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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江山》（秦腔 剧本）
（改编 郭道宣）
说 明
明，建文帝在位，征选秀女。裁缝唐聋子有女合儿，店婆陈妈有女荷姑，均被选定。为避选，合儿同程云凤订婚，陈荷姑同严杰之子人凤订亲。官府集送秀女，唐合儿、唐聋子、陈妈、陈荷姑逃走，途中失散。合儿被捉，为纪昆抢回，同陈妈相遇。荷姑巧遇唐聋子。四人相会。适朱棣起兵。人风、纪昆、云凤三人投军，均立战功。运粮官毛云鹏途遇唐聋子、陈妈和两个女儿，得悉二女系严、程之订妻，乃护送进京团聚。严人凤同陈荷姑，程云凤同唐合儿，毛云鹏同严杰侄女，纪昆同毛云鹏之妹，唐聋子同陈妈，五对老少夫妻，同日拜堂。
此剧系《双合进京》改编。
场 目
第 一 回 别 家
第 二 回 遣 征
第 三 回 订 亲
第 四 回 防 变
第 五 回 接 活
第 六 回 失 散
第 七 回 抢 合
第 八 回 寻 合
第 九 回 相 会
第 十 回 投 军
第十一回 潜 逃
第十二回 进 京
第十三回 成 婚
人 物 表
严人风 武生 公 子
严 杰 老生 退职总兵
严夫人 老旦 严 杰 妻
纪 昆 武生 家 仆
陈荷姑 小旦 当选秀女
陈 妈 丑旦 店 家
程云风 小生 公 子
唐合儿 小旦 当选秀女
唐好善 老丑 裁 缝
朱 棣 净 燕 王
姚军师 须生 燕王军师
毛云鹏 丑 燕王大将
朱允炆 丑生 建文皇帝
常复理 须生 济南知府
常夫人 青旦
白 勇 杂 班 头
兵 卒 杂
傧 相 杂
家 院 杂
第一回 别 家
[严人凤上，家院随上。
严人凤 (引)学成文武艺，
莫负丈夫躯。
(念)十年寒窗功夫忙，
志切凌烟姓名扬。
从来将相本无种，
须眉男儿当自强。
小生严人凤，河北昌平人氏。椿萱并茂，花萼楼
空。父亲官拜总镇，告老回籍。今逢大比之年，
心想上京应试，须与二老商议。家院，有请老爷、
夫人。
家 院 有请老爷、夫人。
[严杰、严夫人上。
严 杰 (引)离了软玉屏风后，
严夫人 (引)来在麒麟画阁前。
严人凤 爹娘拜揖。
严 杰
我儿少礼，坐了讲话。
严夫人
严 杰 请为父出堂，有得何事?
严人凤 今乃大比之年，孩儿心想上京应试，不知爹娘心意
如何?
严 杰 儿呀，你看朝事紊乱，群小专权，残害善良，这个
功名嘛，有也好，无也好，莫要强求!
严夫人 我儿若不前去，未免有负十年苦功。
严 杰 我儿前去，路途以上多不放心。
严人凤 家仆纪昆精干可靠，随孩儿前去，料可无妨。
严 杰 如此，唤纪昆来。
家 院 老爷唤纪昆。
[纪昆上。
严 杰 (念)八月十五月正圆，
腰悬宝剑七星全。
当年蒙冤亏主救，
府中埋名数十年。
愚下纪昆。老爷呼唤，急忙去见。参见老爷。
严 杰 少礼，站起来。
纪 昆 唤小人到来，哪里使用?
严 杰 命你随公子上京应试，不知你意下如何?
