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女作家群像——走近“山西写字的女人”
时间:2023-01-30 22:34 来源:转载 作者:佚名 点击:次
三晋女作家群像——走近“山西写字的女人”
上世纪20—40年代出生的女作家
烽烟战地她弥香
代表人物:王樟生、段杏绵、郁波、李霞裳等
黄土高原上,有这样一群女人,她们爱墨汁胜过爱胭脂,爱文字胜过爱美貌。在一个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她们挑灯夜战,舞动着手中的笔,冒着憔悴的危险,用一个个古老的方块汉字,书写着心底的声音。她们的华章,为黄土高原平添了许多妩媚和靓丽。难怪作家韩石山惊呼:在中国,女性更适宜于文学写作!
被关过牛棚的“飞毛手” 王樟生
在战时儿童保育院长大的王樟生远离亲人,只能通过写信诉说思念之情,往来的信件练就了她对文字的敏锐。中学时,在教会学校里,她开始接受《圣经》和文学经典的熏陶。高二那年,她和进步学生一起上街游行,巧的是,在街上正好碰到了当时已担任湖南省保安副司令的父亲。父亲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游行呢,反对你们。”父亲宽容地一笑,并未责怪她半句。后来,父亲去了台湾,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诀。
1954年,因父亲从海外辗转寄来一封信,当时,与台湾通信会被打上“反革命分子”的称号,母亲因此被抓走判了刑。这样的家庭出身使王樟生想去人民日报当记者的梦彻底破灭,她被分配到太原第一化工学校当了一名语文教师。
后来,王樟生调到火花杂志社。1959年,她与编辑李霞裳一起,采访写作了游记作品《同蒲风光》。1960年,又被派往李顺达、申纪兰的家乡平顺县西沟采写公社史。这一时期,她写了《给一群四川姑娘》《青春颂》等诗歌,被公认为是写得又快又好的“飞毛手”。
然而,王樟生终究没能逃过“文革”的浩劫,她成为非党群众中惟一被关过牛棚的女性。直到改革开放后《太原文艺》恢复办刊,她才重新回到编辑岗位上。这一时期,她写了一批为知识分子正名的作品,如报告文学《国际悲歌歌一曲》《环行路上》等,在当时颇具影响。
改革开放后,王樟生当上了省政协委员、省港澳台侨和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山西省女作家联谊会会长。奇特的经历成为她笔下丰富的创作资源,根据她父亲当年救过的一个叫平井荣三郎的日本人的故事,她写了《一个日本人在中国的奇遇》。在她的牵线和引荐下,平井荣三郎二十余次率团访问中国,为山西、湖南、东北做了许多有益的事。
1992年,王樟生到美国探亲时偶遇陈香梅,谈起父亲曾救过飞虎队一名飞行员的事,陈香梅很激动。在王樟生的努力下,大陆先后出版了陈香梅、陈纳德回忆录系列图书《陈香梅散文》《一个女人陈香梅》《一千个春天》等。
1995年,王樟生到台湾为先父扫墓,并与阔别多年如今生活在台湾的战时儿童保育院的同学相聚,根据这段“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的经历,她写了散文集《相逢在台湾》和纪实小说《流亡童年》。目前,王樟生和女儿王湄已和马英九取得联系,正在创作和改编同一题材的电视剧剧本。
丁玲亲自为她操办婚礼 段杏绵
段杏绵是一位1944年就参加工作的老革命,她当过小学教员,担任过冀中军区九分区文艺工作队宣传员,冀中党委群众剧社演剧队演员。从1949年她就开始发表作品,著有中篇小说《地下小学》,长篇纪实文学《刘胡兰的故事》,短篇小说《新衣裳》《临时工作》《我和爱人》,报告文学《闻喜有个小罗成》《文盲大闹海子湾》《一个自强不息的女性》《第一次军事旅行》等。她还是一位资深编辑,先后在中国少年报、火花、汾水任编辑部主任、图书编辑部副主编、编审等职。
1950年,段杏绵和作家马烽经人介绍相识,当时,丁玲帮忙将她从河北调到了北京,并亲自主持操办他们的婚礼。他们是文协成立以来第一对办婚事的新人,文友们纷纷送礼物表示祝贺。康濯出面协调,谁家买洗脸盆,谁家买热水壶,谁家买枕巾,以免买重复浪费钱财。婚礼中有一项议程,是在他们的结婚证书和一块红绸子上签名留念,当时,住在文协机关的领导人沙可夫、丁玲、艾青,文艺报副主编陈企霞、肖殷,人民文学秦兆阳以及创作组成员和来宾们都签了名。丁玲开玩笑说:“你们结婚有这么多人证明,这最合法不过了!”可惜这两张有许多名人签名的结婚证书和红绸子后来在“文革”中被毁了。
“文革”期间,马烽住了学习班,段杏绵则带着三个孩子被下放到山西沁水插队。那段插队生活,使段杏绵和当地老乡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多年后,段杏绵故地重游,老乡们亲切地称呼她为“老段”;分别时,老乡们洒泪相送,段杏绵感动得热泪盈眶。
