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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剧本《阴阳案》（全本）
《阴 阳 案 》
场 次
第一场 观灯遇害 第二场 渎职错判
第三场 含冤游诉 第四场 徇私诬陷
第五场 核案受阻>> 第六场 阴曹面理
第七场 探阴获据 第八场 鸣冤铡判
人 物
柳金蝉 （小旦） 颜查散 （小生） 柳自芳（须生）
柳 母 （正旦） 李 宝 （丑角） 张 洪（花脸）
包 拯 （花脸） 秦光辉 （黄脸） 江万里（须生）
颜 母 （老旦） 油流鬼 （小丑） 书 童（娃娃生）
丫 环 （小旦） 小 鬼 （杂角） 门 神
王 朝 马 汉 张 龙 赵 虎 牛 头 马 面
四鬼卒 四衙役 舞灯群众 观灯群众
第 一 场 观灯遇害
［大宋某年元宵节。汴梁、灯市一隅。
［欢乐的音乐声中幕启；远处华灯装点宫围楼阁。近处一边露出房一角，
另一边有棵枯桐树，树下置放着绿色石狮。
［男女民众各持各色灯笼边歌边舞上。
女 众：（唱）元宵之夜华灯放，
男 众：（唱）城郊老少离门房！
女 众：（唱）大街小巷人喧嚷，
合 ：（唱）汴京灯市喜气扬……（行弦）
［在一旁随人群指赏彩灯的柳自芳一家欢喜不尽，舞者和观赏者陆续下。
丫 环：老爷、夫人、小姐你们快看呀！
（唱）放眼灯火布满城，多姿多彩数不清——
（数板）一团和气灯，二龙戏珠灯。
三战吕布灯，四季如意灯。
五子夺魁灯，六莲高升灯。
七星照明灯，八仙庆寿灯。
九跃皇君灯，十全十美灯。
（唱）这样灯来那样灯，小姐盼着颜相公！（行弦）
柳金蝉：（羞怯地）丫头多嘴！
柳自芳：奴才放肆！想从前，我与颜兄同朝奉君，可后来、颜府因战乱败落乡野。
如今我虽告老养终，焉能与其犬子联姻？
柳金蝉：（不悦地）爹爹……
柳自芳：休得多言！金蝉女儿，吏部尚书之子才貌双全，为父前日已差人托媒与他，
不日定有佳音！
柳金蝉：不！爹爹呀……
丫 环：哎哟哟！都怪小丫环多嘴，不该提起颜公子。
小姐，走！咱快到那边观灯去！（强拉柳金蝉下）
柳 母：老爷呀！女儿与颜家尚未退亲，你怎能向吏部公子攀亲哇？
柳自芳：哎唷唷！当初与颜府许亲，只不过是一句戏言。夫人休再提起，
你我还是观灯吧！（拉柳母观灯；指点着绕场）
［衣着简朴的颜查散与背着包裹的书童上
书 童：相公，相公快走呀！
颜查散：（唱）战乱败落回原郡，父丧母病家贫穷。
停学难把前程奔，只有柳府来投亲。
山遥水远迎露冷，夕阳西下到汴京。
书 童：公子，天黑好一会儿了，咱们还是先住店，明天再去柳府投亲吧？
颜查散：唉！你我只好如此。
柳 母：（闻声一看）哦！这不是颜公子吗？
颜查散：噢！岳父、岳母正在观灯。参见岳父岳母！
书 童：（高兴地旁白）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柳自芳：哼！哪个是你岳父？
颜查散：（惊愣地）哦？这是何意？
柳自芳：实话告诉你：当初你父与我提婚，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事后并未定亲，如今我女儿早已许配高门了！
颜查散：啊？！……
柳自芳：（掏银）我随身还有些散碎银子，你拿着自讨方便去吧！
夫人，咱找女儿去！
柳 母：（难为地）老爷，这……
书 童：柳老爷你乃官宦人家，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柳自芳：奴才还不退下！哼！（拉着柳母下）
书 童：（气得团团转）这这这……唉！
颜查散：（气抖地倾银于地）好气也！
（唱）他矢口赖婚人气愤，趋炎附势攀高门。
眼观灯市如迷雾，笼罩权贵辱斯文。
恨不能插翅离此境——（绕场）
（丫环扶着柳金婵观灯，兴高采烈地上）
柳金蝉：（接唱）灯节月圆思伊人……（行弦）
丫 环：哎呀！巧极了，想不到能遇上颜公子！
柳金蝉：（惊喜地欲前又止）啊！公子何时到此？
颜查散：刚才到此。喏，书童、咱们快走！（欲下）
柳金蝉：且慢！颜郎，这是何意？
颜查散：唉……你富我穷，你高我低、不般配！
柳金蝉：哦！此话怎讲？
颜查散：哼！此话怎讲，你父当面赖婚，言说将你已许高门，你何必强装糊涂？！
书 童：（憋不住地）哼！你们柳家人眼睛都在脑壳上长着！
丫 环：哪有此事？颜公子，我家老爷变心了，小姐的心可是属于你的——
柳金蝉：嗯，又来多嘴！你……
丫 环：噢噢噢！我全明白。（对书童）嗨！傻瓜，街口上灯会热闹极了，
你咋不去看看？走！我领你去。（拉他）
