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祥麟镜》（全本）
时间:2023-01-21 22:47 来源:转载 作者:佚名 点击:次
秦腔《祥麟镜》（全本）
《祥麟镜》
（陕西省剧目工作室保存本 ）
说 明
明，县令董介年老无子，娶大娘徐氏，二娘柳弱英，三娘庾倪真，柳弱英怀孕，
倪真忌妒，命丫环装鬼，哄骗董介，说弱英身怀妖怪，欲杀二娘。事被秀春告知徐
氏，徐命弱英秀春暂避遇花庵中，生得一子，项戴祥麟镜。被魏典偷去，抱至赵从
家中充作赵妻所生。赵从抱子玩灯，又被徐元桢丫环用女孩换去，并将祥麟镜带在
女孩项上。女到赵家备受赵妻魏氏虐待。一日，女孩出外检柴，偶遇秀春、弱英，
因见祥麟镜，拉去见官。先遇大将徐明，后到徐继常堂前，将案审明。弱英认了孩
子，起名董士奇，上京得中状元。将女归还徐家。
董介调往重庆，因念徐氏、弱英，欲告老回乡，倪真不愿，放火欲烧死董介，
不料自己反被烧死。董介辞官到家，闻听儿子中了状元，心甚奇异。找见徐氏，弱
英，问明底细，全家闭圆。董士奇与徐女，结成夫妻。剧终。
场 目
第 一 回 惊 妖 第十一回 换 子
第 二 回 避 庵 第十二回 擒 敌
第 三 回 贺 封 第十三回 检 柴
第 四 回 定 计 第十四回 审 问
第 五 回 上 任 第十五回 对 质
第 六 回 盗 子 第十六回 会 母
第 七 回 假 产 第十七回 变 心
第 八 回 收 将 第十八回 认大娘
第 九 回 归 里 第十九回 烧 房
第 十 回 遇 救 第二十回 团 圆
人 物 表
董 介 老生 县 令 番 王 净 楼兰国王
董 成 末生 家 院 元桢女 小旦
徐 氏 老旦 大 娘 徐继常 正生 知 府
柳梦兰 正旦 二 娘 周 德 副净 中 军
庾倪真 小旦 三 娘 董士奇 小生 状 元
秀 春 贴旦 丫 环 内 侍 杂
丫 环 丑旦 众 卒
徐 明 红生 仆 人 中 军 杂
郭元桢 老生 招讨使 村 妇 正旦
魏 典 丑 众乡人 杂
赵 从 老生 番 卒
魏 氏 丑旦 赵从妻 人 役
会 元 青旦 尼 姑 书 童
梁 氏 老旦 元桢妻 差 官 杂
第一回 惊 妖
〔董介带董成上。
董 介 (引) 高禄仕已倦，燕姬梦恰奇。
(诗) 海内争传伯道名，
余霞返照赋添丁。
长成未必衰翁见，
有后姑教薄俗听。
下官陕西白水县令董介。直隶邯郸人氏、自莞县篆政平公理，既无盗贼
之扰、又遇丰收之年，下官与民同乐，栽柳浇花，颇有兴趣。只是年逾
知命，膝下无儿，幸二娘柳氏梦兰有兆，行将临盆。大娘徐氏望子心切，
与下官相同。惟有三娘庾氏与二娘不睦，指孕为妖，言多无稽。妇人见
浅，实在令人可笑。今值八月中秋月光分外明亮、不免桃花亭内设筵，
请各位夫人饮酒，玩月。一则庆祝团圆，二则调停龃龉。董成!
董 成 有。
董 介 有请众位夫人。
董 成 是。有请众位夫人。
〔徐氏、柳梦兰带秀春上。
徐 氏 (念) 人得喜事精神爽，
柳梦兰 (念) 月到中秋分外明。(进)
董 介 夫人到了，请坐。
徐 氏
有座。老爷请我姐妹有何事故谈论。
柳梦兰
董 介 夫人那知，中秋佳节，月华如水，下官三堂设筵庆祝团圆。你二人既来，
怎么不见三娘?
秀 春 老爷，我家三娘、自从二娘怀孕以后，郁郁不乐，初则愁思攒眉，进则
愤恨切齿，狂笑痛哭，不可思议。婢子
方才再三去请，闭户无言，真教人无可奈何?
徐 氏 这个妖精，真是不明大义。
柳梦兰 三妹生性狭隘，不能容物，只可劝慰，不可刺激。老爷还是差人去请，
同赏秋月方好。
董 介 哎呀是，三娘是个小孩子，自然有小孩子脾气。夫人量宏应当海涵。
董成!
董 成 有。
董 介 你到三娘家中，就说筵已排齐，请他速来饮酒赏月。
董 成 是。(下又上)
〔庾倪真带丫环上。
庾倪真 (引) 独怜心解妒，害宠骨将销。
奴庾倪真，二娘有孕，大姐心欢，老爷兴高彩烈设筵赏月，奴家自顾薄
命，秀而不实，每日以眼泪洗面，那还有脸与他们同席共饮？不如回房
远避，让人家作乐去罢!
丫 环 三娘你向麈世上看，生子的妇人固然不少，不生子的妇人也是极多。那
是也是双方的责任，并非片面行为，难道不生不长，连酒也不准饮了?
月也不准赏了，况且，老爷又喜欢你，又心疼你，你不去恐怕老爷坐不
安席，食不下咽了!
董 成 老爷与大娘二娘席前等候，请三娘速进亭中，饮酒解愁。
庾倪真 (背语)哎呀，奴若不去，老爷心必不安，不免进席劝劝老爷多饮几怀，
老爷量小，必然大醉。筵散之后，另想妙计，陷害二娘，以泄奴恨才是。
(进) 老爷在上，贱妾有礼。
董 介 少礼。
庾倪真 二位姐姐请来见礼了。
徐 氏 不礼!
柳梦兰 还礼了，妹妹请坐。
董 介 庾娘，良宵美景赏心乐事，下官特邀，麴先生到此，为你解愁消闷。
董成!
董 成 有。
董 介 看酒伺候。
(唱) 星斗淡蟾魂圆清光可爱，
如此情如此景愁离欢来。
月常圆任人看人不常在，
今夜晚备美酒畅饮开怀。
徐 氏 (唱) 中秋月年年圆明照万里，
普天下人共仰清光无私。
愿红尘混浊辈去尽妒忌，
国有庆家有乐身尤有益。
柳梦兰 (唱) 纤云净月华明秋光丰尽，
动隔年人易老色难平分。
赏清辉当少饮不当痛饮，
醉迷性无乐趣苦恼相寻。
庾倪真 (唱) 月光明惟今夕分外出亮，
心既乐意又快理应举觞。
有美酒适良宵能醉便爽，
多情人恨嫦娥畅饮何妨。
董 介 夫人，长天无云月色如画，庾娘喜欢饮酒，下官更喜欢饮酒，今夜晚上人
家痛饮一场，不醉不归。董成，与我取大杯来。
(唱) 此生此夜真可贵，
明生明年知有谁?
既然良宵逢好景，
美酒美人应当醉。
俺须一饮三百杯，
柳梦兰 老爷贱妾腹疼，不能奉陪，老爷莫怪。
徐 氏 妹妹有孕，不可多饮，你我姐妹回房休息，免生是非，正是：
但勿饮旨酒，何由起府殃?
柳梦兰 口差惟耐饮，舌出在先防。
董 介 夫人再吃几杯?
庾倪真 他们回房去了，我才爽快了丫环看酒上来。
(唱) 今夕何夕真可喜，
新怨旧怨一并提，
侥幸得遇宵良时，
佳机佳会事成济，
那管上苍不可欺。
老爷请饮。
董 介 对、对、对，我就饮。(饮毕作歌曲)眼看吃醉了!
庾倪真 老爷再吃几杯?
丫 环 再吃几杯，就要看把戏呢?听笑话哩?
董 介 实在不能饮了。
庾倪真 既不能饮，随妾安眠方好。
董 介 你先回房，我要看看柳娘随后就来。
庾倪真 二娘身怀妖物，更深漏避，不去为是。
丫 环 (背语)妖物怎样能到二娘肚子里去?
董 介 三娘真来酸心太多，明明受孕，何言是妖?我还怕他么!
庾倪真 老爷既然一定要去，丫环把老爷搀到上房哩去。
董 介 这也可通。
庾倪真 (起立)老爷将醉，正是奴家用计机会，丫环向这里来!
丫 环 三娘讲说什么?
庾倪真 你把老爷搀上几步，悄悄丢开，急将你的脸上抹的绿绿红红，将你老爷吓
唬吓唬，明日作为笑谈。
丫 环 老爷醉醒见怪如何是好?
庾倪真 有三娘与你作主，不怕什么!
丫 环 如此婢子遵命了。
庾倪真 丫环将你老爷搀到二娘房中去。
董 介 丫环搀我来。正是!
饮酒兴高不觉醉，
庾倪真 笑中藏刀有谁知。(同下)
(丫环扮怪上)
丫 环 奉了三娘命，特来吓东翁。
三娘命我前来吓吓老爷，作为明日笑谈。来在二娘门首，待我将身藏了。
〔董介上。
董 介 (唱) 宴席上观柳娘郁郁不快，
想必是临盆近腹疼时来。
别庾娘昏沉沉东摇西摆，
忙向前唤夫人快将门开。
夫人开门来!(丫环猛叫)哎呀不好!
丫 环 哎呀不好，把老爷惊坏，待我先请三娘去罢。(下又上)
〔庾倪真上。
庾倪真 (引) 牙床设锦被，久等晚郎归。老爷怎么样了?丫环速快搀在我的房子。
(丫环搀董介入房)老爷苏醒!
董 介 (唱) 见妖魔将人的魂惊散，
冷汗淋淋拭不乾，
猛然间睁眼细观看，
打鬼、打鬼!
庾倪真 老爷，鬼在那里?
董 介 (唱) 原来是夫人在面前。
庾倪真 老爷如何，得成这般光景?
董 介 哎呀夫人，方才是我行走二娘门首，猛然遇见一妖，青脸红发，好不惊怕
人了!
〔秀春上。
秀 春 这般时候庾娘不曾安眠，她和老爷高低言语不知所论何事? 待我听他一听。
(庾倪真笑)
董 介 庾娘你笑什么?
庾倪真 老爷为妻常说二娘怀得不是真货，你还说奴家酸心太多，假意造谣。如今
究竟如何呢?
董 介 夫人高识，令人钦佩。明日请个法师，定要斩除妖魔。
庾倪真 老爷此举，决不济事。
董 介 怎么不济事呢?
庾倪真 斩妖除邪，原是善事，但恐法师法符不高，斩除不了，为之奈何?
董 介 照你所言，下官实无良策斩除妖魔，这却怎处?
庾倪真 奴家倒有一计，诚恐老爷不用。
董 介 庾娘有何良策，快快请讲。
庾倪真 哎老爷!