举止娴雅名门之后 郁波
1945年,17岁的郁波在一本《西行漫记》的影响下,于上海秘密加入了地下党,走上了革命道路。上海解放前夕,她还差点被捕送命。解放后,她曾在上海市总工会办的劳动报当记者和编辑。1950年,被送到中央文学讲习所深造。
1954年底,郁波随丈夫胡正来到山西,先后担任过山西文艺、火花、汾水的编辑部主任、副主编等职。著有小说《山村风雪夜》《一份批判稿》《侠女》;散文《回忆的浪花》《青春的光辉》;电影剧本《钢花红满天》等。出身名门的她,用老朋友韩钟昆的话来形容:“郁波年轻时,真够漂亮,体态丰满,举止娴雅。”
积极进步胆识过人 李霞裳
李霞裳,1927年出生于太原一个贫穷的市民家庭,幼年丧父。16岁时,李霞裳考入太原女师,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辍学后,她先后在铁路局、《复兴日报》资料室、育幼院等处供职谋生。资料室的工作使她有机会接触到文学书籍和进步书刊,接受革命思想洗礼的李霞裳参加了地下党的活动。在白色恐怖中,她还上街散发传单,并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如《年关》《三八妇女节有感》等。
1949年太原解放后,李霞裳进入山西公学读书。其间,被省文联的山西文艺杂志选中当了编辑。她和王樟生结伴,沿同蒲铁路从大同至风陵渡进行采访,合作写了系列散文《同蒲风光》,其中不少篇章被选入《现代游记选》,成为李霞裳文学生涯的代表作。她还与郁波合作编写了太钢的工厂史《钢城星火》、长篇小说《寒夜星火》等。她曾在火花、晋阳文艺等杂志社任编辑、副主编、编审等职,后于2005年病逝。
珍尔/撰文整理
现当代女作家
“晋军”迭出她眩目
代表人物:蒋韵、葛水平、小岸、孙频、李燕蓉等
进入现当代,山西女作家更成为一个耀眼的群体,她们笔下佳作纷呈,频获全国大奖,不少作品还被介绍和翻译到了国外,为崛起的“晋军”增添了靓丽的色彩。
写作是寂寞的 蒋韵
写作是寂寞的,寂寞而尊严,需要我们付出一生的激情和爱恋,尤其是女性写作者,其中的百种滋味,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万种艰辛,也只有我们自己咬牙承担;写作又是无限幸福的,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在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这样说道,“讲故事的人深深藏在我们每个人身心之中,编故事的人永远和我们同在。让我们设想我们的世界爆发了战争,发生了我们大家都很容易想象的可怕灾祸……是我们的故事,是讲故事的人,将在我们被撕裂被伤害甚至被毁灭时使我们再造重生。讲故事的人、创造梦想和神话的人是我们的浴火凤凰,代表了最美状态中最富于创造性的生命。”我想,这也正是我们每一个文学写作者存在的最诗意的理由:我们与故事和诗同在,与温暖、与爱、与不灭的希望、与善和美同在,这是我们的宿命。文学,也许比人类本身拥有更永恒的生命。
一些襟怀 葛水平
1983年,我考上晋东南戏剧学校,毕业前夕,晋城市上党梆子剧团正好去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斩花堂》,需要一部分群众演员,我被选上了。
“你不是唱戏的料。”葛来保说。葛来保是晋东南的剧作家,很有声望。他介绍我调进了上党戏剧研究院,说:“你好好写剧本,将来你就做剧作家。晋东南的剧作家里还没有一个女的。”我下了许多年工夫写剧本,其结果是自惭形秽,又开始偷偷写诗歌、散文、小说。
2004年是我生命的一个转折点。我拿着发表了的小说叫叔叔看,他几天后叫我到他办公室说:“你不是唱戏的料,也不是写剧本的料,你是写小说的料。”叔叔接着说:“不管将来写出啥名堂来,你都该明白,你爸是个烧锅炉的,你不能像有家庭背景的人那样,人家是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个位置,不拨就瞎候着、空耗着,喝茶、读报、斗心眼、说淡话、打麻将,就算人家亏着欠着,人家有家底顶着。你啥都没有,连个好文凭都没有。你得照你爸的样子做,拉煤灰,填炭,烧锅炉,水开不开泡方便面的知道,泡方便面的知道你是谁了,你这块料算成材了。”我点了点头咬着后牙槽说:“我只能没有下眼皮,不能没有上眼皮,我决不抬高了眼去巴结人。”
叔叔到底熬不过日子走了。走时,我和婶婶说:“让我尽一次孝,我要披麻戴孝送他到坟前。”婶婶说:“难得你有这份心。”我披麻戴孝扶棺送叔叔到他的坟前,一路上我想一些问题:棺材里躺着的这个人,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影响了我,我走到今天,是他让我明白我不是唱戏的料,他费心给我调动了工作,让我吃上了供应粮,少了后顾之忧,我扶他走阳世最后一程路,这一程太短啊,我回报不了他对我的恩情。我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曾是一名女文青 小岸
