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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堂献杯》（秦腔 剧本）
人 物
田云山——须 生 田夫人——正 旦
胡凤莲——正小旦 田 明——老 生
中 军——武 生
[田云山、田夫人上。
田云山：蠢子不孝闯祸端，
田夫人：每日叫人操心间。
[田明上。
田 明：禀知老爷太太！
田云山：何事？
田 明：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太太娘家侄女前来投亲。
田夫人：这个？老身娘家并无侄女，难道你还不知，就有侄女，山高路远，如何能到此地？
田云山：是啊，难道那就不晓得吗？
田 明：小人也是这样言讲，是她言道，有两句相逢的话儿。
田夫人：什么相逢的话儿？
田 明：“若要重相逢，除非蝴蝶杯。”
田夫人：什么什么蝴蝶杯？老爷，蝴蝶杯乃咱家传家贵宝，玉川孩儿随身所带，那一女子如何得知？
田云山：其中定有缘故。田明，命那一女子来见。
田 明：是。那一女子，到这边厢来。
[胡凤莲上。
胡凤莲：怀揣无价宝，斗胆来伸冤。
田 明：我家老爷唤你，须要小心。
胡凤莲：民女告进。老爷太太在那里？老爷太太在……冤枉！冤枉（跪阶）！
田云山：噢！是你适才在衙外，言说是太太娘家侄女，进得二堂，却怎么喊起冤来了？
胡凤莲：民女有杀父之仇，不能击鼓鸣冤，因而冒充太太娘家侄女，前来投亲，恳求老爷与民女做主。
田云山：噢。这是夫人，你我的儿子，打死人命案还未了，民女又喊杀父之冤，我田云山就如此的不幸啊！
[二六] 儿打死人命未结案，
民女又喊杀父冤。
一案未了又一案，
左右难煞田云山！
田夫人：（接唱）老身二堂用目观，
观见女子好容颜。
愁锁双眉泪满面，
其中必有大屈冤。（截）
（白）老爷，你看这一女子，进得二堂，眼含泪珠，必有很大的冤屈，老爷就该问个明白。
田云山：这一女子，有何杀父之冤，还是有状，还是口诉？
胡凤莲：杀人的凶犯势大，尸首抛在船舱，无人敢写状子。
田云山：啊呀！他是何人，有多大的势力，竟然连状子都无人敢写，你慢慢讲来。
田夫人：是呀，他是何人，慢慢讲来！
胡凤莲：老爷太太容禀！
[垫板] 未开言不由我泪流满面，
田夫人：不要啼哭，慢慢讲来！
胡凤莲：[转慢板]叫老爷和太太细听我言。
我的父名儿叫胡彦，
[二六] 所生我一人名叫凤莲。
清早间我的父卖鱼求饭，
龟山下遇见了凶徒盗奸。（绕）
田云山：凶徒盗奸他是何人？
胡凤莲：（接唱）总督儿卢世宽仗丈父官显，（绕）
田云山：怎么说是卢总督的儿子在龟山打死你父？
胡凤莲：正是的。
田云山：这一女子，你站起来讲。
田夫人：快快站起来讲。
胡凤莲：谢过老爷、太太。
田夫人：卢公子他便怎样？
胡凤莲：（接唱）买去了娃娃鱼不给父钱。
放恶犬将我父双手咬烂，
差家人打我父四十皮鞭。
只打得年迈人皮开肉绽，（绕）
田云山：难道就无人解劝吗？
胡凤莲：（接唱）那时间多亏了一位少年。（绕）
田夫人：那一少年，他便怎样？
胡凤莲：（接唱）那少年抱不平上前解劝，
那贼子不听劝口骂多端。
少年怒才将那恶人打散，
我的父强挣扎回到舟船。（绕）
田夫人：你可知那一少年逃向那里去了？
胡凤莲：（唱） 父一死小女子心慌意乱，
并不知那少年逃向那边。（留）
田云山：[慢双锤代板]
听罢言来气破胆，
果然是小奴才闯下祸端。
刹时间到帅府提审此案，
儿逃走父难免要受牵连。（截）
田夫人：这一民女，你可知那一少年他是何人？
胡凤莲：（犹豫一下）民女不知。
田夫人：那就是我的儿子，为了你父，抱打不平，闯下滔天大祸，帅府差人到此捉拿，我那儿子