(唱) 奴平日把妖话对你说过,
不肯信到日今究竟如何?
妾劝你逼柳娘自缢消祸，
可免得分娩后再起风波。
秀 春 庾娘定计要害二娘一死，待我早禀夫人得知。(下)
董 介 夫人言之有理，下官依计而行。正是：
梦兰有兆变妖魔，
为除祸根泪涝泥。
庾倪真 宁绝夫嗣不绝妒。
爱河从此无风波。(同下)
第二回 避 庵
〔徐氏上。
徐 氏 (引) 柳妹幸怀孕，时时盼玉麟。
〔秀春上。
秀 春 (引) 窃 听得凶信，门外惊煞人。
夫人不好了!
徐 氏 何事惊慌?
秀 春 老爷行至二娘门首，不知遇见什么?庾娘言说二娘身怀妖怪，若不斩除，必
为董门之祸。老爷酒醉未醒，不辩是非，竟听谗言，要害二娘一死，夫人
快快搭救!
徐 氏 哎好气也!
(唱) 小贱人作此事不如禽兽，
为恩爱绝夫嗣可恨可羞。
细思想气不平实难袖手，
拚老命我和她闹个不休。
秀 春 夫人莫可!你看老爷正在醉乡，庾娘言语，无不依从。前去争闹于事无益，
还是设法相救二娘才是。
徐 氏 秀春言之有理，快唤徐明进来。
秀 春 徐明走来!
〔徐明上。
徐 明 (引) 十年磨一剑，霜锋未曾试。
举示世间人，那有不平事。
咱家徐明，父母并亡，自幼习武，家无田产，作仆董门，多蒙老爷夫人优
待，有志未伸总觉不快。夫人有唤，只得去见。夫人唤小人为何?
徐 氏 徐明那知，老爷听信三娘谗言，言说二娘身怀妖魔，要逼二娘自缢。城南
二十里外，有遇花庵，庵主会元和我相识，你将二娘送在那里以后，再图
归家之计，事不宜迟。秀春，快请二娘。
〔柳梦兰上。
柳梦兰 (唱) 奴的夫虽年迈好色如命，
爱庾娘如珍宝起坐随行。
小妖魔每日间献媚沽宠，
惑夫心进谗言只恐祸生。
徐 氏 妹妹到了，速快坐了。
柳梦兰 姐姐这般时候不曾安眠，唤妹妹到来有何事故?
徐 氏 妹妹那知，老爷听了庾娘谗言，言说妹妹身怀是妖，要害妹妹一死，幸喜
秀春听见，将计道破。今乘他们不防，速快和秀春、徐明去到城南二十里
外遇花庵中躲避为要。
柳梦兰 哎呀，不好了!
(唱) 庾倪真性残忍今古罕见，
好一似唐昭仪武氏则天。
奴怀孕将十月旦夕分娩，
诬妖物绝夫嗣问心何安?
又可恨糊涂老尚将色恋，
害弱英全不念董门无男。
年纪迈无伯道午夜常叹，
买人欢忍杀我逐变心田。
走上前忙跪倒泪流满面，
救命恩不敢忘结草衔环。
我辞别大姐姐移步出院，
徐 氏 妹妹回来，这是咱的传家贵宝祥麟镜，好好收藏，等到分娩或男或女带在
项上，日后相逢，即以此镜为凭。
柳梦兰 妹妹记下了!
(唱) 但不知何年月姐妹团园。
罢了姐姐? (下)
徐 氏 (唱) 见妹妹离县衙将心疼烂，
好家庭变愁场悲痛难堪。
见老爷将此事须要分辩，
便正明与妹妹再好伸冤。
哎吓，这般时候不知何人低言悄语，向这里来了，我不免在此等他一等。
〔庾倪真带丫环引董介上。
丫 环 麻绳几尺，
庾倪真 神符一张。
董 介 斩除妖邪，
丫 环 化凶为祥。
徐 氏 丫环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来了?
丫 环 老爷说二娘怀的是妖怪，拿的绳子把二娘勒死呢?
董 介 胡说什么!
丫 环 我莫胡说，不勒死拿这做什么呢?
徐 氏 哎老爷!
(唱) 柳弱英身怀孕十月得满，
丫 环 三娘说是妖怪。
庾倪真 多嘴。
丫 环 我只有这一个嘴，再莫多的一个。
徐 氏 (唱) 要焚香祝苍天保佑生男，
你平日为无嗣长吁短叹。
却怎么变肺腑要断香烟，
贱人你这碗内都是什么?
丫 环 水银一两，朱砂五钱，教二娘喝了把妖就除了。
徐 氏 哎贱人!
(唱) 柳二娘怀妖魔从何看见?
庾倪真 老爷亲自看见过的。
董 介 是我见过的。
丫 环 你看的是我。
庾倪真 哼。
丫 环 是妖怪。
徐 氏 (唱) 也不过妒心盛醋海起澜，
爱男子施脂粉谁将你管，
为什么丧天良捏造谣言?
董 介 闲话少说，我且问你二娘到底向那里去了?
徐 氏 哎老狗!
(唱) 墙外耳将奸计早已听见，
心虽毒欺不了头上青天。
柳弱英和秀春闻惊远窜，
要害她除非是海枯天翻。
庾倪真 (唱) 除奸邪为的是消灾免祸，
这其间并无有妒忌动作。
大姐姐出言语欺妹太过，
不是妖问老爷见的什么?
徐 氏 哎贱人!
(唱) 小贱人如淫狐与人嫁祸，
我看你真正是董门妖魔。
细思想倒教我气上不过，
要打这官宦家降妖巫婆。
董 介 哎老乞婆!
(唱) 除柳娘她心喜我尤意愿，
庾倪真 我实在不情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董 介 (唱) 防后讨那能顾宗祖香烟。
不放心到房中还要搜检，(检)
查无踪果然是逃向外边。
不知何人泄漏秘密，竟然逃走。
丫 环 老爷他既说二娘逃走，也逃不到外国，容易找寻，你何不差人追赶。
董 介 丫环唤徐明见我。
丫 环 唤徐明哩!
内 徐明不在。
丫 环 徐明不在。
董 介 唤董成走来。
〔董成上。
董 成 老奴伺候。
董 介 徐明向那里去了?
董 成 老奴不知，待老奴向外边去找。
董 介 想必你也要逃走，
董 成 不敢。
董 介 既然不敢，速快去找。(董成下)
(唱) 只说是巧计定将妖除净，
谁知道事泄漏走脱弱英。
庾倪真 (唱) 量二娘身怀孕不便行动，
徐明到仔细问便知端详。
〔徐明董成同上。
徐 明 (唱) 将柳娘送到庵大事已定，
老爷问巧遮掩死不认承。
徐明与老爷叩头。
董 介 徐明你向那里去?
徐 明 小人以在马房看马。
董 介 分明送二娘躲避，还说看马。董成，将这奴才与我捆起来。
徐 明 谁敢来!
董 介 观见擦拳摩掌，想是打老夫不成?
徐 明 小人不敢。
董 介 料你个奴才也不敢，董成将这奴才与我赶出去。
徐 明 老爷既然不用，小人即速告辞。正是：
鲤鱼脱金钩，摆尾不回头。
罢了夫人呀!(下)
董 成 禀老爷徐明走去。
董 介 我看你们尽是一党，你个奴才也去罢!
董 成 老爷既然不用小人，小人急速走去。但是，小人还有不尽之言，不知老爷
肯容老奴讲否?
董 介 你且讲来。
董 成 哎老爷!
(唱) 夏桀王宠妹嬉成汤兵起，
殷纣王宠妲己武王兴师。
色迷人遗大祸比比皆是，
请老爷鉴前事莫再执迷。
董 介 快快出去!
董 成 哎夫人!
(唱) 再不要和他们吵闹争气，
未省悟纵进言也是无益。(下)
徐 氏 (唱) 一家人尽被你妖魔拆散，
泪哀哀回房中缄口不言。
董 介 (唱) 枉费了一场心妖魔还在，
思想起闷悠悠愁怀难开。
庾倪真 (唱) 眼中钉未除净总觉不快，
想良法将老妪另有安排。(下)
第三回 贺 封
〔郭元桢上。
郭元桢 (引) 待漏爱听蕉叶雨，
贪凉闲看藕花风。(坐)
(诗) 勘破名关与利关，
几多世虑尚难删。
营营自笑成何计?
往事回头一梦间。
老夫郭元桢，与明为臣。严嵩在朝专权，忠臣义士，诛逐殆尽，老夫不忍
国亡，上阙弹 劾奸贼大罪，不料圣上不准，革职回籍。老夫无官身轻，放
眼桑麻，倒觉得清闲自在。
〔内侍上。
内 侍 圣旨下。
郭元桢 有请大人开旨。
内 侍 旨开郭元桢听旨，国 贼严嵩，图谋不轨，我卿直言不讳，足见忠诚，国 贼
已除，人心咸快，我卿应复原职，仍授招讨，总领大兵镇守西安，圣旨读
罢，谢恩。
郭元桢 万岁，万万岁，不知大人捧旨前来，失误远迎，多得有罪!
内 侍 好说，大人官复原职可喜可贺。
郭元桢 人来，与大人排筵。
内 侍 王命在身，告辞。
郭元桢 奉送，人来。预备行装，即日起程。(同下)
第四回 定 计
〔魏典上。
魏 典 摇摇摆摆摇摇，一心只爱女娇娘，人儿好足儿小，一见就把眼花了。带银
钞跟上跑，百般殷勤讨交好，日子久案难销，家业浪费无分毫，衣食缺妻
子号，美人情薄黄金抛，低眼下看真烦恼，言至此泪珠吊。过来人苦尝饱，
同胞同胞速回头，且莫到后悔不早，悔不早。
我小子魏典，长安东关人氏，一份好家业，被我逛窑姐卖净，饿腹雷鸣，
煎粥无米，不免去到姐丈家中，借上几两银子，以济燃眉便了。
(唱) 我先祖置田产数十余顷，
爱狎妓日挥霍典卖一空。
饿无食寒无衣贷借无应，
到此时纵悔悟何术送穷?(下)
〔赵从、魏氏同上。
赵 从 (唱) 年纪迈两鬓白发如银线，
衣食足痛膝下无人承欢。
魏 氏 (唱) 奴从前在门首相了一面，
他说奴生五子要夺魁元。
赵 从 老夫赵从。
魏 氏 奴家魏氏。
赵 从 婆儿。
魏 氏 赵郎。
赵 从 我们若大年纪，怎么还是少年人的称呼。
魏 氏 看你还算老哩，可在糊涂了。
赵 从 七十岁了，还不老么?
魏 氏 只要你心不老，纵然你一百岁，我奴家都要把你当十七八岁的待呢。况且
郎君乃你们为男子的代名词，几时叫，法律上还能规定，除少年时节就不
准人叫么?
