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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剧本《伉俪会师》全本
伉俪会师
范紫东
序
三代而后，我国极盛时代推汉唐。然汉之兴也，高祖身当其冲；唐之兴也，高祖坐享其成。李渊之子，何可与刘邦并称哉。然李渊则有子矣，不特有子，而且有女，不特有女，而且有婿矣。风云龙虎，萃于一门。英雄与英雄结为伉俪，此亦千古之奇遇，一代之佳偶也。其剪灭元凶，削平群雄，奠国家于磐石之安，登苍生于衽席之上者，岂偶然哉。其于为谁，则李世民也。其女为谁，则平阳公主也。其婿为谁，则柴嗣昌也。故其从龙之彦，佐命之勋，他人不得而夺之也。李渊以酒色之徒，无远大之略，而卒能成大功建伟业者，其子其女其婿之功居多。而晋阳官人之案，实有以催促之。至晋阳宫人之私侍李渊，正史具有明文，并非谓李秽乱行宫也。况身为国公，讵敢入行宫一步哉。而说部竟谓李渊有醉卧行宫之事，何其妄耶。夫平民之家，他人尚不能入其寝室，况行宫中，设备甚严，宫监守护，李渊虽跛扈，何敢冒犯此大不韪乎。故本剧特矫正焉。而夫妇各握兵权，南北会师，亦千古佳话也。用特表而出之，历史剧中，可为写实，有声有色者矣。
场次
第一回 柴嗣昌上书伸义愤
第二回 留守府严刑拷英雄
第三回 公子最怜才为姊择婿
第四回 女郎具慧眼改装探监
第五回 幸江都停泊玩景
第六回 斩罪犯以羊易牛
第七回 李留守后庭许配
第八回 柴公子洞房谢恩
第九回 李世民劝父遭严谴
第十回 唐国公纳宠救宫娥
第十一回 捕萤虫人民受痛苦
第十二回 建义旗公子费工夫
第十三回 夫妇离别卖田产
第十四回 父女响应起义兵
第十五回 破霍邑唐军得胜
第十六回 开萤苑隋主丧生
第十七回 李冲霄女将允男将
第十八回 柴嗣昌英雄会英雄
人物表
柴嗣昌 小生 将军
李 渊 须生 晋阳留守
李世民 武小生 公子
李冲霄 武小旦 女公子
窦 氏 正旦 李渊夫人
刘文静 末生 行军司马
裴 寂 生 行史
王中秋 花旦 晋阳宫人
马三宝 净 豪杰
隋炀帝 生 皇帝
宇文化及 毛净 保驾将军
左 妃 花旦 妃子
右 妃 花旦 妃子
宋老生 生 隋中郎将
屈突通 毛净 隋大将军
其他人物：
门官 村婆 村童 四青衣 四宫女
院子 禁子 小贩 农民 兵卒均杂扮
第一回 柴嗣昌上书伸义愤
［柴嗣昌上。
柴嗣昌 （引）世乱无明主，
时穷望救星。（坐）
（诗）荡子何能作帝王，
幸逢时际掌朝纲。
虐民病国十余载，
四海苍生气不扬。
小生姓柴名绍，表字嗣昌，临汾人氏。前在太子宫中
充任侍从武官，寄居长安鄠县。只因隋主杨广，荒淫
无道，涂炭生灵。今已辞去官职，来到太原，闻说晋
阳留守李渊，素有大志，不免修书一封，劝他举兵起
义，除暴安良，便是这个主意了。（执笔写）
（唱）隋主杨广太昏乱，
生灵涂炭实可怜。
明公威名高且显，
镇守晋阳制北边。
倘若能将义旗建，
小生情愿随马鞭； （看书）
书已写就，但是留守若不听从， 降下罪来，如何是
好？（想）是了，我还是不敢露出真名实姓，书中与
他写一个假姓名，他若翻脸，我便化身，着他促拿不
住。（想）写个什么名子才好？是了，留守姓李，我
使写作李有名拜禀。
（写）店主人走来。
［店主人上。
店 家 是。
柴嗣昌 这是书信一封，与我送在晋阳留守府中。
店 家 是。（下）
柴嗣昌 （唱）留守见书若情愿，
一定要请我做周旋。
只怕他忽然变了脸，
我还要设法回长安。（下）
［李渊官服便装上。
李 渊 （唱）北边突厥多事变，
镇守晋阳把心耽。
只可恨寇盗又作乱，
骚扰郡国民不安。
心中烦闷难消遣，
坐在胡床仔细参。
晋阳留守李渊。奉了隋主之命，镇守太原。只是寇盗
如毛，无法肃清，教人悬心。
［家院持书上。
家 院 禀大人，有人上书。
李 渊 陈上来．
家 院 是。（陈书介）
李 渊 呵，怎么他劝本公造反。 那里这个狂徒，恁大的胆
子。（看）李有名拜禀，李有名拜禀。呵呸，这个狂
徒，竟敢为本公上书，胡言乱语，隋主倘若知晓，我
李渊如何担当得起。好不气煞人也。
（唱）观罢书教本公又惊又怕，
怕只怕长安城有人告发。
他怎敢来此地说这狂话，
还恐怕暗地里试探咱家。
今主上疑忌我早有计划，
建义旗我怎敢稍露根芽。
我还是将狂徒用刑拷打，
拷问他是何人唆使犯法。
家院。
家 院 有。
李 渊 这封书是何人送来的？
家 院 店主人送来。
李 渊 什么店？
家 院 永盛店。
李 渊 修书之人可在店中？
家 院 他说他在店中居住。
李 渊 如此着他与修书人说去。
家 院 说什么？
李 渊 便说本公一时就派人请他来了。
家 院 是。（下。又上）
李 渊 请行军司马。
家 院 是。（下）
［刘文静官服上。
刘文静 （引）留守一声请，
急起到内庭。
大帅有何吩咐？
李 渊 这是李有名上的一封书，竟敢劝我起义。（刘文静接
书看）
刘文静 呵，这还了得？
李 渊 此人现在永盛店居住，你派人将他好好请来，到了营
中，严刑拷问，问他是何人指使？
刘文静 遵命。（下）
李 渊 狂徒将我来玩弄，指使之人要审明。（下）
第二回 留守府严刑拷英雄
［刘文静带四青衣二校上。
刘文静 （引）奉命审要犯，
急忙坐公堂。（升堂）
你将那李有名可曾请到？
校 尉 现在堂下。
刘文静 命他进来。
校 尉 李有名，老爷传你呢。
［柴嗣昌上。
柴嗣昌 （引）仔细观局面，
教人心胆寒。
留守派人将我请来，怎么却又传我，这是何故？请问
堂上，坐的他是何人？
校 尉 行军司马。
柴嗣昌 啊！行军司马，乃是问案之官，莫非他要将我拿问？
（唱）晋阳留守不见面，
将我传到大堂前。
行军司马要审案，
这件事结果怎成全。
到堂口只觉心胆战，
生死存亡问苍天！？（进门）
老爷在上，小生有礼。（揖）
刘文静 这一汉子，你可是李有名。
柴嗣昌 不错，请我到来，有何话讲？
刘文静 这封书可是你上的？
柴嗣昌 是小生上的。
刘文静 你为何劝留守造反？
柴嗣昌 隋上无道，民不聊生，因此请留守起义，除暴安良，
那个劝留守造反？
刘文静 你倒说的好听。 只说你受了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
来。
柴嗣昌 大丈夫自有主见，岂岂能受他人指使。
刘文静 好大的胆子，不动大刑，料你不招。抱上刑来。（校
取刑掷地）
柴嗣昌 啊，我的老爷呀！（跪）
（唱）我本来为民来请命，
老爷何必动五刑。
天下荒荒不安定，
盗匪四出弄刀兵，
苦害人民罪孽重。
何日才能见太平？
隋主荒淫执国柄，
生灵涂炭不关情。
这时正好应天命，
除暴女良立大功。
留守官高威望重，
义旗一指谁敢撄。
刘文静 （唱）狂徒胆敢谈革命，
公堂以上不徇情。
任你说的山河动，
管教你当堂受五刑。
校尉。
校 尉 有。
刘文静 重责四十。
校 尉 是。（打）
柴嗣昌 （唱）大堂口打的我浑身疼痛，
［李世民带马同卒上，绕场下。
柴嗣昌 （唱）满腹中含冤屈讲不分明。
大丈夫几曾见受人愚弄，
那有人指使我来到公庭。
这宗事只怪我太不慎重，
留守府我不该请举义兵。
并无人暗地里早把计定，
大老爷你何不推理详情。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在山中射猎回弓燥弦劲，（下马）
下了马进营门细观分明。
原来是审犯人情形严重，
但不知这少年有何事情。
晋阳公子李世民。（看）啊！这位少年相貌不凡，但
不知为着何事？
刘文静 不功大刑，料你不招，说是你与我拶起来。
（上刑介）
李世民 慢着，请问老兄，此人犯的甚么案？
刘文静 公子不知，事体重大。
李世民 什么事呀？
刘文静 这是他与大帅上的书，请公子观看。
李世民 （看书）哎呀，此人敢劝我父起义，乃是有识见，有
作为，有胆量的人。（身转）老兄，此人刑受的过重
了，还是押在狱中，改日再问吧！
刘文静 也好，校尉，将这犯人送到狱中。
校 尉 是。（押柴嗣昌下）
李世民 老兄，请与我父禀知，便说此人身受重伤，再不敢用
刑了，还是缓几日再问吧！
刘文静 好好好，就这样说。请了。（下）
李世民 （唱）这少年受五刑教人伤痛，
他原是风尘中一位英雄。
我还要设良法保全性命，
如不然还恐怕定罪丧生。
第三回 公子最怜才为姊择婿
［李冲霄上。
李冲霄 （唱）我的父留守晋阳境，
朝野上下称国公。
十万雄兵能用命，
因此坐镇太原城。
只恨隋主太任性，
荒淫无度害生灵。
四郊烽火多寇警，
到处惶恐不安宁。
连霄风雨惊魂梦，
倒惹的裙钗恨填胸。（坐介）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见此人昨夜晚时绕魂梦，
清早起与姐姐要说分明。
只见她坐绣阁春梦初醒，
闷坐在罗帐前面带愁容。
我想我冲霄姐姐，平日最崇拜英雄，今天不免将她试
探试探。冲霄姐姐。
李冲霄 小弟，你大声喊我，有何话讲？
李世民 姐姐，小弟有件事情，要和姐姐讨论，讨论。
李冲霄 什么事情，坐了再说吧！
李世民 小弟告坐。
李冲霄 此刻你与我讲来。
李世民 （笑）姐姐，你这几年不是要择配吗？
李冲霄 呸，我择配不择配，你十六七岁的个孩子，还能关心
我这些事吗？
李世民 这是姐姐的终身大事，小弟虽然年幼， 岂能漠不关
心？
李冲霄 关心也好，你且住下讲来。
李世民 我今天给我物色下极得意的个姐夫。
李冲霄 呸，两下还不知根底，你可就亲热的叫姐夫呢，岂不
可笑。
李世民 姐姐不知，那人真正是有识见，有作为， 有胆量的
人，实在难得。
李冲霄 哎呀嗟嗟，好的就不能说了，请问他干什么呢？
李世民 姐姐你问他所干何事？
李冲霄 正是得。
李世民 他啊，他啊！他如今尚在缧绁之中。
李冲霄 那么他在狱中？
李世民 啊，是得。
李冲霄 他在狱中干什么呢？
李世民 他刻下在狱中还受法着呢。
李冲霄 那么他是个犯人？
李世民 啊！不错，他是个犯人。
李冲霄 小弟你还说你关心我的大事，怎么说起来不是流民，
就是监犯，你分明是和我故意开玩笑，好不气也！
（唱）你分明和我开玩笑，
气的人心中似水浇。
你的年纪虽然小，
也讲究跃马习弓刀。
却怎么有意来搔扰，
把我当作小儿曹。
我的终身好不好，
也不烦你把心操。
为什么前来信口道，
惹得我气涌心发焦。
李世民 啊，姐姐呀！
（唱）姐姐将话误会了，
听小弟仔细说根苗。
小弟虽然年纪小，
也不是无知小儿曹。
岂敢和姐姐开玩笑，
那人儿真正是英豪。
只因少年出头早，
一时不慎入狱牢。
姐姐不必心烦恼，
这宗事还要细推敲。
姐姐不要生气，这犯人之中，英雄豪杰倒也不少。
李冲霄 哪个犯人是英雄豪杰？你与我讲。
李世民 姐姐曾不记春秋时齐桓公回国，管仲发了一箭，险些
儿将桓公射死，因此桓公将管仲囚在木笼，你说是个
犯人不是？
李冲霄 啊！是个犯人。
李世民 后来桓公又将管仲大用，他便九合诸侯，创定霸业，
你说是个英雄豪杰不是？
李冲霄 这也是个英雄豪杰。
李世民 姐姐还有呢！
李冲霄 还有谁呢？
李世民 姐姐你也常读论语，曾不记那个公冶长？
李冲霄 我倒记得。
李世民 记得便好说了。 那公冶长囚在狱中，孔夫子老人家
说，虽在缧绁中，非其罪也，慨然便将女儿许于公冶
长，难道都不嫌是犯人吗？
李冲霄 你倒还说得有理。
李世民 我对姐姐，岂能说无理的话。
李冲霄 你说的这位犯人，叫什么名字？
李世民 叫做李有名。
李冲霄 啊，李有名，他的罪名轻重如何？
李世民 啊呀！罪倒不轻。
李冲霄 什么罪？
李世民 死罪，死罪。
李冲霄 呸，他既是死罪，你为何与我胡拉乱扯。难道我嫁与
死人不成！？
李世民 姐姐怎么又翻脸了？
李冲霄 难怪我翻脸，你莫非教我扑杀场去呷。真可恼也。
（唱）小弟年幼识见浅，
无端为我讲姻缘。
说到底那人是凶犯，
犯下死罪怎成全。
你快出门莫久站，
我心中烦的要紧，你快出去！
我不愿和你再交言。
李世民 （唱）姐姐不要将弟怨，
我的话儿末说完。
此人姐姐若情愿，
我还是设法要保全。
姐姐，我说那人是死罪，话还没讲完，你怎么又厌烦
了。
李冲霄 死罪还有讲的什么？
李世民 从前爹爹将刘文静押在狱中，那何尝不是死罪呢？后
来我设出将他救出，爹爹还将他大用，难道死罪就没
有办法了。
李冲霄 有甚么办法你办去，再休与我讲说。
李世民 姐姐，你晓得那人犯的甚么罪啊？
李冲霄 他犯的什么罪呢？
李世民 如今隋主昏乱，民不聊生，人人都盼望爹爹起义，只
是不敢开口。 那人不顾性命，为爹爹上书，请建义
