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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仇.卖女》（秦腔 剧本）
人 物
虎儿娘 虎 儿
李老汉 小 兰
张 九 三水狼
[二幕前，风雪交加，小兰夹讨饭棍携小饭篮上。
小 兰：(唱苦音拉锤子二六)
西北风吹的我浑身打颤，大雪飘衣裳单行走艰难。
活剥皮掏银钱买通法院，我爷爷受冤枉坐了牢监。
我的娘气的重病犯，一家人少吃无穿受可怜。
无奈我和哥哥沿门讨饭，手拿着讨饭棍擦泪不干。(斜)
[虎儿边喊边上。
虎 儿： 小兰！小兰！
小 兰： 哥哥！(委屈地哭泣着)
刚才我到财东家门口要饭，财东家婆娘一见，就打我骂我，还放出狗咬我哩！
[小兰放声哭泣，虎儿为小兰包扎伤痕。
虎 儿： (抚慰地)妹妹！不要哭，以后不向他们要。我们就是饿死，也不求那些黑心狼。
(气忿地)(唱)
财主长的虎狼心，虎狼哪有不吃人。
有朝一日世道变，我定要报仇恨杀尽他们！(留)
小 兰： 哥哥！(抽噎地)
虎 儿： 不要哭。(由篮中拿出半碗豆渣)给！刚才张大婶给了半碗豆渣，你饿了先吃点。
小 兰： (接过放入自己篮内)不!带回去给妈妈吃,她一天多啥都没有吃了。
虎 儿： 好。小兰！那你先把豆渣给妈妈送回去，我到北庄，再讨些好吃的去。
小 兰：天气这样冷，你可要早点回来。
虎 儿：哎！(下)
小 兰：(望着虎儿走去，难过地唱)
爷爷坐监受磨难，妈妈病重痛心肝；
小哥哥风雪地里求茶饭，我一家苦人儿实实可怜。(下)
[二幕启。王老五家，草房破屋，芦席铺炕。虎儿娘在炕上挣扎着起来。她愁病交集，
面黄似蜡。艰难地，呻吟似地。
虎儿娘：(唱苦音慢板)
数九天北风起雪花飘荡，为日月加熬煎病卧炕上；
老爹爹蒙屈冤投入罗网，一家人无衣食实实惨伤；
孩儿们行乞讨东奔西往，这些天苦坏了儿女一双；
眼看着过几天就到年上，没有钱保爹爹回转家乡。(斜)
唉！为了掏钱将我那受屈的公公保着回来，我也曾托付众位乡亲四处告借。怎奈这年
月，穷人们谁还有钱借人？土地卖了倒能换些钱，可这土地是我一家老小的命根子。
我公公为了保地，挨打受屈就是坐了大监也不舍地，我怎能背着他将地变卖？这不是
明明要挖他老人家的心嘛？唉！没法子，我只好托李大叔四处打听，看哪家财东要使
唤丫头，好将小兰送出去，将我公公保着回来。我就是再心疼自己的女儿，只好忍痛
走这一步路了！
(唱) 为保爹爹出牢监，万般无奈卖小兰；
这时候还不见大叔回，盼的我心已乱泪湿衣衫。（趴到炕上呜咽)
李老汉：(上，唱花二流)
虎儿他妈染病患，俩个孩子受可怜。
东庄走来西庄转，为帮王家渡难关。(截)
唉！(进屋)虎儿娘！
虎儿娘：(爬起来擦泪)大叔来了！(勉强下地)
李老汉： 给！(掏出一小包药)
我给你带来一包丸药，你吃了看看。
虎儿娘：叫大叔你费心了。(接过)大叔！你给娃寻下主了没有？
李老汉：唉！不瞒你说，你卖娃，大叔我实在是想不下去；可不卖……怎能救你公公出狱？事到
如今，我看也顾不了许多了，只有走这条路。刚才我在小店遇见南庄刘财主，他说他的
二房小婆子多病身虚，想用钱就得让小兰到他家去侍候几年。我想把娃押给人总比卖了
强的多，以后还能赎回来，虎儿娘你看……… 虎儿娘:唉！大叔呀！
(唱苦二六)骨肉分离如刀扎，不押又有啥办法；
为保爹爹转回家，黄连再苦我能咽下。(提)
大叔呀！不知小兰能押多少钱？
李老汉：法币一千元，两年的期，期满才能还钱赎娃回来。
虎儿娘：一千元？能不能让他看在我家孤儿寡母的份上，多借几个？李老汉:我也这样说过，可人