不知逃向那里？生死存亡亦未可知。一时帅府要拿我家老爷前去偿命。你又假充老身娘
家侄女，前来于你父伸冤。看在其间，我全家被你父女害的好苦！
[二六] 我的儿为你父惹下祸患，
你今日到县衙与父伸冤。
害的我全家人东离西散，
平白的惹下了天大祸端。
我的儿到如今生死未见，
吉和凶愁的人日夜不安。
霎时间帅府里差人提案，
他必然拿老爷前去伸冤。
胡凤莲：（唱） 他二老霎时间愁眉不展，
这件事倒教我左右为难。
我这里把真情讲在当面，
也免得他二老愁锁眉尖。（截）
老爷太太，公子的下落……
田夫人：（急问）怎么样啊？
胡凤莲：我还略知一二。
田夫人：怎么，你还知道我儿的下落？
胡凤莲：正是。
田夫人：田明，快于这一女子看座。
田云山：坐了讲话。
胡凤莲：民女谢坐。
田夫人：快快坐了，快快坐了！既知我儿下落，快快讲来。
胡凤莲：这个……（以目示意，有田明在不好讲）！
[田夫人以目示意田云山，让田明下去。
田云山：田明。
田 明：有。
[田云山示意田明下去，田明犹豫，下。
田夫人：如今就该讲来。
胡凤莲：老爷太太请听了。
（唱）只因公子闯大祸，
帅府差人五百多。
围住龟山如铁索，
纵然有翅难飞脱。
大呼小叫江边过，
千人万马赶下坡。
田公子在江边无法躲，
田夫人：哎呀不得了！他该怎么办？
胡凤莲：太太！
（唱）我让他上船舱开到江河，开到江河。（绕）
田夫人：噢，你可让他上了船了？
胡凤莲：上了船了。
田夫人：哦！上了船了好，上了船了好！
田云山：窝藏凶犯，难道你都不害怕么？
田夫人：是啊，难道你不害怕吗？
胡凤莲：（唱）民女我虽年幼知理大半，
这件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田公子为我父身遭大难，
我救他为的是恩报恩还。（绕）
田夫人：（愉快的）那是个好的，你是个好的。
田云山：官兵到来，难道无有搜查船舱？
胡凤莲：他们要搜船舱。
田夫人：怎么！他们要搜船舱！天哪天哪！这该怎么办？
田云山：被他们搜出无有？
田夫人：是的，被他们搜出无有啊？
胡凤莲：（唱）将公子用我父尸首遮掩，
那官兵霎时间来到江边。（绕）
田夫人：来了！来了！
田云山：你急什么？叫人家慢慢的讲。
田夫人：快讲，快讲！
胡凤莲：（唱）那官兵到江岸凶怒满面，
恶森森硬要搜民女舟船。
我手指血淋淋尸首执辩，
哭诉了我的父血海仇冤。
那官兵一个个无言答辩，
转回头离江岸快马加鞭。（绕）
田夫人：（高兴的）噢！他们走了？
胡凤莲：走了。
田夫人：哎呀！（感激，以手抚渔女）
田云山：官兵走了以后，你们……
田夫人：噢！官兵走了，你们……
胡凤莲：（唱）两岸上尽都是官兵围满，
放公子又恐怕重起祸端。
无奈何等到了更深夜半，
月光下离船舱逃往外边。
田夫人：哎呀！
[欢音二六]
好一个聪明女有识他胆，
救我儿可算是女中英贤。
男和女患难中相亲相爱，
他二人在船舱必有牵连。
这件事我还要一一判断，
回头来把民女细问一番。（截）
（白）这一女子，我那儿子什么时候上船？
胡凤莲：日色过午。
田夫人：什么时候下船？
胡凤莲：（犹豫）嗯……
田夫人：（追问）什么时候下船？
胡凤莲：（含羞的口气）三更以后。
田夫人：什么，什么三更以后……？渔大姐，老身有句不敬之言，讲出口来，大姐啊，你可莫要见怪。
胡凤莲：（微弱的声音）太太有何贵言请讲，民女不敢见怪。
田夫人：想你那打鱼小舟，长不过一丈，宽不过几尺，舱前舱后不过一席之地，我那儿子下去上船，
三更以后下船，你们必然讲话不少，是也不是？
[胡凤莲羞的转过头去。
田夫人：以老身看来，你二人言语之中，必有别的……
[田云山咳嗽，示意不让说。
田夫人：[用袖甩田云山，继续说下去]必有别的意思了。
[二六] 渔大姐你不必羞容满面，