旗，除暴安良，这样有胆识，岂是平常人物。姐姐，
你说此人是英雄不是？是豪杰不是？
李冲霄 啊！原来如此。
李世民 爹爹一见这书，只怕有人藉此造谣，酿成大祸，因此
命行军司马严刑拷问，打的皮破肉绽，只说可怜不可
怜也！
（唱）将英雄直打的皮破肉绽，
说起来这情形真个可怜。
倘姐姐对那人能结亲眷，
我情愿出死力为他周旋。
常言道穷困时节义乃见，
这件事你还要仔细思参。
李冲霄 （唱）这少年有胆量真个稀罕，
不由人背地里暗把泪弹。
将英豪直打得皮破肉绽，
局外人也觉得心中发酸。
既说他是英豪理应怜念，
还请你在狱中探望一番。
只恨我是女流不好露面，
你还要设良法始终成全。
李世民 （唱）姐姐既然发慈愿，
我岂能袖手做旁观。
姐姐既表同情，为弟自然要搭救。
李冲霄 今晚你托名查监，先行探望一回才好。
李世民 但是……
李冲霄 但是什么？
李世民 但是我总想和姐姐一同前住。
李冲霄 我是女孩儿人家，怎好前去？
李世民 你也改扮男装，就说是我哥哥，咱们弟兄二人，一同
前往，有何不可。
李冲霄 啊！倒也可通。
（唱）咱二人今晚一同去，
李世民 （唱）设法营救不敢迟。（同下）
第四回 女郎具慧眼改装探监
［柴嗣昌带枷锁上。
柴嗣昌 （唱）坐狱牢只觉得神色沮丧，
还怪我少年人作事荒唐。
到太原就应该详细观望，
你为何便上书全不酌量。
今夜晚星辰稀月光明亮，
想时局念身世令人感伤。
大丈夫这头颅全无保障，
一封书便教你名丧无常。
老天爷有神威高高在上，
难道说暗地里没有主张。（坐）
［李冲霄男装偕李世民带青衣打灯上。
李冲霄 （唱）改了装和男子一般一样，
到狱中把那人仔细端详。
李世民 （唱）今夜晚你还要大模大样，
不要叫外边人说短论长。
青 衣 查狱来了。
［禁子上。
禁 子 原是公子，（进门介）请请请。（进门）
李冲霄 （唱）到狱中把犯人仔细观望，
也有男也有女拘禁两厢。
李世民 （唱）这些人大多数难逃法网，
转过身仔细看这个监房。
啊！正是他。
李冲霄 怎么正是此人。
李世民 是的，一点不错。
李冲霄 啊！真可怜也。
（唱）只见他带枷锁神色沮丧，
把一个好男儿挽上笼缰。
好一似长爪鹰剪去两膀，
又好似白额虎锁在山房。
好身手到此地有冤难讲，
只落得泪珠儿湿透衣裳。（进）
进门来叫苍头红灯高掌，
我还要将此人细问一场。
李世民 这一犯人，名叫什么？
柴嗣昌 小犯李有名，二位老爷莫非查监。
李冲霄 呵，不错。
柴嗣昌 二位老爷，小犯这里有礼。（跪）
李冲霄 受了刑的人，还行什么礼？（扶介）起来坐下。
柴嗣昌 小犯不敢坐。
李世民 不要紧，咱们一同坐下，你们都在外边问候。
青 衣 是。（青衣下）
李世民 李仁兄，我们是探望你来了。
李冲霄 是啊！我们是探望你来的。
柴嗣昌 二公莫非和我有亲？
李世民
李冲霄 无亲。
柴嗣昌 莫非和我有故？
李世民
李冲霄 无故。
柴嗣昌 无亲无故，谁肯进监探我，我全然不信。
李世民 仁兄，你和我弟兄虽然非亲非故，却是同气同声。
柴嗣昌 怎么说是同气同声？
李冲霄 这就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柴嗣昌 我闹到这步田地，那个敢说声应气求。二公请出，看
把你们株连上了。
李世民 不要紧，不要紧，你晓得我们是谁啊？！
柴嗣昌 我怎生晓得。
李世民 我父亲便是晋阳留守，为弟便是留守的孩子李世民。
李冲霄 为弟便是他的兄长。
柴嗣昌 啊呀我的二位公子，（跪） 说是我的救星。（叩头
介）
（唱）叩一头我将公子叫，（抱冲霄膝头攒怀中介，
冲霄羞，世民暗笑）
请公子搭救命一条。
怜念我年幼识见小，
不该上书把祸招，
倘若原情不计较，
我情愿带罪立功劳。
请对留守讲明了，
恩义还比云天高。
二位救星请作保，
你保我免受这一刀。
李冲霄 （唱）这汉子将我双手抱，
抱的我脸上怪发烧。
小弟一旁偷眼笑，
叫人心中更无聊。
我还是勉强学老道，
丝毫不敢露风骚。
转面来还要好言告，
这一汉子莫嚎啕。
还请坐下再分晓，（扶坐介）
我弟兄救你不辞劳。
李世民 仁兄此番上书，究竟是什么主见？ 请你与我仔细讲
来。
李冲霄 你还是仔细讲来。
柴嗣昌 哎呀二位公子，你想这隋主（左右看）你想这隋主杨
广，杀害君父，宣淫姨母，逼死妹妹，刺杀胞兄，残
害忠良，暴虐百姓，直闹得寇盗蜂起，民不聊生。只
有晋阳留守，可以削平大乱，所以小犯冒死上书，恳
求举义，除暴安良，这便是我的主见也。
（喝）可恨杨广太无道，
四海人民受煎熬。
因此到处生寇盗，
无人举义把祸消。
小犯修书才禀报，
谁料此身入狱牢。
李冲霄 （唱）听言罢来心烦恼，
这汉子当真是英豪。
李世民 （唱）此中隐情你不晓，
难怪你上书入狱牢。
柴嗣昌 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李世民 仁兄不知，隋主对我爹爹，很生疑忌， 常常派来密
探，监视留守的行动。仁兄此番上书，我爹爹恐怕是
隋主指使前来，试探虚实，你想若不与你治罪，我爹
爹怎能取得离手。倘若将你收留，有入秘密禀报，那
我李家难免满门犯抄也。
（唱）这内情谅仁兄你不知晓，
一败露就难免满门犯抄。
因此上我弟兄一同来到，
将隐情我与你细说根苗。
柴嗣昌 原来如此，那么小犯也有隐情。
李世民
李冲霄 你还有什么隐情？
柴嗣昌 二位公子不知，我也并不姓李。
李世民
李冲霄 姓甚么？
柴嗣昌 我本来姓柴名绍， 从前在太子宫中，还当过侍从武
官。我，我父不是别人，便是柴中书。
李世民
李冲霄 怎么你是柴中书之子，名叫柴绍？
柴嗣昌 一点不错。
李世民
李冲霄 你那封书上为什么写作李有名呢？
柴嗣昌 我将书修就，沉吟了一会，只怕酿出大祸，因此捏了
个假姓名，倘若事色不好，我便逃走，李有名既无此
人，岂不是幸而免了。谁料将书一上，留守便派人来
请，我以为安然无事。一到帅府，那行军司马就此拿
问，闹到这步田地，还请二位公子救命。
李世民 不为救你，我便不来。只要李有名不是你，这事更好
办了，请。（柴嗣昌起，疼）
李冲霄 不要忙，我还带些治疮的药，待我与你贴上。
柴嗣昌 这更当不起了。
李世民 这算什么，待我与你先将衣服解开o （解衣）
李冲霄 （唱）忙到怀中取药膏，（取药）
亲手与你把药调。
连青带红皮生泡，
脓血溃烂手难疗。
腰腿全然没分晓，
教人手战心又跳。
贴罢药不觉心烦恼，
这等疮伤几时消？
柴嗣昌 （唱）这样大恩几时报，
知心朋友血肉交。
李世民 仁兄不要动，暂时受几天屈，我弟兄与你设法。掌灯
笼来。
青 衣 是。
李世民 此人你要好好伺候。
禁 子 是。（李世民与李冲霄出门，世民伸大指，冲霄点头
介，同下。）
柴嗣昌 （念）这才是患难之中逢知己，
风尘以外遇恩人。
扶我来。（禁子扶下）
第五回 幸江都停泊玩景
［隋炀帝带二妃、四宫娥，宇文化及带兵士驾龙船同
上，绕场。
隋炀帝 （引）水中波浪兼天涌，
船上旌旗动地来。（坐）
寡人隋炀帝在位。龙船已成，运河已通，因此驾幸江
都。幸喜船只停泊，就此赏玩风景。啊，好呀！
（唱）水色天光齐荡漾，
杨柳成荫列两行。
幸喜春晴天气爽，
教人色动眉飞扬。
左 妃 （唱）大河两岸有屏障，
一道龙舟泛中央。
右 妃 （唱）远望银涛翻雪浪，
阳春烟景到船舱。
隋炀帝 二妃你看两岸风景十分动人。
二 妃 这才是十分春色。
宇文化及 许国公字文化及。一路接的奏摺甚多，不免呈报主
公。禀主公，这是各路的奏摺，请主公观看。
隋炀帝 怎么这样多？（看）盗匪，盗匪，（掷在水中，再看
介）又是盗匪。（又掷水，再看） 还是盗匪。（又
掷）盗匪怎么这样多？下余的这些奏摺，大概都报的
是匪盗，麻烦的很很。还是一下掷在河里，教那些鱼
鳖看。（全掷下）
二 妃 主公怎么把奏摺一下投在河里了？
隋炀帝 看一件是盗匪，再看一件还是盗匪，越看盗匪越多，
不信那里这些盗匪。不如投在水中，把这些盗匪都淹
死去。（二妃偷笑）
宇文化及 禀主公，拟各处报告，晋阳留守李渊态度不明，恐
怕有什么动作。
隋炀帝 他也是一位国公，难道还想造反吗？
字文化及 不敢保。
隋炀帝 那么命王威，高君雅二人为晋阳副留守，监视李渊的
行功。
宇文化及 遵旨。
隋炀帝 如此擎开舟，驾幸江都。
（唱）龙舟一开争如箭，
若到江都不愿还。（绕场同下）
第六回 斩罪犯以羊易牛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这几日为柴绍常把计想，
想过来想过去没有良方。
虽然我暗地里自己打账，
见爹爹还不敢稍露锋芒。
这宗事成僵局有何话讲，
也只好抵下头自己思量。（坐）
［刘文静持令箭上。
刘文静 （唱）今日里要决囚发下令箭，
将令箭要交付监斩之官。
那是公子。
李世民 什么事？
刘文静 留守有命，今日要将李有名处决，命公子监斩，这是
令箭。（递）速快准备。（下）
李世民 我爹爹今日下令，要斩李有名，只说这却怎处？
（唱）李有名今日要处斩，
偏命我作监斩宫。
顷刻发出这令箭，（看，手战介）
却教我怎生作周旋。（想）
这，啊！
思前想后没主见，（手战介）
难道教英豪受屈冤。
还恐怕其中生事变，
霎时酿出大祸端。
坐在小房且歇缓，（坐）
心中烦闷坐不安。（起）
我想他本名柴绍，化名叫做李有名，（想） 两个名
字，还是一个人，杀了李有名，便是杀了柴绍。
（唱）一个人儿两名号，
李有名仍然是柴绍。
李有名倘若将头掉，
我在那里找柴绍。（想）
这！啊！是了。倘苦另有一个李有名，我将他一刀两
断，报告我父销案，岂不是将柴绍救下了。（想）哎
呀！不妥， 此刻那里再有个李有名，只说我该斩谁
啊！？
（唱）他一人改名又换姓，
那里再找李有名。
事到万难计不定，
钢刀怎忍杀英雄。
这就难了。我想还是将我姐姐请来，一同商议才好。
［李冲霄上。
李冲霄 啊！来了。
（唱）猛听小弟一声请，
大摇大摆出内庭。
走上前来心自省，
不知为着何事情？
只见他闷坐做迷梦，
教裙钗心中不分明！？
小弟你唤我为何？
李世民 姐姐不好了！
李冲霄 什么事这样严重？
李世民 爹爹有令，要斩李有名。
李冲霄 怎么说爹爹有令，要斩李有名？
李世民 正是得。
李冲霄 当真？
李世民 是实。
李冲霄 啊，不好呀！
（唱）李有名本是英雄汉，
冒险上书收了监。
那日曾到狱中看，
血肉溃烂实可怜。
我的父今日要处斩，
教人心中好痛酸。
转面来我把小弟唤，
究竟你怎样作周旋？
李世民 我的姐姐呀！
（唱）爹爹下令要处斩，
我实想与他作周旋，
想来想去没主见，
越思越想越熬煎。
因此才将姐姐唤，
请姐姐设法将案圆。
李冲霄 听来听去，你原来没有办法。
李世民 姐姐，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冲霄 那你唤我为何？
李世民 我没有办法，因此请姐姐给我出个生意。
李冲霄 呸， 你没有金钢钻，怎敢揽这烂磁器。那日此人遇
事，你既不能搭救，纵然袖手旁观，谁也不能怪你。
不料你大发慈悲，既替他招摇，又与我作合，甜哥哥
蜜姐姐的胡乱拉扯。我说是犯人，你说管仲也是个犯
人，又说孔夫子把女子也嫁于犯人；我说他是死罪，
你说只要姐姐看上，小弟总能救下。说的天花乱坠，
因此把我慌的上了杆，还探了一回监，你自己夸的海
口，将那人没有下杨，无故叫我流些恓惶眼泪，还与
我要什么主意？只说你太得荒唐也。
（唱）年纪幼来血气旺，
出言作事太荒唐。
无故结下冤孽账，
倒教裙钗泪两行。
心想救人没保障，
只说此事怎下场。
李世民 （唱）姐姐霎时怒气上，
教人有口也难张。
抬起头且把苍天望，
苍天爷啊！
苍天爷难道不酌量！？
李冲霄 我且问你，监斩官是谁？
李世民 监斩官不是别个，便是小弟。
李冲霄 怎么监斩官便是你？
李世民 正是我。
李冲霄 你是监斩官，只说你怎见那人的面也。
（唱）此人爹爹要处斩，
命你充当监斩官。
只说你怎见那人面，
救人不成反结怨。
任你杀来任你斩，
杀斩与我何相干？
这宗事儿我不管，
管不了只好听苍天。
转过身儿没久站，
且到后庭把佛参。（忙下，李世民手战）
李世民 （唱）姐姐负气进后院，
日色近午怎留连。
少年作事少经验，
教人心中似箭穿。
［二卒押李大上。
卒 甲 （唱）城外拉住一匪犯，
大料狗命难保全。
禀公子，城外拉住一个抢犯。
李世民 怎么拉住一个抢犯，快快与我绑上来。
李 大 老爷饶命。
李世民 奴才为何放抢？
李 大 饥寒交迫，出于无奈。
李世民 你姓甚么？
李 大 小人姓李。
李世民 叫甚么名字？