家说，再多就……唉！
虎儿娘：啊？这……(想了想，狠了狠心)
没法子，为了我爹，只有走这步路。大叔！等小兰一会回来，你把娃给人家领着去！
(掩面哭泣)
李老汉：那我去向刘财主回个话，把话说定，等我把钱拿回来，也好早些将你公公保出来。我走了。
(动身欲走)
虎儿娘：大叔！(有所反悔)
李老汉：(退回)你要说什么？
虎儿娘：我……我不说啥，大叔你快去。
李老汉：唉！(下)
虎儿娘：(放声痛哭)天呀！虎儿他爹你不要怨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天呀！
(唱七锤紧带板) 我这里忍不住热泪满腮，小兰回为娘的怎把口开？(斜)
[小兰边跑边喊，手端豆渣碗上。
小 兰：(喊)妈！妈！
虎儿娘：(一怔)啊！(急忙掩泪)
小 兰：(进屋)妈妈！
虎儿娘：(强装笑脸)孩子，你回来了！(为小兰拍打身上雪花)小兰！你哥哥呢？
小 兰：哥哥叫我先把这碗豆渣送回来，给妈妈先吃。他又到北庄讨去了。妈呀！你快吃。
虎儿娘：你在雪地里跑了半天，还是我娃你吃了吧！
小 兰：不，妈妈你有病，从昨天早晨起，你就没吃东西了，你快吃。我，我不饿，我在外边饱饱
地吃了一肚子。你看！(将干瘪的肚子敲了两下，示意很饱)妈妈你快吃，吃完了我再去讨。
虎儿娘：小兰呀！妈难过，不想吃饭，还是你吃了吧！吃完饭，妈我有话给你说。
小 兰：那你现在就说。
虎儿娘：现在……
小 兰：妈，你说，我一定听你的话。妈妈你快说吧！快说。
虎儿娘：小兰呀！(哭)孩子呀！
(一把把小兰搂在怀里)
小 兰：妈妈！(哭)
虎儿娘：(唱苦带板)一声声妈妈叫声惨，我的五脏似刀剜；
抬头我把苍天怨，苦苦罚我为哪般？
怀抱女儿浑身颤，话到口边不敢言。(斜)小兰呀！
小 兰：妈妈！你快说呀！
虎儿娘：小兰呀！娘说出来，你可不许难过。
小 兰：你说，我不难过。啥事吗？你快说。
虎儿娘：(狠狠心)也罢！
(唱)狠狠心儿咬牙关，迟说早说都一般。
小兰小兰昕娘言，娘狠心我将你……
小 兰：怎么样？怎么样嘛，妈妈？
虎儿娘：(接唱) 卖到外边。(痛哭)
小 兰：(惊) 啊——妈呀！(与母相抱而哭)
(唱七锤带板) 听说是要卖我如刀割心，妈妈呀！
虎儿娘：小兰呀！
小 兰：母亲呀！
虎儿娘：娘的儿呀！
小 兰：(同)妈妈——
虎儿娘：(同)女儿——
小 兰：(唱) 妈妈你为什么卖我出门？
受苦受罪儿不怕，离开了好妈妈谁是亲人。
(哭)妈呀！爷爷呀！
虎儿娘：(接唱)小女儿一番话好似钢针，
(起喝场)
虎儿娘：(同)女儿呀！小兰儿呀……苦命的女儿……
小 兰：(同)妈妈呀！母亲……受苦的妈妈……
虎儿娘：(接唱) 一字字一句句刺烂我心，
不是你亲生娘心肠毒狠，
为的是你爷爷他早回家门。
(滚白) 我叫叫一声女儿，
非是为娘心肠毒狠，不爱我儿，
只因你那爷爷进城告状，
被那活剥皮陷害，押进监牢，至今不能回转。
咱家无衣无食，怎能将他保出？为娘无奈，
才将我儿卖给南庄财主，我儿去到那里，
要好好侍候东家，单等两年期满，为娘再好接儿回来。
(转三锤紧拦头)
怀抱着小兰女肝肠哭断，亲骨肉卖于人心如刀剜。
临别时一席话叮咛当面， 叫兰儿忍住泪且听娘言，
此一去进了那财主庄院，比不得每日里在娘跟前；
有钱人难侍候心眼不善，刀山上过日子不敢贪玩；
我儿要起早睡晚听传唤，一时间不小心要挨皮鞭。
财主凶狠家规严，儿呀你挨打受罪娘心寒。
今日痛别非娘愿，万般出于无奈间。
盼只盼冬去春来两年满，那时节母女们再好团圆。(留)
小 兰：(唱二六)
妈妈她哭的泪人般，忍住泪把妈妈相劝一番。
妈妈你如今重病染，哭坏了身子儿不安。