纪 昆 诚恐我家公子路途诸事，不和小人商议。
严 杰 儿呀，诸事须要和纪昆商议才好。
严人凤 谨遵父命。
严 杰 既然如此．打坐厅前，听父道来！
(唱)父子们打坐厅堂上，
严夫人 (唱)听娘把话说衷肠。
严 杰 (唱)我儿若登龙虎榜，
严夫人 (唱)速遣驿马报吉祥。
严人凤 (唱)爹娘临行嘱咐言。
孩儿怎不记心间。
叫纪昆与我把衣换， (换衣)
准备喜讯报家园。
纪 昆 (唱)我随公子上京去，
管保得光前裕后耀门楣。 (同严人凤下)
严 杰 (喝)人赛龙马赛虎发达气象，
严夫人 (唱)但愿得功名就早早还乡。 (同下)
第二回 遣 征
[四衙役、斑头引知府常篾理．}。。
常复理 (引)奉了皇王旨，
迅速征秀女。
下官常复理。官居济南知府。只因奉王旨意，存济
南府辖下选征秀女三百六十名，限期护送金陵。误期
革职问罪，只得严督人役，如期征齐，以免获罪。
人役。
人 役 伺候。
常复理 传三班总头白勇，上来伺候。
人 役 是。 (下，又上)回大人，白勇传到。
常复理 命他进见。
人 役 白勇进见。
[白勇上。
白 勇 (引)学成武艺比人强，
擒贼捉盗把名扬。
白勇参见大人。
常复理 白勇听着：今奉王命，在本府治下，选征秀女三百
六十名。命你带领命班人役，火速办理，不得违误。
白 勇 遵命。(下)
常复理 正是：
王命急如火，
谁敢迟慢着。
掩门！
人 役 呵。(同下)
第三回 订 亲
[严人凤，纪昆上。
严人风 (唱)今逢京地开科选，
辞别爹娘去求官。
行走中途用目看，
青山绿水真可观。
高坡曲涧水不断，
流来流去复归源。
春来碧草遍地展，
冬来雪降到处寒。
多少古人黄土掩，
莫叫少年两鬓斑。
人生大事衣食暖，
见几个乡妇奔桑园。
见几个村姑忙纺线，
见几个农人耕田间。
见几个樵夫把柴砍，
见几个渔翁把网拦。
桃源仙境无人见，
神仙事儿只讹传。
布衣期愿换罗兰，
藿食又谋肉食餐。
山川有景懒得玩，
一心月中把桂攀。
转面来我把纪昆唤，
听我把话说心间。
这是纪昆，临行老爷吩咐言语，你可曾记得?
纪 昆 老爷吩咐言语，小人倒也记得!
(唱)离了河北昌平区，
挥鞭催动胯下驹。
来到山东济南府，
找一座店房好投宿。
禀公子，来到山东济南西关。公子少待，待小人前
去觅座店房，主仆再好住宿。
严人凤 好，上前去找。
纪 昆 来至已是店房。
[陈妈上。
陈 妈 (引)清晨店门开，
久等贵客来。
相公到此，莫非投宿?
纪 昆 来此就要住店。
陈 妈 (看严人凤)观见相公：脸上现红光，去时三两
场，进得贡院门，必中状元郎。
纪 昆 多谢妈妈吉言。
陈 妈 待我牵了你们的牲口。(进店)那壁厢有一干净房
子，请你家公子安歇。吃用什么，待我婆子备来。
纪 昆 不用什么。这是店妈，在下该在哪里住宿?
陈 妈 就在那边小屋安宿。
纪 昆 小室倒也使得。
陈 妈 房间虽小，特别干净。
纪 昆 掌个灯亮，不用妈妈伺候。 (与严人凤下)
陈 妈 店里歇下二位相公，不知有无蔬菜，待我问过荷
姑。(向内)荷姑，厨房有没有蔬菜?
内 蔬菜没有了。
陈 妈 荷姑好好看守门户，待我奔上大街买菜。正是：
不受苦中苦，
焉为人上人! (下)
[甲、乙、丙、丁四差役上。
差役甲 府衙明文，
差役乙 检查四邻。
差役丙 大小事情，
差役丁 离不了我们官人。伙计，圣上征拔秀女，哪家都有
好姑娘哩?
差役甲 西关开店的陈家妈妈，有个好女娃子。
众 走。(绕场)来在门首，叫声陈老婆子。
差役甲 把帖子粘在他门首，人征齐了，叫她娃上车。
众 哪里还有?
差役甲 街上唐裁缝家还有一个女娃子，再到那里把帖子粘
上。
众 是。 (同下)
[陈荷姑上。
陈荷姑 (引)父亲去世早，
母女受煎熬。
奴乃陈荷姑。父亲去世，丢下家业不多，母女生计
维艰，因此开座小小店房，将就度日。适才我母亲
去上大街买菜，这般时候还未见回来，我不免奔上
店外探望母亲一回了！
(唱)我母亲奔大街不见回转，
倒叫我女孩儿常把心担。
行来在店门外用目观看，
又只见一帖儿粘在门栏。
我家门首贴帖儿，是何原故?待我上前看过。(看)
陈荷姑，征拔秀女一名，即日进京，即日进京。
咳，不好！
(唱)见帖儿把奴的三魂吓掉，
我的苍天爷呀!
不由人一阵阵痛哭号啕。
泪汪汪移莲步后店里跑，
等我娘回店来细说根苗。
[陈妈妈提篮上。
陈妈妈 (唱)尘世上尽都是魔鬼作闹，
好一似引魂幡悬挂树梢。
进店来见荷姑面带烦恼，
问我儿因何事痛哭号啕。
我儿因甚啼哭?