李 大 小人没名字，人都把我叫做李大。
李世民 这一下有了办法了，（转身）人生世上，岂能无名，
我与你安个名字好不好？
李 大 那好极了。
李世民 那么你便叫做李有名。
李 大 叩谢美名（叩头）。
李世民 你们将这罪犯押在这个小房，不要禀知大帅。
卒 遵命。（押下）
［行军司马上。
刘文静 公子怎么还不执刑？
李世民 你是问案官，一定认识此犯。
刘文静 自然认识。
李世民 那么请你在狱中与我提人。
刘文静 也好。
李世民 却要验明正身。
刘文静 那何待说。（忙下）
李世民 （唱）他将柴绍提到案，
霎时我便使手段。（下）
［刘文静带四卒押柴绍，柴身后插标，大书“死囚李
有名一名”。柴绍内唱。
内 （唱）猛然间要提我刑场处斩，
［司马带卒押柴绍上。
柴 绍 （唱）一声声不住的口呼苍天。
我柴绍本来是英雄好汉，
把生死原不肯挂在心间。
只可恨二公子将我欺骗，
讨出我真姓名暗地作奸。
还怪我太老实不防暗箭，
悔不该对他们露出真言。
才晓得世路上真个凶险，
翻手云覆手雨背理欺天。
我只说逢知己得免患难，
谁料想到今日命丧刀尖。
到刑场我还要大声呼喊，
你故意欺骗我有何仇冤？
刘文静 押上走。（同下）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问案官在狱中去提要犯，
将犯人交到手再作用旋。
［刘文静带卒押柴绍上。
刘文静 公子，这便是那个犯人。
李世民 可曾验明正身。
刘文静 验明正身是实。（世民拉柴绍介）我将犯人交过。
李世民 与你无干，你将人役带回去吧。
刘文静 这个正好。（带卒下）
柴嗣昌 那是公子。
李世民 住口。（对面慢拉，柴绍腿战介，绕场慢下）
李世民 校尉们，（内声）
校 尉 有。
李世民 今日处决要犯，速快排队。（内声）
校 尉 得令。
［梅香上。
梅 香 （引）奉了姑娘命，
校场探消息。
［四卒二校尉押李大上，李大身后插标，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掌小令前去斩要犯，
验明正身理当然。
来到刑场莫久站，
校尉排队站两边。（立桌上）
李有名
李 大 小人在。
李世民 开刀。（斩介，梅香吐舌同下）
第七回 李留守后庭许配
［李冲霄内唱。
内 （唱）一霎时天降下无情宝剑，
［李冲霄上。
李冲霄 （唱）把一个好男儿命丧刀尖。
我本来和那人未结亲眷，
却怎么想起来坐卧不安。
偏不幸小兄弟又要监斩，
姐和弟想搭救无法成全。
倘若还将此人一刀两断，
既救人又杀人是何因缘。
我方才命梅香前去打探，
却怎么到此时不见回还。（坐）
［梅香上。
梅 香 （唱）回到后庭心胆战，
要与姑娘讲一番。
啊呀！ 我心跳的突儿突儿的，待我回报姑娘。（进
门）姑娘。
李冲霄 你回来了。
梅 香 回来了。
李冲霄 怎么样了。
梅 香 哎……
李冲霄 你讲啊！
梅 香 姑娘，实对你说，把那人杀了。
李冲霄 啊！你莫听杀的是谁？
梅 香 那人一到刑场，我家二公子言道：李有名。那人应声
道：小人在。我家二公子说：开刀，立刻一刀下来，
那人的头就轱辘辘的滚了西瓜咧。
李冲霄 怎么说！？
（唱）怎么真把那人斩？
气的人心中似刀挖。
小兄弟年幼少经验，
一刀断送好儿男。
平白教我泪如霰，
我哭你你恨我是何仇冤。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幸喜有人将他换，（笑介）
替死鬼一命丧刀尖。
事到万难得回转，
拨开云雾见青天。
只怕姐姐发愁怨，
回到后庭说根源。
到门首我先偷眼看，
她果然含泪坐床前。
进门来我把姐姐唤，
这件事不必心发酸。
李冲霄 啊！真无才也。（掌世民嘴介）
（唱）可恨小弟没识见，
将死人与我结姻缘。
我和那人不识面，
他死与我何相干？
你偏与我讲亲眷，
勾引我改装去探监。
如今你将那人斩，
故意教我把泪弹。
速快出门莫留恋，（掀出介）
以后和我少交言。
李世民 啊，姐姐呀！
（唱）姐姐将弟错埋怨，
李冲霄 我不埋怨你，再埋怨何人？
李世民 （唱）听为弟与你讲一番。
李冲霄 把人头已经滚了西瓜咧，还讲什么呢？
李世民 姐姐不知，我杀的是李有名。
李冲霄 我晓得李有名便是柴绍，难道你把李有名杀了，还能
说没杀柴绍吗？
李世民 姐姐不知，这又是一个李有名。
李冲霄 怎么还有个李有名呢？
李世民 啊，姐姐，你缓缓的听来啊！
（唱）爹爹命弟做监斩，
为弟暗中打算盘。
姐姐又将弟埋怨，
教人左右两为难。
谁料绿林出抢犯，
送到府来未报官。
姓李无名真希罕，
我便与他将名安。
李有名便是这囚犯，
猪替羊死也不冤。
绑在刑场用刀斩，
外人怎晓这机关。
李冲霄 （唱）小弟当真有手腕，
教人喜气上眉尖。
万难之中有权变，
要与母亲仔细谈。
李世民 此刻将心放下了。
李冲霄 小弟真算有才。
李世民 姐姐要见柴郎，此刻随我去见。
李冲霄 此刻见他干甚么？你与他压惊才好。
李世民 为弟晓得。（分下）
［柴嗣昌吉装上。
柴嗣昌 （唱）李公子真算是仁至义尽，
打救我这条命煞费苦心。
不是他找替身设法鬼混，
倒将我满腔血空染沙尘。
穷途中遇救星倒算幸运，
大丈夫七尺躯怎样报恩！？（坐）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斩罢了李有名消除烦闷，
回到府交令箭禀明父亲。
转过身将柴兄还要存问，
他原是刀尖下受惊之人。
柴嗣昌 公子到了，
李世民 仁兄以后将我要称小弟，再不许叫公子。
柴嗣昌 记下了。小弟，我还要谢不死之恩。
李世民 慢着，此番搭救仁兄，原为特别借重，说是你谢什么
恩？你我弟兄还是一同坐了。仁兄是受了惊的人，此
刻便与你压惊，说是酒来酒来啊！
（唱）便与仁兄先压惊，
有杯在手把酒行。
柴嗣昌 （唱）死里逃生真万幸，
对酒何妨尽一盅。
今天怎么不见那位大哥哥？
李世民 仁兄你问的就是那位大哥哥吗？
柴嗣昌 正是的。
李世民 那位大哥哥吗。
柴嗣昌 那位大哥哥他在狱中探我，还莫要说起，只是他亲手
与我用药，是我刻刻不忘。但不知他在那里？
李世民 仁兄不知，那位大哥哥那日在狱中探望以后，我爹爹
便命他到汾阳点兵去了。
柴嗣昌 啊！真难得也。
（唱）大哥哥风义真可敬，
血肉之交最关情。
起死回生恩情重，
想起教人涕泪零。
李世民 大哥哥以后回来了，自然要见面。只是你既器重大哥
哥，此刻大哥哥正要择配，仁兄你家中可有姊妹？
柴嗣昌 可怜我是孤身，并无兄弟姊妹，实对你说，此刻我也
要择配。
李世民 照这样说来，仁兄并无姊妹？
柴嗣昌 可怜一个也没有。
李世民 仁兄你也要择配？
柴嗣昌 你瞧，也到结婚的年龄了。
李世民 为弟总想和你结一门亲，我还有一姐姐，奉配足下，
你看如何？
柴嗣昌 那我却不敢高攀。
李世民 此事我也不能作主，这是随口闲谈，容后再议罢了。
（唱）手执酒杯随意讲，
此事全仗二爹娘。
仁兄请在后边休息。
柴嗣昌 请。（同下）
［窦氏上。
窦 氏 （唱）射中雀屏得佳偶，
镇守太原逞威风。
晋阳留守之妻窦夫人是也。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引）门下多奇士，
堂上拜母亲。
母亲万福。（揖介）
窦 氏 免礼坐了。
李世民 母亲，孩儿有一极厚的朋友，姓柴名绍，原是柴中书
之子，能文能武，有才有学，我冲霄姐姐也曾见过此
人，孩儿心想将我冲霄妇姐许配与他， 母亲意下如
何？
窦 氏 这位柴郎，你姐姐也与为娘略略提说过，但是婚姻大
事，总须和你爹爹商议。家院。
家 院 有。
窦 氏 请你家老爷。
家 院 是， （下）
窦 氏 （唱）婚姻大事要慎重，
先与你父讲分明。
只要你父能答应，
这场亲事便成功。
［院子上。
家 院 禀夫人，我家老爷与客正在宴会，须得少等片时。
窦 氏 晓得了。
李世民 如此请那位柴绍先拜见母亲。
窦 氏 也好。
李世民 有请柴仁兄。
［柴嗣昌上。
柴嗣昌 来了。
（唱）忽听仁弟一声请，
整理衣冠到后庭。
拜见夫人忙跪禀，（叩头）
升堂叩头情谊隆。
窦 氏 贤侄请坐。
柴嗣昌 谢座了。
窦 氏 （唱）这少年相貌真可爱，
能文能武又多才。
品格超出风尘外，
老身一见喜心怀。
［李渊上。
李 渊 （唱）应酬一罢向内转，
后庭坐着一少年。
进得门来仔细看，
这少年相貌颇不凡。
窦 氏 老爷请坐。
李世民 孩儿有礼。
李 渊 兔礼了。夫人，那边站的这位少年，他是何人？
窦 氏 他是柴中书之子，名叫柴绍，能文能武，有才有学，
和世民还是极厚的朋友。
李 渊 啊！原是贤侄。
柴嗣昌 老伯在上，小侄就此拜参。（叩头）
李 渊 兔礼，请坐。
柴嗣昌 小侄谢座。
窦 氏 老爷今天应酬很忙。
李 渊 啊！（指桌介）什么应酬，朝廷新派来两位副留守，
一个叫做王威，一个叫做高君雅。 我也只好对付对
付。
窦 氏 原来又添了两位副留守。
李 渊 什么是副留守，分明派来监视我的行动，好不气也。
（唱）数年来镇太原为国效命，
恨朝廷疑忌我太没来由。
无故的又派来两位留守，
分明是监视我教人心愁，
窦 氏 老爷，咱们为国尽忠，谁还怕他监视。
李 渊 夫人那知，前多日竟有一个狂徒，叫做李有名。（柴
绍惊介）
窦 氏 李有名怎么样？
李 渊 李有名这个不怕死的奴才，大胆与我上书。
窦 氏 上什么书？
李 渊 他竟敢劝本公起义。
窦 氏 啊！
李 渊 甚么是起义，分明叫我造反，好不气也。
（唱）那位狂徒真大胆，
前来上书不避嫌。
公然劝我要造反，
这等罪名谁敢担。
窦 氏 老爷如何处置？
李 渊 好在昨日我将那个奴才，一刀两断。（柴绍战介，世
民笑介）
窦 氏 老爷已经将他杀了？
李 渊 这岂能不杀，所以这两个副留守，看见斩了此人，才
晓得我没有二心。如其不然，我们李家难免不满门犯
抄也。
（唱）若不处斩这凶犯，
一家性命怎保全。
绑在刑场用刀斩，
晋阳才得保平安。
窦 氏 （唱）这宗事仔细听一遍，
老身心中自思参。
过去事儿没悬念，
为妻还有不尽言。
过去的事，再不提了，为妻还有儿句要紧话。
李 渊 有什么要紧活，请你讲来。
窦 氏 冲霄姑娘，年已及笄，这位柴绍，也正择配，为妻心
想叫他们结为凤鸾，老爷意下如何？
李 渊 柴绍之父，和我原系旧交，这便是累世通家，甚好，
甚好。
（世民指柴绍介）
柴嗣昌 如此岳父和岳母受我一拜了。
（唱）拜过岳父和岳母，（叩头）
高谊隆情不敢辞。
李 渊 如此选择佳期，与他们成礼。正是：
桃李花开堪嫁女，
窦 氏 芙蓉帐暖度春宵。（同下）
第八回 柴公子洞房谢恩
［礼生上。
礼 生 （引）幕府大开画锦堂，
鼓瑟吹笙闹喜场。
云母屏风烛影动，
珠围翠绕乐无疆。
有请老爷夫人。（李渊窦氏上）
男女贵人各就位。（世民伴柴绍，梅香扶李冲霄上）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柴招、冲霄、
世民、礼生下）
李 渊 喜筵已备，同到宴上。请。（李渊窦氏下）
［梅香二人安置洞房介，柴绍上。
柴嗣昌 （唱）这一次到太原来把书上，
公堂上拷的我痛苦难当。
坐狱中定死刑险把命丧，
多亏那二公子为我设方。
那一日提犯人弓弦齐上，
大料想这条命送到杀场。
幸遇着那抢犯受了缚绑，
监斩官便叫他替我身亡。
这也非秦赵高指鹿为马，
好象似齐宣王以牛易羊。
大恩人救了命还不算帐，
将胞姐又许我要结鸳鸯。
这恩情和风义云天一样，
刀尖上挑出来一个新郎。
今夜晚好花烛风清月朗，
感恩义铭在心深入肺肠。（坐）
［李世民笑上。
李世民 （唱）今夜晚不由人笑声大放，
幸喜我柴仁兄入了洞房。
我方才和姐姐同把计想，
新娘子入洞房还是男装。
打扮成探监时那种模样，
管教他见了面不知端详。
小兄弟和大哥同入罗帐，
设下了迷魂阵戏弄新郎。
进门来只见他闷坐床上，
请仁兄和小弟再叙家常。
柴嗣昌 仁弟到了，请坐。
李世民 仁兄，你看今天这喜筵，为弟与你安置得怎么样？
（柴绍摇头介）啊！怎么还莫办到老哥的心上？
柴嗣昌 咳？
李世民 啊呀！这差还不好办。老哥，究竟哪一件不合老哥的
意思？请讲出口来，小弟马上给你赶着办就是了。
柴嗣昌 啊！我的仁弟呀！
（唱）那夜晚大哥哥将我探望，
他为我用药膏亲洗疮伤。
从此后梦寝中时常感想，
恨不得一见面谈叙衷肠。
却怎么这多日教人失望，
望大哥望的我心中发慌。
李世民 （唱）原来想见大兄长，
还请安坐不要忙。（笑）
说来说去，你原来想见我那大哥哥。
柴嗣昌 是啊！我想他亲手为我贴药洗疮，我岂能不想，况且