为爷爷卖儿我情愿，熬过两年再回还。
活剥皮害我们家破人散，我定把这千仇万恨记心间。
咱家土地不能卖，没地咱们更可怜。
儿走后要娘经常看，也免得女儿太孤单。
虎儿娘：儿呀！(将小兰紧紧抱住)
[李老汉上。
李老汉：(进门)噢！小兰回来了。
小 兰：李大爷！(扑到李老汉怀里哭泣)
李老汉：唉！可怜的孩子！
虎儿娘：(向小兰)好孩子，跟你李大爷去，救你爷爷要紧。
李老汉：虎儿娘！这是娃的押身契约。你……盖个指印吧！
[虎儿娘盖指印。
李老汉：虎儿娘！这是一千元，叫人家把娃领上去！小兰！给你娘磕个头，大爷好带你走。
小 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扑通地跪倒)
虎儿娘：(泣不成声)兰儿呀！(抱住女儿)
李老汉：唉！(唱苦音七锤带板)
她母女抱头哭难舍难分，铁石人儿也伤心。
财主逼人卖儿女，穷人的冤枉何日申。
唉！虎儿娘，没办法呀！(掏钱)给，这是一千元你收下，到明天好进城保你那公公回来！
[虎儿娘失神地接钱在手，看看钱，又看看小兰，泪如雨下。
李老汉：小兰，起来，跟大爷走吧！
小 兰：(抽噎地，起来)走……走，我哥怎么还不见回来？妈妈！小兰要走了……妈，你可要早
些赎我回来哟……你常来看我……我想妈妈……
虎儿娘：(哭得死去活来)小兰儿呀！
李老汉：天不早了，孩子咱们走吧！
虎儿娘：大叔，等等！让我把娃再看一眼。
小 兰：妈妈！
[虎儿娘走至小兰面前，给小兰整整衣服、发髻，上下看了一遍，抽噎着欲说什么，但
又说不出来。
小 兰：妈，我去了……
[虎儿娘背过脸，一头趴到破桌上，哭了起来。
李老汉：唉！兰兰，走！不要叫你娘再伤心了。
[小兰擦了泪，跟李老汉下。
[西北风拼命地呼啸着，寒气逼人。
虎儿娘：(无力地倚着桌子，呆呆地抬起头来，忽然发现那碗豆渣，端起来猛地冲至门口，失望
地、倚门呆望)她……走了。
[风一阵狂似一阵，虎儿娘手中碗落地摔得粉碎。
张 九：（上唱花摇）还是为了那块地，冒风雪来到王家门。（提）
（看见倚门痴呆的虎儿娘）哎呀！这不是虎儿娘吗？这么大风雪，你站在门口发呆干什
么？快进去，快进去。
（扶虎儿娘进屋坐在炕沿上）哎，虎儿妈，病还没好？（吸着烟卷）
虎儿娘：哎，我的病好不了！
张 九：看你说的，病还能看不好。请个好大夫看看，抓几副药吃吃，不就好了麻！哎，虎儿呢？
虎儿娘：要饭去了。
张 九：小兰咋也不见？
虎儿娘：她吗？也去了。（擦泪）
张 九：你看你这人，这么冷的天，我穿上皮袄都打颤颤哩！你怎么能叫娃娃们出去要饭？真是的！
唉！家里没吃的，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二爷一声？二爷他老人家常挂念你们哩！
虎儿娘：哼！他的好心，我早知道。
张 九：是嘛。嗯！好吧！等我一会回去告诉二爷，让伙计给你家送几斤粮食来。
虎儿娘：不，我不要。他家的粮我们吃不起。
张 九：（背弓）他妈的，这臭寡妇，也是不买二爷的账。（转身对虎儿娘）虎儿娘，你公公让县
上押了三个多月了，你这个孝顺媳妇怎么一点不着急呀？
虎儿娘：着急我自己知道，没钱没势，着急有什么法子？
张 九：你看，你看，你看。虎儿妈！你是个明白人嘛！怎么倒糊涂起来了？我给你拿个主意，你
趁早去央求，央求二爷去，托他老人家的面子，一张纸条就能把你公公保出来。
虎儿娘：他要有那份好心，我爹爹也不会进监牢。
张 九：哎，这话可不能那样说。其实，外是你不知道，二爷外人，别看发了脾气谁也不让，可是
架不住两句好话外心就软了。你放心的去，不过你两家中间还憋着卖地的气哩！叫我看，
你去求二爷的时候，只要把地……