书 童：别假亲热，我算把汴京城里人看透了！
丫 环：傻瓜，你没看透！（以嘴示意，二人会意地下）
柳金蝉：颜郎呀！（曲子）
（唱）你我曾在京把学进，青梅竹马情意深。
父辈早已将婚允，战乱遭劫你离汴京。
我父为此虽变更，金蝉女怎能见利忘义，
攀高割爱负前盟！
颜查散：（唱）世俗偏见如潮涌，高低悬殊何以平？
农桑与官府结秦晋，你愿屈尊我不忍心！
柳金蝉：（唱）颜郎莫为妹忧愤，眼前何止亲难成？
东辽西下犯边境，官吏徇私害百姓。
望你复学勤发奋，求取功名惩顽凶。
我差人给你将银两送，
颜查散：（唱）深谢蝉妹肺腑情。
柳金蝉：（唱）婚事我劝爹守信用，
颜查散：（唱）但愿得青鸾报佳音。
柳金蝉：（唱）我向天发誓将你等，
颜查散：（唱）我为你发奋求功名。
柳金蝉：（唱）一支金钗为凭证信，（递钗）
颜查散：（唱）决不做春闱负心人。（接钗）
柳金蝉：（深情地）颜郎……
颜查散：（激动地）蝉妹……
［二人忘情欲偎，丫鬟拉书童急上。
丫 环：快！小姐，老爷正在到处找你呢！
柳金蝉：望君保重，专候佳音！
颜查散：小姐深情，终生难忘。小姐请回！书童，你我速找一客店安息吧！
书 童： 哎，
［柳金蝉，丫环招手目送颜查散，书童下。
［幕后突然火光大作，众人高呼： “起火喽，快跑，“观灯男女忙乱中
［穿场而过，将丫环与柳金蝉冲散，台上独留下柳金蝉。
柳金蝉： （顿感不安，急向台左）冬梅，
丫 环： （幕后远离的隐约声）小姐— —！
柳金蝉： （转向台右）冬梅——（见无回声，急虚地）哎呀！我们被冲散了，
一时又不知归路，这可怎么办呀？（急得团团转）
［李宝鬼头鬼脑地朝嘴里扔嚼着瓜子上。
李 宝：（见状惊喜）啊！哪来这么个闺阁之女？不知是嫦娥，还是貂婵！
嘿嘿！小姐，天到这般时候，你孤孤单单，都不怕遇上歹人吗？
柳金蝉：哦！奴家柳府金蝉，随爹娘观灯失散，一时不知去向，这该如何是好？
李 宝：噢！原是栁老爷的千金。你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怪不知回去的路，
告诉你吧、我叫李宝，父母双亡，靠杀猪宰羊为生，也曾去过柳老爷府上，
可巧让你碰上啦。这么办吧，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柳金蝉：你若送我回去，爹娘定以重金报答！
李 宝：重金？！（旁白）光给金子，那不是把更美的事耽搁了吗？
（一想）小姐，走吧，我搀着你。（欲扶她）
柳金蝉：（甩脱）不用！
李 宝：也好。那我们边走边说，很快就到。（引她走动）
小姐，你看今晚月亮多圆呀！
柳金蝉：十五的月亮自然是圆的。
李 宝：是呀，是呀，十五的月亮是圆的，把咱倆也给圆到一块啦！
柳金蝉：（一怔）此处离我家还有多远呀？
李 宝：快了，一拐角、一转弯就到。
柳金蝉：（走到石狮前）不象，这哪儿是我家门前？
李 宝：哈哈！这儿更好，眼前就是喜鹊桥。
柳金蝉：（责问）为何来在荒僻之地？
李 宝：荒僻之地才好哩！（猛然抱住她）
柳金蝉：啊！（狠勁推开他）你想干什呀？
李 宝：嘿嘿，不就是为那回事嘛。（又欲动手）
柳金蝉：唗！大胆歹徒竟敢如此猖狂，还不快快滚开，如若不然，我叫你……
李 宝：哼！你若不从，我也叫你……
柳金蝉：（狠狠打他一耳光）好贼！
（唱）狂徒做事太胆大，蓄意诓我入套圈。
四下无人怎脱险——
救人哪！
李 宝：（唱）想图快活恐难缠。他既知我真姓名，
逃之夭夭也难安！
柳金蝉：（急呼）救人哪！
［李宝用手扼住柳金蝉脖颈，柳金蝉惨叫一声倒地。灯光急暗。
［五鼓天白，灯光骤亮。柳金蝉横尸于石狮前。颜查散精神振奋地拿着一封信上。
颜查散：（向内）书童，快走哇！
书 童：（内应）哎，来了，来了！
颜查散：（唱）投宿客店来安眠，念叨金蝉到天白。
亲事难急结连理，又忧老母盼归期。
暗递一纸给蝉妹，先自回家等消息。（引弦）
（脚下一绊，拾一金钗，与怀中金钗相比无异。）
呃！这怎么和蝉妹所赠金钗一模一样，正好是一对，
她的那支金钗怎么能到这里呢？（寻思，见尸大惊）啊！
这不是金蝉妹嘛？金蝉妹啊……（伏尸痛哭）
（书童背包裹上，见状大惊）
书 童：啊！？公子，柳小姐怎么样了？
颜查散：我要回家省亲，路见小姐遇凶，不知何人苦害了她。（哭泣）
［李宝领柳自芳，柳母，丫环及公差张千、李万携带法绳上
李 宝：啊！柳小姐，（看颜查散，带挑逗性地）哈、哈、哈！大伙找小姐半夜，
谁知被你害在这儿？（再看）你手里还拿着两只金钗，不是奸情未遂，
就是图财害命！
书 童：我家公子方才到此，你……你休得血口喷人！
柳自芳：好个颜查散，你就婚不成，反害其命，（对张千李万）公差何不动手？