有这场喜事，你就该早点去信，着他赶回来，我一见
面，才觉圆满。咳！如今望他不见，心中总觉不安。
这件事仁弟不能不说你办的太疏忽了？
李世民 仁兄休要怪我。 那日这事一定局，我便将信打的去
了，大约一半天，也就回来，仁兄不要着急。
［梅香上。
梅 香 禀姑爷，我家大公子回来了。
柴嗣昌 回来了好。
李世民 看怎着呢。
［李冲霄扮男装上。
李冲霄 （引）新娘入洞房，
不是女儿装，
若要见真面，
三更以后再商量。
柴嗣昌 大哥回来了。（跪介，世民笑介）
李冲霄 免礼了。请起，请起。（扶起介）
柴嗣昌 待我先与大哥哥把风衣脱了。（脱衣）请坐。
李世民 丫头们，你们好好伺候， 我还要在前边照料。（笑
下）
柴嗣昌 大哥一路多受风霜。
李冲霄 好说。只是这场喜事，太办得仓卒。我见了喜报，便
马上加鞭，心急如箭，不料投到，已经晚了，实在对
不起，我此刻先与老弟恭喜。（同揖介）
柴嗣昌 大家都喜啊！（同笑）大哥那日亲手为我贴药洗疮，
小弟铭感在心，刻刻不忘。 只是想念多日，不能畅
谈，今晚一见，精神大为清爽。
李冲霄 你太讲的过火了，你见了我就是这样高兴，那你见了
我那舍妹，还该怎么样呢？（梅香笑介）
柴嗣昌 实对你说，我见了大哥哥，比见了令妹还更亲热，更
高兴。
李冲霄 我就不信世上还有爱他大舅子，不爱老婆的人呢！？
柴嗣昌 大哥哥，你是我救命的恩人，我怎能不爱吗？
李冲霄 你又误会了，人生面不熟的，我为什么要救你，原是
我那舍妹她着我救你哩！
柴嗣昌 令妹我并不曾见过面，就是菩萨，也未必发这慈悲，
我全然不信。
李冲霄 你当真莫见过她的面吗？
柴嗣昌 呵呵呵，这才把人冤枉死呷，今天刚才顶着盖头，和
我拜了个堂，我晓得她是个光脸吗麻子呢？
李冲霄 老弟既然没见过面，我先与你讲讲好不好？
柴嗣昌 大哥真好诙谐，请讲请讲。
李冲霄 啊，你听呵：
（唱）看眉眼她和我一般一样，
柴嗣昌 亲兄妹自然眉眼差不多。
李冲霄 （唱）论性情最浑厚举止端庄，
柴嗣昌 大家的闺秀，自然举止端庄。
李冲霄 （唱）好弯弓喜驰马体格雄壮，
日每间读兵书能用刀枪。
柴嗣昌 将门之女，自然能文能武。
李冲霄 （唱）讲文才她或者不在你上，
说武艺她恐怕还比你强。
今夜晚她和你共入罗帐，
你把她莫当做寻常女郎。
这几句知心话先对你讲，
还请你暗地里自己思量。
柴嗣昌 （唱）大哥哥讲的话当真爽朗，
我晓得令妹妹不比寻常。
从今后在闺中要把武讲，
得这等贤内助如上学堂。
梅 香 禀姑爷，我家姑娘言道，她偶有小恙不能奉陪，请姑
爷勿怪。
柴嗣昌 啊！偶有小恙。（想）回报你家小姐，便说我姑爷言
道，请她安心调养，我今晚便和大公子同榻。
梅 香 记下了。（笑下）
柴嗣昌 大哥哥，咱兄弟二人，今晚同榻剪烛，作长夜之谈。
李冲霄 正好，正好，免得有人打搅。
柴嗣昌 侍女们休息去罢。
梅 香 谢过姑爷。（下）
李冲霄 我今天马骑乏了，着我在床上少睡一会儿。
柴嗣昌 骑马最乏人，待我把被子给你铺开，大哥哥请休息。
李冲霄 这就不恭了。
柴嗣昌 请。（冲宵入帐）今晚和大哥哥共枕同眠，倒还有趣
也。
（唱）朋友同榻把话讲，
胜似儿女话短长。
夜阑人静情绪畅，
海誓山盟在卧床。
我好比管鲍相鉴赏，
金兰谱中添一张。（冲霄咳嗽）
猛听得帐中有音响，
莫非是梦醒要茶汤。
揭起罗帐仔细望，（揭帐）
哎呀！
却怎么倒卧一女郎？ （看）
门并未启，大哥哥那里去了？（想）这一女郎，她从
那里进来？啊，没非是我也在梦中啊！？
（唱）莫非是梦中神魂荡，
恍惚迷离在醉乡。（冲霄起介）
李冲霄 （唱）春梦醒来抬头望，
我面前站着一新郎。
你曾见过眉儿样，
却怎么左右细端详。
走上前来先拜上，（拜介，柴退介）
你为何退避不敢当。
请问小姐，你究竟是谁？
李冲霄 你今晚洞房花烛，难道不晓得我是谁？
柴嗣昌 是啊，我今晚洞房花烛，怎能不晓得她是谁呢？那么
你便是新娘？
李冲霄 那何待你讲。（柴绍左右看）你只管的端详，难道你
认不得我？
柴嗣昌 几时认得？
李冲霄 你和我见过几次面，怎么说你不认得。
柴嗣昌 我在哪里见过面？
李冲霄 啊，柴郎呀！
（唱）侬为你也曾发慈愿，
侬为你也曾探过监，
侬为你夜晚将装换，
侬为你小房将泪弹。
那日要将你处斩，
小弟曾作监斩官；
偏幸拿住一罪犯，
才将你性命得保全。
如今我才露真面，
白面书生变红颜。
那晚在狱中探望便是我，与你贴药也是我，与你洗疮
还是我，今晚还和你谈了半夜话， 怎么强装认不得
呢？
柴嗣昌 那么你便是大哥哥？
李冲霄 慢着，如今叫上个姐姐就将就咧，哥哥的那个称呼免
了去。
柴嗣昌 啊！我才明白了。
李冲霄 你看我和你大哥那眉眼一样不一样？
柴嗣昌 （唱）大恩人才将我提醒，
夫妻一样是弟兄。
那日上书把祸懂，
当堂拷打受五刑。
腰腿皮肉皆溃肿，
大料性命难逃生。
独坐牢狱最苦痛，
也没个亲人来应承。
谁料姐姐肯救命，
洗疮贴药表爱情。
这种恩义真隆重，
天外飞来一救星。
今晚痛定又思痛，
过去事如同在梦中。
李冲霄 （唱）我爱英豪如性命，
这等眷属有恩情。
劝郎君不必再伤痛，
关蓉帐里叙爱情。
柴嗣昌 哎呀姐姐，那日当堂审问，认得我的人很多，倘若露
出破绽，如何是好？
李冲霄 不要紧，你轻易不要出门，少住几日你我夫妻一同回
上长安。
柴嗣昌 那便好了。
李冲霄 夜已深了，请。（同笑入帐介，下）
第九回 李世民劝父遭严谴
［李渊便服上。
李 渊 （唱）夜静更深坐幕府，
灯下无事且观书。（看书介）
［李世民暗上窃听。
李 渊 （唱）历代兴亡有天数，
全仗文武共扶持。
海内如今正多事，
君王还要幸江都。
寇盗如毛难搜捕，
将来不知怎结局。
李世民 （唱）老爹爹灯下观经史，
暗地听来自筹思。
我想时局这样混乱，此刻若不起义，将来如何了局？
李 渊 谁在门外？
李世民 孩儿世民。
李 渊 你进来吧！
李世民 孩儿遵令。爹爹在上有礼。
李 渊 免礼坐了。
李世民 孩儿谢座。
李 渊 孩儿有何话讲？
李世民 爹爹，孩儿也无话可讲，此刻夜静无事，心想随便闲
谈，与爹爹解闷。
李 渊 这个正好，为父也就不看书了。
李世民 （唱）夜静更深无事件，
与爹爹解闷要闲谈。
如今天下正混乱，
生灵涂炭实可怜！
我的父官高爵位显，
频年留守在太原。
经略山河无成算，
天下大局总难言。
李 渊 你谈的还是天下大局。（笑介）
李世民 孩儿也是随便谈论。
李 渊 小小孩子，晓得甚么大局，你且讲来。
李世民 （唱）孩儿讲话太随便，
只怕爹爹不耐烦。
李 渊 不要紧，你随便儿讲。
李世民 啊呀爹爹， 你看隋主荒淫，紊乱朝纲，如今寇盗蜂
起，窦建德聚众于山左，杨元感起兵于黎阳，管崇扰
乱苏州，李密割据洛口，杜士弘据江南称帝，薛平贵
在陇西称王，其他零星小丑，到处皆是。隋主驾幸江
都，毫无计划，将来如何了局啊！
（唱）寇盗如毛无计划，
百姓流离空怨嗟。
隋主游行不息驾，
江山不知落谁家？
李 渊 （唱）提起大局真可怕，
前途暗淡日光斜。
明朝春郊堪试马，
保守太原度年华。
隋主驾幸江都，不理国事，不纳善言， 这有甚么办
法，还是听天由命。
李世民 爹爹，咱们也要想个妥善的办法。
李 渊 咱们有守土之责，不敢越境界一步，还有什么妥善的
办法！？
李世民 如今寇盗近在数百里内，若不另行设法，只怕太原城
外，就成了最大战场，朝廷降下罪来，如何是好？
李 渊 依你之见？
李世民 依孩儿之见，还是应天顺人。
李 渊 啊！怎么就能应天顺人？
李世民 孩儿曾见李有名上的那封书，说的倒还有理。
李 渊 啊！李有名。（想）啊，李有名劝为父造反，你奴才
也随声附和，这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都要教你奴才
断送了。
（唱）小奴才年幼太胆大，
李世民 爹爹息怒。
李 渊 （唱）怎忍断送这一家。
纵然朝廷失计划，
我怎能叛变犯国法。
就是寇盗临城下，
我还是快刀斩乱麻。
孩子口中讲此话，
气的人眼中放火花，
奴才还不早退下，
这些话怎敢露齿牙。
李世民 孩儿遵命。（忙下）
李 渊 （唱）霎时教人胆气炸，
小孩子信口胡喧哗。
还说与我解闷，倒给我装了一肚子气，好奴才，好奴
才。（下）
第十回 唐国公纳宠救宫娥
［王中秋上。
王中秋 （唱）薄命女儿太不幸，
十四岁选到晋阳宫。
进宫已经五年整，
并没见君王到此中。
自昼间有人常供奉，
到晚来无人可应承。
世上地狱天造定，
几千幼女守孤灯．
银烛秋高画屏冷。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光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甲乙门官上。
门官甲 （唱）眼看八月种麦到，
门官乙 中秋到。
门官甲 八月不种麦可几月种麦？
（唱）无有个亲朋把耧摇。
门官乙 把咱招
门官甲 种麦不摇耧，做什么摇耧呢？
（唱）只要把麦种的好，
门官乙 总是庄家汉的话。
门官甲 （唱）要吃锅盔泡杂羔。
门官乙 看把你逼死了着。 （‘逼”吃过饱的意思， 读如
“鳖’）
门官甲 你不要操心。
门官乙 叫我给你唱。
（唱）眼看八月中秋到，
无有个亲朋把咱招。
只要月儿圆的好，
有酒何妨进一瓢。
门官甲 你说今晚吃酒呀。
门官乙 中秋佳节，多吃几杯，走。（同下）
王中秋 侬乃晋阳宫中王宫人是也。
（滾）自从进宫以后，整整五裁， 日每和这几千宫
女，同守活寡，并未见昏皇的踪影。心想乘机潜逃，
脱离这等苦海，但不知天竟何如，命竟如何，教人好
生愁闷也。
（唱）幸喜月光明如镜，
打定主意要逃生，
趁他赏月酒未醒，
三更以后要出宫。
今晚中秋佳节，这些宫监，个个吃酒带醉，待我速快
逃走。
（唱）结束裙腰罗带冷，
猛听得谯楼打三更。（忙下）
［裴寂上。
裴 寂 （唱）中秋佳节银河静，
赏月以后到前庭。
晋阳宫监裴寂。自从隋主杨广登极，到处设有行宫，
统计四十余处，每处幼女数千人，这太原地方，设的
便是晋阳宫，他命我来作宫监， 看守这几千幼女，
啊！造孽，造孽。只说这里有一王宫人，很有姿色，
打算逃走，今晚不免放她出宫。（想）她一出宫，那
些查街的兵士，自然将她送在留守府，留守一见花容
月貌，他一定要收留，只要把她收留下，我与他使点
手段。他不起义，也由不得他也。
（唱）倘若把王宫人留在府下，
他纵然不起义，
哈哈。（笑）
怎能由他。
［甲乙门官上。
门官甲 （唱）今夜晚把汾酒喝了一罐，（裴寂看介，点头）
门官乙 （唱）喝得我头发昏心中发酸。
门官甲 来来来，再划两拳。
门官乙 不能划了。
门官甲 再喝两杯。
门官乙 不能喝了。（裴寂取锁置怀中）
裴 寂 门官将门封了不曾？
门官甲 封了。
裴 寂 关了不曾？
门官甲 关了。
裴 寂 锁了不曾？
门官甲 正锁呢。（摸介） 怎不见锁子？给他就说锁了。老
爷，门已锁了。
裴 寂 锁了着好，（甲乙门官睡介，裴寂假睡介， 王中秋
上，看甲乙及裴寂介）
王中秋 他们个个醉倒，（门看） 好在门尚未锁。（开门走
下）
裴 寂 门官将门锁好了不曾？
门官甲 好了。着我再看一下，怎么门开的这样大？
门官乙 把乱子懂下了。（忙下）
门官甲 这谁把门开了？（门官乙上）
门官乙 禀老爷，那位王宫人逃走了。
裴 寂 怎么王宫人逃走了？
门官乙 逃走了。
裴 寂 她从那里逃走了？
门官乙 老爷你问他。
门官甲 老爷，从门中逃走。
裴 寂 你说门已封锁，她怎生出去？
门官甲 小人正要锁门，寻不见锁子，所以未曾上锁。（裴暗
放锁介）
裴 寂 你瞧这不是锁子是什么？
门官甲 小人那时不曾看见。
裴 寂 我晓得了。
门官甲 老爷晓得什么？
裴 寂 我晓得你和那宫人通通一气，受了她的贿赂，故意将
她放走了。
门官甲 （叩头）老爷不敢这样报告。
裴 寂 有何不敢？ 。
门官甲 这样一报告，那便把小人这伙食账就停止了。
裴 寂 你说该怎样报告？
门官甲 老爷实话得说，便说八月中秋，吃酒带醉， 失于检
点，懂下的乱子。这样报告，他不过把小人押上几个
月，也就完了。还请老爷笔下留情。
裴 寂 好好好，这般时候，快快将门锁了。
门官甲 老爷恩宽。（锁介）这才是贼走了关后门呢！
裴 寂 （唱）这宫人逃出我情愿，
关锁大门好安眠。
以后还要小心。
门官甲
门官乙 记下了。（同下）
［李渊上。
李 渊 （唱）八月中秋开酒宴，
赏罢明月到庭前。
时过三更人巳倦，
一天星斗院宇寒。（坐介）
［中军上。
中 军 （唱）大街上查获一女眷，
报明大帅问根源。