陈荷姑 母亲是你不知，咱家门首忽然粘下御帖，言说将儿
征了秀女，儿我再不能见母亲了。
陈妈妈 (滚)我叫叫一声荷姑、荷姑，我的娃呀!
(唱)见荷姑她对我讲说一遍，
忍不住泪珠儿洒湿农衫。
[纪昆上。
纪 昆 (唱)店房里唧喳喳怎样眠觉，
聒的人一阵阵心中发焦!
店妈妈，这就不是。在下乃是行路之人，你母女哭
哭啼啼，叫我怎样安眠。
陈妈妈 客官莫要见怪，只因我家女儿征了秀女。我母女不
忍分离，叫我怎得不哭！
纪 昆 令爱征了秀女，乃是一件喜事，为何啼哭?
陈妈妈 我母女孤苦，相依为命，倘被征入宫院，老死不能
相见，叫我怎得不哭啊！
纪 昆 妈妈莫忧，我家公子现在这里，叫他把你女婿名分
暂且应承住，诳得官人过去．我主仆再好上京，你
看如何?
陈妈妈 诚恐你家公子不允。
纪 昆 待我对公子讲说。有请公子。
[严人凤上。
严人凤 (引)纪昆一声请，
上前问分明。
纪昆请我为何?
纪 昆 公子，店妈妈家女儿，被皇上爷家征了秀女。
严人凤 征秀女不征秀女，与我主仆何干?
纪 昆 店妈妈言道，请公子在此暂且应作女婿名儿，诳得
官人过去，也算好事一宗。
严人凤 暂且应承还则罢了，他女儿后来还许人不许人?
纪 昆 许人哩。
严人凤 许人乃是一桩丑事，通不得!
纪 昆 店妈妈，我家公子暂且给你女儿解围，但是你女儿
后来还是许人不许人?
陈妈妈 许人哩。
纪 昆 许人那是一桩丑事，万万通不得!
陈妈妈 莫咧，我就将我女儿实许与你家公子。请你去说。
纪 昆 公子，店妈妈愿将他家女儿实许与公子。
严人凤 未遵你家老爷之命，私自订亲，倘若见怪，如何是
好?
纪 昆 有小人一面承当。
严人凤 恐怕通不得。
纪 昆 通得，什么通不得!(向陈妈)这是店妈妈，我家公
子依从下了，掺出令爱见上一礼，当下面订。
陈妈妈 难道说不查一个吉日?
纪 昆 (屈指)丁寅，丁卯，今日就好。(陈荷姑与严人凤
互拜，二人下)店妈妈，在下给你办了这件好事，
该拿什么酬月老?
陈妈妈 我有一坛好酒，红焖母鸡，正好酬谢月老。
纪 昆 请在下边。正是：
千里姻缘一线牵，
陈妈妈 将假弄真巧姻缘。
今天好急促的事儿!
纪 昆 事情把你逼的，不得不紧急么。(同下)
第四回 防 变
[四龙套、四将、军师引燕王上，大点坐。
朱 棣 (念)威镇幽燕十余春，
安定边陲荡丹心。
貔貅百万河山靖，
重顺民意整乾坤。
本爵燕王朱棣。自从我朝太祖赶走胡儿，夺回大汉
河山，定鼎金陵，河山重光，宇内安乐。只因父王
晏驾，东宫早夭，传位皇孙建文。朝中老臣凋谢，
群小用事。近闻大征秀女，万家不宁，诚恐天下从
此多事也！
(唱)太祖爷起义兵雄才大略，
才争回十万里锦绣山河。
小皇侄继大统群小称祸，
征秀女扰闾阎一人享乐。
列位将军，金陵下来王旨，大征秀女。诚恐祸乱再
起，胡儿乘机，有何妙计防备?