张 千：（同声）走！
李 万：（同声）走！
书 童：公子！（扑向颜查散）
丫 环：小姐呀！（伏尸哭泣）
柳自芳：（同声）金蝉女儿呀（扑向尸体）
柳 母：（同声）金蝉女儿呀（扑向尸体）
［灯光骤暗，音乐大作
［有倾，聚光灯独照尸体，柳金蝉幻化身，身着縞素起身飘然，“亮相”。
［二幕急合。
第二场 渎职错判
［二道幕前
颜 母：（内唱）儿蒙冤娘的心万箭穿痛——（步履艰难地，拄拐杖上）
（接唱）眼看着白发人葬黑发人；
抱拐杖急匆匆兼程赶路，残烛人要与儿申辩冤情。
（颜母急行，踉跄跌到，起身扶杖，颤抖急下）
张 千：（幕后声）禀老爷，柳老爷到！
江万里：（幕后声）传出有请！（迎接音乐）
［迎宾乐声中二幕启；县府公堂。江万里迎接柳自芳夫妇及李宝。
［张千，李万递座。
柳自芳：知县大人，小女被害一案，不知审得怎么样了？
江万里：当日堂上，颜生书童和贵府丫环各执一词，金钗之事难以定断，
特请老爷、夫人一报。（出示两支金钗）请问夫人，这两支金钗，
可是贵府之物？
柳 母：（掩泣）正是我女儿生前佩戴之物。望大人秉公而断，为她伸冤啊！
柳自芳：是啊！狂生穷途潦倒，见财起意，挟婚报复，害死了我那女儿。
江万里：可是书童言道，颜查散那晚宿店之后，并未离开店门一步。
李 宝：（暗惊既静）不对，不对，这是奴才袒护主子。那晚小姐去追丫环，
我亲眼看见颜查散尾随而去！
江万里：噢！此举干系甚大，你因何不肯早言？
柳自芳：县令有所不知。李宝一向宰猪杀羊为生，与柳府间有来往；
我见他年轻机敏，昨日才纳为本府佣人的。
江万里：（点头）嗯！如此老爷夫人请回。
柳 母：金蝉女儿啊！（与柳自芳，李宝下）
江万里：张千，李万，击鼓升堂！
张 千：（同声）是！（向内）击鼓升堂
李 万：（同声）是！（向内）击鼓升堂！［堂鼓叮咚，衙役列班］
江万里：（一拍惊堂木）带颜查散！
李 万：（向内）带颜查散！［颜查散上］
颜查散：叩见大人！（下跪）
江万里：颜查散！你是怎样挟婚图财害命的？还不从实招来？
颜查散：大人吶！
（唱）我与金蝉情意重，那日投亲到京城；
柳老爷悔婚不相认，巧遇小姐观花灯；
月下盟情天作证，一支金钗表寸心……
江万里：（唱）这支金钗金蝉赠，那支怎到你手中？
颜查散：（唱）当夜宿店曾写信，欲送蝉妹我离汴京；
途见金钗地上明，又见尸首倒荒丛。
江万里：（出示信件）哼！
（唱）分明是行凶心难静，炮制情书将人蒙；
罪证俱在不招认，叫你皮肉受酷刑！
颜查散：（唱）你既意决请认定，何须逼供苦用心？
江万里：（又拍惊堂木）大胆！
（唱）颜生出言太任性，传令衙役速用刑！
张 千：（同声对衙役）枷起来，大刑伺候。
李 万：（同声对衙役）枷起来，大刑伺候。 ［衙役用刑］
江万里：有招无招？
颜查散：（痛苦地）冤枉……难招！
江万里：再次用刑！［衙役又用刑］
颜查散：（昏晕地）啊！大人，我愿一死。
江万里：松刑！命他画供。［张千、李万递纸笔。颜查散画供］
李 万：（递供）供招是实。
江万里：张千过来，将这道公文速送刑部候批。
张 千：是！（持公文下）
江万里：李万听着；将颜查散上了刑具、打入死牢！退堂！［二幕闭］
张 千：押上走！［与二衙役押颜查散欲下］［书童扶着颜母急上］
书 童：（见状大惊）啊！公子……
颜 母：查散儿啊！
张 千：快走，快走！［押颜查散下］
江万里：何人闯闹公堂？
颜 母：查散之母为儿呼冤！
江万里：你儿图财害命，死罪已定。
颜 母：江知县呀江知县！我儿查散一介书生，纵然骂也不还口，打也不还手，
焉能杀生害命。你们错杀无辜，真乃天大的冤枉！
（唱）江知县呀江狗官，贪赃枉法罪滔天。
今日不分清和白，包爷堂前诉屈冤。
［颜母上前扯江知县，两人同使蹉步到台口、颜母一头撞江、
江倒坐椅上（亮相、切光）
第三场 含冤游诉
［大静场后，随着幕后柳金蝉“苦啊”一声哭叫，悲愤的音乐骤起。
［二幕徐启：荒野寂寥，枯树盘根错节；残月惨淡，阴云缭绕，寒风呼啸。
［柳金蝉身着素衣，幽幽地上。
柳金蝉：（唱）星月惨惨乌云漫，阴云阵阵霜露寒，
恶人李宝将我害，该向何方诉屈冤？
（伴唱）该向何方诉屈冤？
柳金蝉：（唱）怨爹爹，为攀高枝将情丝断，棒打鸳鸯两难全。
怨娘亲，素日不许我离府院，辨不出东北与西南！
这好比养优成遗患，我难敌强人逞凶顽；
纵然一死气难咽，该向何方诉屈冤？
（伴唱）该向何方诉屈冤？
柳金蝉：（唱）问苍天，哪座高峰没有顶？
望大地，哪条河流没有源？
仇压山峰石欲碎，恨如江河浪冲天！
我心已定志已坚，要报仇要伸冤。
城隍庙里先挂号，定叫李宝将命还！（绕场）
［小鬼上］
小 鬼：呔！何方冤魂、竟敢在城隍庙前停留？