禀大帅，三更以后，大街上查获一位少妇，问不出她
的下落，恐有别的原故。
李 渊 啊！你将她带进府来。
中 军 遵命。（下，王中秋内唱）
内 （唱）整五载囚宫中天黑地暗，
［王中秋上。
王中秋 （唱）地狱中逃出来一位红颜。
进帅府吓的我心惊胆战，
吉和凶也只好付与苍天。
女孩儿出世来多受磨难，
好明月一家人不能团圆。
到前庭退一步又向后转，
中 军 你进去，大帅要问你的话。
王中秋 （唱）也只好放大胭冒犯尊严。
进门来低下头跪在前面，
请大帅开鸿恩不要为难。
李 渊 啊！这一女郎，很是不错。（看）浑身上下，也不是
民间的装饰。（想）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她在大街
上干甚么？其中必有隐情。中军，你且下去，待本帅
慢慢的讨问。
中 军 是。（下）
李 渊 这一女郎，你是那家的闺秀，半夜三更，上街干甚么
来了？
王中秋 啊，大帅容禀了。
李 渊 你与我仔细讲来。
王中秋 （唱）侬本是汾阳王家女，
李 渊 原来你姓王。是汾阳人。
王中秋 正是的。
李 渊 既是汾阳人，怎生来到太原。
王中秋 啊，大帅请听啊！
（唱）我的父名叫王温如。
李 渊 原来你父叫做王温如。
王中秋 （唱）自那日隋主选美女，
便将我名子上册书。
李 渊 你叫做什么名字？
王中秋 （唱）那年中秋我出世，
起名中秋倒不虚。
李 渊 可巧今天也是中秋，好名字，你今年多大岁数？
王中秋 （唱）进宫那年才十四，
晋阳宫整守了五载有余，五载有余。
李 渊 说来说去，你还是晋阳宫中的宫人，请起， 请起。
（扶介）快坐下，快坐下。
王中秋 大帅，我不敢坐。
李 渊 啊，你是我主的宫人到了，为臣这小小幕府，有甚么
不敢？请坐，请坐。（对坐）
王中秋 大帅，我如今不是宫人了。
李 渊 你方才讲的明白，说你十四岁入了晋阳宫，在宫中整
守了五年，当然一十九岁，怎么又说你不是宫人。
王中秋 啊，这个……
李 渊 这个什么？只说你怎样出宫。
王中秋 啊！
李 渊 往下讲。
王中秋 啊，大帅呀！
（唱）在宫中整五年十分痛苦，
并不曾见君王如同寡居。
清晨起盼到黑毫无兴趣，
到晚来又盼明眼泪如珠。
数千人对明月个个宣誓，
愿来世脱化了女儿体躯。
这当真是苦海磨人至此，
照这样活地狱怎能久居。
今夜晚趁机会抽身逃走，
请大帅发慈悲救济涸鱼。
李 渊 （唱）她原是晋阳宫一位宫女，
我心想救济她无法安置。
明日早要将她送进宫去，
倒免得裴宫监为她受屈。
你既是晋阳宫人，明日还是将你仍然送回宫中。
王中秋 大帅，侬家从这地狱中逃着为什么来，怎么又要将我
送进去。大帅，我不去，我不去。（哭介）
李 渊 你是我主的宫人，你不去，难道我将你收留下不成。
王中秋 大帅，你将我收留下，可怕什么呢？
李 渊 （左右看）那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不敢，不敢。明早
一定要将你送到宫中。
王中秋 啊，我的大帅呀！（跪介）
（唱）今晚逃走出宫院，
好似拨云见青天，
幸喜得见留守面，
也算前世有姻缘。
为奴作婢我情愿，
担水送茶我心甘。
请大帅将侬稍怜念，
留在府中作丫环。
倘若送我进宫院，
我便要死在你面前，
李 渊 （唱）这个宫人真怪诞，
言三语四苦纠缠。
我有心留她行方便，
只怕惹出大祸端。
转回来我把宫人唤，
站起听我仔细谈。
不要哭，起来，起米。
王中秋 大帅恩宽。（起介）
李 渊 还是坐下，听我与你讲。
王中秋 谢座．
李 渊 你想你是我主的宫人，陪王伴驾，为臣见面，理应拜
跪，怎敢将你留在府中。
王中秋 留下便留下，可怕什么呢？
李 渊 哎呀嗟嗟，我主若知，便有欺君之罪，不特送了我的
这颗头颅，恐怕我一家性命，也保他不住。怎能说不
怕甚么？
王中秋 大帅，我到大街市上，那些兵士将我盘问，我与他指
东画西，并未露出真言，见了大帅，才说实话。哪个
晓得我是晋阳宫人，全不要紧。 你将就的把我收拾
下。
李 渊 不能，不能，明早还是将你送到宫中。
王中秋 那么你就将我杀了。
李 渊 啊！你是我主的宫人，我怎敢杀你。
王中秋 你当真要送我进宫？
李 渊 那何待说。
王中秋 进了宫我终是一死啊！
李 渊 只要把我的手取离，谁还管你的死活。
王中秋 哼哼哼， 说了个干净，你已经把手压在磨盘子底下
了，还想将手取离。
李 渊 怎见得我取不离手啊！
王中秋 我一进宫，他一定要着我死，我死的时候，非咬你一
口不可。
李 渊 你怎样咬我？
王中秋 怎样咬你。
李 渊 你说。
王中秋 我说留守李渊，将我百般调戏，是我执意不从，你无
可奈何，才将我送进宫了。
李 渊 呵呵呵，你怎么拿血口喷人呢？
王中秋 全当是血口喷人，能喷上的我才喷呢，喷不上的，我
就不喷。
李 渊 这是怎么说？
王中秋 怎么说，你听。
李 渊 你讲。
王中秋 今晚你那些兵士，将我查获，你就该交付女监看管，
等到明天，着问官开庭审理，方才合法。
李 渊 哎！
王中秋 就是大帅要亲自审问，也应该换了服装，坐在大堂，
人役站在两旁，方显得大帅的威风。
李 渊 啊！
王中秋 或者怜念侬家一介女流，要提在内庭审问，也未为不
可。但是须请夫人到场，和我交言，才是正理。谁着
你半夜三更，把一位青年处女，窘到你这个床前，连
个丫头院子也没有，一个人儿整整和侬家磨了半夜子
牙，你说你没有什么意思，试问谁信呢？
李 渊 哎，这个……。
王中秋 这个什么？就把你抬到黄河里，也洗不干净了。
（唱）瓜田李下是非地，
难道不知避嫌疑。
倘若送我回宫里，
我定要和你翻面皮。
好，天一明你就把我往宫里送，看把你还攀不到事内
了。
李 渊 啊！我的宫人呀！
（唱）请宫人平心且静气，（揖介）
王中秋 收留下就是了，何必做这些过场。（笑）
李 渊 （唱）本公与你把头低。
打定主意收留你，
万不敢和我翻面皮。
王中秋 如今还把我往宫里送不送？
孪 渊 不送了，不送了。
王中秋 收留下了？
李 渊 收留下，却是怎么安置？
王中秋 拿这样个青年处女，还把你愁的没处安置哟！
李 渊 你当真还是处女吗？
王中秋 谁道见过男人吗！
李 渊 当真可怜！
王中秋 可怜的很很，只管说你全当积阴功呢！
李 渊 啊，说不了，今晚把这阴功积了，说是你随着我来。
王中秋 这不了咧吗。（拉下）
第十一回 捕萤虫人民受痛苦
［村婆与村童上。
村 婆 （唱）隋主荒淫真可惜，
强与百姓要萤虫。
到处找寻拼老命，
四肢无力两腿疼。（坐地）
怎么也找不下明火虫，这要我的老命呢。
村 童 婆婆，你找这明火虫几干什么呢？
村 婆 孩子那知，隋主这个昏皇要开萤苑。
村 童 怎么叫个萤苑？
村 婆 萤虫就是明火虫。这个昏皇到了秋季，要将这萤虫收
上几千几万，散布在御苑里头．到晚间这树上房上，
山上墙上，明光闪闪，那个昏皇和一夥女娃娃，在萤
苑中玩耍，就是这么一回事。
村 童 原来如此。到底给咱家派了多少明火虫吗？
村 婆 给咱村中要五百明火虫，给我老婆子就派了二十个。
村 童 如今找到多少T
村 婆 才找到十个，还差十个，这十个明火虫，要我这老命
呢！
村 童 咱再买上十个不好吗？
村 婆 卖的倒有。如今一个萤虫，都卖到三钱银子，上了十
个，便得三两，只说拿什么买呀？
（唱）心想出钱将萤买，
三两银我从何处来。
［柴嗣昌带马、李冲霄坐车四卒上。
柴嗣昌 （唱）幸喜太原得亲眷，
携眷策马回长安。
李冲霄 （唱）随夫一同回家转，
只见穷民站路边。
村 婆 客官救命！
柴嗣昌 什么事啊？
村 婆 皇上给百姓要明火虫呢！老身实在找不下，请老爷赏
我几两银子，差我去买。
柴嗣昌 是了，这个昏皇大开萤苑，因此为百姓要派萤虫，当
真可恨。
李冲霄 这位阿婆，你得几两银子？
村 婆 三两银子就够了。
李冲霄 郎君你给她三两银子吧。
柴嗣昌 很好，很好。（取银）阿婆，这是三两银子，你买去
吧。
村 婆 谢过老爷救命。
柴嗣昌 （唱）为开萤苑害百姓，
万里江山怎安宁。
李冲霄 （唱）小昏皇荒淫布夜景，
强与百姓要萤虫。
柴嗣昌 策马。
卒 是。（同下）
村 婆 （唱）行路客官救老命，
老身到死不忘情。
［小贩上。
小 贩 卖蝇虫咧，卖蝇虫咧。
村 童 此人提了这一包包子萤虫，一个萤虫多钱？
小 贩 一斤二百钱。
村 婆 怎么萤虫还拿秤抬呢？着我看。啊！原来是死苍蝇，
快提上走。
小 贩 你买什么呢？
村 婆 我买的是萤虫。
小 贩 我卖的也是蝇虫。
村 婆 你卖的是白天飞的那苍蝇，还是死的，我买的是晚间
放光的那流萤，还要活的呢！
小 贩 那么咱这庄生意就做不成。 我听得政府讲究夏季卫
生，一斤死蝇子，还赏一吊钱呢！着我把这一包袱蝇
子，给卫生院送的去啊！（小贩下）
村 婆 （唱）幸喜他将银两送，
急忙回去买流萤。
孩儿随着我来。（同下）
第十二回 建义旗公子费工夫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时局紧张不容缓，
我的父仍然抱乐观。
偷闲来到晋阳苑，
要定大计探宫监，
门 官 原是公子到了，请。（进介）老爷，李公子到了。
［裴寂上。
裴 寂 仁弟到了，请坐。
李世民 仁兄却好？
裴 寂 仁弟也好。
李世民 彼此都好。
裴 寂 留守近日是怎样的态度？
李世民 时局这样紧张，你我弟兄虽然暗中布置，只是我爹爹
毫无计划。
裴 寂 啊！难道仁弟你，（左右看）你们下去吧。（门官下）
仁弟，你把起义的这一层，难道对老大人不曾讲过？
李世民 何尝设有。那一晚我略略谈到，登时大发雷霆，所以
我也不敢多言。
裴 寂 呵，时局如此，你有什么办法？
李世民 没有办法，因而才找仁兄商议。
裴 寂 仁弟，这宗事我与老大人已经将底线下进去了。
李世民 什么底线？
裴 寂 （左右看介）老大人这一向可曾收一宠妾？
李世民 不错，近来新收一位。
裴 寂 她姓什么？
李世民 听说姓王。
裴 寂 着呵，你可晓得她是何人？
李世民 她是何人？
裴 寂 她便是这儿一位宫人。
李世民 啊！（左右看介）她怎生出去？
裴 寂 原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此人有才有貌，有胆有识，所
以中秋那一晚，我将她半夜放出， 不待说巡查的士
兵，要将她送在府中。
李世民 这个宫人，她却有什么办法？
裴 寂 仁弟，你却不要小看了她，今晚你便请她劝驾，老大
人一定是要听的。
李世民 万一不听，该怎么样？
裴 寂 不要忙，我这儿还有一道符，待我与你画来。（执笔
写介）仁弟，你将这符带在身上。
李世民 原是一封书信。
裴 寂 信封儿里头装着一道符。
李世民 持我拆开一观。
裴 寂 慢着，慢着，不敢看，一看就不灵应了。 听我与你
讲，今晚她在里边劝，你在外边听， 老大人或是不
肯，或是为准。到这当儿，你将这符送进去，老大人
一见这符，就是天上的尊神，也要下降，何况一位留
守啊！
（唱）这道神符有作用，
管保登时起义兵。
带在身旁要慎重，
留守一见便成功。
李世民 呵，告辞了。
（唱）今晚谨遵阁下令，
回到府中照样行。
请了。（分下）
［王中秋上。
王中秋 （唱）自那日逃出晋阳苑，
离苦海才得见青天。
幸喜留守肯怜念，
宠擅专房度华年。
只要到老相缱绻，
也不枉受苦这一番。
［李世民上。
李世民 （唱）回到前庭转后院，
窗前站立一红颜。
走上前来用礼见，
王中秋 原是二公子。
李世民 （唱）姨娘在此我有言。
王中秋 二公子有何话讲？
李世民 请问我爹爹这两日还是喜欢，还是愁闷？
王中秋 你爹爹欢天喜地，并不愁闷。
李世民 哎呀，时局如此，我爹爹怎么还欢天喜地？
王中秋 （暗）小小孩子，竟然谈起时局来了。（转身）二公
子，你也关心时局？
李世民 你看隋主荒淫，寇盗四起，我怎能漠不关心。
王中秋 你看这等时局，你爹爹应该怎么样？
李世民 世民年幼无知，姨娘定有暗见，还请姨娘指示。
王中秋 依我之见，你爹爹急应提兵起义，除暴安良。
李世民 哎呀是，姨娘你何不暗中奉劝。
王中秋 我早有此心，但不知部下这些将官，他是什么态度？
李世民 个个都想起义，只是不敢开口。世民暗地里还联络了
许多英豪，正欲待时而发。
王中秋 既然如此，今晚我与你打个花脸子。
李世民 感谢姨娘。
（唱）姨娘真是云中雁，
认识时局胜儿哥。（揖介下）
王中秋 （唱）二公子为我讲一遍，
今晚还要费周旋。（下）
［李渊上。
李 渊 （唱）四面风烟寒露降，
满天星斗近重阳。
更深夜静银灯亮，
黄叶缤纷院宇凉。（坐介）
［王中秋捧茶上。
