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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无影簪》全本
说 明
一日，殷纣王去女娲庙降香，见尊神容貌非凡，故题淫诗一首。女娲大怒，谴九尾狐狸大闹殷朝，并赐无影簪护身。
谗臣费仲与冀州侯苏护不和，见纣王降香后思情忡忡，便言苏之女妲己有闭月羞花之容。纣王闻之，令苏献女。苏不愿，且在午门题下反诗。纣王怒，令崇侯虎征苏。西伯侯姬昌闻知，下书冀州，劝苏进女。苏进女，路经恩州驿，九尾狐狸害死妲己，并变作妲己随苏进朝。纣王见妲己甚喜，遂封为寿仙宫奉君，并恕苏护无罪。
此剧又名《进妲己》。
场 目
第一场 降 香
第二场 题 诗
第三场 打 探
第四场 反 商
第五场 败 阵
第六场 哭 剑
第七场 恩州驿
第八场 献 女
人物表
殷 纣——大净（商王）
苏 护——红生（冀州伯）
比 干——老生（丞相）
苏夫人——正旦（夫人）
费 仲——丑（大 夫）
妲 己——花旦（闺秀）
尤 浑——丑（大 夫）
苏全中——武生（世子）
女 娲——旦（圣 母）
郑 伦——杂（冀州将）
城 隍——杂（城 隍）
梅 武——杂（北伯将）
英武童子—幼生（神童）
梅 伯——须生（伯夫）
速报神——杂
散宜生——须生（大夫）
九尾狐狸——花旦（妖）
驿 官——杂（驿 官）
玉石琵琶——花旦（妖）
内 侍——杂（内 侍）
九头雉鸡——花旦（妖）
家 院——杂（家 院）
姬 昌——须生（西伯侯）
土 地——老丑（土地神）
姜桓楚——大净（东伯侯）
斗 牛——净（斗牛神）
鄂宗禹——毛净（南伯侯）
天 官——老生（天 官）
崇侯虎——毛净（北伯侯）
崇黑虎——（曹州侯）
守 卒——杂
崇彦彪——武生（世子）
卒 ——杂
第一场 降 香
[四内侍引殷纣上。
殷 纣：（引）金砖玉瓦午朝门，
太湖石上卧麒麟。
（诗）气打檐瓦非为雄，
抽梁换柱数孤茕。
顿餐斗米谁能到，
人人称孤大英雄。
孤，殷纣在位。托先君鸿福，执掌十万里大业。今逢三六九日，诚恐文武有本奏上。常随，展放龙门，召大臣上朝。
内 侍：展放龙门，召大臣。
[比干及众臣上。
众 ：上朝。
殷 纣：平身。
众 ： 臣。我王龙体安泰否？
殷 纣：孤王有何不安，承问。老爱卿你好？
比 干：与臣赐福。
殷 纣：无旨召宣，有何本奏？
比 干：今是三月初三日，圣母圣会之日，请我主前去焚香。
殷 纣：嗯，普天之下，各位神灵，都从孤王口内所封，哪个参他！
比 干：先王手内就有祭祀，何况我主！
殷 纣：吩咐外厢，拨动龙车，四将趱车伺候。（同下）
[城隍、英武童子上。
城 隍：（引）天上日月分左右，
阴司阳间一般同。
本京城隍。英武童子请了，圣母登殿，早来伺候。言还未尽，圣母来也。
[圣母上。
城 隍： 本京城隍。
英武童子：英武童子。
城隍、英武童子：参见圣母。
女 娲： 城隍赴本位。英武童子随着我来。
（诗）盘古初分吾为尊，
炼就五色补乾坤。
行走常带三分兴，
缨缨足踩半尘灰。
吾，天皇之女，轩辕之妹，女娲圣母。今是三月初三，吾当魔难之日。英武童子，有事早传。
英武童子：禀圣母，殷纣前来焚香。
女 娲： 他那凡胎肉体，莫要瞅他，垂下竹帘来。
[费仲上。
费 仲： （引）口似沙糖舌似刀，
心如狼虎未长毛。
中大夫费仲。吾主女娲庙中降香，早来伺候，言还未尽，吾主来了。
[内侍、文武引殷纣龙辇上。
殷 纣：住车。
费 仲：参见万岁！
殷 纣：焚香。与孤住车。（下）
[费仲打扫庙宇。
费 仲：请主公。
[殷纣、比干等上。
殷 纣：一炷香风调雨顺。二炷香国泰民安。三炷香保孤江山磐石之稳，泰山之安。圣母佑护佑护。老爱卿替孤焚香。（分吹帘动，见神像）咦，哈哈哈！
比 干：油蜡未尽，请我主回宫。
殷 纣：吩咐他们庙下游转，孤王我还要观画散心。
比 干：臣下遵旨。
殷 纣：咦，哈哈哈！观见圣母泥胎塑得十分合体，打动孤王一片心思。但不知她丈夫是谁？
（唱）站立廊下用目观，
观见圣母好容颜。
阴司阳间一般样，
圣母何不下凡间？
观见圣母泥胎，打动孤王一片心思，不免在粉白墙上留诗。圣母解开其意，打发哪家仙女配孤，这也是有之。费卿，看了笔砚。
（诗）黄蜡宝烛气绪长，
尽是泥金巧样装。
屈屈艳艳休退色，
一片锦绣压墙上。
若得梨花一般样，
芍药牡丹品玉装。
但得缭绕龙笔动，
圣母何不配孤王？
下缀殷纣题。
比 干：陛下，圣母乃是朝歌的福神，毁却诗句方好。
殷 纣：哎，乃是孤王一时之兴，哪个敢毁诗句。吩咐外厢，拨动龙车。正是：来着心急如火，泥胎打动孤心。（同下）
女 娲：好恼！
（诗）女娲圣母怒气生，
叫骂殷纣是小人！