姚军师 我王可差精干校尉，前往金陵沿途详探，这里速整
兵马，待机以防事变。
朱 棣 好计。就请姚军师点派。
姚军师 遵命。 (牌子下)
第五回 接 活
[唐好善上。
唐好善 (板歌) 老汉活了五十五，世上惟有农人苦。耕田
种了二亩地，麦子又粜二百五。老汉活了六十六，一
日能翻三条沟，有气力翻上去，无力气还在沟后
头。老汉活了七十七，娶个妾房十六七，隔门答了
一句话，哼哼，咳嗽唾痰流鼻涕。我老汉活了八十
八，日每圪蹴门底下，自己的事儿不愿管，愿和旁
人胡咯啦。老汉活了九十九，百般茶饭不可口，若
要可了我的口，稀柿子，熬红苕；杏板柿，熬豆
腐，糊里糊涂吃几口，我老汉活了一百岁。
内 咋加？
唐好善 老汉的寿长。(坐)年近花甲，半路失家；所丢一花，
未曾出嫁。我老汉唐好善，因我耳聋，人都称我唐
聋子。只因婆儿去世，所丢一女，年方二八，尚未
许人。我老汉日每裁缝为生，今日接下几件衣衫，
不免将女儿唤将前来，与我帮帮忙儿。（唤）合儿
呀，合儿呀！女娃子跑到哪里去咧？
[唐合儿上。
唐合儿 (引)花花金莲小，
举步往前跑。
唐好善 合儿呀，我乃阿娘！
唐合儿 咋咧？
唐好善 我把你个蠢才，叫你合儿，你不答应；叫阿娘，你却
怎么应了声了！
唐合儿 爸爸叫合儿，你娃正走哩；叫阿娘你娃正赶到，给答
应了。爸爸，话应点儿了。
唐好善 这话应不得点儿。
唐合儿 应不得就不应了。你叫娃吃加吗喝加？
唐好善 恁大的女子，只图吃喝。爸爸这两日接的活多了，叫
你前来帮帮忙儿。
唐合儿 你娃不得闲。
唐好善 做什么呢？
唐合儿 我和人家孩子耍去加。
唐好善 要耍和女娃子去耍，千万莫要和男娃子去耍。
唐合儿 男娃子耍怕什么？
唐好善 男娃子耍恼了，人家还......
唐合儿 还怎么样？
唐好善 耍恼了，人家还打......
唐合儿 还打了，找挨！
唐好善 恁大的女娃子，眼看着穿三尺六的小衫还来玩耍。
唐合儿 大了大了，才会耍了。
唐好善 你敢说三声不做。
唐合儿 只是一个不做。
唐好善 走！
唐合儿 走。
唐好善 吐！
唐合儿 吐。
唐好善 呐！
唐合儿 呐。
唐好善 她还学我哩！
唐合儿 他还学我哩！
唐好善 蠢才！
唐合儿 蠢才！
唐好善 (唱)我一声憾走合儿口，
你不做活怎罢休！
女娃子长下十八九，
还和孩子踢绣球！
唐合儿 (唱)你儿长了十八九，
再要两年把心收。
唐好善 (唱)看你那脚来看你那手，
脸不洗来头不梳。
唐合儿 (唱)无盐脚大面又丑，
她在齐邦作皇后。
唐好善 比不得。
唐合儿 比得！
唐好善 (唱)无盐娘娘面貌丑，
一十七国女中头。
唐合儿 (唱)今日的衣服儿不做，
旁人笑儿我不羞。
唐好善 (唱)句句话儿不让口，
婆儿死与我把祸丢。
(滚)叫叫一声婆儿、婆儿！你死与我丢个男孩
子，还则罢了；谁知你丢个女娃子，一天放活不
做，活活的把我往死的气呢！
唐合儿 爸爸，你笑着说哩?
唐好善 爸爸我哭哩。
唐合儿 你可哭的咋哩？
唐好善 哭着嫌你不做活。
唐合儿 爸爸，莫要哭，我做活加。
唐好善 (耳聋应)嗯。
唐合儿 我做活加。
唐好善 啊，小娃勤，役煞人；小娃懒，拿个棍棍往外赶。
这才象个娃娃的样子！
唐合儿 谁给你抹下一脸浆子！
唐好善 既然做活，尺、剪、熨斗都拿来。
唐合儿 是。(做工，熨斗出火着布，忙洒水，唐好善看见，
打合儿，合儿哭)
唐好善 (笑)合儿莫要哭，莫要哭！着扎了，着扎了，刚
刚儿着在领口上边，先省一个工。
唐合儿 省一个工，叫我再着一下。
唐好善 再不敢着了，再着爸爸我就赔不起了。(量衣)顺
缝针儿捏住，一针一针的往前做。
[程云凤上。
程云凤 (唱)行步儿我来在大街以上，
遵母命寻裁缝妹妹出阁。
小生程云风。领了母亲慈命，来与妹子寻裁缝。来
至已是唐师门首。门内可有人吗?
唐合儿 (听)爸爸，门外人叫哩！
唐好善 刚提住活，就要尿尿哩。尿呀，床底下有尿壶哩，
尿去!
唐合儿 东西耳朵，南北听。人家说人叫哩，你却说尿尿
呢! (开门)相公，到此为何?
程云凤 特来作成买卖。
唐合儿 带来多少绸缎材料，要缝多少数?
程云凤 十多件，价银多少?