王中秋 （唱）一杯清茶要捧上，
九月秋高夜初长。
老爷请茶。
李 渊 这是新煮的茶？
王中秋 侬家亲手与老爷煮的。
李 渊 哎呀好，你也坐下。
王中秋 谢座。
李 渊 （唱）木落秋高天气爽，
你我对坐话衷肠，
温柔乡中相偎傍，
只望地久与天长。
王中秋 （唱）老爷休要这样讲，
说什么地久与天长。
风雨飘摇如翻浪，
前途险恶总难量。
［李世民暗上听介。
李 渊 怎么你说前途险恶？
王中秋 时局如此，前途怎能说不险恶。
李 渊 前途当真险恶。
王中秋 那么你我天长地久的这话头，实在靠不稳。
李 渊 啊！全当大局混乱，我们这太原城池， 总能保守得
住，你不要发愁。
王中秋 侬家是为老爷发愁。
李 渊 你与我发的什么愁？
王中秋 老爷原说保守太原，那便是坐困太原，请问这是什么
第略？
李 渊 啊？
王中秋 这就叫束手无策。
李 渊 呵，这个……
王中秋 这还不大要紧。
李 渊 要紧的是什么？
王中秋 如今寇盗近在数百里内，主上降下罪来，老爷如何应
付？
（李世民点头介）
李 渊 呵，这个……
王中秋 前月突厥内犯，两个副留守打回败仗， 主上降下罪
来，老爷如何应付？（世民点头介）
李 渊 呵，这个。
王中秋 你看上有昏主，外有强寇，老爷怎能不理也。（世民
点头介）
（唱）四郊之外皆寇警，
为何坐困太原城？
况且士卒能用命，
何不乘时立大功。
李 渊 你说的这样严重，究竟有何良策？
王中秋 老爷你也太得无才。
李 渊 怎见得我无才呢？
王中秋 只用你一句话，这十万里江山，就拿到手了，你怎么
还做梦呢？
李 渊 住口。（左右看，世民退介）这些话你从何说起？
王中秋 这个昏皇，恶贯满盈，你若保这昏皇，凡系人民，都
是你的对头。你若除这昏皇，这些盗寇，都成你的羽
翼。只要插起义旗，百万雄兵，一呼而集， 不到半
年，可以直捣京城。老爷，那时侬家与你充作宫人。
呵，精神上也是个痛快的。（笑介）
李 渊 啊！
（唱）王夫人讲话真透辟，
她劝我除暴定社稷。
我有心从了她的计，（想介）
事体重大太吃力。
我有心不从她的计，（想介）
这等危局怎站立。
想来想去没主意，
心中好似滚油激。
妇人也有这义气，
难道我李渊没根基。
左难右难足顿地，
留守府难住了一竿义旗。
王中秋 这是极正大极光明的一条路径， 老爷还有作难的什
么？
李 渊 哎呀嗟嗟，事体重大，不敢妄动，你这妇道人家，把
天下事看的太容易了。
（唱）妇人家看事太容易，
这是一件大问题。（闷坐，王中秋顿足，李世
民摇手。青衣上，世民付信，指介，青衣点头， 进
门。）
青 衣 禀大帅，这是一封密信，诮大帅一观。
李 渊 原是一封密函，你下去吧。
青 衣 是。（下）
李 渊 （看）裴宫监有什么机密要事，待我拆开一观。（王
中秋从后看介）敬启者，中秋夜晚，晋阳宫中，逃出
一位宫人，（笑看王中秋）哈哈才是你的事。
王中秋 请往下看。
李 渊 四处找寻，不见踪影。（笑看王中秋） 他自然不得
见。
王中秋 再往下看。
李 渊 外间传说，这个宫人，落在留守府中。（手战）但是
风声甚大，已经传到长安，倘若主上降罪，下官全不
要紧，大帅速快设法，万急，万急，火速，火速。
（唱）观罢信倒救我神色沮丧，
中秋夜你为何逃出晋阳。
王中秋 可怪起我来了，谁着你那一晚收留我呢？
李 渊 （唱）那昏皇若闻知定把罪降，
这宗事一败露怎生下场。
这，（想）不得了，不得了。
王中秋 教这小昏皇还把你吓死不成。 你兵是兵山，将是将
海，你不敢造反吗？
李 渊 （唱）这时候也只有以下反上，
管教你小昏君不得安康。
说不了，还是插旗造反。 （王中秋拍手，李世民暗
语）
李世民 这道符灵的很很。
李 渊 快召我儿世民。
王中秋 是。
李世民 孩儿侍候爹爹。
李 渊 我儿还不曾睡？
李世民 爹爹没睡，孩儿怎敢去睡。
李 渊 从前你说起义的那层话，倒也有理。
李世民 孩儿年幼无知，还是从李有名上的那书中看来的，
李 渊 是了，你将那书呈来，恃父仔细一观。
李世民 孩儿遵命。（下）
王中秋 这从前还有人上书。
李 渊 那书中说的很详细。
王中秋 那更好了。
［李世民上。
李世民 爹爹，书已检出。
李 渊 呈上来。（看）哎呀，这书中计划的很是周到，很有
条理。他是位英雄，是位豪杰，此刻正用着此人，
（想）呵，我怎么将此人竟然杀了。
（唱）此人为我定大计，
却怎么将他一命毕。
如今我才用着你，
想起教人好伤悲。
那一日怪我错杀你，
李李李有名，难见的李有名啊！
错杀英豪真可惜。
此一错错的错到底。
这大错铸的没来历。
李世民 爹爹没错。
李 渊 已经把人杀了，怎么还说没错。
李世民 那是孩儿把人杀错了，不怪爹爹。
李 渊 为父把命令下错了，不怪我儿。
王中秋 这个错儿究竟怪谁？
李 渊 只管说怪我，怪我，还问什么呢？
李世民 这谁也不怪，上书的那人还在。
李 渊 上书的是谁？
李世民 李有名么。
李 渊 你杀的是谁？
李世民 还是李有名。
李 渊 那你怎么说上书的那人还在呢？
李世民 爹爹着孩儿杀李有名，孩儿将他提出狱中一问。据说
他并不是姓李，上书之时，他随便写了个假名子，适
逢其会，拿住个匪犯，叫做李有名，孩儿便将这真李
有名杀了，把那假李有名放了。
辛 渊 啊！此人当真没死？
李世民 活的旺旺的。
李 渊 如此快与我召来。
李世民 孩儿放他回去了。
李 渊 回上那里？
李世民 回上长安。
李 渊 呵呸，你既不杀他，便是想用他，为什么放他回去？
李世民 那是爹爹放回去的。
李 渊 信口胡说。
李世民 他走的时候，还把咱一口子人骗的去了。
李 渊 奴才只管胡说了。
李世民 爹爹，我冲霄姐姐跟上谁走了吗？
李 渊 那是你姐丈柴绍。
李世民 爹爹，上书的那人，你当是谁？
辛 渊 莫非就是柴绍？
李世民 那何待问。
李 渊 （唱）幸喜柴郎不姓李，
许配小女光门楣。
英豪终有出头地，
速快修书莫迟疑。
奴才这样捣鬼，简直把为父也捣糊涂了。孩儿速快与
你姐丈修书，着他火速前来。
李世民 孩儿遵命。
李 渊 此刻暗地布置，万不敢稍露形迹。
李世民 孩儿晓得。
李 渊 等侯你姐丈到此，即便起义，从此丧家亡身的是你，
化家为国也是你了。
（唱）成败利钝都是你，
为父凭你建义旗。
李世民 爹爹不要惮怕，孩儿告辞。
李 渊 下去。（李世民下）
王中秋 有这样的个女婿，还怕什么？
李 渊 也不敢大意。
王中秋 你将那义旗打出来，侬家虽是女流，也能跃马，也能
弯弓，给陛下还能当个辅佐之臣。
李 渊 那个正好。
王中秋 请在内边休息。（同下）
第十三回 夫妇离别卖田产
［柴嗣昌与李冲霄上。
柴嗣昌 （引）紫阁风光临户牖，
李冲霄 （引）南山佳气入楼台。（同坐介）
柴嗣昌 你我夫妻，回到长安，便住在鄠县境内，倒还清爽。
李冲霄 郎君你看上有紫阁蜂，下有渼陂水，真是山明水秀，
十分可爱。
柴嗣昌 只是朝纲紊乱，不能安居乐业，只说这却怎处也。
（唱）只恨朝纲太紊乱，
人民困苦不能安。
到处烽烟多事变，
教人心惊胆又寒。
李冲霄 （唱）我爹爹拥兵近十万，
为什么困守一太原。
倘若能把义旗建，
何愁大局不平安，
［家院背包裹上。
家 院 （唱）一块黄蜡送亲眷，
由太原背上到长安。
柴家别业在鄠县，
问明送到他家园。
锄地的那位哥哥请了。
农 民 客人有何话讲？
家 院 此处可有姓柴之人？
农 民 你莫非问那公子柴绍。
家 院 不错，正是他。
农 民 就在这村庄居住，你看谁家房高，就往谁家走。
家 院 烦劳了。
农 民 说两句话，可烦甚么劳呢。
家 院 （看，指介，叩门介）
柴嗣昌 家丁看是何人叩门。
家 丁 是。（开门）客人从那里来？
家 院 从太原来。
家 丁 原是太原的客，请请请。（进）禀公子，太原来了一
位客。
李冲霄 请进来。
家 丁 请。
李冲霄 原是老家人到了。
柴嗣昌 请坐。
家 院 小人谢座。
李冲霄 太爷太婆却好？
家 院 十分康健。
柴嗣昌 你带的可有信？
家 院 并未带信。
李冲霄 你背的什么？
家 院 黄蜡一块，特来奉送，请姑爷小姐收下。 （李冲霄
接看）
李冲霄 当真是黄蜡。这是谁着你送来的？
家 院 我家二公子。
李冲霄 他怎么说？
家 院 他说小心送去，千万不敢失遗。
李冲霄 那么你在下边休息。
柴嗣昌 给客人预备饭。
家 丁 是。请在下边用膳。（家院家丁下，柴李相看介）
柴嗣昌 几千里路，送了一块黄蜡，这是什么意思？
李冲霄 黄蜡也不能吃，也不能喝，这小孩子不晓和我开什么
玩笑？
柴嗣昌 （摇头）是了，他莫非教你坐蜡？
李冲霄 呵，什么话。
柴嗣昌 那么他差你养蜂？
李冲霄 （摇头）不是，不是。
柴嗣昌 那么他差你纺线？
李冲霄 纺线要蜡干什么？
柴嗣昌 纺线车子上那条弦，不是蜡打下的吗？
李冲霄 （摇头）还不是。
柴嗣昌 那我便想不来了。
李冲霄 啊！真不可解。
（唱）小小兄弟真狡诈，
千里路上送黄蜡。
对来人没讲一句话，
也没个书信说根芽。
教人打这胡涂卦，
急的我眼中放火花。
看来看去不值价，
说什么妇女靠娘家。
不由人暗地将泪洒，
一腔心绪乱如麻。（闷坐）
柴嗣昌 （唱）世民性情喜玩耍，
故意差人送黄蜡。
这黄蜡本来不值价，
难道送来将富夸。（取蜡介）
恨气掉它在地下，（摔）
我家中那里用着它。（闷坐）
李冲霄 啊！（看）摔破了、成了两半个了，待我好歹将这烂
葬东西收拾了。（拾看，惊）郎君快来看。
柴嗣昌 还看什么呢？
李冲霄 快看蜡里面装的有书。
柴嗣昌 啊！装的有书，待我看。（取介在桌上拌介，取书）
娘子，这书用黄蜡封裹，一定是机密大事。 （左右
看）你我夫妻同拆同看。（看）姐夫姐姐亲启，世民
密缄。（看，拆同笑）大计已定，一触即发，奉家严
命，请姐夫火速前来，千万不敢逗留。 千万不敢逗
留。娘子，大计划已经定了。（左右看介）
李冲霄 大计已定，刻不容缓，待为妻与你整理行装。
（唱）我与你忙把行装整
登时策马要起程。（忙下）
柴嗣昌 （唱）贤妻忙把行装整，
小生心中好伤情。
我去家中谁照应，
一介女流怎担承。
还怕意外生寇警，
鸿雁离群鸟惊弓。
义旗一指山岳动，
人民惊恐不安宁。
豺狼乘机断人径，
青年妇女怎逃生。
思前想后心伤痛，
我怎忍只身独自行。
［李冲霄持包裹上。
李冲霄 （喝）整罢行装不少等，
先到前院唤家丁。
家丁，速快与你家公子备马。
家 丁 是。
李冲霄 郎君，行装已备，还请你速快起程。
柴嗣昌 啊！贤的妻呀！
李冲霄 你还是速快起程。
柴嗣昌 （唱）时局如今最严重，
为夫自然要起程。
只恨我生世太薄命，
下无弟来上无兄。
此一去家中太冷静，
这等环境怎支撑。
家缘过活不稳定，
为夫怎能不关情。
李冲霄 （唱）时局虽然最严重，
家缘过活我担承。
只要大乱能戡定，
家中事儿我支撑。
请郎君加鞭赶路径，
再不要回头顾家庭。
柴嗣昌 娘子，你一介女流，我怎能放心得下。
李冲霄 说来说去，你操心的是我。
柴捌昌 我再操心谁呢？
李冲霄 哦，我还要你操心吗？
柴嗣昌 啊，我的恩人呵！
李冲霄 恩人在呢！谁把你的恩人给抢着去了。
柴嗣昌 （唱）想起恩人恩义重，
怎能留你在家中。
还是双马同上镫，
你我一同并马行。
依我之见，咱夫妻二人，还是一同前往。
李冲霄 呸，你想都不想，你干的什么事，还想带上家眷，教
婆娘还把你坠累住呷。 平日讲究你是英雄豪杰，到
今一看，满肚子的儿女柔情，你还想起义，说是你速
快上马吧。
柴嗣昌 （唱）辞过姐姐去上马，（揖，出门上马）
可怜女流要当家。
李冲霄 老家人一路要小心侍候。
家 院 记下了。（柴绍与家院慢下）
李冲霄 （唱）一见郎君上了马，
霎时眼中泪如麻。
只见他将侬抛不下，
也只好硬语催逼他。
家 丁 公子走的远了。（冲霄望、进门。坐想介）
李冲霄 我想太原兵起，我家有重大嫌疑。（想）我还是速快
设法，将这一份产业先处分了。家丁。
家 丁 小人在。
李冲霄 那边有位老者，请他过来。
家 丁 是。（下）
李冲霄 （唱）趁机先将产业变，
倒免得以后生事端。
［邻老上。
邻 老 （唱）柴夫人请我要见面，
不知为着何事端。（进门）
夫人请我到来，有何话讲？
李冲霄 坐下再叙。老者，我家原籍是临汾县。
邻 老 我晓得。
李冲霄 如今我要回上原籍。
邻 老 那么把此处这些产业，谁照管呢？
李冲霄 今天请老者来，正为此事。如今公子已经回到临汾，
留我在此，处分家产。我这几院房屋， 和这几十顷
水旱地，不知变卖得过？
邻 老 咱们这几村财东很不少，只用你一句话，登时便争起
来了。何愁变卖不过。
李冲霄 价目如何？
邻 老 这何待问，你想争着置产，谁还想拾便宜吗？