虎儿娘：地怎么？
张 九：哎，你就说地的事，当初是你爹一手所办，你是一字不知。哎，你就说，自从听了我告诉
你的话以后，才知道二爷想买地。这个，这个，反正呀！只要你露出卖地这两个字，不但
能格外多拿票子，救你公公出牢。就是今后，哎哎，有什么艰难的事，我敢保险，二爷一
定是有求必应的。
虎儿娘：噢！（背弓唱苦音紧摇板）
狗腿子他那里又说又讲，巧言里藏着恶心肠。
骗我卖地是妄想，不动声色我有主张。
张 九：怎么样？想好了吧！我看也只有这样办，我先回去给二爷送个信去。（欲走）
虎儿娘：慢着！这卖地的事，有我爹在，我作不了主。还是等我爹回来再说。
张 九：（背弓）这婆娘还不好摆弄，我费了半天的唾沫星子，叫她一句话给顶回来了。她硬说她
作不了主，你有啥办法？这……
虎儿娘：九先生！天色不早，你请回吧！我是个病身子，想早早歇歇哩！
张 九：（背弓）好哇！她倒下起逐客令来了。我看软的不行，干脆上硬的。（转身）虎儿他妈，
我还有点公事，差点忘了。
虎儿娘：啥事你说。
张 九：二爷叫我来给你要些账。（掏账本）
虎儿娘：什么账？这些年我们一不种他家地，二不欠他家钱，他要做什么的账？
张 九：什么账？难道不种地就不欠账了吗？哼！
（翻账本念账，数快板）
叫你欠，就得欠，二爷让我来收捐。
地亩捐，房子捐，人口捐，锅灶捐，
抗战胜利捐，慰劳国军捐，
生也要捐，死也要捐，拉屎尿尿要上卫生捐。
还有那——
（唱）县长的老太爷要上寿， 警察局长的太太把喜添。
衙门里来客要招待，二爷进城要拿盘缠。
这些钱二爷垫不起，大小花户要均摊；
按人按地来合算， 你家得摊一千元。（留）
虎儿娘：一千元？
张 九：哎，一千元。
虎儿娘：这么多钱，我家出不起。
张 九：出不起？把地一卖就出起了嘛。
虎儿娘：原来是这样！哼！
（背弓唱带板）他一计不成施二计， 为霸地处处把我逼。
我一辈子官司三代恨，活剥皮休想买我地半分。（截）
张 九：你究竟是卖不卖？咹？
虎儿娘：我已经说过了，卖地我作不了主。
张 九：作不了主？哼！由了你了。二爷说了，有钱交捐还账，没钱就得押地。（掏出契约）来，这
是押地契约，按个手印。
虎儿娘：不，我不能按。
张 九：不交钱，就得按。（拉虎儿娘）来，按！
虎儿娘：你走开，我不能卖地！
张 九：别罗嗦！痛痛快快按个手印，也省得我拉拉扯扯的。来！来！来！按吧！（见虎儿娘不动）
怎么？非要我动手不成？你给我过来！（又去拉，虎儿娘一挣手，钱由衣中掉出）咦！还真
的有钱哪！（将钱拾起）
虎儿娘：这——
张 九：这钱我点点，看够不够。（点钱）五百、六百、七百、八百、九百、一千。好！一个子不短，
正好一千。怎么样？卖了地还可以进大洋。
虎儿娘：我不能卖地，钱你拿走。快走！（趴到炕上哭泣）
张 九：不走还赖到你这儿不成。（威胁地）哼！能跟二爷执拗到底，才算你是个好样的。
嘿嘿嘿……（下）
虎儿娘：杀人的天哪！
（唱紧带板）活剥皮将穷人处处相逼，害的我一家人骨肉分离；
卖儿钱被强盗白白拿去，外眼看着老爹爹难回家里。（提）
天哪！这叫我们怎么活呀！（趴在炕沿上放声大哭）
[三水狼边走边骂上，张九随后。
三水狼：这个骚婆娘，还这样獠牙的。张九！（张九应）把她给我叫出来！
张 九：是。
虎儿娘：哎呀！三水狼也来了。
张 九：（进门）哎，虎儿妈，三奶奶叫你哩。
虎儿娘：她叫我干什么？
张 九：干什么？这回事大的很！
虎儿娘：我有病走不动。
三水狼：好大的架子。张九，把她给我拖出来！
张 九：是！（抓住虎儿娘的臂膀）给我出去。（一下把虎儿娘摔倒在门外）
虎儿娘：哎哟！（倒地呻吟）
三水狼：起来！起来！站远些！
虎儿娘：（困难地站起）你！