唐合儿 五钱一件也不多，三钱一件也不少。
程云凤 这是各样材料，姑娘请收。请问姑娘，可是唐师家
的女儿?
唐好善 自然么，缝了面儿，就要缝里儿呢!
唐合儿 正是。
程云凤 敢问小姐多大岁数?
唐合儿 正当及笄。
程云凤 照这说，十五岁了。可曾许人?
唐合儿 未曾。
程云凤 小姐尚未许字，小生亦未问名，如不嫌弃，你我结
为百年，你看如何?
唐好善 咳，三原县的这线，汤气大，一缒就断了。
唐合儿 无有父母之命，难免私合之名。
程云凤 这是小生扇坠一柄，权作聘礼，姑娘请收。
唐合儿 这是奴家凤头钗一支，以做回礼。正是：
程云凤 红叶本无意，
唐合儿 蝴蝶采花急。
唐好善 合儿呀，给爸爸穿个针。这娃可不见了。合儿呀，
女娃子！ (上前看见程云凤)哼，原是程相公，到
此为何?
程云风 来缝衣服。
唐好善 材料价银。
程云凤 令爱拿去。
唐好善 她是我的令爱，不是你的令爱。搁下东西还不走，
停到这里做什么呢?
程云凤 哎，你这样人！(下，唐合儿痴看迷望，唐好善
挡，拉合儿回，唐合儿羞，唐好善怒，唐合儿沉吟)
唐好善 女娃子。
唐合儿 爸爸，门在哪垯哩?
唐好善 门在墙上哩。
唐合儿 墙在哪垯哩?
唐好善 墙在门上哩。
唐合儿 墙可咋在门上哩?
唐好善 人老几辈，门辄在墙上安着哩。娃大了就不敢见
人，你看怕怕不怕怕! (进门)幸亏程相公是个熟
人，要是个生人，你看害怕不害怕!做活。
[四差役上。
差役甲 自己无一事。
差役乙 单为别人忙。
差役丙
哎呀，来在聋子门首，叫门，叫门。
差役丁
差役甲 将帖粘在门首，人齐了叫他娃上车。
差役乙 还有没有?
差役甲 北街还有。 (同下)
[程云凤上。
程云凤 (引)耳听吵吵闹闹，
上前去观分明。
唐师门首出下帖儿，待我上前看过。(看帖)唐合
儿拔秀女一名，即日进京。我想他家女儿拔了秀
女，我倒干了一场何事！待我对他讲说。门内可有
人否?
唐合儿 门外人叫哩。
唐好善 刚尿了就可尿哩！
唐合儿 尽管说，人叫哩，辄是尿尿哩！(开门)相公，到
此为何？
程云凤 姑娘，不好了！
唐合儿 怎么样了?
程云凤 皇上爷家将你拔了秀女，你可知否?
唐合儿 怎么说! (程云凤、唐合儿相视)
唐好善 咳，忙了纯搅儿，线可断了。合儿，给爸爸穿个针
儿。(看)又不见人了，这娃就捉不住。(唤)合
儿呀，合儿呀! (见程云凤)可是程相公，又到此
何事?
程云凤 老伯，不好了!
唐好善 嗯，哪里可把墙倒了?
程云凤 不好了!
唐好善 怎么样了?
程云凤 你家女儿被官府拔了秀女，你父女从此不能相见，
如何是好!
唐好善 拔秀女不拔秀女，媒人从我家里走过一回，走过两
回，看我老汉允亲不允亲。冒拔秀女哩！我可说你
这读书人，脚不踏是非之地，手不抓意外之财，耳
不听邪风，目不视邪色，那才为一块大道。谁知你
在我家门首，出溜溜过来了，出溜溜过去了，你是
黄鼠狼停在鸡架底下咧，瞅下我娃这肥母鸡咧！
程云凤 岂有此理！ (下)
唐好善 我老汉骂你七八个岂有此理！(唐合儿哭)我娃哭
着昨哩?
唐合儿 爸爸不知，咱家门上贴帖上，将儿拔了秀女，父女
从此不能相见，叫儿怎得不哭！
唐好善 爸爸没使他的交头，他拔不了。爸爸饿了，给爸爸
做饭去。
唐合儿 我爸爸没用他的交头，冒拔哩，拔了个野。爸爸做
啥饭?
唐好善 随便。
唐合儿 擀面?
唐好善 对。
唐合儿 烙馍?
唐好善 对。
唐合儿 喝米汤?
唐好善 对。
唐合儿 糊里糊涂吃上一顿。
唐好善 我老汉把娃抓成了，头一碗是面，第二碗是米汤，
从锅底胡古东一下，取出一个锅饼。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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