李冲霄 总要迅速。
邻 老 今晚我和他们大家商议，明日你发约，他交价，一天
就处分了。
李冲霄 那个正好。但不知咱处这穷民可有多少？
邻 老 也在几十家，几百口。
李冲霄 明日请你开一付清单，我家中还存几百石粮，按照大
口，小口分散，教他们都领来吧！
邻 老 （笑）啊！夫人积恁大的阴德，那这房地的价格，还
要增高，把你这些粮价，也能赶得出来。
李冲霄 这也不必。
邻 老 那是应该的。
李冲霄 只是一件。
邻 老 那一件？
李冲霄 他交价总得换成黄货。
邻 老 自然，黄货上路带上轻便的多，不成问题。
李冲霄 如此便受麻烦了。
邻 老 不算什么，侍我给你办去，请。（出门）
（唱）柴家夫人真慈善，
变产还要救贫寒。
［马三保上。
马三保 （唱）曾在南山走一遍，
联络豪杰有万千。
今日出山到鄠县，
要见夫人说根源。
马三保。柴家夫人受了李世民的委托，命我在南山一
带，网罗豪杰，此刻还要报知。到了门首，不免一直
前进。夫人在上，小人有礼。（揖介）
李冲霄 免礼坐了。
马三保 谢座。
李冲霄 命你入山，（左右看）网罗豪杰，怎么数月不曾见面。
马三保 夫人，事未办妥，岂能入山空回。如今将各部的头目，
都联络好了。
（唱）各部头目都候令，
一号召便有数万兵。
只要夫人主意定，
马三保情愿作先锋。
李冲霄 这就是了。如今我也将饷筹下了。
马三保 饷在那里？
李冲霄 我家产业，完全变卖，换成黄金，明日装在棺木内边，
就说死了丫头，你将她抬的埋在山中，着人看守坟墓，
这便是咱们的金库。总要小心。
马三保 如此待我先采地打墓。
（唱）采地打墓最要紧，
这个坟墓要小心。
李冲霄 （唱）大事已经安排妥，
打听消息再斟酌。（下）
第十四回 父女响应起义兵
［裴寂、刘文静、柴绍、李世民上。
裴 寂 杨广乱天纪，
刘文静 留守建义旗；
柴嗣昌 誓死平大乱，
李世民 太原起烽烟。
裴 寂 长史裴寂。
刘文静 司马刘文静。
柴嗣昌 先锋柴绍。
李世民 公子李世民。
同 大帅升帐，早来伺候。
［卒引李渊上。
李 渊 （引）大河滚滚入东海，
义旗飘飘指西京。（升帐）
（诗）穷奢极侈害生灵，
应天顺人起义兵；
旌旗一举山河动，
龙虎风云护大营。
平乱大将军李渊。只因隋主无道，本军应天顺人，自
称平乱大将军，将那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斩首，起兵
太原，要削平大乱。众将进帐。
众 参见大帅。（同揖介）
李 渊 说是一同坐了。
（唱）隋主荒淫害百姓，
本公太原起义兵；
到处须要安民众，
将来才能成大功。
裴 寂 （唱）众兵士从此约束定，
刘文静 （唱）扰害人民罪非轻。
柴嗣昌 （唱）倘若有人犯军令，
李世民 （唱）管教他马上要丧生。
［王中秋武装上。
王中秋 （唱）今日起义真可庆，
尚未开放晋阳宫。
我还要上前讨将令，
管教她登时出牢笼。
禀大帅，晋阳宫中那些宫女，大帅如何处置？
李 渊 是了，这是令箭一支，速快放她们出宫，着她自行择
配。
王中秋 得令。
（唱）大帅马上传将令，
要时开放晋阳宫。
啊！这一下光身汉有了办法了。下边听着，凡是没老
婆的人，都随着我来，领取。
内 光棍汉都来咧。（王中秋下）
卒 报。
李 渊 军报何事？
卒 京城发来大兵，屯驻霍邑，抗拒我军。
李 渊 再探再报。众将，乱兵已动，如何应付？
李世民 先发制人，还是速快进攻。
李 渊 如此兵发霍邑。（上马介）
（唱）本帅马上传将令，
大军进攻霍邑城。（同下）
［王中秋带兵上。
王中秋 （唱）散罢宫女遵将令，
策马同到霍邑城。（绕场下）
［马三保带马四人抬棺上。
马三保 （唱）策马直指南山路，
要到山中埋丫头。（同下）
［四穷民背粮上。
穷民甲 （唱）领来麦米两三石，
穷民乙 （唱）好歹还能吃几天。
善人，善人！（下）
［二贫妇上。
贫妇甲 （唱）新旧衣衫领几件，
贫妇乙 （唱）拿回家中给娃穿。
救命活菩萨！（同下）
［公差带差役上。
公 差 （唱）李渊领兵造了反，
把他女婿要株连。
只因晋阳留守李渊，举兵造反，鄠县住的这柴绍，便
是李渊的女婿。兵部派我前去抄家，只得走走。（下）
［四贫民上。
穷民甲 伙计，来了许多公差，说是抄柴绍的家来了。
穷民乙 柴家房地卖完了，粮食也散净了，有抄的什么？着他
们去。
穷民甲 呵，教柴夫人受惊了，咱们就问心不安。
穷民乙 那怎么办呢？
穷民甲 咱们这些人，一哄儿把这王八旦赶走就是了。
穷民乙 好。
［公差率众上。
穷民甲 你这是干什么的？
公 差 奉命抄家。
穷民甲 抄谁家？
公 差 抄柴家。
穷民甲 抄你妈的屁股。什么公差，分明是土匪，打。（众打
差役等逃下） 走，给柴夫人报告走，这儿她住不成
啦。
（唱）这等公差真可憎，
无故抄家为何情？
［李冲霄上。
李冲霄 （唱）太原城这几日风声吃紧，
倒教人梦寐中时常关心。
这家业我已经处分净尽，
破了产我还是奋不顾身。
［众穷民上。
穷民甲 （唱）那一伙公差们纷纷逃遁，
穷民乙 （唱）我这里先报知柴家夫人。
夫人不好了。
李冲霄 什么事？
穷民甲 京城派人抄家来了。
李冲霄 他在那里？
穷民甲 我们把那一伙王八旦已经打的跑回去了。
李冲霄 （唱）公差们来抄家真个可憎，
逼得我没路走要起义兵。
众百姓一个个难保性命，
这也是上应天下顾人情。（闷坐）
［马三保上。
马三保 （唱）葬罢了那棺木特来报命，
只见那众乡民聚在门庭。
夫人，这些人在此何事？
李冲霄 兵部派人抄家，他们将差役赶走，因而来此报信。
马三保 胆大的奴才，竟敢前来抄家，夫人，今天将他赶走，
明日定要派兵前来，只说怎样对付？
李冲霄 依你之见？
马三保 依我之见，速快起义，刻不容缓。
李冲霄 刻下可能召集多少人？
马三保 三万人马，一呼即至。
李冲霄 如此速快编制。
马三保 请问大帅的名号？
李冲霄 你家公子名柴绍。我便叫做柴干。般帜上写明平乱军
招讨使柴干。
马三保 晓得了。
穷 民 这日子也过不成了。咱们都跟上弄。
马三保 得令。
李冲霄 可不要说我是位妇人。
马三保 随我编制。
众 都走。（众同马三保下。）
李冲霄 （唱）响应太原同起义，
还要修书到山西。
待我速快修书，也用蜡丸暗暗送到太原。（忙下）
第十五回 破霍邑唐军得胜
［宋老生，屈突通兵士引上。
宋老生 （引）奉命到河东，
屈突通 （引）住扎霍邑城。
宋老生 中郎将宋老生。
屈突通 大将军屈突通。
宋老生 李渊起兵，奉命拒战，驻扎霍邑，察看情形。
［报子上。
报 子 报，敌兵已到。
宋老生 速快迎战。
［两军对上接战，斩宋老生介，屈突通上。
屈突通 太原兵势甚强，军人们，速快退走。
［败下，唐兵士引李渊上。
李 渊 霍邑已破，河东肃清，就此驻扎霍邑。（升帐介）
王中秋 禀大帅，此处还有汾阳宫这数千宫女，也应开放。
李 渊 这是令箭一支，速快前去开放。
王中秋 得令。
（唱）军府领了大帅令，（带马）
策马先到汾阳宫。
数千姊妹免苦痛，
菩萨下凡积阴功。
这差使是我一人的专责，到一处放一回。这些宫女不
在话下，到这光棍汉身上，积的阴功可是不少，没老
婆的人，都随着我来。
内 走，都领婆娘走。救命王菩萨可来咧。
（王中秋下）
李世民 爹爹，此地不可久留，还请分路进兵。
李 渊 柴绍听令，刻下关中空虚，命你带兵—万五千，速快
渡河，扫荡关中。
柴嗣昌 得令。（下）
李 渊 刘文静听令，隋主现在江都，命你带兵—万五千，扼
守函谷，断绝那昏皇的归路。
刘文静 得令。（下）
卒 禀大帅，鄠县送上一块蜡丸。
李 渊 怎么是蜡丸。
李世民 这定是我冲霄姐姐的书信。待我破开一观。（破蜡，
看介） 可喜，可喜，我姐姐她也插出义旗来了。爹
爹，我冲霄姐姐改名柴干。自称平乱军招讨使，在关
中起义。
李 渊 可喜可喜，我女儿真是巾帼英雄。
（唱）女儿识见真不浅，
起兵关中应太原。
破竹之势休迟缓，
大军渡河有声援。
众将听令。明日大军由禹门渡河，速快准备船只。
众 得令。
李 渊 （唱）明日要出霍邑境，
渡河先要攻韩城。（同下）
［中秋带马士卒上。
王中秋 （唱）汾阻宫姊妹真喜庆，
她为我叩头又鞠躬。（绕场下）
第十六回 开萤苑隋主丧生
［布萤苑景，隋炀帝带二妃，四宫娥上。
隋炀帝 （唱）萤苑筑成布夜景，
四面八方有萤虫。
佳人三行两行翠，
院落千点万点星。
天上也是星，
地上也是星，
上下星宿。
恍惚荡漾，
光怪陆离，
数也数不清，
算也算不成，
人生如大梦，
也只好糊里糊涂沉醉在此中。
（坐介）
左 妃 （唱）萤苑筑成布夜景，
四面八方有萤虫。
繁星千万点，
胜似紫微宫。
霎时我入阳台梦，
光射牛斗炫眼睛。
右 妃 （唱）萤苑筑成布夜景，
四面八方尽萤虫。
房中的灯，院中的萤，
天上的虹，地下的虫，
这才是小虫长虹。
流萤寒灯相照应，
到眼中光辉分外明。
这等景况惊魂梦，
恍惚身入紫微宫。
隋炀帝 （唱）霎时迷离做一梦，
我梦见身在后主宫。
陈后主和我交情重，
张丽华和我有恩情。
好梦醒来芳心动，
难道丽华能转生。
左 妃 主公，你怎么梦见那两个死鬼？
隋炀帝 呵，陈后主是我的知己，张丽华是我的爱姬。
右 妃 这一个是亡国之君，那一个是亡国之妇，已经死了几
十年，骨头都成了灰咧。主公你睡里梦里，想他们干
什么呢？
隋炀帝 你不晓得，我这思想，奇僻的很。
左 妃 主公，你倒想什么呢？
隋炀帝 我想把世上这珍馐美味，都拿来教我吃。把世上这绫
罗彩缎，都拿来教我穿。把世上这佳人美女，都收得
来教我……
二 妃 教你怎么？
隋炀帝 教我随便儿不管怎么。
二 妃 这些粉白黛绿，也够你消受了。
隋炀帝 哦，越多越好么！
二 妃 主公只管胡思乱想，你看时局成了什么光景？
隋炀帝 时局好好的么。
左 妃 这些寇盗不要说起，如今李渊也起了兵咧！
隋炀帝 李密起兵，我已晓得，他能怎么样？
左 妃 原是李渊。
隋炀帝 呵！李渊，怎么李渊也起了兵咧？
左 妃 你都没打听这两日的风声吗？
隋炀帝 我怎么还不晓得呢？
左 妃 每日你将各路的奏摺，都塞到床底下，看也不看，你
却怎生晓得。
隋炀帝 呵呵呵，他也和我作对，只说我的天呀！
（滚板）君王喜邀游，
巡狩到杨州。
人鬼荒台梦，
江山腐草秋。
繁星千点乱，
明月二分愁。
时事今如此，
只有泪双流。
快速取上镜来，待我一照才是（照）啊呀！我这颗好
头颅，
二 妃 主公的头颅，自然是好。
隋炀帝 我这好颈项。
二 妃 主公的颈项，也自然是好。
隋炀帝 如今给我打主意的人很多， 但不知谁拿钢刀往下砍
呷。
（唱）这颗头颅谁砍下，
江山不知落谁家。
十四年来坐天下，
天下分崩如散沙。
头颅到今不值价，
但不知几时滚西瓜
兴尽悲来双泪洒，
醉生梦死谁管他。（闷坐）
［宇文化及带四校尉上。
宇文化及（唱）小昏王到江都终日游晏，
招狎客携美女酒地花天。
醉梦中把国事全然不管，
各地方无净土尽成烽烟。
今日里在杨州大开萤苑，
管教他这条命要丧黄泉。
这个昏皇，把人民脂膏尽着花费，尽着享受，我这保
驾官也保不住他了， 倒不如把昏皇除却了，为民除
害，我把这幸福也享受享受。（坐）校尉。
校 尉 有。
宇文化及 那个昏皇干什么呢？
校 尉 醉么失道在萤苑中睡着呢。
宇文化及 要这昏皇何用。
校 尉 光能害百姓。
宇文化及 那么不如给百姓把这害除了。
校 尉 除了就除了。（动手介）
宇文化及 慢着，你们可敢吗？
校 尉 只要将军有令，我们有何不敢。
宇文化及 如此你将这小昏皇与我绑上前来
校 尉 得令。（校绑上介）
隋炀帝 这是何意？
校 尉 要杀你呢。
隋炀帝 这是何人倡首？
宇文化及 普天同恨，还问甚么？
隋炀帝 我身犯何罪？
宇文化及 祸国殃民。罪大恶极。
隋炀帝 我实在对不起百姓，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这些奴才？
宇文化及 呵，我当你喝醉了，心里还清白着呢。校尉们，
开刀。（斩介）
校 尉 把这个昏皇送咧。
宇文化及 如今秦王浩年幼无知，就把这娃立了， 做个晃竿
儿，本公自为丞相，把这幸福糊里糊涂享上几天。你
们都随着我来。（拉二妃下）
第十七回 李冲霄女将充男将
［卒中军引李冲霄男装盔蟒上。
李冲霄 （唱）父女同把义旗建，
千里响应隔河山，
七万人驻扎武功县，
威风远播震长安。
龙虎出世风云变，
幺魔小丑心胆寒。
马三保带兵两三万，
攻伐扫荡到潼关。
人曾说昏皇把命断，
死在江都不回还。
我的父兵撤黄河岸，
隋兵首尾不接连。
渭水以南我先占，
关内人民望治安。（坐帐介）