柳金蝉：小鬼哥、我乃屈死冤魂柳金蝉，前来挂号，是去向恶人索命的呀！
小 鬼：不行、不行，城隍爷过年到处赴宴，庙里没人理事，谁也不能给你挂号！
柳金蝉：小女子冤深似海，求鬼哥发发慈悲，代城隍爷与我挂号，
发一张同行文牒。
小 鬼：别一个劲罗嗦了！过年请吃都吃不过来，谁还管你外冤死的事咧。
快走，快走！
柳金蝉：小鬼哥、念我一个弱女子……
小 鬼：（变脸）滚远，你要再不停的纠缠，我要用拳头轰你啦！哈哈……
［隐去］
柳金蝉：（叹气）唉，城隍爷赴宴不在，小鬼哥又不放行，
我不免私下去找李宝便了。（绕场）
［柳绕场，山片移动。门神挪着山门，随着门扇开合间一道闪光。
［烟火中门神出。
门 神：哪里冤鬼到处乱窜，我门神爷在此。
柳金蝉：门神爷呀、我乃柳金蝉，被恶人李宝所害，特来向他索命。
门 神：索命？可有城隍爷的门票？
柳金蝉：门票，什么门票？我，我没有啊！
门 神：没有？没有请靠边站。
柳金蝉：门神爷，念我冤仇甚大，你就行行好吧！
门 神：不行，滚开！［挪门隐去。二幕闭］
柳金蝉：哎呀、不好求鬼不应，求神无门、我只有改走森罗宝殿，
到阎君面前去伸冤了！
（唱）天不答来地不应，小鬼门神不放行。
柳女今日要索命，面见阎君诉苦情。
冤枉……！（起曲。切光）
第四场 徇私诬陷
［静场少顷。
柳金蝉：（幕后悲呼）冤枉——！
［隐约的暮鼓和疏罗（钟）由弱到强、由远及近。
［二幕启；森罗宝殿，庄严肃穆、正、侧各设公案，另一侧高燃注目的琉璃灯。
远处可见阴森的殿宇或刑房。天境；深暗。蓝色
［锣鼓声中，鬼卒们及牛头、马面引张洪上。
张 洪：（与众边舞边念）孽镜台前放光毫，海鼎刀山杀气高，
生死由我来定夺，代替阎君掌阴曹
吾乃五殿阎君驾下掌案判官张洪。只因阎君前去朝贺上元天君，
命我看守殿庭，掌管生死簿。赏善罰恶，责无旁贷。适才似有冤魂呼叫，
鬼卒们！
众鬼卒：在！
张 洪：打开森罗殿
众鬼卒：啊！（虚拟开门动作）
柳金蝉：冤枉啊！（边呼边上，跪）
张 洪：啊！何方冤魂前来喊冤？抓进来！
众鬼卒：啊！（抓柳金蝉入内）
柳金蝉：叩见阎罗天子！
张 洪：嗨！咱家不是阎君，乃是掌案判官。
柳金蝉：与判爷叩头！
张 洪：仰起面来！（看）啊呔！何方女鬼前来喊冤？你可知五殿的利害？
柳金蝉：冤女曾要在前四殿诉诸冤情，那几位判爷言道，唯有五殿方可伸冤。
张 洪：（抚掌大笑）哈哈哈哈！本来嘛，唯有五殿权高势大，冤女往上跪！
柳金蝉：伺候判官爷！
张 洪：你有何冤屈？对判爷讲来！（踩凳）
柳金蝉：判爷容禀了！
（唱）森罗殿谢判爷容我诉状，
张 洪：呔！冤女听着：这森罗宝殿，律法森严，你要讲啊、你要从实的讲来！
柳金蝉：判爷！
（唱）冤魂女哭冤屈细听端详。
元宵节汴京城华灯初放，柳金蝉出闱房将灯观赏。
遇贼人合家人东奔西散，急难中遇李宝大祸顿降。
那贼人起邪念将我拦挡……
张 洪：住住住了，是你言道被李宝所害，你可知道这李宝做何营生？
柳金蝉：屠宰为生。
张 洪：家住哪里？
柳金蝉：汴京城南。
张 洪：多大年纪？
柳金蝉：不满三十。
张 洪：（大惊）啊？！（旁白）想那李宝乃是我的外甥，
怎么害死柳金蝉的偏偏是他……呔！柳金蝉听着；
李宝他与你往日有仇？
柳金蝉：无仇。
张 洪：近日有恨？
柳金蝉：无恨。
张 洪：走！无仇无恨，岂能害你一死？（音乐停）
柳金蝉：我有下情告禀……
张 洪：好啊！柳金蝉、说是你来看——这森罗宝殿，掌管生死簿，
旁有孽镜台；左边是刀山、右边是油鼎！倘若妄口嚼人，
难免插入油鼎。说是你小心着！你小心着！
（踢柳金蝉屁股坐，蹬案以示威严）
柳金蝉：判爷呀！
（唱）迷途中那李宝将我来诳，送奴归却反到喜鹊桥旁。
已深夜无行人呼救无望 贪财色扼死我罪恶昭彰！
张 洪：住口！
（唱）一面之词须思量，若有诬陷罪难当！
柳金蝉：（唱）判爷若不作主张，面见阎君诉屈肠！
张 洪：喳喳喳，乌呀呀……呔，柳金蝉！
你小小年纪，竟敢拿阎罗天子压你判爷？
柳金蝉：小女子不敢。
张 洪：量你也不敢！我再问你多大年纪？
柳金蝉：一十八岁。
张 洪：可曾许配与人？
柳金蝉：与同窗好友颜查散相爱，尚未完婚。
张 洪：噢！颜查散……你站起来！柳金蝉，你的冤枉在前四殿可曾诉过？
柳金蝉：未曾诉过。
张 洪：噢！你且在殿外等候，待我命小鬼拿来李宝与你对案。
柳金蝉：多谢判爷！
张 洪：（对鬼卒等）将她带去严加看守！你们下去！
众鬼卒：啊！（带柳金蝉同下）
张 洪：哎呀且住！适才柳金蝉诉诸，李宝害她一死，是真是假，
待我看过生死簿便知分晓。（拣看生死簿）
“正月十五夜，恶人李宝贪财好色害死柳金蝉”……呀！
（唱）生死簿已写下李宝罪状，贪财色害金蝉喜鹊桥旁！（行弦）