赵 从 妙、妙、妙，你叫，你叫!
魏 氏 赵郎，赵郎，赵郎!
赵 从 哼。
魏 氏 你说你的话。
赵 从 这是婆儿，你看老夫年纪高迈，乏嗣无后，我有心另娶一妾，生子续嗣，
不知婆儿意下如何?
魏 氏 哎老狗呀!
(唱) 骂声老狗心肠变，
为何平地起狼烟。
奴家的貌美美貌心又善，
论年纪不过四十三，
只求你身体强壮虽老能把人事办，
愿保生女又生男。
你若喜新弃故剑，
我定要掀倒醋罐闹个酸。
赵 从 你不生长，又不教我娶妾，难道绝嗣不成?
魏 氏 奴家这几个月信水不来，吃饭发呕，如果是喜，离抓娃也不远了!
赵 从 你常说,你生儿子，生的是男是女?
魏 氏 *(左口右外)贵人出世，你急的做什么呢?
赵 从 你还能生贵人，我意定要娶。
魏 氏 我劝你不要娶。
赵 从 我非娶不可了!
魏 氏 你娶不成，你先试。
赵 从 (唱) 妇人见浅理难说，
醋海起波夫嗣绝。(下)
魏 氏 (唱) 老狗定意要娶妾，
教奴两眼泪成血。
奴看老狗娶妾，不久见诸事实，娶下不如奴家的人，还则罢了。若还娶下
如花似玉的个女子，老狗必爱，对奴家冷淡，那时节观人家双栖双飞，亲
热的景况，真真还把人急死咖。只说这却想个什么法子呢? (想) 有了，
奴不免跪在当院，祝告上帝，教他这事不成了!
(唱) 走上前来忙跪倒，
苍天听我说根苗。
若还破坏夫娶小，
情愿早晚把香烧。
〔魏典上。
魏 典 (引) 离了东关地，来在姐丈家。
姐姐开门来!
魏 氏 不知何人叩门?待我开门去看。(开门)原是兄弟，请到家中。(同进坐)
魏 典 姐姐上气为何?
魏 氏 兄弟那知，只因你那没良心的姐丈，一心要纳小星，教姐姐怎得不气?
魏 典 你从了莫有?
魏 氏 他把我失踏了，我都不从他。
魏 典 着，万不可从他，一夫一妻法律规定，有妻而再娶，乃为重婚。他若娶妾，
就犯了重婚罪了!
魏 氏 照这样说来，他若娶妾，姐姐便要告他，咳，只是我二老无子，无日可乐，
遇花庵庵主会元和我相识，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交与会元，教与姐姐买一
小小孩子，姐姐我与肚子装的大大的，假装有喜，你看如何?
魏 典 好计，好计。快拿银子来。
魏 氏 这是三十两银子，教她不等月底，就要办好。
魏 典 如此姐姐请在，我便去也。(下)
魏 氏 即速前去，正是：
大事托兄弟，买儿人不知。(下)
第五回 上 任
〔董介、徐氏，庾倪真带丫环上。
董 介 (唱) 携家眷去赴任昼夜赶站，
到而今才知晓蜀道艰难。
下官董介，居官清廉，视民如子。圣上见喜，调下官置理重庆府通判，行
至中途，思想二娘好不痛煞人了!
(唱) 想柳娘不由人泪流两行，
悔当初听谗言作事荒唐。
怀妖物分娩后自明真像，
却为何起恶意逼他逃亡。
想今世绝对无生儿希望，
心不善彼苍天岂肯降祥。
但不知他主仆今向何往?
要相逢许非是日出西方。(同下)
第六回 盗 子
〔柳梦兰秀春同上。
柳梦兰 (唱) 抱冤家红泪流将心疼烂，
思想起中秋节好不惨然。
奴的夫桂花亭曾排酒宴，
饮醉后庾倪真遂进谮言。
为邀宠妒心生残忍罕见，
造谣言要害奴命归九泉。
多亏了秀春妹门外听显，
与大娘商议好避在尼庵。
幸喜得昨夜晚三更分娩，
既非妖又非怪竟是一男。
闻奴夫官又升携眷离县，
喜不喜愁不愁分外心烦。
小冤家福命薄未识父面，
娘含冤无由伸度日如年。
秀 春 (唱) 极明白一件事不必愤怨，
庾倪真食梅子徒自发酸。
怪老爷入迷阵不察不辨，
盼东人长成人雪此盆冤。
二娘夫人，临行时付我祥麟镜一面，先与少东人带上以作纪念。
柳梦兰 哎呀，我倒忘记你快取来。
秀 春 晓得。二娘你将东人抱好，待我与他带在项上。(带又看背后)二娘你看我
家东人背后有得一朱砂红幅，将来必是贵人。
柳梦兰 但愿如此我的冤家!
(唱) 忙拭涕泪仔细看，
朱砂红幅在背间。
儿父贪色少点检，
指孕为怪误信谗。
他一心斩妖除邪防后患，
娘避祸提心吊胆到此庵。
娘为儿黑夜曾冒险，
娘为儿叩首在佛前，
娘为儿夫妇将目反，
娘为儿性命几不全，
冤家以后成人汉，
你莫说报恩先明冤。
秀 春 (唱) 柳娘涕泪好伤痛，
谯楼鼓已打三更，
安眠静养多珍重，
夜冷新产须防风。
柳梦兰 秀春随我来安眠。(同下)
〔魏典上。
魏 典 (唱) 我姐姐不近情当真可笑，
老徐娘不生子醋心犹潮。
提纳妾气不平连气带恼，
宁教夫绝了嗣不屈不挠。
买螟蛉作亲生虽然计巧，
卖房产不写契反使人嘲。
过数月因债务纠葛未了，
再三催要回信无字可交。
行来在遇花庵低声慢叫，
请会元告来意替我提刀。
〔会元上。
会 元 (引) 削发脱尘劫，慧剑斩秦魔。客人到此为何?
魏 典 你可是此庵的主人么?
会 元 正是。
魏 典 赵门魏夫人和你相识否?
会 元 倒也相识，你问她为何?
魏 典 庵师有所不知，魏夫人就是我的姐姐。他夫妻因为无子吵闹不安，托你留
心打听，那里若有血胞孩子，不惜重资情愿买作螟蛉，这是银子十五两，
与你留下，庵师须要在心。
会 元 客人我庵中宿了前任县官的二夫人，因为家庭生变背夫到此，昨日生下儿
子哭哭啼啼将人闹的昼夜不安，请你到庵中，设计盗去，一来不负你姐姐
所托，二来与我解除喧嚷，未知客人以为何如?
魏 典 哎呀妙极了，妙极。乘此更深夜静着手进行便了。
会 元 且慢，二夫人不见她的儿子上县告我，如何担当得起?
魏 典 不妨，不妨，你想她背夫逃走之人如果上县。县官问明来历，与丈夫去信，
送奔重庆，他主仆怎能活?
会 元 如此通得，随着我来。(进) 他主仆就在这间房子，前去须要小心。
魏 典 何在叮咛?庵师请回。(会元下)哎呀妙呵!
(唱) 今晚我来真凑巧，
事半功倍无大劳。
息气蹑足往内跑，
宝贝到手把差销。(下)
〔柳梦兰上。
柳梦兰 (唱) 今夜晚小冤家哭声不断，
急煞我柳弱英立坐难安。
无奈何出房来闲游闲转，
月光落黑沉沉怎样进前，
乳不用哭不止令人生厌，
究不知是为热却是为寒?
为怀孕将性命几遭暗算，
已分娩因何故呱呱不眠?
一霎时怒气生排在当院，
尚无识怎能晓我心愁烦。
忙立檐将秀春连声呼唤，
秀春，(魏典暗上)秀春。
魏 典 (装秀春答补)有你叫的我咋哩?
柳梦兰 你少东人啼哭半夜，尚不肯止，我实在心烦的不得了，你将他抱上，待我
休息一时。
魏 典 待我抱来。
柳梦兰 抱的稳稳的。
魏 典 我晓得。 (接) 和氏壁到手急忙逃走。(下)
柳梦兰 哎奇怪!
(唱) 离我怀哭不止奇怪难言，
秀妹妹相伴苦惟有心感。
生不报纵然死结草衔环，
秀春哎，我遭难连累你也遭难，我受苦连累你也受苦，这样高情厚谊，令
人感激不尽，等到你少东人长大，再好报你的大恩。 (无人应叫)怎么无
人应声，莫非秀春抱了我儿睡沉了么，待我大声呼唤秀春，你向那里去了?
内 我才睡觉，二娘唤我有何话说?
柳梦兰 你到房外来，和我说话说话，以解愁闷。
内 来，来，来了。
〔秀春上。
秀 春 (唱) 黑甜乡正忘忧又闻呼唤，
夜沉沉漏已迟二娘未眠。
我主婢受折磨未敢怀怨，
祝上苍缩日月东人成年。
二娘唤我为何?
柳梦兰 你少东人睡觉么?
秀 春 不哭了，想是睡觉了。
柳梦兰 哎，我正抱了半晌，无论如何哄不下，哭不停，你一抱下，他就不哭了，
照这样看来，这真是我的冤家。
秀 春 二娘我少东人不在我的怀内!
柳梦兰 秀春再不要作玩，你方才抱去，如何得到我的怀内?
秀 春 当真不在我的怀中。
柳梦兰 哼，想是有了歹人了，你我掌灯观看。(寻) 罢了儿!
秀 春 二娘怎么样了，哎呀不好了!
(唱) 见二娘咽喉哑语难出口，
不由人悲哀哀两泪横流。
无价宝被贼人暗中盗走，
丧天良与主婢愁上添愁。
〔会元上。
会 元 (唱) 耳听前边哭声喊，
走上前来来问一番。
秀春，夜静更深，啼哭为何?
秀 春 不知那个天良的贼，将少东人盗去，将我二娘气急成哑，奴焉得不哭。
会 元 贼将你少东人盗去，何不上县报告?
秀 春 我主仆乃是背了老爷逃走，前去报官，县长问明来由，必然送主仆去到重
庆府，东人既失，冤又难明，庾娘进谗，老爷怀恨。我主仆恐难生存人世了!
(唱) 非是我胆量小不敢进县，
只恐怕问来由强送入川。
我老爷心无主两耳又软，
庾三娘进谗言命难保全，
奴立志走天涯到处寻遍，
水既落石自出再好伸冤，
这件事望勿泄暂将口掩。
天明后，检行装即离此间。
会 元 (唱) 秀春姐出此言真有主见，
暗里访且不可进县报官。
料贼人盗婴儿也走不远，
只要你留心访便知根源。
事到如今，啼哭也是无益，速快将你二娘扶到房中，好好劝解才是。
秀 春 师傅言极有理，二娘请起。罢了东人呀!(同下)
第七回 假 产
〔魏氏上。
魏 氏 (唱) 托兄弟办大事数月不返，
腹膨膨实无物怎样生男?