粉白墙上留诗句，
欺侮吾当是怎的？
英武童子，宣速报神进宫。
英武童子：速报神进宫。
[速报神上。
速报神： 伺候圣母。
女 娲： 殷纣焚香礼仪不周，命你赶在中途，五雷贯顶一死。
速报神： 圣母莫可。殷纣有四十二年天下，五雷贯顶一死，黎民各遭涂炭。
女 娲： 赐你招妖幡，招进天下众妖见吾。
速报神： 遵法语。（下，又上）禀圣母，三妖要见。
女 娲： 哪三妖？
速报神： 九尾狐狸、玉石琵琶、九头雉鸡。
女 娲： 命三妖见吾。
速报神： 三妖进宫。
[狐狸、琵琶、雉鸡上。
狐 狸： （引）行走步步沉，
足下生彩云。
山摇风摆动，
行走一枝春。
吾，九尾狐狸。二位请了。圣母召宣，进宫去参。参见圣母。
女 娲： 你们哪个为头？
琵琶、雉鸡：狐狸为头。
女 娲： 殷纣焚香礼仪不周，命你下凡，大闹纣室江山。
狐 狸： 圣母莫可。殷纣驾前，能臣极多，瞧出破绽，如何是好？
女 娲： 无妨、无妨！赐你无影金簪，插在头上，纵是神目，望你不见。
狐、琵、雉：遵命。请。
女 娲： （念）赐你护身符。
狐 狸： （念）海底捞明珠。
琵 琶： （念）此去求福贵。
雉 鸡： （念）足下用功夫。
第二场 题 诗
[姬昌、姜桓楚、鄂崇禹、崇侯虎上。
姬 昌：（引）稳坐西伯人称贤，
姜桓楚：（引）眉头一皱社稷安。
鄂崇禹：（引）四镇诸侯来朝见，
崇侯虎：（引）八百诸侯心胆寒。
姬 昌： 西伯侯周姬昌。
姜桓楚： 东北侯姜桓楚。
鄂崇禹： 南伯侯鄂崇禹。
崇侯虎： 北伯侯崇侯虎。
姬 昌： 众位侯爷请了。今是朝上年间，朝见吾主商王，言还未尽，费大人来了。
[费仲上。
费 仲： （引）转过金桥玉路，
来至凤阙龙楼。
众 ： 费大人到了。
费 仲： 众位侯爷见礼了。
众 ： 还礼了。
费 仲： 众位侯爷，到此为何？
众 ： 今是朝上年间，朝见吾主商王。
费 仲： 吾主女娲庙中降香回来，身得疾病，将众位侯爷免了。
众 ： 这个……我们有见君的本章，你与我们转达。请。
费 仲： （念）众位侯爷免朝参。
众 ： （念）有劳大人往内传。（同下）
[内侍引殷纣上。
殷 纣： （引）恼闷入骨髓，
昼夜昏沉沉。
哎哟，上朝。
[费仲上。
费 仲：禀万岁，四镇大诸侯有本见君。
殷 纣：呈上来。我卿平身。我可莫说众诸侯呀，众诸侯！大料孤王今生今世，不能见你们的面了。费卿，就说孤王去女娲庙中降香，身得疾病，将他们免了。
费 仲：万岁口旨，下边听着！吾主女娲庙降香得疾，将众位侯爷免了。
内 ： 有道的万岁。
殷 纣：费卿，阖朝文武，哪家有美貌的女子，抬进宫来。孤王封她寿仙宫。
费 仲：待臣思忖。咦，我想冀州伯苏护，和我言气不和，趁这机会动他一本。万岁！冀州苏护有一女子，长得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抬进宫来，可配龙驾。
殷 纣：这就是了。宣苏护进宫。
[苏护上。
苏 护：上朝。参见万岁。
殷 纣：平身。苏爱卿，你有一女子，长得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抬进宫来，孤王封她寿仙宫。
苏 护：万岁，臣有一女，生来黄发黑脸，配不得龙驾。
费 仲：慢着。万岁，他女儿生来，巧的怕怕，抬进宫来，可配龙驾。
苏 护：配不得！
费 仲：配得！
苏 护：配不得！
费 仲：配得！
殷 纣：哎，二卿不必红面。（怒斥）苏太师，出宫。
苏 护：真道气、气、气煞人也！（下）
殷 纣：阖朝文武，只有费卿，能解开孤家肺腑。
费 仲：反了，反了！禀万岁，苏护午门留下反诗。
殷 纣： 呈来、呈来、呈来！（念）“臣奸君荒，败坏纲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苏护这贼，当真反了！
（唱）贼苏护将孤的肝胆气炸，
气得孤一阵阵牙儿打牙。
我这里将旨意传出宫下，
拿来了那苏护一定要杀。
宣西北二侯进宫。
[姬昌、崇侯虎上。
姬、崇： （引）耳听我王命召宣，
急忙端戴进宫院。
参见万岁！
殷 纣： 命你二侯，奔上冀州，剿灭苏护。
姬、崇： 遵命。正是。
殷 纣： 准备貔貅上雕鞍。
姬 昌： 奔上冀州拿反叛。
崇侯虎： 剿家不论老和少。
姬 昌： 找来人头挂高竿。
[费仲上。
费 仲： 二侯爷，今奔哪里？
姬、崇： 奉王旨意，奔上冀州，剿灭苏护。费大人，苏护因为何事激怒龙颜？
费 仲： 圣上要纳他女入宫，苏护执意不肯，因而激怒龙颜。
姬 昌： 可有什么解救？
费 仲： 进女方为上策。
姬 昌： 我劝苏护进女赎罪，你看如何？
费 仲： 倒也可通。
姬 昌： 如此请。
费 仲： （念）他有一女甚是贤，
崇侯虎： （念）未必他女是天仙。