这！森罗殿赏善罚恶，李宝贪财好色害死柳金蝉……就该按律行事，
哎呀且住！想我那外甥李宝，自幼儿父母双亡，家业凋零，孤苦伶仃，
如今害死人命，我若秉公而断，判他与金蝉偿命，岂不绝了李门后代？
（忖度）想我身为掌案判官，若连自己的外甥都搭救不了，迟早总是一块心病！
吚这……有了！适才柳金蝉言道，她与颜查散相爱，
我不免将生死簿上李宝名字扯下，改为颜查散谋害柳金蝉，
也好搭救我外甥李宝的性命。唔，对啊！
（唱）我要将生死簿名姓更换，改写成颜查散谋害金蝉。
为提防泄天机出殿查看——
森罗殿冷清清胆战心寒！扯下了原案情搓成灯捻——
［行弦。张洪撕簿、搓捻、后翻簿又填写着。
［油流鬼提油壶进殿，见状进退维谷。
油流鬼：（只得如此）叩见判爷！
张 洪：（惊谎捂簿）啊？！……
（唱）油流鬼你何时来到殿前？
油流鬼：喏、判爷！各殿灯油俱已添齐，特来五殿给灯添油。
张 洪：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油流鬼：我是刚才进来的。
张 洪：何不禀告一声 ？
油流鬼：我见判爷批着案卷……
张 洪：（一惊）啊？
油流鬼：故而不敢惊动。
张 洪：嗯？你可知判爷批看什么案卷？
油流鬼：（摇头）小鬼不知。（欲去添油）
张 洪：回来！判爷批看案卷，你到底看见了没有？
油流鬼：回禀判爷，没有就是没有嘛。
张 洪：（稍放心地）油流鬼，判爷往日待你如何？
油流鬼：待小鬼恩重如山。
张 洪：既然如此，今后不用你去各殿添换灯油，（拿过油壶搁下）判爷赏你个美差！
油流鬼：什么差事？
张 洪：有一柳金蝉在阳世不孝父母，打街骂巷，我已命小鬼将她拿到，
命你今晚午夜子时将她压在阴山。回头我在阎君面前美言几句，
自有你的好处。
油流鬼：多谢判爷提拔！（欲下）
张 洪：慢！记住：午夜子时。倘若走露风声，我叫你吃罪不起！
油流鬼：小鬼记下了。（欲提壶）
张 洪：歇着去吧，灯油我来添。
油流鬼：哎，哎哎！（疑虑地出殿，躲着窥视）
［张洪环顾无人，提壶添灯油，乘机去掉油捻，插上纸捻。转身搁壶，
［拣看生死簿。
张 洪：（狡诘地笑了）黑嘿嘿嘿！
（唱）暗为甥儿来祝愿，你解脱全靠舅握权；
生死簿上巧更变，偷天换日显手段！（得意地下）
［油流鬼急赶至灯前，从怀里掏出油捻，换下纸捻展看。
油流鬼：啊？！……（惊恐地晕倒在地上） ［切光。
第五场 核案受阻
［黎明之前。开封府堂。
［幽静的音乐中二幕启：包拯翻阅着案卷，思索、踱步。
包 拯：……既然是颜查散扼死柳金蝉，他为何天明尚未离去？
（唱）核案卷午夜过天将破晓，颜查散害金蝉令人蹊跷！
祥符县令案卷刑部上报，单等那批复到行刑开刀。
查散母怀悲愤开封来告，俺行文调此案追根问梢；
翻卷宗只觉得原判匆草，要重审我还须反复推敲。（行弦）
［包拯坐于公案旁，搁下案卷，又看诉状。
［幕后传来鸡鸣声。包拯疲倦地入睡。灯光暗转。追光中颜母出现。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上。
王朝等：禀大人，详符县令江万里求见！
包 拯：请他进见！（离座迎去）
王 朝：（向内）有请！
江万里：（上）参见大人！
包 拯：免礼。请坐！（二人落座）不知贵县过府，有得何事？
江万里：回禀大人，颜查散害死柳金蝉一案刑部批复已到，
本县午时行刑，大人请来过目！（出示公文）
包 拯：呈来！（接置）请问贵县，不知颜查散作案，是何人所拿？
江万里：是本衙差张千、李万拿获。
包 拯：他们可曾看见颜查散就地行凶？
江万里：二位差人言道，狂生站在尸首一旁，手拿金钗，惊慌不安。
望大人详情 ，凶手不是颜查散又是哪个？
包 拯：如此说来，若是贵县站在尸首旁边，岂不也是凶手无疑了？
江万里：噫！这……
包 拯：颜查散既然蓄意行凶，难道站着等死不成？
江万里：这……大人，此事罪犯也难推脱，一支金钗就算金蝉赠他，
那一支金钗便是罪证无疑。
包 拯：呃，呵呵呵呵！请问贵县，死者的珍贵首饰俱已被劫，
为何颜查散却只拿一支金钗呢？
江万里：这个……依大人之见呢？
包 拯：以本府看来，想必是凶犯贪财好色害死金蝉，事后又仓促逃走，
遗落金钗也是有之。
江万里：（起立）哎呀大人！此案已结，何须再议？况有刑部批复，还是按公文行事方好！
包 拯：哦！贵县言之差也！
（唱）人命关天莫轻看，渎职臆断枉为官。
仓促结案违民愿，错杀无辜你怎心安？
江万里：（唱）午时行刑若迟缓，上司降罪？
包 拯：（唱）俺要重审这一案，天塌下来本府担。
王朝速带颜查散——（行弦）
［“报——！”张千，李万喊着跪上。
张，李：禀老爷，相爷，颜查散死在狱中了！
众 ：（惊）啊？！……
包 拯：（拉住张千）你待怎讲？