在房中急的我浑身是汗，
怕老老嫌过时解破机关。(坐)
老身魏氏，前数月因怕老老纳妾，与我兄弟定计，肚子胀大，假装有孕，
暗交会元银子三十两，与我买一血胞孩子作为亲生，我兄弟一去不返，杳
如黄鹤，一月一衬把肚子，撑的如鼓一般，十月已满，不见魏典，闷坐房
中好不愁煞人了!
(唱) 定计多亏脸皮厚，
装腔作势不害羞。
腹胀如鼓是假做，
兄弟迟来使人愁。
〔魏典上。
魏 典 (唱) 偷子事巧力不费，
中途思想大损德。
三十两银一半昧，(进)
姐姐何故将泪挥?
魏 氏 兄弟才给来了，就说你与姐姐定计，把肚子撑的连鼓一样，你姐丈一天问
一回，把我急的上天没路入地无门，整整几个月，衣服不敢脱，两隔床睡!
你有了银子只图你的欢乐呢，不管你姐姐的难受。(哭)哎，娃子买不成我
羞的怎样见人，肚子不能小，我该与人生什么咖?不得了不得了!
魏 典 姐姐不要熬煎，你就说把娃子小月了就完了。
魏 氏 小产也得产个东西，我而今有形无实，欲罢不能，兄弟兄弟，你害的我好
不难受了!
(唱) 兄弟作事太狂妄，
数月无影要事忘，
到而今腹胀如鼓无法下来无法上，
人前有口也难张。
此事到怎样结局咖!(哭)
魏 典 姐姐不要哭了，为弟与你把孩子买回来了。
魏 氏 当真么?
魏 典 谁还哄你下成，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魏 氏 哎呀，我先谢天谢地，这回就把我急坏了!假瓜以落，我不受这个(指腹)骚
扰，且能行动自由。兄弟把娃给我，你去休息休息。
魏 典 对，对，对，你把娃抱上，看是娃子女子?
魏 氏 (接看)当真是个娃子，我兄弟真会办事会办事。
魏 典 人家的儿子，抱到咱家，母子不能相见，骨肉从此分离，你说损阴德不损
阴德?
魏 氏 我们拿银子买下的，那有什么损阴德之理?
魏 典 (背语)谁知我是偷下的。
魏 氏 快叫你姐丈去，就说我生下娃子了!
魏 典 肚子不小，有子怎了。再妆一时，方可拉倒。
魏 氏 哎呀是，肚子还莫小，如何有娃。妙、我虽然没生过娃，可见过。兄弟将
娃藏在房内，再唤你姐丈到庭前，我装肚子疼痛？你叫你姐丈到药铺里买
一付生花汤，他去了我生男，此事千妥万妥。
魏 典 生娃子没乳吃，还是破绽。
魏 氏 那事我早已想下应付之法，年老体弱，那有乳吃，况且誊下怀，还可以再
生。你姐丈是个没娃的人，自然就无疑惑了。
魏 典 姐姐真是女中的诸葛，为弟实在佩服，将娃给我。
魏 氏 (将娃付魏典)藏的好好的。
魏 典 那是自然。(藏) 而今唤我姐丈去，姐丈快来!
〔赵从急上。
赵 从 内弟慌张为何?
魏 典 我姐姐快临盆咖，姐丈不前来料照么?
赵 从 (笑)呵快快去看! (魏氏假装双手抱肚子)婆儿怎么样?
魏 氏 那是老老，那是兄弟，好不疼煞我了!
(唱) 一霎时腹内疼浑身是汗，
我的老老哎我的兄弟。
魏 典 (背语)越装越有味气了(魏氏滚地)
魏 氏 (唱) 轻一阵重一阵卧在尘埃。
哎呀疼煞我了! (魏氏与魏典以目催赵从去)
魏 典 姐丈，我姐姐将临盆的时候了，你到大街药铺里买一付生花汤，以清淤血，
弟在家中备草煎汤，各干其事，以免有误。
赵 从 如此兄弟照料一切，我去买药便了!
(唱) 临盆在即买药去，
幸喜老伴竟生珠。
婆儿忍耐忍耐，内弟好好照料。(下)
魏 典 (唱) 赶快解衣又松缚，
大功告竣乐何如?
姐姐赶快把你的招牌提了，免得我姐丈回来看见，生出麻烦。
魏 氏 对，对，对，快与我帮忙解解。
魏 典 (解完)原来是个枕头。
魏 氏 你当怎么?
魏 典 姐姐回到房中，把手帕顶上，小孩子抱上，再装上几天就完全结束了。
魏 氏 兄弟只要能想到，姐姐管保能做到，天下事有几件真的呢，大半都是假的，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若果手段好，就是烂羊头烂羊胃，也作关内候骑都
尉了!
(唱) 假作真时真作假，
安然生子活笑煞。
魏 典 (唱) 速快回房先抱娃，(娃哭)
不待落地已呱呱，(魏氏进房顶手帕)
在装一会就没事了。
魏 氏 几个月都能装，何况这一会呢?我娃今日尽管哭，娘不怕我娃哭。
〔赵从提药上。
赵 从 (唱) 一生未有今日喜，
欢笑展开两道眉。
提药急忙进房里，
煎汤去不淤敢迟。
魏 典 为弟先与姐丈报喜，我姐姐生下个男娃子。
赵 从 哎呀，我先谢天谢地，幸喜赵门有后，婆儿抱来待我看得一看。
魏 氏 你天天要办小老婆，说我不生长，接你看这是个啥?
魏 典 这是真材实抖，可没一点假带。
赵 从 (看) 哎呀，面貌青秀必是英物? (见镜)这镜从那里来的?
魏 氏 我，我，我，昏了，说不成。
魏 典 姐丈，这是我买下的赠与贤外男，以作纪念。
赵 从 内弟今日受劳，为兄年迈得子，先备菲酌大家痛饮了!
(唱) 内弟受劳兄知感，
先备菲酌谢一番。
魏 典 (唱) 姐姐体弱乳必减，
即速雇人莫迟延。
魏 氏 看看奴家体弱，恐怕乳不够，快雇个乳娘，一则免得我儿受饿，二则誊下
怀，还可以再生几个。
赵 从 那是小事，不必在心，即速去雇，你我先去饮酒便了。哈哈!
魏 典 对、先吃喜酒走!(同下)
第八回 收 将
〔徐明上。
徐 明 (唱) 人生世当立志勿存倚赖，
戡大乱建宏功方称奇才。
汉高皇宋太祖卒有四海，
六国并石晋亡事实可哀。
我徐明多自暴并不自爱，
七尺躯沦奴仆受辱应该。
愧生悔悔生奋寄身军界，
要卫国要保民忠义为怀。
正行走渐觉得困倦难耐，
无奈何暂休息身卧尘埃。
〔郭元桢带卒上。
郭元桢 (唱) 严嵩贼专朝政国纲解钮，
引狐朋携狗党正人多逐。
国自伐遂引起外番入寇，
众同胞遭涂炭触目生愁。
上弹章原来为将讨挽救，
不料想违圣意竟贬锦州。
昨奉旨复官职西安镇守，
报君恩老益壮忘却白头。
〔中军上。
中 军 禀大人有一汉子倒卧路边。
郭元桢 接马，将那汉子唤醒见我。
中 军 这一汉子醒得!
徐 明 唤我为何?
中 军 我帅爷唤你。
徐 明 前边带路，小人徐明与大人叩头。
郭元桢 这位汉子那里人氏?今向何往?
徐 明 大人容禀了!
(唱) 未开言流横泪长吁短叹，
听我把来路事细说根源。
家住在直隶省唐山小县，
自幼儿习刀法不事砚田。
恨严嵩擅专权国将大乱，
无斧柯怎能够推倒龟山。
游四方悲潦倒一策莫展，
饿腹鸣无漂母王孙谁怜。
董老爷巡县境中途遇见，
垂青眼置左右优待百端。
感宏恩方思报忽生内变，
三夫人恶作剧竟自相残。
救二娘全仗我忠肝义胆，
事机泄逐出衙悲情难言。
身困倦卧路旁请宥冒犯，
能录用效驱驰策马执鞭。
郭元桢 听你讲说一遍，倒是有用之才，世无伯乐，谁识良马，将这样英雄志士困
落风尘，实也可惜。本帅有心带你去到西安，杀敌立功，不知你意如何?
徐 明 大人既不见弃，小人愿效犬马劳。
郭元桢 如此起程了!
(唱) 在马上将徐明仔细观看，
貌魁伟英雄气洋溢眉间。
真国士世无双当垂青眼，
古人云千军易一将最难。(同下)
第九回 归 里
〔徐氏带家院上。
徐 氏 (引) 如虎穴凶多吉少，
归闾阎愁去欢来。(坐)
老身徐氏、柳娘去后，庾娘这个贱人，时刻谋害于我，因此决意回家，藉
避祸水。且喜兄弟徐继常，新升西安府，过道往见，以叙阔别。苍头，准
备轿子，立刻起程。
〔董介，庾倪真上。
董 介 柳娘难相见，令人望眼穿。
庾倪真 明知是妖怪，何必泪涕涟?
徐 氏 老爷到了，请坐。
庾倪真 姐姐万福。
徐 氐 坐了。
董 介 夫人旋里在即，长话理应短叙。柳娘、秀春到底避向何处?临别之时，就该
明告，以便差人去接。
徐 氏 此事庾娘明白，何须问着为妻。
庾倪真 妹妹如何得知?
徐 氏 柳娘身怀妖怪，你怎样得知?
董 介 哎我的夫人!
(唱) 中秋节酒醉后神昏意乱，
所作事太无情愧悔不堪。
见妖怪总是实吓破人胆，
与柳娘身怀孕有甚相关?
那时节只怪那庾娘见浅，
不解劝尚犹可为甚进谗?
错铸成我惟有自责自怨，
莫隐藏使下官望眼将穿。
徐 氏 (唱) 老爷不必过哀痛，
水已落地收不成。
秀春秋节知情景，
妻送柳娘到庵中，
谁知老爷调重庆，
自今信音多不通，
你和庾娘恩爱重，
无非再思柳弱英，
讲话中间苍头禀。
家 院 禀夫人轿子到!
徐 氏 (唱) 临别涕泪不成声。
罢了老爷!(下)
董 介 (唱) 举家好比一群雁，
北的北来南的南。
庾倪真 (唱) 有妻昼夜带作伴，
人生几何莫凄然。
第十回 遇 救
〔秀春引柳梦兰上。
秀 春 (唱) 主仆们离庵中泪流满面，
走天涯寻东人完璧归还。
命本苦因何故遭这大难，
真个是当头风又乘破船。
我二娘念儿功遂将病染。
小婢子思主恩立坐不安，
恨贼人作此事太无天显，
盗婴儿全不念主仆可怜。
正行走见二娘满身是汗，
奴只得稍缓步休息一番。
二娘满脸是汗，想是身体困倦，我主仆歇息歇息，再好行走。(柳梦兰手
指秀春行)二娘你不困吗?(柳梦兰摇头)不困你我走呀!