有老身我还得细问根源。
我的儿正青春年方弱冠，
渔大姐你本是女中英贤。
她为你抱不平身遭大难，
你救了他的命恩报恩还。
你谢他他谢你真情一片，
你二人患难中同病相怜。
从下午直坐到更深夜半，
心中事难道说没有明言？
胡凤莲：（唱）几句话问的我无言答辩，
羞答答低下头不敢多言。
到如今顾不得羞口红面，
撩衣襟跪在了二老面前。（留）
田云山： 噢！你下跪我何？
胡凤莲：（唱）手拿着蝴蝶杯请来观看，
这是你传家宝原物交还。（绕）
[田云山、田夫人见杯十分惊讶，田云山以手招田夫人，二人目语，推测此事根由。
田夫人：（豁然大悟）噢！我明明白白了。
（唱）我一见蝴蝶杯笑容满面，
走上前将儿媳用手来搀。（绕）
田云山：夫人，你疯了不成？
田夫人：怎见得疯了？
田云山：你既然不疯，怎么将那一女子叫起儿媳来了？
田夫人：老爷你倒罢了。
（唱）可惜你本进士七品知县，
断不明这件事怎样为官？
蝴蝶杯本是他聘礼一件，
我的儿患难中订下姻缘。（绕）
（白）老爷你说是也不是？
田云山：是的，是的，是的！
田夫人：着、着、着，是的呀！
（唱）儿虽是渔家女有识有胆，
救我儿可算是女中英贤。
将宝杯藏身旁好好收管，
我的儿他回来好拜花毡。（绕）
田云山：夫人，你醒来！
田夫人：我非做梦。
田云山：您既非做梦，说什么藏宝杯、拜花毡，我来问你，眼前大祸如何得了？
田夫人：这个……
田云山：唉！我的夫人！
（唱）叫夫人你莫要心宽意满，
难道说忘记了大祸滔天。
藏宝杯拜花毡胡思乱算，
打死了卢公子谁把命填？
田夫人：怎么说！
[代板] 一句话问的我浑身是汗，
[喝场] 田--田玉川，娘的儿，小冤家！
（接唱）骂了声小娇儿田家玉川，
非是娘背地里将你埋怨，
谁教你在龟山惹下祸端。
胡凤莲：（唱） 你二老再莫要将他埋怨，
他本是抱不平英雄儿男。（截）
[田明上。
田 明：禀老爷，帅府差官来到！
田云山：不必胆怕，你们内边躲避，有请。
[胡凤莲、田夫人下。
田 明：有请。（下）
[中军带二校尉上。
中 军：江夏县请了。
田云山：请了。
中 军：将你儿子可曾拿到？
田云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中 军：哼！那里容得，校尉们，带了！
田云山：慢着！七品县令，难道走了不成，何用你带？
中 军：现有帅爷令箭，不得不带。
田云山：带了就带了。啊呔！执法又戴犯法索，布案三思待如何？
中 军：将狗官带上走！
[中军、二校尉押田云山下。
[田夫人、胡凤莲上。
田夫人：哎呀儿啊！帅府差官将你爹爹拿走，必吃他人之亏。
胡凤莲：待儿去到帅府告状，状告卢公子，看那老贼怎样发落？或者能救回我家公公，也未可知。
田夫人：我儿有此胆量？
胡凤莲：替父报仇，死而不惧！
田夫人：我儿是好的！只是帅府衙门甚是威严，不让你进去，也是枉然。
胡凤莲：这该怎处？
田夫人：（思考）儿呀，你那那里，不告卢公子。
胡凤莲：该告何人？
田夫人：状告江夏县。
胡凤莲：他是我家公爹，如何告得？
田夫人：若不告他，有状难告，有冤难伸。
胡凤莲：怎样的告法？
田夫人：你就说你父被人打死，江夏县不拿凶犯，那卢贼正与你家公公作对，必然让你进去。见了
布按三司，再提卢公子打死你父之事，管叫卢贼进退两难。
胡凤莲：如此母亲且站，儿我便前去了！
（唱） 儿到帅府把冤喊，
那怕他帅府用油煎。（下）
田夫人：（唱）我的儿浑身都是胆，
敢做敢为女英贤。
但愿他们早回转，
老身才把心放宽。（截）（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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