张 千：我们正要提人行刑，颜查散他死了！
包 拯：（震骇地）啊？！
（唱）事到其间好为难，欲重审人命案突然生变。
江万里：（旁唱）罪犯死免行刑三不牵连！
包 拯：（唱）俺开封未遇此怪事一件，
江万里：（旁唱）天结案人轻松平平安安。
包 拯：（唱）手压胸暗沉吟疑团飞溅，
江万里：（唱）贴刑告注一笔言顺理端。
包 拯：休得执拗。贵县！
（唱）分明有铁手腕蓄意暗算，背过人投黑枪遮盖罪愆。
俺判过多少件无头命案，日断阳夜断阴民呼青天。
这突变难不倒包拯铁面，金蝉案我定要刨根寻源。
江县令听言！
江万里：卑职在！
包 拯：命你将柳金蝉、颜查散尸首好生存放，勿使腐烂。
江万里：（颤抖地）是是是！
包 拯：王朝，马汉！
王 朝：（同声）在！
马 汉：（同声）在！
包 拯：打开阴魂帐，随爷赴阴曹！
［王朝、马汉应声，与相爷“亮相”。
［切光。
第六场 阴曹面理
[森罗殿内。景同第四场。
[众鬼卒、牛头、马面引秦光辉上。
秦光辉：（唱）阴曹地府乾坤大，一呼百应鬼神惊。
五殿阎君秦光辉，权掌阴阳定死生。
张 洪：（上）禀君，阳世龙图阁大学士开封府尹包拯下阴视事，已到五殿。
秦光辉：啊！包拯乃大宋护国之臣，今到五殿视事，“孤须赏他个金脸”，动乐相迎！
张 洪：（向内）动乐相迎——
[乐声起。包拯等上，秦光辉迎。
包 拯：阎君！（打躬）
秦光辉：包大人！（欲行揖）
包 拯：（阻）慢！你也是地府一君，这礼免了吧！
秦光辉：咦！你乃天曹官，我乃地曹官；善恶有别，阴阳一理呀！
（行揖，落坐）不知大人亲临五殿，有何贵干？
包 拯：包拯有一案审问不明，特来向阎君请教。
秦光辉：孤掌阴司善恶分明，从无差错。
包 拯：嗯！元宵之夜，有一柳金蝉被人陷害，为此又冤死颜查散。
只怕是恶人作案，好人受屈，求阎君明示才好。
张 洪：（一惊）那日阎君朝贺上元天君去了，不知此事。
秦光辉：是啊！孤那日未在五殿，一切由掌案判官张洪代行。张洪，那晚柳金蝉可曾前来报到？
张 洪：启禀阎君，柳金蝉未到五殿。
包 拯：可本相在前四殿俱已查过，岂能不在五殿？王朝，速去六殿问来！
王 朝：小人已经问过，柳金蝉未到六殿。
包 拯：啊？这就奇了，六殿无有，五殿未来，难道柳金蝉飞出阴司不成？
请问阎君，那颜查散呢？
张 洪：颜查散尚未报到。
秦光辉：是呀，大人，孤掌生死簿，律法森严，从无差错，大人不必多疑。
包 拯：既然如此，包拯愿借生死簿一观！
秦光辉：这有何难。张洪，快将生死簿拿来！
张 洪：启禀阎君，想生死簿乃阴曹密件，岂能让他看的？
秦光辉：无私无弊，看看何妨？
张 洪：唔！（出示生死簿）生死簿在此！
秦光辉：善恶分明早写定！
包 拯：只恐其中有隐情。（看）“正月十五夜，恶人颜查散贪财好色害死柳金蝉……”
啊？！请问阎君，既然生死簿已有凶手姓名，颜查散尚未报到，
那柳金蝉哪里去了？
秦光辉：方才言过，柳金蝉未到五殿。
包 拯：我却不信！
张 洪：啊？大人强人所难，莫非疑心阎君有什么差错不成？
包 拯：哼！想是阎君不在，被驾下之人隐埋也是有的！（张洪暗惊）
秦光辉：啊？包拯！大胆！阴曹官绝非阳世官可比，若有半点弊端定遭天诛。
谁知你这样蔑视阴曹，诽谤五殿，真真可恼！
（唱）颜查散谋害人元宵夜半，金蝉女已丧生未到此间。
想是你在阳世将案错断，到阴间诬五殿情理不端。
包 拯：（唱）坐开封俺断过多少公案，秉忠心为黎民位列朝班。
颜查散突然死令人可叹，此疑案是你们将我隐瞒！
张 洪：（唱）说隐瞒柳金蝉有何证见？
包 拯：（唱）查四殿分明是来到此间。
秦光辉：（唱）阴间事岂容你阳间多管？
包 拯：（唱）宋天子他封我阴阳二官。
张 洪：（唱）若逗闹阎君爷将你来判，
包 拯：（唱）谁徇私铜铡下决不容宽！（行弦）
张 洪：（大惊，既静）啊！启禀阎君，柳金蝉过了四殿，一定是魂消魄散，化为乌有了。
包 拯：（冷笑）呵！呵！呵呵呵呵！
张 洪：（随着包拯笑声抖动）啊？！……
（旁唱）他那里紧逼迫唇枪舌剑。我还得暗地里巧设机关。（溜下）
秦光辉：包拯，柳金蝉化为乌有，我可就要送客了！
包 拯：嗨嗨嗨嗨！阎君啊……
（唱）说什么柳金蝉魂消魄散，你掌着生死权就该明冤，
五殿中无金蝉难以结案，俺包拯怎能够袖手旁观？
在阳间人称我无私铁面，为什么到森罗你这样刁难？
秦光辉：（唱）莫道你小包拯阴阳兼管，秦光辉掌森罗从无弊端！
包 拯：（唱）这弊端定然是出在五殿，查不出柳金蝉我愿葬刀山！
秦光辉：（唱）包黑子你不该将孤小看——
（夹白）鬼卒们！
众 ：啊！
秦光辉：将他们催了出去！
[包拯等一愣，被鬼卒和牛头，马面赶出殿外。
秦光辉：（唱）俺闭了森罗殿各自散班！
[众鬼卒各自散去。秦光辉拂袖而下。