(唱) 明明是力用尽还示不倦，
为父母爱子心足见一般。
少东人若找见后长成汉，
要细禀我二娘困苦颠连。
猛举首望日昏三餐未见，
腹雷鸣难支持囊空无钱。
无奈何向前村讨些茶膳，
暂充饥如乞丐可哀可怜。
二娘，我主仆整整一天，未曾用膳，待我去到前边，讨些茶膳，你好充饥。
(柳梦兰不用)
(唱) 非木石断无有不思茶膳，
事急迫能忘饥理或有然，
少东人无踪影何日相见?
愁不消只恐怕病魔纠缠。
天保佑将二娘哑症立散，
我主仆虽对酒犹可对谈。
观前村一妇人提篮送膳，
等到来借一份谅不作难。
〔村妇提篮上。
村 妇 (唱) 手提篮与我儿田间送膳，
二妇人因何事坐在路边?
二位妇人打坐路边，面上带愁，且有饿色待老身上前问过。
二位妇人请来见礼了，
秀 春 还礼了，妈妈讲说什么?
村 妇 你们是那里人?到此为何?
秀 春 妈妈既问听我道来!
(唱) 坐此旁与妈妈细表苦境，
伤心事接踵至死中逃生。
昨夜晚黑横天更深夜静，
天杀贼盗东人无影无踪。
村 妇 你东人可有多大?
秀 春 (唱) 生红尘仅三朝即遭不幸。
村 妇 可有什么记号?
秀 春 (唱) 项带着祥麟镜可作证明。
村 妇 讲话半晌，我莫问你老东人是谁?
秀 春 (唱) 我老爷白水县知事姓董。
二夫人咽喉哑为念娇生。
村 妇 听你之言，原是前任爱民如子的董老爷的二太太，此间离寒舍不远，敢请
光临一叙，我家虽非巨富亦是小康，丈夫得罪绅劣，受辱身亡。多蒙董老
爷主张公道，冤屈得伸。夫人遭此困厄，正是我母子报恩之时，带住我家
到处访问，一切度用，有我担承。况且我又能与小儿看病，既有宝镜为证，
容易认识。你我用心访查便了!
(唱) 近数年曾习学幼科医理，
歧日精远和近无有不知。
住我家报前恩母子皆喜、
访东人彼此间尽心竭力。
秀 春 (唱) 听她言不由人愁眉稍展，
觅少东有办法暂住此间。
痛柳娘得凶讯将心疼烂，
逢贤妇必感恩恨恨难言。(同下)
第十一回 换 子
〔梁氏带丫环上。
梁 氏 (唱) 叹世人对男女平等不讲，
重生男轻生女言之心伤。
奴的夫虽官高惟子思想，
谁知晓喜弄瓦未得弄璋。
妾身梁氏，老爷官居招讨，年高无后，娶妾到家，幸喜有孕，不料临盆是
女儿花童，在妾以为无上乐事，但恐老爷来，未必能如妾意，言念及此，
令人伤心泪落。
丫 环 夫人再不要忧愁了，男女同是天赋视之，何分轻重，岂不记昔日缇萦上书
以救父，木兰从军而破敌，梁红玉桴鼓助战，秦良玉守城歼寇，轰轰烈烈
名标清史，试看男界中屈膝降敌之李陵，父死不哭之吴起，三朝元老之冯
道，献策烧帆之闽人，肮肮脏脏，遗臭万年，其荣辱为何如耶？况且，而
今男女平等，近复要求参政，生一女郎，即为我女界添一分子，婢子足蹈
手舞，方庆贺之不暇，夫人为什么多加愁烦呢?
梁 氏 你那里记下这些诗文呢?
丫 环 不管诗文不诗文，你先说是理不是理。老爷回来，据理力争为我们女界吐
吐不平等的气。再不要啼啼哭哭自攻自悔。使男子家把我们当就玩物了。
梁 氏 你真闲话多。
丫 环 夫人这都是要紧的话，你怎么当成闲话了?
梁 氏 哎，我这一会心烦的很，你有什么法子能与我解闷呢?
丫 环 夫人今天正月十五，金吾不禁，星桥开销，一般乡人高唱低歌，十分热闹。
请夫人上楼观看，自然将愁就消了。
梁 氏 丫环之言，正合我意。如此前边带径了!
(唱) 小丫环讲此话理论甚正，
生男女同是喜何重何轻?
旧恶俗将女权剥夺干净，
怕赔钱多溺死相习成风。
最可恨缠小足自讨弱种，
经一蹶不复振遗害无穷。
愿我儿颜如玉终属薄命。(上楼)
老爷返势必谓无用花童。
〔赵从抱子上。
赵 从 (唱) 长安灯节甚热闹，
携妻抱子远来眺。
内弟魏典招待好，(内看)
社虎龙灯满街跑。
〔众乡人上。
众乡人 与郭太太叩头。
丫 环 不用，你们好好的耍，耍的好，我夫人重重的有赏。
众乡人 耍完了，请太太赐赏。
丫 环 夫人赏你们三十两银子，分去罢。(众乡人下)
赵 从 哎好呀!
(唱) 怀抱子看乡民玩耍异样，
这一刻值千金价犹不昂。
太平年君民乐灯满街巷，
观罢景真令人百忧俱忘。
正讲话见我儿哭声大放，
想必是腹内饥无乳充肠。
丫 内 这一老翁，你家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赵 从 是个男孩子，你问的做什么?
丫 环 (背语)我见他大声啼哭，必是腹中饥饿想用乳了。
赵 从 我老汉离家时间很大，想是腹中饥饿啼哭。
丫 环 此处离家多远。
赵 从 我是白水县人氏，现在东关我内弟家中站住。
丫 环 这样说来，回到家中，岂不把孩子哭伤了?不如将你孩子与我，替你乳得
一下，你再好抱上回去。
赵 从 哎呀甚好，请你将我儿抱上，用些乳食，免得我儿中途啼哭。
丫 环 快抱小孩子来(看)好呀!
(唱) 抱婴儿心生计仔细眺看，
眉目清声音宏必是贵男。
抱楼上与夫人设法暗换，
赵 从 你将我儿抱向那里?
丫 环 我将你儿抱楼上，教我夫人与些乳吃。
赵 从 用毕了，就下来，小老还要出城。
丫 环 那个何待叮咛?
(唱) 瞒老翁羊易牛欺人欺天。(上楼)
赵 从 (唱) 那丫环抱我儿楼上用乳，
腹不饥出城去免得啼哭。
灯光微人叫归事实不许。
在门府急的我汗流如珠。
丫 环 (唱) 机会好今夜晚天随人愿，
女花童换下个美貌奇男。(下楼)
老翁你这孩子不哭了，快快抱上回去。
赵 从 多谢多谢，时候不早，我还要赶出城去，这位郭夫人真是个好人。哈、哈、
哈!(下)
丫 环 这位老头子，真是个糊涂虫，把一个男孩子换了一个女儿花童，他不自知，
反来道谢，实在令人可笑?夫人快快
下楼来，老爷上边领功了。(梁氏下楼)
梁 氏 (唱) 实服了小丫环作事精干，
两三语与郭门换个儿男。
暗地里想亲生泪流满面。
母女们要相逢千难方难。(同下)
内 (唱) 郭府门中奸计男将女换，
(赵从上)
赵 从 (唱) 悔娱乐失我儿疼烂心肝。
气愤愤走上前大声呼唤，
如隐昧要闹个地覆天翻。
开门来，开门来!
(门官上)
门 官 (唱) 耳听得府门外人声呼唤，
急忙忙走上前细问一番。
这一老头子喊叫为何?
赵 从 你家太太，将我小儿换得去了!我到这里要小儿来啦!
门 官 这老头子胡说八道，我太太拿什么将你小姨换的去了?
赵 从 实是她将我小孩换去了。
门 官 这个老头子，混账不混账，你是个男人，足自然大，我太太是个女人，足
自然小，从那里换你的小鞋，糊涂混账东西，府门乱嚷。小子们，快将这
个老头子与我赶出去。(下)
赵 从 (唱) 郭府中家人狠恃势骄横，
换儿事故支吾不问情形。
招讨使官甚高告状无用，
泪哀哀出城去与妻说明。(下)
〔魏氏上。
魏 氏 (唱) 恨老老去玩灯未见回转，
坐房中闷无聊心神不安。
二鼓响好一似驽马恋栈，
图快乐全不念我儿饥寒。
〔赵从上。
赵 从 (唱) 为用乳失娇儿出人意外，
我的老天!
(唱) 非中郎因有女自怨自哀，
老无用少注意将事作坏。
贝我妻定吵闹无庸猜疑。
魏 氏 你才回来了，真真把人能急死了，快抱我娃来。
赵 从 我抱儿不哭，待我与咱抱着。
魏 氏 我生下的我要抱，看你白天抱，晚上抱着总是抱不够，真是几十辈子没见
过娃，拿来，看把我娃冷成啥? (看) 老狗过来?你将我儿抱在那里?将谁
家这女孩子抱回来做什么来了?
赵 从 哎呀婆儿！我在郭府门首观灯，冤家啼哭不止。郭府丫环与我儿用乳，我
知是好意，未曾细看，她将我儿换去。
魏 氏 住了，明明你心想娶妾，将我儿暗贩别人，回来捏词瞒哄，岂知老娘早已
窥破机关了!
(唱) 恨老狗做此事全无恻隐，
怎忍心将我儿卖与外人。
子既去母何用眼钉拔尽，
免得你办小娘多嫌老身。
赵 从 (唱) 叫婆儿莫怀疑再三思想，
年纪迈纳小星礼上应当。
既有子愿已定何故不养?
弃骨肉绝后嗣难对上苍。
婆儿不必过于伤悲，速唤内弟到来，商量救儿之策。
魏 氏 我兄弟一早出门，至今还未见人，该在那里去找?
赵 从 事缓则园，徐图良策。夜已深了，你我安眠，罢哎儿呀!
(同下)
第十二回 擒 敌
〔番王带番卒上。
番 王 (唱) 同种相残笑华人，
权臣在内诛忠臣。
团结无诚招外侮，
用夷变夏犯三秦。
俺楼兰国王是也，明朝失政，奸阉擅权，自相残杀，无心御侮，是俺乘机
练就十万雄兵，马踏中华。今值春暖花开之时，正好起兵攻伐。众小番！
一拥攀鞍。(同下又上)
〔徐明带卒上。
徐 明 好一楼兰王吾主不曾错待，为何生心造反?
番 王 雄兵练就，马踏中华。老匹夫何不受缚?