姬 昌： （念）念起同僚行方便，
费 仲： （念）得周全处且周全。
请问二侯爷，何时兵到冀州？
姬 昌： 就等我的人马调来，同伐冀州。
崇侯虎： 哎！剿家灭官，各抢头功。请。（同下）
第三场 打 探
[狐狸上。
狐 狸： （引）一身血气未动，
浑身骨节毛空。
行走有踪无影，
化蝶永永无踪。
吾，九尾狐狸。领了圣母言命，大闹纣室江山。来至已是馆驿，耳听好像曹州侯的声音，不免打坐太湖石上，等他到来，看他讲说什么？要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
[崇黑虎上。
崇黑虎： （引）苏护午门留反言，
八百诸侯心胆寒。
曹州侯崇黑虎。苏护午门留下反言，虚实不知？馆驿打探，来至已是。长世子来也。
[崇彦彪上。
崇彦彪： （引）生在侯门为宦，
先学礼仪当先。
叔父到了。
崇黑虎： 到了。
崇彦彪： 请到馆驿。
崇黑虎： 要到馆驿。
崇彦彪： 叔父万福。
崇黑虎： 我儿少礼。儿父可曾下朝？
崇彦彪： 未曾下朝。
崇黑虎： 观见尘土万丈，儿父下朝来了。
[崇侯虎带梅武上。
崇黑虎： 长兄下朝来了。
崇侯虎： 下朝来了。
崇黑虎： 请在馆驿。长兄请坐。
崇侯虎： 有座。彦彪与你叔父看茶，父有王命在身。
崇黑虎： 慢着，不用。长兄有什么王命在身？
崇侯虎： 只因苏护在午门留下反诗，圣上有旨，命我西北二侯，奔上冀州剿家灭官。梅武听令！校场点兵伺候。
梅 武： 得令！（欲下）
崇黑虎： 慢着。将令莫行。
崇侯虎： 为什么挡就我的将令？
崇黑虎： 西伯侯怎样讲说？
崇侯虎： 西伯侯言说，就等他的人马调来，一同兵伐冀州。
崇黑虎： 西伯侯言此甚是，就等他的人马调来，一同兵伐冀州，乃为上策。
崇侯虎： 哎，剿家灭官，各抢头功。梅武听令！校场点兵伺候。
梅 武： 得令！（下）
崇黑虎： 长兄不听为弟相劝，剿出祸乱，为弟我便不管。
崇侯虎： 不要你管。
崇黑虎： 谁来管你！
（唱）殷纣王登了极朝纲大乱，
哈哈，嘿嘿，哈哈！
立逼的冀州侯留下反言。
在馆驿你不听同胞相劝，
此一去你未必得胜回还！
崇侯虎： 彦彪，与你叔父看茶。
崇黑虎： 不用。正是：
可恨长兄心太偏，
一心剿家去灭官。
馆驿不听同胞劝，
想要得胜难上难。
崇彦彪： 送叔父。
崇黑虎： 不用送。（下）
崇彦彪： 爹爹，我叔父所言最是，就等西伯侯人马调来，一同兵伐冀州，乃为上策。
崇侯虎： 儿呀，你叔父和冀州侯苏护八拜结交，他那里是替友说话。随父下边更衣。
正是：
他那里替友进忠言，
王法就在眼面前。（下）
崇彦彪： 美色尽被君王占，
各人心思另盘算。（下）
狐 狸： （唱）曹州侯为朋友好言相劝，
北伯侯他一心剿家灭官。
咦呀，曹州侯为朋友好言相劝，北伯侯执意不从，他一心剿家灭官，不免展翅飞奔冀州，看苏女容貌如何了！
（唱）心儿里可恼殷纣王，
女娲庙中去降香。
风吹竹帘见神像，
淫诗留在粉壁墙。（下）
第四场 反 商
[苏夫人上。
苏夫人： （唱）有侯爷上朝去不见回转，
倒叫我妇人家常把心担。
将身儿打坐在我家府院，
等候爷回府来细问一番。
[妲己上。
妲 己： （唱）昨夜晚打三更偶做一梦，
我梦见一只鸟飞出玉笼。
走上前施一礼将娘问过，
听你儿把话儿细对你说。
母亲万福。
苏夫人： 我儿少礼坐了。儿呀，为何起床甚早？
妲 己： 母亲哪知，儿昨夜晚上，鼓打三更，做得一梦，不知吉凶？
苏夫人： 说出口来，待娘与你圆它一圆。
妲 己： 儿梦见一只玉鸟，飞出玉笼。
苏夫人： 哎呀儿呀！儿父朝商，必有大祸。
妲 己： 呵，原是这样。
[苏全中上。
苏全中： （引）怀抱一卷旗，
与母报消息。
母亲，不好了。
苏夫人： 怎么样了？
苏全中： 我父朝商，商王不仁，要纳我妹进宫。我父执意不从，返回冀州。
苏夫人： 呵，此话何人来说？
苏全中： 郑伦来说。
苏夫人： 这就是了。
苏全中： 言还未尽，我父下朝来也。
[苏护上。
苏全中： 爹爹下马来。
苏 护： 真道气、气、气煞人也！
妲 己： 参见爹爹。
苏 护： 呔。
苏夫人： 侯爷，我儿上前与你见礼，为什么将她指责？
苏 护： 夫人，那不是你我的女儿！
苏夫人： 她是何人？
苏 护： 哎，她是我举家惹祸的根源到了！
（唱）商纣王登了基朝事不正，
宠费仲和尤浑二贼横行。
二贼人进宫去拿本来动，
君要纳臣的女天理何容？
苏夫人： （唱）殷纣王登了基朝纲大乱，
哎，昏王，我把你昏王！
立逼的我侯爷留下反言。
念君臣他就该行一方便，
君要纳臣的女五伦倒颠。
苏 护： （唱）我先祖创基业江山一统，
用功劳才挣下世袭簪缨。
二贼人进宫去曾拿本动，
我不杀殷纣王誓不罢兵。
苏全中： （唱）听一言不由人心中火动，
冀州城我还有三千兵丁。
回头来把爹娘一声高请，