包 拯：（唱）秦光辉一怒下了殿，此事叫我好为难！
老夫不怕凶和险，谅他们一手难遮天！
王 朝：相爷！五殿闭门不纳，这该怎处？
包 拯：老夫断过多少无头命案，却从未遇到今日这样的怪事！
咦这……（看）前面是什么所在？
王 马：望乡台！
包 拯：哎呀好！望乡台居高临下，能看见阴阳两世全貌，
那柳金蝉怎能藏匿的住？王朝，马汉！
王 马：在！
包 拯：打道望乡台！
众 ： (应声)啊！
[四锤头“亮相”。切光。
第七场 探阴获据
[二道幕前。张洪急虑地上。
张 洪：实想改换生死簿，搭救我外甥李宝性命；谁料包拯亲来阴曹，
抓住不放。他若见柳金蝉弄明真相，我张洪必遭天诛！
只说这却怎处……嗯！呔，油流鬼！
油流鬼：（上）参见判爷！
张 洪：柳金蝉现在何处？
油流鬼：现在阴山背后。
张 洪：命你将她转入阴桥石洞，小心看守！
油流鬼：哎哟！光阴山就够苦的了，怎么还要转移？我看最可靠的去处，还是森罗宝殿保险。
张 洪：（威胁地）嗯？
油流鬼：判爷，倘若阎君前来查看阴山，我该怎么办？
张 洪：自有判爷一面承当。
油流鬼：要是外人来了呢？
张 洪：外人一概不许出入阴山，倘若走漏风声，将你插入油鼎！
油流鬼：（惊恐地）啊！小鬼记下了。
张 洪：你要仔细！
油流鬼：是！送判爷！
张 洪：免！（下）
油流鬼：哎呀我的妈哟！这阴曹地府的事咋也这么难干？
判爷嘴里不住地说要赏善罚恶，可暗里又干黑了肠子的事，
这真是：阳间李宝心肠狠，阴曹判官也狠心！
（急捂嘴，环顾，忧虑地下）
[鼓乐声中二幕启；舞台一边是阴山，并露出阴桥一边；
另一边设约两米高的望乡台。远处可见刀山、火海，阴森冷落。
包 拯：（内唱）扶大宋锦华夷赤心肝胆——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引包拯上。
（接唱）解民苦无一日不加忧烦！都只为金蝉案冤屈难辨，
又牵连颜查散死得偶然。行来在望乡台登临查看——（上台）
又只见小鬼卒，大鬼判，押定了屈死的冤魂，
悲悲惨惨，惨惨悲悲，阴风飕飕吹得我透骨寒！
望汴京在城里灯如星闪，开封府连皇城明镜高悬；
正南方府州县有明有暗，东西方有反叛谋反中原；
民怕的花园口又闹黄泛，真善美假丑恶交错人间。
回过头俺再将台下俯瞰，眼目前朦胧处便是阴山。
柳金蝉似在那桥旁蒙难，今夜晚我要闯虎穴龙潭。
叫王朝和马汉速将路赶——
王朝等：是！
[包拯下台，与众绕场。油流鬼急上。
油流鬼：呔！何方冤鬼还不止步？
包 拯：（惊愣地）啊？……
（唱）山谷内因何有一鬼阻拦？
油流鬼：判爷有令，不准乱闯阴山。
包 拯：你是何方小鬼？
油流鬼：阴曹地府油流鬼在此。
包 拯：俺也曾到过阴曹，没听说有叫油流鬼的。
油流鬼：各殿灯油我添，灯捻我换，故而叫做油流鬼。哎，我还没问，你是谁呀？
包 拯：老夫龙图阁包拯，兼理开封府尹。
油流鬼：哎呀！原是包大人。小鬼不知，多有得罪！（跪）
包 拯：起来，起来！油流鬼，你不在各殿添灯油，来在阴山有何公干？
油流鬼：看守冤鬼孤魂呀！
包 拯：哪个冤鬼孤魂？
油流鬼：就是那个柳……
包 拯：哦！柳？柳什么？
油流鬼：柳柳，柳树上接石榴哇！
包 拯：走！你怎么开起玩笑来了？
油流鬼：不是玩笑，是玩命。这事照着办，就升官；弄不好，就完蛋！
包 拯：如此说来，你是想升官？
油流鬼：不不不，我不想升官，也不想完蛋，更不得平安。
心里总象糖糕上撒了胡椒面，不是滋味呀！
包 拯：有话尽管讲来，有老夫与你作主。
油流鬼：你做主，我也怕，蚂蚁经不住泰山压！
包 拯：何怕恶人权势大，俺有御赐铜铡！！
油流鬼：好！说！哎哟！我咋舌根发僵腿发抖呀？
包 拯：天塌地陷莫加忧，单说柳树接石榴！
油流鬼：行！我就说。大人做主不怕险，我在这儿看守柳金蝉。
包 拯：啊！
油流鬼：柳金蝉囚禁阴山，由我看守。
包 拯：噢！咦这，哦，哈哈哈哈！油流鬼，你可知柳金蝉怎样得死？
油流鬼：他是被恶人李宝（以手抱脖）捏死的！
包 拯：哦！油流鬼，这可就不对了……
油流鬼：咋又不对了呢？
包 拯：老夫也曾到过五殿，生死簿上明明写着；
是颜查散害死柳金蝉，怎么会是李宝呢？
油流鬼：生死簿！生死簿是人写的嘛，难道就不能改写？
包 拯：改？油流鬼，快说下去！
油流鬼：哎哟！这真是不说怕乱子，说起一串子，还非得有个根根梢梢不可！
包大人，干脆这么办吧；叫你的人役们，把我插入油鼎；
你领着柳金蝉，到阎君面前鸣冤去。（掩泣）
包 拯：（感动地）油流鬼，别难过。老夫观你心地善良，受人要挟，
只要说出柳金蝉案的实情，即使阎君、判官作弊，
俺也按律论处，保你不被葬身油鼎啊！
油流鬼：好！竹筒里倒豆子哩，全往出抖。大人，柳小姐被李宝害死后，