三水狼：我问你，（指着钞票）这钱是你偷谁的？
虎儿娘：（一怔）啊！
三水狼：快说，偷人家几回了？
虎儿娘：你！（唱七锤带板）
三奶奶说话你少思忖，我虽穷绝不拿别人分文；
你访一访来问一问，虎儿妈可不是下贱之人。
三水狼：（唱） 你的家境我知底，不偷人这些钱你哪里来的？（扎）
虎儿娘：钱是我借南庄刘财主的。
三水狼：噢！怪不得二爷借钱给你你不要，你原来跑到南庄给我王家丢人去了。呸！你这个不要脸的
骚货，还不知道跟刘财主睡了多少觉啦！
张 九：怪不得说话那么硬，原来有人在背后给撑腰哩么！
虎儿娘：三奶奶，九先生，你们不能这样糟蹋一个寡居女人，我是把自己亲生女儿押给人，才好歹换
来那么几个钱。
三水狼：什么！你还敢贩卖人口？你这个臭婆娘，本事倒还不小！咹！你知道不知道，二爷是王家族长，
你小兰是王家的骨肉，不得族长允许，竟敢偷偷地将孩子卖了。你这是安的啥心？咹！你说！
虎儿娘：我是想换些钱，把我爹爹保回来，谁知这钱被你们——
三水狼：呸！别拿着你爹爹当幌子，你偷人养汉，又卖孩子，王家祖宗八代的人，算是叫你给丢尽啦！
虎儿娘：你不能这样胡说八道。
三水狼：什么？（狠狠地给虎儿娘一个耳光）你敢骂我？哼！你都把事做出来了，还怕人说。（冷笑）
王家门的媳妇，自来讲的是贞操节烈，可不能叫你这臭老鼠搅坏了一锅汤。好，既然你守不住
了，那也没法子。张九！
张 九：三奶奶！
三水狼：赶快去给这个骚货寻个下家，叫她滚出王家门！
张 九：是。
虎儿娘：不！
三水狼：不?什么这个由不了你。二爷说过，他这个联保里可不要乱杂人。张九，去找个人贩子来，叫
她远走高飞，今晚上就办。（张就应）
虎儿娘：（用手指着三水狼，怒不可遏地）你——们，你们仗着联保主任、族长，有钱有势，就这样一
回一回的来欺负我们。我们穷，穷的清白，穷的有志气，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我们可干
不出你们那些肮脏事来。给日本人当汉奸的是你们，偷人养汉的是你们，贩卖人口的是你们，
勾结衙门欺负良民、逼得穷人卖房卖地卖儿卖女的也是你们。三水狼，今天我和你们拼了！
（扑上去）
三水狼：你敢！（推倒虎儿娘）你还想造反了！张九，快去把人贩子叫来。（张九应）哼！（下）
虎儿娘：（艰难地爬起，怒视走去的一对人影）哼！好贼呀！
（唱七锤带板）狗豺狼想尽了条条毒计，把我们一步步苦苦相逼。
似这样一回回越逼越紧，穷命人满腹冤何处去伸。（斜）
活剥皮呀！三水狼！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王家门，决不能叫你们任意糟蹋！
（进屋内，取来一条绳子）老天呀！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啊！
（接唱） 虎儿娘直哭得肝肠寸断，叫声天天不应谁来可怜。
活剥皮逼的我没有路走，倒不如悬梁死，我！我……死不心甘！（扎）
虎儿呀！你怎么还不回来？小兰呀！我的女儿！妈我看不见你们了——（泪如雨下）
[后台传来张九声：“二爷，三奶奶，虎儿娘的事已经说好了，今夜晚上，人家就来领人。”
三水狼声：“领得远远的。”
[虎儿娘两眼呆视绳子，一横心，把脚一跺。
虎儿娘：天哪！（持绳，疯癫似地冲进内屋）
[虎儿急上进门。
虎 儿：妈妈！妈妈！小兰！小兰！（见无人应声向内屋去找，刚至内屋门口，大惊，一声惨叫）
啊！妈妈呀！
[西北风狂吼，雪花飞舞。
——剧终
(责任编辑：田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