和昏王打一仗再看输赢。
爹娘，冀州城外，高筑将台，来兵不惧，和昏王决一死战！
苏 护： 儿呀，反得？
苏全中： 反得！
苏 护： 赐你一支将令，任你去吧。
[苏全中下。
苏夫人： 儿呀，回来！儿呀，回来！
苏 护： 你莫要管。
苏夫人： （念）臣和君王怎结仇，
苏 护： （念）事到头来不自由。
苏夫人： （念）诚恐此举惹大祸，
苏 护： （念）舍下老命战诸侯。
苏夫人： 就看你战诸侯。
苏 护： 你莫要管。
苏夫人： 谁来管你！（同下）
第五场 败 阵
[梅武上。
梅 武： （诗）苏护午门留反言，
八百诸侯心胆寒。
侯爷有令把兵点，
奔上冀州拿反叛。
俺，大将梅武。侯爷有令，校场点兵，将兵点齐，扭头一观，侯爷来了。
[崇侯虎上。
梅 武： 参见侯爷。
崇侯虎： 站下。将兵可曾点齐？
梅 武： 齐备多时，等侯爷传令。
崇侯虎： 兵发冀州。
梅 武： 得令。来呀，兵发冀州。（同下）
[起牌子。苏全中上。
苏全中： 来将报名。
[梅武上。
梅 武： 大将梅武。
苏全中： 看枪。（交战，梅武死）
[崇侯虎、崇彦彪上战，败下，苏全中追下。崇侯虎又上。
崇侯虎： 好杀，哎呀好战！
（唱）苏全中那娃娃年纪不大，
跨上马手提枪亚赛夜叉。
多亏我跨了匹飞速快马，
险些儿老性命被他擒拿。
儿呀，我父子打了败仗，就在此地扎营。（下）
[苏全中带卒上。
苏全中：世子全中。今夜晚偷营劫寨。来呀，兵到营门，早禀吾知。
卒 ：来在营门。
苏全中：听谯楼几更几点？
卒 ： 三更三点。
苏全中：大喊三声，就说苏全中杀进营来！
卒 ： 呜呀呔！苏全中杀进营来！（下）
[崇侯虎，崇彦彪上。
崇侯虎： 好杀，哎嘿，好战！
（唱）苏全中那娃娃偷营劫寨，
好一似那猛虎扑进营来。
险些儿执钢刀削去脑袋，
多亏我跨下马逃出营来。
儿呀，去看何人的兵将？
崇彦彪：苏全中的人马。
崇侯虎：哎呀不好！（绕场）呔，苏全中将儿的胆给杀怕咧！
崇彦彪：人家厉害！
崇侯虎：报事不明，待父观看。儿呀，观见旗号乱飘，队伍整齐，必是你叔父的人马。我父子打了败仗，就在他营下安歇。
崇彦彪：爹爹。从前以在馆驿，不听我叔父良言相劝，今日我父子打了败仗，未必收留。
崇侯虎：儿呀，他和为父一母同胞，此一前去，必然收留。
崇彦彪：未必。
崇侯虎：哎，必然！
（唱）你叔父他和父一母同胎，
此一去他必然用计安排。
今夜晚在营下暂且歇缓，
我父子今夜晚暂且自在。
儿呀，随上些。崇彦彪！
崇彦彪： 有。
崇侯虎： 随着父来。
崇彦彪： 你走。
崇侯虎： 你来。
崇彦彪： 你走。
崇侯虎： 你来。（同下）
[卒引崇黑虎上。
崇黑虎： （唱）殷纣王登了基免了朝贺，
大诸侯小诸侯同离朝歌。
我兄长他闯下滔天大祸，
我这里屡路来打探风波。
来，去看何人的人马？
卒 ： 苏全中的人马。
崇黑虎： 报事不明，迈开售头，待侯爷一观。哎嘿呀！观见旗号乱飘，必是你大千岁打了败仗。来，就在此地扎了行营， 有请你家大千岁。
[崇侯虎、崇彦彪上。
崇侯虎： 来了！
（唱）进营来羞的我无处躲避，
不由人一阵阵羞煞脸皮。
卒 ： 参见大千岁。
崇侯虎： 哎，接鞭。
崇彦彪： 接枪。
崇黑虎： 兄长回营来了？
崇侯虎： 回营来了。
崇黑虎： 请在营下。
崇侯虎： 要到营下。
崇黑虎： 请。
崇侯虎： 请。
崇黑虎： 兄长请上，待弟拜过。
崇侯虎： 咦，兄弟这是何意？
崇黑虎： 拜见兄长。
崇侯虎： 不敢当，将兄弟免了。
崇黑虎： 莫要拦挡，拜过是理。
崇侯虎： 哎呀，免了是理。
崇黑虎： 这就省礼了。
崇侯虎： 大家省礼了。
崇黑虎： 兄长，此一前去，胜败如何？
崇侯虎： 哎，兄弟！
（唱）苏全中那娃娃年纪不大，
崇黑虎： 他是小孩人家。
崇侯虎： 哎呀，厉害！
崇黑虎： 厉害什么？
崇侯虎： 哎呀，厉害的很！
（唱）跨上马手提枪亚赛阎罗。
崇黑虎： 阎罗不阎罗，他将兄长便怎么样？
崇侯虎： 哎呀，厉害！
崇黑虎： 他可厉害个什么？
崇侯虎： 哎呀，厉害的很！
（唱）那夜晚偷营寨也非小可，
多亏我跨下马急紧逃脱。
崇黑虎： 听兄长之言，莫不是打了胜仗？
崇侯虎： 咦！这个……我也没胜。
崇黑虎： 莫不是你打了败仗？
崇侯虎： 我也没败。
崇黑虎： 没胜，没败，你便怎么样？
崇侯虎： 没胜，没败，被苏全中将我赶回营来了。
崇黑虎： 从前以在馆驿，不听为弟良言相劝。今日打了败仗，你真来无趣！
崇侯虎： 哎，兄弟呀！
（唱）我把这败兵事对你讲过，
愁的是见圣上怎样发落？
崇黑虎： （唱）听一言把我的两腮笑破，
哈哈哈！
叫兄长做此事十分有错。
苏冀伯他本是国亡家破，
你何不手搭胸自己斟酌。
崇侯虎： 圣上有旨，你叫我怎样斟酌？
崇黑虎： 幸喜圣上要纳苏冀伯的女儿入宫。若是要纳你我的女儿入宫，你恼不恼？