徐 明 出言不善，众将杀!(对战番王败被擒)绑回大营!(同下)
〔郭元桢带卒上。
郭元桢 (引) 撒出鹰鹞去，要拿燕雀回。(坐)
〔徐明上。
徐 明 拿住番王。
郭元桢 绑上来!(卒押番王上)
番 王 与大帅叩头。
郭元桢 番王已成笼中鸟，愿死愿活?
番 王 元帅饶我不死，情愿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郭元桢 也罢，网开一面，释放回国，再若造反，决不宽容。人来，松绑!
番 王 谢过元帅。(下)
郭元桢 先封杀敌陷阵，擒拿番王，理应保奏，以赏有功。众将，启用文房。(写)
下书人进来!
〔役上。
役 伺侯大帅。
郭元桢 这是一书，下奔京地莫误。就在此地安营，休息三日，兵回长安。(同下)
第十三回 检 柴
〔魏氏上。
魏 氏 (引) 生命原无子，百计总成空。 (坐) 老身魏氏，国北多匪，打家劫
舍，恐怕把我拉票子，因此移居长安，是我那年和我兄弟定了一计，买一
小小孩子，竟被人换去，终未讨回。而今这个女子成人，虽然聪明，总是
厌恶。每日读书不务针线，气恨难忍，常加申斥。今日老老出外，不免命
这个蠢才郊外检柴，她若不去，非打不解。女儿走来。
〔元桢女上。
(唱) 在闺中正展卷高声朗诵，
听母唤吓的我胆战心惊。
怕只怕语不合家刑定动，
忙挥泪走向前问母安宁。
母亲万福。
魏 氏 我有福，把我无用的蠢才，唤不到来。
元桢女 唤儿到来，有何教训?
魏 氏 你这东西，每日不务针线，坐在闺阁，啾啾哪哪，我问你读书着是还想中
个女状元呢？你就不望尘世看，那些读书的人，当少年时伏案苦读，铁砚
磨穿，几会考试不中，青衫依旧，父不以为子，妻不以为夫，苏季子之苦，
况你不知之乎?
(唱) 娘劝你将诗书自后抛过，
读五车不疗贫要他为何?
你的父老顽固作事欠妥，
自此后将女红仔细习学。
元桢女 母亲不让儿读书，儿自此以后，再不展卷了。
魏 氏 如此甚好。儿呀，你看我二老年迈，家又不裕，这两日无有柴烧，我儿去
到郊外拾上些芦柴回来，咱好造膳。
元桢女 母亲儿在闺阁幼女，郊外岂是儿行走之处么?
魏 氏 胡说，咱是小户人穿，郊外检柴，亦是正当业务，你推委不去，怕谁将你
抢去不成?好好去检，免为娘生气。
元桢女 我不去!
魏 氏 我看你这野蛮人，用文明办法绝对不生效力。休走娘的家法下来了!
元桢女 (唱) 赵惠娘来好伤惨，
背过多来泪涟涟。
闺阁幼女未出惯，
为我延师读圣贤。
无暇出闺闲游转，
不晓东北与西南。
母亲逼我把柴检，
此事儿思前想后好作难，
哭一声爹爹不回转。
忍心的生身母在那边?
回头想将母亲劝。
怒如雷霆不敢言，
事已到此无可挽，
我大放悲声离家园。(下)
魏 氏 (唱) 非是我心太忍将她拷打，
提前事不由人气愤交加。
今乏嗣娶偏房我真害伯。
不被换无借口何至兴嗟?
〔赵从上。
赵 从 (唱) 十年前灯光微小儿被换，
到今日思想起总觉心酸。
犹幸喜董娘儿聪明罕见，
一开言便能解老夫愁烦。
婆儿上气为何?
魏 氏 我就为你那好女来。
赵 从 我女儿便怎么样?
魏 从 方才是我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家中无柴，她定要到郊外去检，百般阻挡，总
是不听，我倒该上气不该上气?吁!
赵 从 我把你这个老乞婆，明明逼我儿郊外去检，还说她自己要去，假装上气，
欺谎老夫了!
(唱) 老乞婆心不慈实在可恨。
逼幼女检芦花是何原因?
气不过要动手饱打泄愤，
魏 氏 你先敢，这一向莫摆置你，把你脾气惯了!
赵 从 (唱) 逢泼妇总肆闹未必服人，
为女儿咽恶气暂且不论。
旷郊外急访问带回家门。(下)
魏 氏 (唱) 腹中气儿除不尽，
层层叠叠积在心。
斯如可忍皆可忍。
咎由自取莫怨人。(下)
元桢女 (唱) 黄花女出门来将头低下，
忍不住泪珠儿点点如麻。
只可恨金莲小弓鞋不大，
早知晓不缠足也好挣扎。
若不去怎能免母亲打骂，
无奈何遵慈命花检芦花。
奴好比笼中鸟任人玩耍，
奴好比园中花任人栽拔，
寻自尽老爹爹年纪太大，
又失明不孝罪格外增加，
非大杖应受不出怨话，
生命薄托抚养一念无差。
(柳梦兰、秀春同上)
秀 春 (唱) 寻东人整十载杳无音信，
受艰难敢言苦奔走风尘。
观二娘容憔悴忧苍两鬓，
我秀春为报主贻误终身。
愿苍天睁开眼眼睁开将奴来引，
怜主仆备尝辛苦辛苦备尝指迷津
行来在旷郊外哭声大震?
黄花女坐中间珠泪纷纷。
奴乃秀春。寻我东人十载不遇，昨闻人言，长安有一卖卜先生，占课如神，
我主仆作速前去，路经此处，观见这位女子独自一人捡柴啼哭，其中必有
缘。待我向前问过才是，这这位大姐，请来见礼了。
元桢女 还礼了，大娘施礼为何?
秀 春 我看你必不是小户人家。不再闺中描龙刺凤，来在荒郊为何?
元桢女 二位大娘不嫌琐繁，听我道来。
(唱) 来开言不由人泪流不尽，
听我把伤心事细说明白。
自那日到赵门母亲见背，
秀 春 令尊名叫什么?
(唱) 我的父名赵从表字定国。
秀 春 令堂姓什么?
元桢女 (唱) 提家慈魏其往父亲原配。
秀 春 你兄姐妹几人?
元桢女 (唱) 上无兄下无弟又无姊妹，
秀 春 因为何事来在荒郊检柴?
元桢女 (唱) 为检柴几被打实出强迫，
生命薄受折磨自怨怨谁?
秀 春 听大姐之言，令堂必是继母无疑?
元桢女 (唱) 既非亲又引继直言不讳。
辨不清内幕景终日疑感?
秀 春 (唱) 此女讲话甚可怪，
百思教人解不开。
既不是继母将她害，
是亲娘必不能荒郊检柴。
低头无语思再再，(看镜)
祥麟宝镜何处来?
哎呀，观见此女项戴宝镜，好像我家之物，如何得到此女项上?有了想是她
父将我东人盗去，此镜与他女儿戴上，这也有之。
二娘你看此女戴的不是我家祥麟镜?
柳梦兰 罢了儿!
(唱) 见宝镜心境阔愁消恶散，
有此物我冤家或许不难。
此宝镜从何来讲说当面?
如不然我拉你当堂见官。
元桢女 (唱) 听二娘出此言太得不善，
我家物由我戴与你何干?
因此镜受拷打提起伤惨，
欺弱女诬为盗你心何安?
柳梦兰 (唱) 此女讲话理才顺，
气的人心中如火焚。
我扯你当堂把理论，
那怕你不说真原因。
扯上走!(同下)
〔赵从上。
赵 从 (唱) 迈步来在旷郊外，
不见女儿好疑猜。
老夫赵从，来在旷郊不见女儿，待老夫四下观望，哼，观见二位妇人，将
我女扯上。如飞，儿呀，不要惊慌，为父救儿来了!
(唱) 二位妇人休撒野，
白昼竟敢将儿劫。
后边即追不敢舍，
拿获送县将案结。(下)
〔柳梦兰、秀春、元桢女同上。
柳梦兰 (唱) 为我冤家天涯走，
秀 春 (唱) 债源有主冤有头。
元帧女 (唱) 旷郊遇见女贼寇，
我哭声震地泪长流。(同下)
〔赵从上。
赵 从 (唱) 女儿前边连声喊，
急迫不及好心酸。
迈开脚步往前赶，
料难入地又钻天。(下)
〔柳梦兰、秀春，元桢女同上。
柳梦兰 (唱) 拉扯此女往前行，
〔赵从上。
赵 从 (唱) 后边来了老赵从。
呔，好你二位妇人，青天白日盗人此女，是何道理?
秀 春 住住了，你女儿不是婴儿，我主仆亦非梁上君子，何能盗你之女?你不是
将我东人盗去，此镜焉能得到你家了!
(唱) 祥麟镜传家宝就是铁证，
我东人被你盗事实分明。
我劝你说实话莫将人哄，
若隐藏禀县官罪也非轻。
赵 从 (唱) 听一言气的人团团打战，
无影事故捏词其理不端。
你东人被人盗我却未见，
我女儿被你劫事实显然。
旷郊外私争论曲直难辩。
人马喊必然是那家长官，
你主仆莫要走就在此站。
大人到把此事判断一番。
〔徐明带卒上。
徐 明 (唱) 遇番兵连战捷威风八面，
军阵前得称咱虎将一员。
圣天子授总兵身荣贵显。
好声名播遐迩后裕光前。
赵 从 冤枉!
卒 禀大人，有一老者喊冤。
徐 明 上前答话。(赵从，柳梦兰，秀春一同前看)这一老老州有州官，县有县长，
我是过路武官，不理民事。
秀 春 观见这位大人，好像家人徐明。待我仔细的看来。哎呀，是他，是他一些
不差。二娘你看这位大人好像徐明。
柳梦兰 闻听人说，一怒回家，如何得到此地呢?
秀 春 你且看过。
柳梦兰 这位大人你可是徐明?
徐 明 你是柳娘。
柳梦兰 徐明那里来的这样富贵?
徐 明 柳娘请听。呵!(起牌子)
赵 从 官司毕了。
秀 春 将军可该与我主仆伸冤?
徐 明 你二家之事，我不好问，人来执爷一帖，将他二家带奔徐知府公堂。与柳
娘打轿。(同下)
第十四回 审 问
〔四人役引徐继常上。
徐继常 (引)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下官西安知府徐继常，徐将军送来
公事一案，今日开庭审问，人来秀春上堂。
人 役 是，秀春上堂。
〔秀春上。
秀 春 与大人叩头。
徐继常 秀春、有什么冤枉与本府诉。
秀 春 老爷容禀：
(唱) 奴本是董家婢随主到县，
遭不幸萧墙内竟起祸端。
庾三娘最忌妒心怀不善。
徐继常 原是我姐丈侍婢。
秀 春 (唱) 恨二娘身有孕制造谣言，
徐大娘不得已才行权变。
我主仆奉密语逃奔外边，
遇花庵生东人三日未满，
被贼盗整寻了一十二年。
幸喜得为占卜旷郊遇见，
祥麟镜被赵女带在项间。
徐继常 此镜是何人的物?