来到五殿诉屈冤，那天阎君不在，由我们判爷执掌生死簿。
当时我正要添灯油，亲眼看见他在生死簿上，
把李宝的名字改成颜查散了……
包 拯：噢！难怪颜查散突然死去。不知你们判爷因何害这一人？
救了另一人呢？
油流鬼：嗨！李宝是我们判爷的外甥，哪有舅舅不向着外甥的？
包 拯：可在那生死簿上，并没有涂改墨迹哇？
油流鬼：哎呀！他撕掉一篇，另写一篇不就成了。
包 拯：噢！不知撕掉那篇、现在何处？
油流鬼：他搓成纸捻，点了灯了！
包 拯：啊！好判官哪……
（唱）好一个掌案的造孽鬼判，竟改了生死簿将人欺瞒。
又唆使五阎君把我驱赶，暗地里将金蝉囚禁阴山！（行弦）
油流鬼，你可敢与判官当面叮对？
油流鬼：哎呀！这是真的嘛，还叮对个啥？
包 拯：无有罪证，口供便是凭证嘛。
油流鬼：（一怔）凭证！大人，我想起来了。那天判爷拿着搓成的纸捻点灯，
刚点着我就换下来了。
包 拯：（惊喜地）啊！好个机灵地油流鬼。那纸捻现在何处？
油流鬼：在我怀里揣着呐！
包 拯：快快拿来。
油流鬼：（出示纸捻）大人请看！
包 拯：（接过展开，冷笑）呵！呵呵呵呵……
[切光。二幕落。
第八场 鸣冤铡判
柳金蝉：（内唱）幽谷深渊阴风啸——
[音乐声中二幕启；景同第七场，只是望乡台被阴桥石洞口所代替。
柳金蝉面容憔悴地自石洞出。
柳金蝉：（唱）我好似落叶任飘摇，到地府来将李宝告，
求判爷明断把冤消。有谁知招来镣铐锁，
囚禁在阴山苦难熬。在阴山——
耳边只闻冤魂叫，脚下悬崖使绊索；
鸟不唱来花不俏，山上无树地无苗；
天牢胜似一冰窑，好比杀人不见刀！
星惨惨，月遥遥，眼望长空泪滔滔！
心儿里暗把颜郎叫，祝愿你择婚配鸾姣！
你可知金蝉红颜老，你可知金蝉瘦如蒿；
你可知金蝉冤难报，难似那大海将针捞！
倘若阴山霞光照，我为你香烟照天烧。
生前难作比翼鸟；死后梦会在元宵。
[颜查散幻影出现。
颜查散：蝉妹——
柳金蝉：颜郎——（二人合唱，幕后伴唱）
颜查散：（同声）生前难作比翼鸟，
柳金蝉：（同声）生前难作比翼鸟，
颜查散：（同声）死后梦会在元宵。
柳金蝉：（同声）死后梦会在元宵。
[乐止，油流鬼乐呵呵上。颜查散幻影消失。
油流鬼：柳金蝉起来、我搀你吧。
柳金蝉：多谢小鬼哥哥。
油流鬼：不谢了，说不定这次回去能见上颜查散。
小 鬼：（幕后喊：“走”上。）与我带上走！
油流鬼：慢着，为何无理带人？
小 鬼：我们是奉了判爷之命。
油流鬼：我就和你拚了。（牛头，马面及四鬼卒上）
牛，马：（对鬼卒）来呀！将柳金蝉抓上走！
柳金蝉：（大惊）啊？……
油流鬼：（挺身阻拦）慢着，你们为啥要随便抓她？
牛 头：判爷有令你管不着！
马 面：抓上走！
油流鬼：抓不成！
马 面：你去吧！（对众）抓！（推开油流鬼）
油流鬼：哼！我跟你们拼了！
[小开打。油流鬼先胜后败，柳金蝉急亦去协助他，被马面推倒。
油流鬼正处于危难之际，张洪赶上一飞脚将他踢翻，被鬼卒们扭住。
张 洪：油流鬼泄露天机，插上油鼎、柳金蝉插上刀山，押上走！
[秦光辉及包拯带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押江万里、李宝等上。
秦光辉：住手！胆大的张洪。站下！这是油流鬼，你家判爷徇私枉法、你可知晓？
油流鬼：小人亲眼所见！
秦光辉：可有罪证？
油流鬼：以在包相爷那里。
秦光辉：啊？！大胆的张洪！孤掌森罗，阴法严明，赏善罚恶，从无弊端。
谁知你执法犯法，毁我尊严，你，你，你犯了天诛之罪！
张 洪：啊！……（瘫倒于地）
包 拯：此案已明，请阎君公断！
秦光辉：唉！阴家有过，阳家包君有功。还请包大人按阴间阳世律法论处。
包 拯：好，柳金蝉、颜查散受了委屈，速返阳世，择日成婚，
江知县江万里草菅人命，听候发落，油流鬼嫉恶如仇，
义救冤魂，理应嘉奖。
秦光辉：就命他为掌案判官。
油流鬼：多谢阎君和相爷。
包 拯：张洪徇私舞弊，知法犯法；李宝残害无辜罪恶滔天，二人按律当诛！
王朝，马汉！
王朝等：在！包 拯：摆开铜铡，将张洪、李宝押上铡口！
王朝等：是！
[音乐起。王朝，马汉、用法绳套住张洪；张龙、赵虎拉李宝。
柳金蝉、颜查散向包拯叩谢；秦光辉向包拯打躬，
油流鬼取下张洪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包拯与众“亮相”。
[张洪，李宝颤抖。
[落幕。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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