崇侯虎： 咦，这个！
崇黑虎： 你反呀不反？
崇侯虎： 咦，哪个！
崇黑虎： 这个那个，你张口吃我！
崇侯虎： 咦哎，完了、完了、完了。
崇彦彪： 叔父，我父子打了败仗，就该收留在你的营下。
崇黑虎： 焉有不收留之理！站起去。来，请你大千岁，到下边饮宴去。（下）
卒 ： 请大千岁下边饮宴。（下）
崇侯虎： 饮宴咖，我会饮。儿呀，说是你来，随父下边饮宴去。正是：
用手掬起千江水。
崇彦彪： 难洗今朝满面羞。
崇侯虎： 外可羞什么呢？
崇彦彪： 打了败仗还不羞！
崇侯虎： 把你奴才给羞坏了。（同下）
[崇黑虎上。
崇黑虎： 来，就在此地扎营。随侯爷紧贴身一人，带过侯爷金角神兽。
（唱）苏冀伯做此事十分有过，
在午门题反诗太不思索。
跨神兽我打那城下路过，
我看他见了我该说什么？
卒 ： 来在城下。
崇黑虎： 前去传城。
卒 ： 城头军请了。
守 卒： 看枪。
卒 ： 防备你着哩。
守 卒： 做什么的？
卒 ： 禀明你爷，曹州侯要见。
守 卒： 禀爷，曹州侯要见。
[苏全中上。
苏全中： （唱）出城来见一将未披甲锁，
跨下了独角兽其势凶恶。
不带兵不带将独自一个，
倒叫我手搭胸自己斟酌。
来将不战，待我拨马上关。
崇黑虎： 回来。
苏秦中： 回来就回来。
崇黑虎： 出城将军何名？
苏全中： 世子全中。
崇黑虎： 原是世侄。
苏全中： 呔，为何这样相称？
崇黑虎： 我和你父八拜结交，因而这样相称。
苏全中： 哎嘿，原是叔父到了，本该下马参拜，甲锁在身，马上一参，叔父莫怪。
崇黑虎： 免参。
苏全中： 叔父做什么来了？
崇黑虎： 劝你家来了。
苏全中： 呔，劝我家做什么？
崇黑虎： 劝你家进姬。
苏秦中： 呔，谁家进姬？
崇黑虎： 你家进姬。
苏全中： 看枪。（与崇黑虎战，跌下马来）
崇黑虎： 哈哈！
卒 ： 娃娃跌下马了，待我找了娃娃的首级。
崇黑虎： 慢着。他是我的世侄，我还要救他。（擒苏全中下）
[郑伦上。
郑 伦： 观见曹州侯，擒去我家少爷，侯爷不知，早报侯爷得知。（下）
[崇黑虎、苏全中上。
崇黑虎： 苏全中，哈哈哈！
苏全中： 打下马来，为何不杀？
崇黑虎： 哪有杀你之理！进城禀明你父，就说曹州侯救你举家来了。
苏全中： 这个……（夺枪）看枪。（与崇黑虎战下）
[崇黑虎上。
崇黑虎： 好猛勇的将！
（唱）苏全中那娃娃年纪不大，
一句话不投机起了风波。
险些儿大红袍被儿刺破，
若不是法力大被儿擒捉。（下）
第六场 哭 剑
[苏护上。
苏 护： （唱）苏全中出城去不见回转，
倒叫我苏冀伯常把心担。
耳内里忽听得扯旗放炮，
我不免叫郑伦细问根苗。
[郑伦上。
郑 伦： 禀侯爷，不好了！曹州侯擒去我家少爷。
苏 护： 天，哎呀老天！曹州侯擒去我儿，眼巴巴我举家不得活，不得活，不得活了！
郑 伦： 侯爷，曹州侯擒去我家少爷，那是个小事。
苏 护： 此事为小，何事为大？
郑 伦： 侯爷赐小人一道将令，此一出城，将曹州侯生擒活捉，侯爷面前献功。
苏 护： 呵嘿呸！你乃穿衣的架子，吃饭的囊袋，此一前去，枉费你的性命。
郑 伦： 哈哈，嘿嘿，这、呵、咦，哈哈哈！
苏 护： 郑伦回来！郑伦回来！唉！又去了个送命的。我想今天此事，怪着何人？尽怪我女儿妲己，不免手执宝剑，奔上二堂，杀坏妲己，一免我君臣成仇，二免众诸侯来伐。哎、哎、哎！来保我举家了！
（唱）曹州侯自幼儿仙山学业，
拿住了我的儿要把头切。
二堂里我先抱三尺宝剑，
奔后堂我要杀妲己小姐。（下）
[苏夫人上。
苏夫人： （唱）全中儿出城去不见回转，
倒叫我妇人家常把心担。
将身儿打坐在二堂以上，
等我儿回府来细问端详。
[妲己上。
妲 己： （唱）我爹爹回府来不容我禀，
但不知为的是什么事情？
娘呀！
走上前施一礼将娘问过，
听你儿把话儿细对你说。
呵娘呀，我那爹爹昨日回得府来，孩儿上前与我那爹爹见礼，为什么将儿指责？
苏夫人： 我儿哪曾知晓，因为纣王要纳我儿入宫，你父执意不从，午门留下反诗，回来心中恼恨，因而将我儿指责。
妲 己： 原是这样。
[丫环上。
丫 环： 禀夫人，不好了！我家老爷手执宝剑，奔二堂来了！
苏夫人： 儿呀，速快躲避。
妲 己： 我叫叫一声母亲、娘呀，事到如今，叫儿避在哪里？
[苏护上。
苏 护： 哎呀，妲己女呀！
（唱）怀儿里我抱上三尺钢铁，
苏妲己，父的儿呀！
奔二堂我要杀妲己小姐。
我这里将我儿用剑分解，
娘抱女女抱娘好不悲切！
妲 己： （唱）我爹爹回府来杀气满面，
倒叫我妲己女惊慌不安。
走上前施一礼将父问过，
问爹爹你杀儿所为什么？
哎，爹爹呀！见了你儿一言不答，执剑便杀，是何道理？纵然你儿一死，也要死个明白。