年少时,喜欢读小说。大人管我们手里拿的读物叫“闲书”,若是不完成作业,或者考试成绩欠佳,就会把罪魁祸首归咎于手里的“闲书”。轻则没收,重则“闲书”就有被撕毁的可能。父亲撕过我的闲书,那是一本姬小苔的言情小说。本是向同学借的,同学借她哥哥的,她哥哥也是借同学的……几易其手的那本书,最后毁在我的手里。
那时候,只是单纯地喜欢读书,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自己拿起笔写作。最初写作,仅仅是出于一种倾诉的需要,渐渐热衷于写诗歌、散文、随笔,偶尔在小报发表个豆腐块,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浅薄地四处炫耀。
正赶上一个文学恣意奔放的狂热时代,那年月,报刊上流行的征婚启事都不忘郑重其事地添上一笔:爱好文学。文学,多么崇高、神圣的字眼。谈恋爱,交朋友,文学青年也要比非文学青年受欢迎。在那样的氛围中,我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文学女青年。
时光蹉跎,流水无情。文学的浪潮退隐了,文学的光环黯淡了。然而,“文学”这两个字,却如同指甲一样,根深蒂固地长在了我的身上。剪掉它,还会长出来,生生不息。
满目疮痍中的赤诚相见 孙频
我一直以为写作应该是触及人性的,历史上所有伟大的作品都是苦难和疾病的产物。现实中我是个安静的近于自闭的人,但是在小说中我能看到另一半自己,渴望的、悲悯的、桀骜的、温情与残酷并存的。我一直虔诚地感谢文字,因为它们给了我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通道,让我能进入这个世界,也能从这里出来。我迷恋于编故事是因为这些故事在我半径十米的生活中决不会发生,这种补偿让我快乐地疼痛。
生活给我的感觉是艰辛,所以在我身体里最充沛的两个字是悲悯。我总爱写人性中隐秘的东西,我所要的、我所追求的也就是那一点点本质,生活的本质、活着的本质。现实中太多的逢迎、太多的屈辱、太多的做作一直让我深深疲惫,于是我便迷恋着这文字中的一缕真实,有时候真实得近于血腥。
我喜欢人与人之间那点最微妙最真实的关系,对手的、知己的、情人的,我残酷地、温情地,有时候流着泪写他们,写他们内心里最苍凉、最温暖、最卑微、最执著的东西。我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无论写得多么冷,我内心一直想表达的却是,哪怕一点温情,一点懂得。
蒋韵老师曾在给我写的一篇评论中说了一句话:“我看到了孙频的悲悯,尽管生活满目疮痍,可她对这个世界,仍然抱着无尽的、赤诚相见的勇气和善意。”这句话让我读得泪流满面。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芙蓉花开 李燕蓉
写小说居然快8个年头了。最初写小说,仅仅是为了能从办公室调到编辑部,能从烦人的表格里脱出身来,于是有了最初的几篇小说《3%灰度》《旧事征兆》《对面镜子里的床》。那一年,也是我人生的一个低谷。刚生了孩子,心理、生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处在重重矛盾之中。因为写那些小说,心里第一次有了被抚摸的感觉。
年前,父亲去世了。在最无力的那些日子里,我发现还是只有写日记才可以舒缓我的心情。因为日记从来都是不需要示人的,它有自由的空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写小说,居然不再那么 快 乐了,也许是太急于要表达什么了。
父亲的离去,让我变得有些无所适从。好像整个人被剥离了出来,晾在那儿。身体也变得很轻很轻,好像随时会从地面漂移出去。这是我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痛苦,也是第一次发现,文字的无力和画面的局限。
我的名字是父亲起的,意即燕子衔芙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好听过,时至今日,因为心口疼吃中医开的药,里面居然有一味就是芙蓉花,医生特意嘱咐,用纱布包了慢慢熬,说它治心口疼。听着,我的心口又是一紧。
父亲,在你走后,我毫无章法地回顾了8年来的写作。发现花开有时,却无尽,我只愿记得你见我最初时的样子,如同这写作一样,年轻、干净。
原载《三晋都市报》
(责任编辑:田高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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