秀 春 (唱) 徐夫人临行时为作纪念，
分娩后不敢忘谨遵前言。
自遭变人与物两不会面，
今见物遂念人泪湿衣衫。
请老爷详审讯判明疑案。
我主仆感宏恩结草衔环。
徐继常 听你诉了一遍，原是你家少东人所带之物。
秀 春 正是。
徐继常 此镜现在赵从女儿项上戴着，赵从想该知晓你东人的下落。人来，赵从
上堂。
人 役 是，赵从上堂。
〔赵从上。
赵 从 小民与老爷叩头。
徐继常 赵从，秀春言道，她家少东人被你盗去，可有何答辩呢?
赵 从 老爷容禀了!
(唱) 大老爷坐正堂高悬秦镜，
看小民岂是那越理胡行。
盗婴儿这件事无踪无影，
非是民公堂上不敢应承。
徐继常 本府看你决不是偷盗之人，只是这镜原是董家的贵宝，如何得到你女儿
项上?
赵 从 此镜乃是小民内弟魏典所赠。
徐继常 魏典今在那里?
赵 从 东关居住。
徐继常 人来，奔上东关速提魏典上堂!(人役下又提魏典上，
魏 典 与老爷叩头。
徐继常 你可是魏典?
魏 典 正是。
徐继常 这副镜你从那里得来?
魏 典 小人买下的。
徐继常 多少钱买下的?
魏 典 二十个铜子。
徐继常 混帐，这镜千金难买，你二十文就能买下。不动大刑，料你不招，人来!
夹起来!
魏 典 慢着，小人有招。
(唱) 赵姐丈因无子娶妾已定，
我姐姐心不妥巧计遂生。
三十两雪花银将我聘请，
买螟蛉才去到遇花庵中。
那夜晚黑沉沉更深夜静，
变声音装秀春盗了儿童。
他项上确实带有此宝镜，
未曾卸我一并赠与赵从。
徐继常 赵从你说你不知晓此事，究竟如何?
赵 从 小民实在不知。
魏 典 此事乃是小人和我姐姐两个人干的与我姐丈无干。
徐继常 知道也罢，不晓也罢。我且问你，那婴儿到底向那里去了?
赵 从 哎老爷!
(唱) 有小民十年前乏嗣少兴。
怪拙荆识见浅作此不情。
得子后必欢喜大街观景。
将男儿倒换下女儿花童。
徐继常 谁将你儿换去了?
赵 从 (唱) 事到此不敢违只得实禀，
招讨使郭司马名唤元桢。
徐继常 怎么郭大人换的去了?你可敢前去对质?
赵 从 小民敢去。
徐继常 秀春，你东人三朝未满，被人盗去，你今日见面怎么认法?
秀 容 我东人背后有得朱砂红幅，一验便知。
赵 从 哎呀，果有朱砂幅。
徐继常 如此带了祥麟镜，随本府对质一回了!
(唱) 禀公执法如铁面，
那怕王侯与显官，
人役与爷带人眷。
帅府对证莫迟延。(同下)
第十五回 对 质
〔郭元桢带周德四卒上。
郭元桢 (引) 名高扶日月，机发动乾坤。(坐) 老夫兵部司马郭元桢，西安徐知
府，带来诉讼当事人要与老夫对质。
中军，传知府进来。
周 德 徐知府进见。
〔徐继常上。
徐继常 告进，参见大人。
郭元桢 徐知府免参，坐了叙话。
徐继常 告坐。
郭元桢 这是徐知府，什么案件连累老夫?
徐继常 哎呀大人!
(唱) 徐继常未开言先把罪请，
听卑职将事由细禀分明。
十年前柳夫人避难逃命，
有魏典将她儿盗与赵从，
元宵节灯满街抱儿观景，
被大帅侍婢辈换至府中，
这就是起诉状附呈宝镜，
望大人将此事判断分明。
郭元桢 听贵府之言，小儿原是赵从之子。
徐贤常 非也，令郎原是白水县令董介之子。
郭元桢 此事真道奇怪，唤赵从人等上堂。
周 德 赵从等上堂。
〔赵从、秀春、魏典同上。
赵 从 与大人叩头。
郭元桢 秀春你告赵从盗去你家东人，有何凭证?
秀 春 凭着祥麟镜为证。
郭元桢 呈来。好宝也!
(唱) 坐大堂将宝镜仔细观看，
果称的无价宝令人喜欢。
有证据事即实不必再辩，
回头来问赵从盗子根源。
赵从你在那里得来此镜?
赵 从 民内弟魏典赠的。
郭元桢 魏典你从那里得来此镜?
魏 典 婴儿戴的，小人偷的，一并送与赵从。
郭元桢 你将婴儿送与赵从家中，为什么将本帅供出?
魏 典 原是赵从供的与小人无干。
郭元桢 赵从镜由你家检出，婴儿未到别处，你不自招，反将本帅供出，欺我无有
三尺法律。
赵 从 大人容禀：
(唱) 郭大人发雷霆将我诘问，
有事实不敢违直道原因。
十年前军民乐风调雨顺，
抱小儿去观景不觉更深，
有丫环见儿哭心中不忍。
抱上楼赐乳食怎敢不遵。
为出城忙道谢未曾细认，
半途中才知晓转回府门。
郭元桢 那时为何不来喊冤!
赵 从 (唱) 为寻儿放大胆再三质问，
被门官饱老拳黑白不分。
将过去实在情一一道尽，
望大人多海涵定感宏恩。
郭元桢 (唱) 听赵从所讲话有条不紊，
此事儿半是假半又是真。
我有心请夫人当堂质问，
须得个水落后出方见人心。
中军，请夫人出堂。
徐继常 大人不可。以女换男，依卑职想来，殊非夫人本意，人生惟愁无承继之人，
万无喜男恶女之理。伯道无儿不免叹息，中郎有女，可慰桑榆。想夫人之
淑贤，必不舍其田，而耘人之田，为之斡旋或是侍婢。大人自当决定主意，
秉公判断。何必请夫人出堂，究根穷源，遗外人笑柄。
(唱) 闻夫人甚淑贤岂能妄动，
必然是侍婢辈操纵其中。
老大人你速将主意决定。
唤夫人上公堂究有何荣?
郭元桢 贵知府言者极是，我儿既是董门之子，自当令其归宗。赵从你被人欺谎，
原属无罪。并赐你三百两银子，以酬养女之恩。
赵 从 将这银子分为两份，一份作为女公子妆奁；一份作为小相公笔墨纸用。
郭元桢 尘世一上，照你这好人，实在难得。小相公和小女同认你为义父，你作速
回家携眷属，移居帅府。中军，与你赵老爷带马。
赵 从 谢过大人。正是：
十年前作黄梁梦，
昔认亲生今螟蛉。(下)
郭元桢 贵知府和秀春回衙，我将公子立刻送来。
徐继常 谢过大人。(同下)
郭元桢 魏典，今天只是由你一人发生，本该重惩，看在你姐丈之面，准免刑责下
去。
魏 典 谢过大人。才没事了。(下)
郭元桢 中军抱印转堂。(坐) 去到书馆，唤你少爷见我。
周 德 是。(下)
内 徐知府送姑娘到。
〔元桢女，董士奇同上跪。
郭元桢 (唱) 见女儿跪堂前不由伤痛，
听我把断肠事细说分明。(对董士奇)
父只望得我儿可慰晚景，(对元桢女)
万不想亲骨肉又来相逢。
女方来儿又去喜愁种种，
不由我年迈人泪落洒胸。
你兄妹莫啼哭且听天命，
回三堂你见母再叔详情。 (同下)
第十六回 会 母
〔周德上。
周 德 我乃中军周德。奉了郭大人之命，前去央徐知府为说郭董两家婚姻。只得
走走。(下)
〔柳梦兰、秀春同上
柳梦兰 (唱) 为我儿十二栽愁眉不展，
谁料想到今日却又团园。
秀 春 (唱) 是吉人天必相不忧不见，
只愿遂与柳娘载笑载言。
〔董士奇上。
董士奇 (引) 奉了恩父命，特来认亲娘。
小生士奇，奉我父之命，来认生身，母亲在那里?哎呀!
柳梦兰 (唱) 母子们今相逢反疑见梦。
十二载受辛苦为寻娇生，
沿街市行乞人曾遗笑柄，
饥无食寒无衣何术送穷?
多亏了秀春妹始终效命，
又多亏徐知府将案问明。
灾难满天保佑去娘哑症，
痛已定回思痛格外伤情。
董士奇 (唱) 听慈训痛伤情珠泪滚滚，
我的母亲呀!
(唱) 十二载儿未见生身娘亲，
罪孽重连累娘艰苦受尽。
欲饮水当思源能不伤心，
但愿得入春闱天佑夺锦。
请诰封事同母以报宏恩。
秀 春 (唱) 自入门老东人未曾低看，
二夫人更亲爱优待百端。
有此恩有此德怎能不感?
若不报静夜思问心何安?
柳梦兰 (唱) 秀春妹讲此话令人钦羡，
不伐善不施劳圣门颜渊。
自今后儿把她姨娘呼唤，
秀 春 婢子实然不敢当。
柳梦兰 (唱) 主意定劝妹妹且莫过谦，
这几载全赖你将我陪伴，
不如此病哑后早归九泉。
内事妥将外事也得须办，
领冤家见徐明先谢一番。(同下)
第十七回 变 心
〔董介、庾倪真带丫环上。
董 介 (唱) 暑去秋来如电走，
不觉白了少年头。
庾倪真 (唱) 及时行乐饮美酒，
老爷何必心加愁。
董 介 夫人你看，柳娘杳无音信，徐娘回上邯郸，但留你我宦居他乡，膝下既无
承欢之人，差役尽皆爱钱之辈，倘有意外之变，你我将作他乡之鬼。
庾倪真 依老爷之见。
董 介 依我之见，不如告职还乡，慢慢打听柳娘下落，若得破镜重园，真是三生
之幸。
庾倪真 (背语)自从柳娘、徐娘去后，我夫妻恩爱胜常十倍，而今老爷却要辞职还
乡，打听二娘下落，倘若找见柳娘，将从前谋害之事，且莫提及，只恐我
夫妻恩爱将有减色。这却怎处?我还是相劝老爷，不要辞职何愁不得长久了。
(唱) 无奈何用巧言摇动他意，
当行乐莫心烦目展愁眉，
二姐姐怀妖怪命终不济。
徐大娘还故里安闲可知，
妾望夫与时乐图名图利，
戴乌纱求不得因甚要辞?
破镜园欢不长又要生气，
反不如自为谋双方有益。
董 介 哎好气也!