苏 护： 儿呀！只因商王不仁，要纳我儿入宫，是为父心中思想，将儿杀坏，一免我君臣成仇；二免众诸侯来伐为父。
妲 己： 哎爹爹呀，爹爹。商王不仁，要纳你儿入宫，以儿心中思想，死在爹爹剑下，一免你君臣成仇；二免众诸侯来伐爹爹！
苏 护： 儿呀，你不怕死？
妲 己： 儿我不怕死！
苏 护： 我儿你舍得命？
妲 己： 儿我舍得命！
苏 护： 儿呀，往前站，再往前站。看剑！
（唱）我苏护年半百两鬓似雪，
所丢下你兄妹两点骨血。
我岂肯将我儿用剑分裂，
怒狠狠摔下了三尺钢铁。
妲 己： （唱）老爹爹将宝剑摔在地面，
倒吓得苏妲己魂飞九天。
哎，爹爹，纣王不仁，要纳你儿入宫，以儿心中思想，死在爹爹剑下，一免君臣成仇；二免众诸侯来伐爹爹。爹爹你为何不言？为何不语？哎，我的老娘亲，母亲！只因纣王不仁，要纳你儿入宫，以儿心中思想，死在我爹爹剑下，一免他君臣成仇；二免众诸侯来伐爹爹。母亲为何不言？为何不语？呵娘呀娘，你为何不言？你为何不语？我的老娘亲，老娘亲！哎，（拾剑）剑呀剑，你本是我妲己催命的鬼了！
（唱）二堂里我先把爹娘拜过，
手执着三尺剑……
哎，唉唉唉！自把头割。
苏夫人： （挡，将儿抱在怀内）
（唱）怀儿里抱妲己泪流如梭，
（喝场）妲己女呀！
妲 己： 老娘亲！
苏夫人： （唱）你是娘亲生养怎忍分割！哎！
走上前施一礼把夫问过，
听为妻把话儿细对你说。
侯爷，我女儿却也死不得！
苏 护： 怎样死不得？
苏夫人： 我儿死后，将首级解到京都，昏王一见，容貌甚好，又和你我二老成仇，如何是好？
苏 护： 敢这样说起，就不命我儿死了。
苏夫人： 儿呀，你那爹爹不命我儿死了。
妲 己： 我那爹爹不命儿死，儿有下情告禀。
苏夫人： 侯爷，我儿有下情告禀。
苏 护： 命她说来。
苏夫人： 儿呀，向你爹爹说来。
妲 己： 哎，爹爹呀爹爹，应当将儿进贡朝歌，儿进得宫去，随带短刀一把，自刎宫下，一免你君臣成仇；二免众诸侯来伐爹爹。
苏 护： 儿呀，此一进宫，贪取富贵，忘却我二老，如何是好？
妲 己： 哎，我叫叫一声爹爹呀，爹爹！儿进得宫去，拿上一个死字，将什么事做不出来？
苏 护： 哎，女儿呀，好一个聪明的妲己。唉，罢了妲己，女儿呀！
妲 己： 老爹爹。
苏 护： 父的儿。
妲 己： 尊堂父呀！
苏、妲： 哎呀。父的儿（老爹爹）呀！
苏 护： （唱）好一个聪明女令人可夸，
讲几句内心话叫人疼煞。
到明天进女儿朝歌城下，
看昏王把父女怎样开发？
正是：明天进女奔朝歌，
苏夫人： 再看吉凶待如何？
妲 己： 进宫拚下一身剐，
苏 护： 再看昏王怎开发？
全中儿还不见回来。
[苏夫人、妲己下。
[苏全中上。
苏全中： （引）城外得活命，
死而又复生。
全中参见爹爹。
苏 护： 咦，全中！方才郑伦言道，曹州侯将我儿擒去，怎样得生？
苏全中： 曹州侯言道，他和爹爹八拜结交，因此放儿回来。
苏 护： 哎，我那贤弟，果算一位君子。儿呀，你母上边问安去。
苏全中： 儿遵父命。（下）
[家院上。
家 院： 禀侯爷，郑伦出得城去，鼻窍一哼，哼出两道白光，擒来曹州侯，要见侯爷。
苏 护： 呵！看不出郑伦还是一个好的。松绑。有请。
[崇黑虎上。
崇黑虎： （引）冀州城外动刀杀，
中华原是旧中华。
苏 护： （念）误绑一绳兄有罪，
反惹贤弟发牢骚。
崇黑虎： 仁兄。
苏 护： 贤弟，你的好放。
崇黑虎： 仁兄，你的好绑。咦，哈哈哈。仁兄驾前两员好将！
苏 护： 什么好将？
崇黑虎： （唱）头一将出城来年纪不大，
跨下马手提枪亚赛夜叉。
第二将出城来肩宽力大，
未交言他那里就把弟拿。
苏 护： 贤弟呀！
（唱）他名儿叫郑伦不知高下，
兄无令他和你私人去杀。
崇黑虎： 还怪你约束不严。
苏 护： 哎！
（唱）见贤弟问的我舌僵口哑，
传将令把郑伦一定要杀。
来，把郑伦推下杀了。
崇黑虎： 慢着。这是仁兄，为弟不提郑伦，你就不杀郑伦，为弟提起郑伦，你就要杀郑伦，莫杀 郑伦，呈刀来，以在为弟的面皮上边刮得几刀，比你杀郑伦好看的多！
苏 护： 贤弟，莫不是你与郑伦做情？
崇黑虎： 故来祈恩。
苏 护： 贤弟做情，焉有不允之理！来，将郑伦落桩。
[家院上。
家 院： （朝外喊）将郑伦落桩。
内 ： 西伯侯差人下书。
家 院： 少站。禀侯爷，西伯侯差人下书。
苏 护： 站起去。贤弟，西伯差人下书，必是战书。
崇黑虎： 必是降书。
苏 护： 或成或降。
崇黑虎： 一问便知。
苏 护： 来，有请。
[散宜生上。
散宜生： （引）冀州城外多清雅，
果然此地赛中华。
崇黑虎： （念）大夫来在冀州下，
苏 护： （念）尽是沙漠野人家。
散宜生： 君侯。
苏、崇： 大夫。咦，哈哈哈。
苏 护： （念）冀州城下酒不佳，
崇黑虎： （念）尽是粟米曲作下。
散宜生： （念）此酒香甜多美味，