本帅平乱军招讨使柴干。本军起义，驻扎武功。就命
马三保扫荡东路，不日可告肃清。日内定有捷音。
（唱）连日扫荡各州县，
不久定有捷音还。
［马三保带马持大刀上。
马三保 （唱）马三保催马莫迟缓，
奉命东路扫狼烟。
大小曾经数十战，
由鄠县攻打到潼关。
战袍上下被血染，
杀的丑奴跪马前。
投降的收编七八万，
抗拒的性命丧刀尖。
个个寒心又丧胆，
杀敌除暴把民安。
八百里秦川平半面，
等侯大兵破长安。（下马）
中 军 马将军回来了，
马三保 回来了。
中 军 禀大帅，马将军回来了。
李冲霄 命他进帐。
中 军 命你进帐。
马三保 （唱）进得帐来拿礼见，
禀明大帅得胜还。
李冲霄 东路一带，可曾肃清？
马三保 渭河以南，完全肃清，只剩长安一座京城。
李冲霄 渭河以北呢？
马三保 渭河以北，大兵节节进攻，我军准备会师。
李冲霄 如此大营移驻渭南，准备会师了。
（到前场唱）
准备会师人马动，
大营移驻谓南城。（同上马下）
［老探子民装上。
老探子 （唱）老汉奉了先锋令，
他命我暗地探军情。
第一件事务最严重，
家中情景要探清。
问来问去无踪影，
倒教人里黑外不明。
耳听后边人马众，
站在路旁看情形。
老汉奉了柴先锋之令，打听大人家眷的下落，但是不
能得到确实消息，这却怎处？一言未罢，大军到了。
［卒引李冲霄马三保上。
李冲霄 （唱）一路人民不惊恐，
各村堡塞看军容。
风驰电掣随鞭影，
龙虎阵势见威风。（下）
老探子 这位军爷，请问大帅他是何人？
卒 赫赫有名的招讨使柴干，你还不晓得吗？
老探子 啊！原是柴大人。
卒 你当是谁呢？
老探子 有人曾说太原李留守的女公子，她也在此营中？
卒 你问的便是太原李留守的女公子吗？
老探子 正是的。
卒 那女公子不是别人，便是我家大帅。
中 军 小卒过来，你休要胡说。 大帅有令，谁敢说她是女
流，便以军法从事，难道你不晓得吗？（卒掩口忙下）
老探子 这位军爷，你家大帅怎么还是女的？
中 军 你问的是李家女公子。我家大帅姓柴名干，怎能是个
女的呢？
老探子 方才那一个不是说那女公子，便是你家大帅吗？
中 军 呵，他把话不曾说完，只说了半句子。
老探子 请你把那一句子活给我往完的讲。
中 军 你听：他说李家那女公子，便是我家大帅的夫人。听
明白咧不曾？
老探子 我就说大帅怎么还能是个女的呢？我才听明白了。
中 军 听明白了说是你去吧。（策马下）
老探子 啊，这消息不好呀！
（唱）我家夫人真可恨，
为什么又要嫁别人？
回得营去要报信，
只怕他知情要酸心。（下）
第十八回 柴嗣昌英雄会英雌
内 （唱）柴嗣昌渡黄河心中伤痛，
［士兵引柴嗣昌带马持枪上。
柴嗣昌 （唱）剿寇兵马踏了五座大营。
渭河北三两月扫荡干净，
各州县众百姓鸡犬不惊。
只可恨大恩人生死难定，
倒教人梦寐中独自伤情。
荒乱年把家缘不能照应，
我的妻是女流怎好支撑。
倘若还戎马中不幸丧命，
只说我柴嗣昌怎见岳翁。
恨不得插双翅飞回本境，
到家中见恩人心才安宁。
［老探子上。
老探子 （唱）此一去探军情十分扫兴，
把真情我还要报告先锋。
大人暂且住马，小人还有报告。
柴嗣昌 （下马）老探子你回来了。
老探子 小人回来了。
柴嗣昌 渭河以南军情如何？
老探子 渭河以南，招讨使已经带兵肃清，只留一座京城。
柴嗣昌 招讨使是谁？
老探子 姓柴名干，也不晓得是那里人？
柴嗣昌 可曾到我家中，打听一切情形。
老探子 房屋田产，变卖一空，就是住宅，也教别人占据。
柴嗣昌 实在伤心，你莫打听我妻她她她在那里？
老探子 人人曾说，那日有一伙公差，前来抄家，胡乱打了一
场。以后招讨使起义，兵马仓皇，也就问不清了。
柴嗣昌 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老探子 倒有点消息，听说尚在招讨使营中。
柴嗣昌 莫非招讨使保护我家？
老探子 保护她是当然保护。
柴嗣昌 （笑）既然如此，我先谢天谢地。
老探子 但是……
柴嗣昌 但是什么？
老探子 但是保护的不大好。
柴嗣昌 难道他还虐待吗？
老探子 何尝虐待，听说给招讨使做了夫人咧。
柴嗣昌 怎么说？
（唱）听言罢来气上涌，
不由人眼中发火星。
我妻性情最贞静，
断不肯与人结鸳盟。
招讨使出身必不正，
倚势欺人要横行。
这样人为帅执权柄，
怎能平乱立大功。
见面和他要拼命，
管教他登时丧残生。
老探子 大人不要生气，再慢慢的打听。
柴嗣昌 事已如此，还打听什么？
（唱）心想会师真扫兴，
趁机会要拔眼中钉。
［卒带马上。
卒 （唱）招讨使今日下命令，
南北会师请先锋。（下马）
这是招讨使公文一角，请先锋刻日会师。（下）
中 军 这是招讨使公文一角，请大人前往会师。
柴嗣昌 （接看，扯公文介）
（唱）招讨使来人把我请，
满腔愤恨气不平。
过了渭河，你们刀出鞘，弓上弦，听候命令。
众 遵令。
柴嗣昌 （唱）过渭河先将阵地定，
马来，马来。
准备和他动玎兵。（同下）
［兵士马三保引李冲霄戎装上。
李冲霄 （唱）今日会师渭河岸，
教人心中好喜欢。
乱离夫妻相会面，
他和我各自掌兵权。
这等事儿真希罕，
几曾见双双作高官。
但是我名子叫柴干，
他还不晓这事端。
我的爵位比他显，
我还要和他论官衔。
扬袍舞袖坐上面，（升帐）
使君还要把令传。
中 军 禀元帅，今日柴先锋前来会师，究竟在何处见面？
李冲霄 本公乃是一位招讨使，他区区一个先锋官，他一到营
门，你便领他进来，在帐前拜参。
中 军 遵令。（持身）今天这个礼节，倒还奇特。
卒 柴先锋到了。
［柴嗣昌上。
柴嗣昌 （唱）来到营门抬头看，
招讨使大旗在门前。
只要他和我来会面，
定要将他一命完。
中 军 先锋官到了。
柴嗣昌 到了，你家招讨使在那里？
中 军 现在营中。来来来，随我前去拜参。
柴嗣吕 怎么说前去拜参，好大的招讨使，看枪。（中军拔剑
抵住介）
中 军 怎么上硬的呢？ 请你不要生气，你想堂堂一位招讨
使，比你那先锋官大的多，你见面理应拜参。还请你
随着我来。
柴嗣昌 （唱）这口闷气实难咽，
他还蔑视先锋官。
说什么招讨爵位显，
着我上前要拜参。
恨不得将儿一命断，
你和我结下山海冤。
中 军 （唱）先行气量太褊浅，
无故和我要为难。
招讨使官高爵位显，
理应进帐先拜参。
你为何与我要翻脸，
难道因此启战端。
柴嗣昌 （唱）招讨使一刻难见面，
小生心中总不甘。
还是在此先混战，
不信他不肯出营盘。
说是你来，你来。（战介，中军败介）
中 军 我是活仗，他是死仗，这还吃出亏来呢？还是给他说
几句好话，慌的他们见了面，就没事了。先锋官，咱
二人无冤无仇，何必在此拼命。还是随我进帐，你他
都姓柴，好在是同宗，你拜也好，不拜也好，只要见
了面，那话都好说。
柴嗣昌 我是客军，他理应出来迎接，怎么着我自行进去，好
大的架子。
内 喊 大将军驾到。（柴绍抛枪介）
［李渊、王中秋、李世民上，柴绍中军跪接，李渊等
进营介，李冲霄迎上。
李冲霄 不知爹爹驾到，失迓远迎，多多有罪。
（叩头介）
李 渊 我儿真不愧将门之女。
李世民 我姐姐当真威风。
王中秋 女儿真是英豪。
李冲霄 过奖了，请爹爹升座。（李渊升帐，王中秋、李冲霄
两旁）
李世民 姐丈，你怎么还在营外，来来来，随为弟一同进帐。
（同进帐）
柴嗣昌 岳父在上，小婿拜参。（叩头）
李 渊 免礼了，坐下。
李世民 咱兄弟二人同坐。（坐前场两旁）
柴嗣昌 今天就看岳翁大人，将这案官司怎样处断。
李 渊 你们在此会师，怎么刀出鞘，弓上弦，好象是用武的
究竟为着何事。
李冲霄 中军。
中 军 有。
李冲霄 究竟为着何事。
中 军 先锋一到，我便请先锋入营拜参，他不肯拜参，还不
要紧，登时他便上起硬的来了，我几乎吃先锋的亏。
李 渊 柴绍这就不是，你见招讨使，理应拜参，为何用武？
柴嗣昌 这等规矩，我怎不晓。岳父，小婿实有隐情。
李 渊 有什么隐情，你讲出口来。
柴嗣昌 啊！岳父你听呀！
（唱）岳父曾将义旗建，
小婿奉命往太原，
家中并无人照管，
只留一位女青年。
招讨使带兵除暴乱，
纪律格外要森严。
谁料他行军无忌惮，
贪财好色竟作奸。
霸占民女不上算，
将我妻掳在他营盘。
这等行为真罕见，
难怪我和他结仇冤。
李世民 啊呀！这事体还重大。
李 渊 （唱）听言罢来红了脸，
招讨使作事理不端。
你带重兵平大乱，
为什么掳掠女蝉娟。
论起军法该处斩。（柴绍手等式）
我还要仔细问一番。
柴干。
李冲霄 臣在。
李 渊 这却当真？
李冲霄 当真。
李 渊 是实？
李冲霄 是实。
李 渊 这还了得，说是你将柴干与我推下砍了。 （柴绍点
头）
李世民 爹爹，这柴干可是杀不得。（柴绍顿足介）
李 渊 怎么杀不得呢？
李世民 他平定关中，恁大的功劳，爹爹怎忍杀他。
辛 渊 是呵，他恁大的功劳，我怎忍杀他，那却怎么办呢？
李世民 着他把我姐姐让出，仍归还我姐丈，岂不了咧。
李 渊 那恐怕你姐丈还不答应。
李世民 待我把我姐丈劝一劝。
李 渊 也好。
李世民 啊！姐丈呀！
（唱）姐丈不必太执意，
这件事儿有来历。
柴嗣昌 霸占有夫之妇，还有什么来历。
李世民 （唱）还怪他一时太大意，
不知她是你的妻。
柴嗣昌 什么话么？
李世民 （唱）举案依旧要齐眉。
海量包容是大器，
认真较量没便宜。
我和你如同亲兄弟，
奉劝姐丈不再提。
柴嗣昌 你平日讲话很明白，今天尽说些糊涂话。
李世民 姐丈，我从前杀那个李有名，真算糊涂，今天真正把
这柴干杀了，恐怕你紧明白也赶不上了。
柴嗣昌 那先把我的气出了再说。
李世民 我姐丈他还不明白，真是人在事中迷。
李 渊 王夫人，你虽然不是他丈母娘，也算他个丈母姨呢？
你也把女婿劝一劝。
王中秋 啊！待我去劝。怎么这样执拗，啊，门婿呀！
（唱）刚性人多半重义气，
丝毫不能受刺激。
招讨使本来对不起，
只念他立功为社稷。
如今天下未治理，
海内烽烟尚未息。
怎忍将功臣用刀劈，
自坏干城乱戎机。
过去的事儿没在意，
还请你放开大肚皮。
大家都来奉劝你，
难道教岳翁把头低。
柴嗣昌 我向来就不依人劝。
王中秋 丈母姨也丢了个人。
李 渊 柴干。
李冲霄 臣在。
李 渊 那么你亲自回话去。
李冲霄 遵命。（柴绍恨介，向外介）啊，我的先锋官呀！
（唱）招讨今日有罪案，
我先致敬先锋官。（揖介）
柴嗣昌 啊！（向外）
中 军 我也给先锋官鞠个躬。
李冲霄 （唱）你名绍来我名干，
咱二人同姓同祖先。
你的妻纵然我霸占，
我仍然与你要归还。
为什么总想将我斩，
斩了我与你把心宽。
我也曾驰马试弓箭，
我也曾枕戈又着鞭。
我也曾临阵常决战，
我也曾杀敌唱凯旋。
这些功劳你不管，
你只管和我结仇冤。
一个妇人不稀罕，
那里没有女婵娟。
柴嗣昌 （唱）听他仔细讲一遍，
声音全不是儿男。
啊呀！这声音很熟。
（唱）转过身来抬头看，（看）
原来是恩人在面前。
李冲霄 你把恩人总当仇人呢？
柴嗣昌 （笑）我当招讨使是谁？看来看去才是你。
李冲霄 你莫非还认得本招讨使吗？
柴嗣昌 哼哼哼，我已经上了你三回当了。头一回在监中，你
风流儒雅的，就是这个样儿，和我讲朋友；第二回在
洞房你作眉作眼的，又是这个样儿，给我当哥哥；今
天我前来会师，你头戴金盔，身穿铠甲， 扬袍舞袖
的，还是这个样儿，给我充上司，我怎能认不得你。
李冲霄 这个样儿，霸占你妻，该不大要紧吧？
柴嗣昌 怎么说不要紧，几乎把我气死了。
李冲霄 如今呢？
柴嗣昌 如今吗？一点气也没了，你就把我霸占了都不要紧。
对不起，对不起，我先与你招讨使赔罪。（揖介）
中 军 这个先锋官才没彩，咱们都笑了。（众笑）
柴嗣昌 笑什么呢？我这老婆子真教人佩服。
李冲霄 休怪他们笑，你从前冒我家的姓，我如今可冒你家的
姓，咱二人彼此交换，黏络的分不开了。
柴嗣昌 黏成一家子了，那你就把我霸占了。
李世民 恁大的案件，谁也劝不下场，你两个见面，竟然随便
儿给私和了，我还不答应。
柴嗣昌 只要招讨使答应，谁都不怕。
李 渊 事已分明，众将听令。
众 有。
李 渊 如今那个昏皇已死，京中仅留代王杨侑守城。我军大
兵云集，明日准备围攻京都。
众 得令。
李 渊 正是：龙虎风云欣聚会，
柴嗣昌 一对鸳鸯齐奋飞。
李世民 肃清秦川八百里，
王中秋
李冲霄 旌旗荡漾见光辉。（同下）
（剧终）
（该剧写于一九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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