之物，以在镇江被奸人盗去，今日仍落我手，我何不仍旧与他，这样相见或者有之。我可莫说白玉瑱呀！玉瑱！奴家一片心事，全仗与你了！

　　

　　（唱二六板）

　　

　　你误我几乎把命丧，

　　

　　我送你仍旧归阮郎。

　　

　　做夫妻今日无指望，

　　

　　只有你梦里做襄王。

　　

　　千言万语难对讲，

　　

　　白玉瑱代我表衷肠。

　　

　　不怕奸人设罗网，

　　

　　盟言生死永不忘。

　　

　　【尚飞琼从纸墙小隙递白玉瑱介；白玉瑱落地，惊醒李清彦】

　　

　　李清彦：哎，哎——！那是什么东西？噢，待我摸摸、揣揣！待我摸摸、揣揣！噢，这原来是白玉瑱呀？我可莫说白玉瑱呀！玉瑱！你怎么得到这里？

　　

　　（唱二六板）

　　

　　忽听耳边叮当响，

　　

　　一时只觉心儿慌。

　　

　　侧耳细听用目望，

　　

　　原是玉瑱放光芒。

　　

　　曾记得失落镇江上，

　　

　　却怎么今晚在店房。

　　

　　这真是一笔糊涂账，

　　

　　莫非我仍旧入梦乡。

　　

　　小房里无有人来往，

　　

　　纸墙上透过一缕光。

　　

　　我这里上前用目望，（斜板）

　　

　　（白）这玉瑱是从那里来的啊？（看介）观见那旁纸墙上有一小隙，象是从那边厢过来的？噢，待我上前看过，待我上前看过——！（透过小隙望介，惊讶失神地）哎呀？那像是梦中小姐呀？嗯——是她！噢，待我唤她一声！待我唤——？哎呀不可！不可！不可！我想，我叫她一声不大要紧，我乃被罪之人，倘若交言被奸人听见，定要连累与她。这岂不是城楼失火，殃及池鱼了！

　　

　　（接唱）

　　

　　原来是梦中小姐在那旁。

　　

　　咱二人梦中常来往，

　　

　　也算生就锦鸳鸯。

　　

　　你那里还将佳期望，

　　

　　怎知我今日这下场？

　　

　　本待我要把详由讲，

　　

　　又恐怕累她遭祸殃。

　　

　　（夹白）哎，梦中小姐呀！

　　

　　（接唱）

　　

　　你画眉别处寻张敞，

　　

　　再休想天台会阮郎。

　　

　　好因缘还把来生望，

　　

　　生死不渝情意长。（留板）

　　

　　尚飞琼：哎、哎——！

　　

　　（唱二六板）

　　

　　他那里收瑱把我望，

　　

　　欲言又止断赶场。

　　

　　郎心只有我可谅，

　　

　　都怕累我遭祸殃。

　　

　　眼看五更天将亮，

　　

　　生死鸳鸯两分张。

　　

　　尚飞琼来心神荡，

　　

　　恨不得纵火烧店房！

　　

　　（白）哎，梦中郎呀！

　　

　　【鼓声云锣声，小和尚引二解差下场口上场】

　　

　　解差甲：天色大亮。

　　

　　小和尚：把犯人押上走！

　　

　　【解差开小房门，一前一后押李清彦出门】

　　二解差：走！

　　

　　李清彦：哼！好苦呀！啊啊！

　　

　　【二解差押李清彦由下场口下，小和尚随下；尚飞琼走进纸墙望介，大惊失色地】

　　

　　尚飞琼：哎呀不好！

　　

　　【尚飞琼忿然双手扯破纸墙，左手前指，右手扬袖，扎势亮相】

　　

　　（唱尖板）

　　

　　哗啦啦扯去无影向，

　　

　　霎时拆散锦鸳鸯。

　　

　　只说是夫妻相依傍，

　　

　　谁料想烧了断头香。

　　

　　（夹白）哎，梦中郎呀！

　　

　　（接唱）

　　

　　梦儿里愿你同来往，

　　

　　不知你今夜宿何方？

　　

　　耳内里忽听金鸡唱，

　　

　　红日滚滚出东方！（黄板）

　　

　　（白）郎君呀……！

　　

　　【起唢呐尾声，尚飞琼由上场口痛伤忧闷地下场；幕徐落】

　　

　　

　　——剧  终——

　　

　　整理自：《靖正恭演出剧本选集》  1989年1月

　　

　　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              王学秀先生选编

　　

　　

　　西坡居士独家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