苏 护： 大夫、贤弟。
（念）权当解渴一杯茶。
同 ： 咦，哈哈哈！
苏、崇： 大夫，你今前来，你主西伯侯他好？
散宜生： 我主人西伯侯他好，顺言一句，以在二君侯上边问安。
苏、崇： 叫他就此费心。大夫你好？
散宜生： 挂念晚生，二君侯纳福。
苏、崇： 好说。大夫来在冀州为何？
散宜生： 领了我主人言命，与冀郡侯下书。
苏 护： 什么？有书。呈书来。
散宜生： 君侯请来观看。
苏 护： 大夫，我有心拆看书信，无人奉陪大夫。
崇黑虎： 为弟陪客。
苏 护： 好，贤弟陪客。来。廊下打坐！
（唱）西伯侯差大夫来把书下，
未拆书我就晓书内根芽。
上写着殷纣王万民叫骂，
下缀着不忠臣不遵王法。
上写君君臣臣，下写父父子子，咦！这是怎样的情由。哎！
（唱）细观了书半晌难辨真假，
回头来向大夫细问根芽。
大夫，上写君君臣臣，下缀父父子子，这是怎样的情由？
散宜生： 君侯诚然不知，还是佯装不晓？
苏 护： 诚然不知，何为佯装？
散宜生： 上写君君臣臣，我主人言道，我们同是商臣。
苏、崇： 同是商臣。
散宜生： 下缀父父子子，我主人言道，君侯目无天子。
苏 护： 昏王待我父子不仁，我目中实无有天子。
崇黑虎： 咦，话讲哪里。
散宜生： 别言我也不问，正宫姜娘娘何人之女，哪人之妹？
苏 护： 何人之女？
崇黑虎： 哪人之妹？
散宜生： 东伯侯姜桓楚之女，文焕之妹，你说是也不是？
苏 护： 大夫言者最是。
散宜生： 东宫黄娘娘何人之女？哪人之妹？
苏 护： 何人之女？
崇黑虎： 哪人之妹？
散宜生： 老大王黄滚之女，武成王黄飞虎之妹，你说是也不是？
苏、崇： 大夫言者甚是。
散宜生： 此二女，谁不是臣女臣妹？
苏 护： 同是臣女臣妹。
散宜生： 普天之下，可有商王吾主几位天子？
苏、崇： 一位天子。
散宜生： 什么一位天子，天子不纳臣女臣妹坐宫，他上天和玉皇结亲不成吗？
崇黑虎： 哎呀是。这天子不纳臣女臣妹坐宫，他上天和玉皇结亲不成？
散宜生： 圣上要纳令嫒坐宫，君侯不从，就该蕴椟而藏，不该午门留下反诗，倡君无道，动不动你能杀，动不动你能战。你战得过四镇大诸侯，你杀得过八百小诸侯？武成王黄，太师闻，你一人都战他不过。休怪晚生的口，我就失言了！
（唱）吾的主为令嫒心中常挂，
既纳她也不过宠爱于她。
午门上留反诗
嗯嗯！
你搭上疯话，
谁的是谁的非？
君侯！
你当面稽查。
崇黑虎： （唱）见大夫讲此言能分高下，
讲几句奉承话锦上添花。
我兄长他枉费千军万马，
不如那西伯侯一封书匣！
苏 护： （唱）见大夫问得我结舌似哑，
还怪我苏冀伯将事做差。
散宜生： 君侯，再思再想，三思而后行。
苏 护： 哎！
（唱）到明天进女儿朝歌城下，
看昏王把父女怎样开发？
这是大夫，明天进女以奔朝歌，赎罪。你看如何？
散宜生： 那为上策。待我报于我主西伯侯得知。
崇黑虎： 待我晓喻我兄长，手了人马。请。
苏 护： （念）明天进女奔朝歌，
崇黑虎： （念）愿保烈女走天涯。
散宜生： （念）进女不失君臣礼，
苏 护： （念）诚恐君王把罪加！
崇黑虎： 吾主乃是有道之君，未必加罪。
苏 护： 必然。
崇黑虎： 未必！（同下）
第七场 恩州驿
[狐狸、雉鸡上。
狐 狸： （引）九尾狐狸穿场过，
要把日月星斗挪。
妹妹插翅飞奔冀州，看苏女起身了无有？
雉 鸡： 呵是。（下）
狐 狸： （唱）女娲庙我遵了圣母言命，
下凡去大闹那纣王绣城。（下）
[苏护、妲己、苏全中上。
妲 己： （唱）凄惨惨别我母两泪如棱，
跟随上父和兄进入朝歌。
苏 护： （唱）正在催马往前行，
再叫驿官禀一声。
[驿官上。
驿 官： 驿官接见。
苏 护： 前边是什么地方？
驿 官： 恩州驿。
苏 护： 打扫恩州驿。
驿 官： 驿中有妖。
苏 护： 哎，一福压百祸，一正压百邪，打扫恩州驿。
正是：
千山万水何日到，
心急总觉路途遥。
全中，为父灯下修表，唤声即到。
苏全中： 是。（下）
苏 护： （唱）苏冀伯在灯下急忙修表，
晓喻了吾的主来将臣饶。
耳内里忽听得妖风来到，
内 ： 呵。
苏 护： 耳听妖风大起，全中哪里？
[苏全中上。
苏全中： 伺候爹爹。
苏 护： 驿中有妖，看父的鞭来。
（念）驿中冷清清。
苏全中： （念）妖风熄灭灯。
[狐狸、雉鸡上。
狐 狸： 妹妹，你看苏女可在床上？
雉 鸡： 倒在床上。
狐 狸： 扯下床来！妹妹口吐菱花，待姐姐照得一照。哎呀，巧呵！
雉 鸡： 妙呵！
狐 狸： （唱）叫妹妹吐菱花姐姐一照，
我和那苏妲己不差分毫。
妹妹，将尸首扯在玄阳坟，姐妹饱餐一顿。
（诗）借她名和姓，
冒她好貌容。
打开臭皮囊，
姐妹把饥充。
妹妹走去。
[雉鸡下。
[苏护、苏全中上。
苏 护： （引）天上亮沙沙，
苏全中： （引）地下被雷炸。
苏 护： 先看贵人。贵人孤身在此，丫环哪里？
[雉鸡上。
雉 鸡： 来咧，来咧！伺候侯爷。
苏 护： 贵人孤身在此，你向哪里去了？
雉 鸡： 驿中有妖，将我摇了几摇。
苏 护： 谎报军情，吃我一鞭。
苏全中： 慢着。她乃无福之人，出去！
苏 护： 儿呀，你可曾见妖来无有？
妲 己： 孤身在此，不知妖在哪里？妖在何地？
（唱）有狐狸坐床边微微冷笑，
苏冀伯他不知认就亲生。
怎知晓他的儿被我害了，
把一个狐狸精抬进纣朝。
苏 护： 哎！
（唱）我的儿坐床边并不烦恼，
尽怪那小丫环胡言乱飘。
苏全中： （唱）怪道来我父子南北战剿，
天造下我妹妹该坐纣朝。
苏 护： （唱）耳内里忽听得雄鸡报晓，
猛抬头东海岸红日来朝。
[卒上。
卒 ： 天色大亮。
苏 护： 带马伺候。正是：
勒马悬旗出驿门。
妲 己： 狐狸低头笑微微。
苏 护： 前呼后拥人清静。
妲 己： 是真是假认不清。（同下）
[土地、斗牛上。
斗 牛： （引）天上斗牛神。
土 地： （引）地下土地神。
斗 牛： 吾斗牛神。
土 地： 吾土地神。
斗、土： 请了。苏女行至恩州驿，被九尾狐狸所伤，领了上帝敕旨，前来护尸，言还未尽，苏女来也。
[妲己魂上。
妲 己： （唱）正行走来用目奉，
观见老伯站路中。
打鬼，打鬼！
斗 牛： 吾不是鬼。
妲 己： 打妖，打妖！
土 地： 吾不是妖。
斗 牛： 吾是斗牛神。
土 地： 吾是土地神。
斗、土： 是你行至恩州驿，被狐狸所伤，吾等领了上帝敕旨，前来护尸。
妲 己： 听你之言，我不在尘世了？
土 地： 不在尘世了。
妲 己： 难见的父母呀！
斗、土： 有生就有死，有死便有生。
内 ： 天旨下。
斗、土： 苏女去迎。
[天官上。
天 官： 天旨下，苏女听封：你是上方一位瑶姬仙女下凡，以在苏门投胎。是你父兄不知，将你进奔朝歌，走至恩州驿，被狐狸所伤，上帝心中不忍，封你太乙仙姬。封神一毕。天祗。
妲 己： 地祗。
天 官： （念）佛法高万丈。
妲 己： （念）玉祖九天尊。苦呀！
天 官： 苏女啼哭为何？
妲 己： 今生今世，不能见我父母之面了。
天 官： 这却何难？吾当赐你红灯两盏，与你父母太乙山相遇。
妲 己： （念）天降妲己是忤逆，
恩州驿中遇狐狸。
亲恩未报身先死，
天 官： （念）差来天官搬妲己。（同下）
第八场 献 女
[苏护上。
苏 护： （引）进女来赎罪，
难保吉和凶！
[梅伯上。
梅 伯： （引）宁生人中龙，
莫将彩凤生。
苏 护： 梅大人到了，请来见礼了。
梅 伯： 还礼了，到此为何？
苏 护： 我有见君的本章。
梅 伯： 呈来，呈来。苏护，胆大的逆贼！我只说你不来，到今日你也来了！
（唱）既造反你不该进女来到，
既进女你不该叫骂当朝。
思一思想一想此事可笑，
羞煞你笑煞我两世同僚。
苏 护： 呵，我想梅大人将我骂一场，是我羞愧难当，这却怎处？有了，有了！我不免头碰明柱一死，落一个青史名标。正是：
头碰明柱把命丧，
要把忠名万代扬。
[费仲、尤浑倒上。
费、尤： 慢着！
（引）有钱难买生死道，
身穿爷家紫龙袍。
大人，为何寻死？
苏 护： 是我进女赎罪，遇见梅大人，将我毁骂一场，是我羞愧难当，不如头碰明柱一死。
费、尤： 我二人与你转达。请。（同下）
[四内侍引殷纣上。
殷 纣： （引）苏护胆大，一定要杀。
[费仲、尤浑上。
费、尤： 上朝。禀万岁，冀州苏护，有进女赎罪的本章。
殷 纣： 推下砍了！
费、尤： 慢着。将苏护罚跪殿角，宣苏女上殿，中了龙颜，还则罢了；倘若不中龙颜，再斩未迟。
殷 纣： 此本合理。苏护罚跪殿角，苏女头顶红纱上殿。
内 侍： 苏女头顶红纱上殿。
[妲己上。
妲 己： 苏女参见万岁。
殷 纣： 挑了红纱。见孤为何不能仰面？
妲 己： 不敢仰面。
殷 纣： 赐你无罪。
妲 己： 万岁！
殷 纣： 咦，哈哈哈！苏女听封：孤家就封你寿仙宫，在朝侍奉孤家。常随，与你新娘娘换衣来。咦哈哈！爱姬平身。
妲 己： 就该将我父兄恕过。
殷 纣： 焉有不恕之理！常随，苏护官诰上殿。
内 侍： 苏护官诰上殿。
[苏护上。
苏 护： 参见万岁。
殷 纣： 苏护听封：你女儿坐了寿仙宫，封你掌朝太师，你儿国舅，在朝侍奉孤王。
苏 护： 先王御容还在冀州。
殷 纣： 真乃忠哉。改日摆了满朝銮驾，送太师回上冀州。
众： 启驾。
殷 纣： 趱车。（下，众随下）
剧 终
（陕西省艺术研究所保存本）
--源自《陕西传统剧目汇编.秦腔》第三十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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