(唱) 贱人讲话真可憎，
老夫耳烦不耐听。
掩袖工谗生成病。
人人是你眼中钉，
柳氏遭害无踪影，
大娘心灰离任中。
不是从前巧计用，
一家何至各西东。
你再不去虺蝎性、
我房自后且莫行。
从今以后，若还不改前非，我房中你就莫要来!(下)
庾倪真 (唱) 老爷忽然将心变，
不由倪真心自参。
观见老爷出言无情，大变心肠，若还告辞回乡，见二娘，奴家大祸就在目
前，只说这却怎了?有了，奴想老狗既不以我为妻，奴自然不能认他为夫，
不免等到今晚三更以后，放起火来，将这老狗烧死，奴家携带金珠，另选
才郎便了!
(唱) 老夫少妻意不满，
他不自量变心田。
今晚放火将房点，
管教老狗命不全。(下)
第十六回 会 母
〔周德上。
周 德 我乃中军周德。奉了郭大人之命，前去央徐知府为说郭董两家婚姻。只得
走走。(下)
〔柳梦兰、秀春同上
柳梦兰 (唱) 为我儿十二栽愁眉不展，
谁料想到今日却又团园。
秀 春 (唱) 是吉人天必相不忧不见，
只愿遂与柳娘载笑载言。
〔董士奇上。
董士奇 (引) 奉了恩父命，特来认亲娘。
小生士奇，奉我父之命，来认生身，母亲在那里?哎呀!
柳梦兰 (唱) 母子们今相逢反疑见梦。
十二载受辛苦为寻娇生，
沿街市行乞人曾遗笑柄，
饥无食寒无衣何术送穷?
多亏了秀春妹始终效命，
又多亏徐知府将案问明。
灾难满天保佑去娘哑症，
痛已定回思痛格外伤情。
董士奇 (唱) 听慈训痛伤情珠泪滚滚，
我的母亲呀!
(唱) 十二载儿未见生身娘亲，
罪孽重连累娘艰苦受尽。
欲饮水当思源能不伤心，
但愿得入春闱天佑夺锦。
请诰封事同母以报宏恩。
秀 春 (唱) 自入门老东人未曾低看，
二夫人更亲爱优待百端。
有此恩有此德怎能不感?
若不报静夜思问心何安?
柳梦兰 (唱) 秀春妹讲此话令人钦羡，
不伐善不施劳圣门颜渊。
自今后儿把她姨娘呼唤，
秀 春 婢子实然不敢当。
柳梦兰 (唱) 主意定劝妹妹且莫过谦，
这几载全赖你将我陪伴，
不如此病哑后早归九泉。
内事妥将外事也得须办，
领冤家见徐明先谢一番。(同下)
第十七回 变 心
〔董介、庾倪真带丫环上。
董 介 (唱) 暑去秋来如电走，
不觉白了少年头。
庾倪真 (唱) 及时行乐饮美酒，
老爷何必心加愁。
董 介 夫人你看，柳娘杳无音信，徐娘回上邯郸，但留你我宦居他乡，膝下既无
承欢之人，差役尽皆爱钱之辈，倘有意外之变，你我将作他乡之鬼。
庾倪真 依老爷之见。
董 介 依我之见，不如告职还乡，慢慢打听柳娘下落，若得破镜重园，真是三生
之幸。
庾倪真 (背语)自从柳娘、徐娘去后，我夫妻恩爱胜常十倍，而今老爷却要辞职还
乡，打听二娘下落，倘若找见柳娘，将从前谋害之事，且莫提及，只恐我
夫妻恩爱将有减色。这却怎处?我还是相劝老爷，不要辞职何愁不得长久了。
(唱) 无奈何用巧言摇动他意，
当行乐莫心烦目展愁眉，
二姐姐怀妖怪命终不济。
徐大娘还故里安闲可知，
妾望夫与时乐图名图利，
戴乌纱求不得因甚要辞?
破镜园欢不长又要生气，
反不如自为谋双方有益。
董 介 哎好气也!
(唱) 贱人讲话真可憎，
老夫耳烦不耐听。
掩袖工谗生成病。
人人是你眼中钉，
柳氏遭害无踪影，
大娘心灰离任中。
不是从前巧计用，
一家何至各西东。
你再不去虺蝎性、
我房自后且莫行。
从今以后，若还不改前非，我房中你就莫要来!(下)
庾倪真 (唱) 老爷忽然将心变，
不由倪真心自参。
观见老爷出言无情，大变心肠，若还告辞回乡，见二娘，奴家大祸就在目
前，只说这却怎了?有了，奴想老狗既不以我为妻，奴自然不能认他为夫，
不免等到今晚三更以后，放起火来，将这老狗烧死，奴家携带金珠，另选
才郎便了!
(唱) 老夫少妻意不满，
他不自量变心田。
今晚放火将房点，
管教老狗命不全。(下)
第十八回 认大娘
〔徐氏上。
徐 氏 (唱) 老爷为人太耳软，
见色心迷听谗言。
害的我姐妹不能见，
闷坐府中好惨然。
〔董士奇带书童上。
董士奇 (唱) 士奇马上紧加鞭，
为求功名离长安。
一路风景真好玩，
书童报告到马前。
书 童 禀大叔，来在董家村。
董士奇 上前去问，董府却在那里?
书 童 列位请了，董老爷府上在那里?
内 前边一座大新房便是。
书 童 禀大叔，前边就是。
董士奇 向前带径。
书 童 来至府门。
董士奇 接马带径。(进)
〔董成上。
董 成 什么人擅入我家门?
书 童 这是我少东人的家，可进可出为什么说起擅入二字呢?
董 成 这才奇了，老爷无子那里的少东人呢?你们少站，待我禀明大夫人得知。禀
夫人少东人要见。
徐 氏 老身无子，那里来的少东人呢?唤进来一问便知。
董 成 是，命你进来。
董士奇 母亲在那里?罢了母亲!
徐 氏 这一相公，你是何人?为什么把我叫起母亲?想是认错了人了!
董士奇 哎娘呀!
(唱) 儿名士奇原姓董，
我母名叫柳弱英。
身边取出祥麟镜，
母亲不信观分明。
徐 氏 (唱) 用手接过祥麟镜，
不觉悲喜同时生，
只愁母子难逃命，
谁知今日又相逢。
我儿站起来，董成，见过你少东人。
董 成 见过少东人。
董士奇 书童与老夫人见礼。
书 童 与老夫人叩头。
徐 氏 董成你和书童下边休息。
董 成 书童随着我来。
书 童 莫忙，莫忙，人家把我叫书童，你把我也叫书童呢?
董 成 该叫什么?
书 童 或是同志，或是先生，均无不可。
董 成 你就没有同志、先生的资格。
书 童 你真是个乡实虎，人助人高，人压人低，怪不得你侍候人哩。
董 成 我侍候人你做什么?
书 童 我、我、我、我、给人当差事呢?
董 成
(笑) 哈、哈、哈! (下)
书 童
徐 氏 我儿多大岁数?
董士奇 儿一十八岁。
徐 氏 哎好!
(唱) 细看我儿真雅俊，
算来确有十八春。
见儿才得真音信，
你母精神不精神?
董士奇 (唱) 儿母身体甚康健，
命儿见娘先问安。
徐 氏 (唱) 秀春为你心费尽，
说起真是可怜人。
董士奇 (唱) 秀姨临行曾寄信，
请娘不必挂在心。
徐 氏 (唱) 幸喜二人俱无恙，
这是作善天降祥。
老爷作事真狂妄，
看是妖怪是儿郎?
既可恨来又心放，
永欢有子喜无疆。
年逢大比把京上，
详谈几日备行装。
随着娘来。哈、哈、哈!(同下)
第十九回 烧 房
〔庾倪真上。
庾倪真 (唱) 我将计策已筹妥，
管教老狗不得活。
向前放起无情火，
焰光连天呼救多。
哎呀!观见四下火放，老狗必然烧死，我这里速取衣物、珠宝、从尾门逃去
便了。(下)
内 (唱) 署中霎时放了火，
〔董介带家院上。
家 院 快、跑了。
董 介 (唱) 庾娘生少死居多，
苍头扶我忙避祸。
回首一见泪滂沱。(同下)
内 (唱) 前后两院被火拥，
〔庾倪真带丫环上。
庾倪真 (唱) 奴从那里去逃生。
站立三堂哭声动，
自怨作事太绝情。
(滚) 我叫叫一声天哪、天哪、天哪!奴家方才放火居心要害老爷，不料大
风忽起，火光冲天，眼看要烧死，事到如今，我可莫说庾倪真、庾倪真!你
做的事儿悔也不悔也!
(唱) 庾倪真来好凄惨，
思想前事悔不堪。
柳娘与我无仇怨，
大娘平日人称贤。
只怪奴心窍忽迷太凶悍，
存心害她命归天。
谁料大风助火焰，
到处是火避逃难，
霎时红光距不远，
不如扑火丧黄泉。(扑火死)
〔董介上。
董 介 (引) 火敛烟销人无影，
不知她死与她生。
〔家院上。
家 院 禀老爷，丫环尚有微气，我家太太被火烧死了!
董 介 罢了夫人!(牌子)丫环尚有气息，赶快请医调治。正是：
世上多少伤心事，
无非死别与生离。(下)
〔差官带人役上。
差 官 (念) 奉了藩台命，前来提犯官。
董介不慎失火，烧了国家仓库，布政司差俺提他，只得走走，那个在?
(衙役上)
衙 役 做什么的?
差 官 布政司差官要见。
衙 役 请老爷。
〔董介上。
董 介 (引)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衙 役 上司差官要见。
董 介 有请。
差 官 董通判请了，因你烧了国家仓库，大人有命，提你前去。
董 介 哎呀，我董介为此五斗米，家败人亡，刻下正要辞职，凑巧布政司来提，
此去见了大人，如蒙讯究，决意回里，贵差前行，下官随后就到。(差官
带人役下)哎庾娘事我殷勘，远他人所及。而今罹祸身死，思想起来好不
伤惨人了!
(唱) 可怜夫人遭不幸，
将身坐在火炉中。
思想起来好伤痛，
今世不能再相逢。(下)
第二十回 团 圆
〔柳梦兰带秀春上。
柳梦兰 (唱) 外边传我的儿魁首高中，
只恐怕信不确疑惑横生。
秀 春 (唱) 我少东论才孝高人一等，
他必然拿锦标显亲扬名。
柳梦兰 秀春徐知府差人去请大娘，久无消息，令人生愁。
秀 春 外边皆传，我东人中了状元，回家转路过原郡，与大夫人一并前来。
〔差役上。
差 役 大夫人到。
柳梦兰 有请。
〔徐氏上。
徐 氏 (与柳梦兰同哭牌子)自那晚出府之后，我和老爷四川上任，与妹妹音信不
通，不知妹妹，以在那里安身?
柳梦兰 (唱) 自从那晚去逃难，
遇花庵中投会元。
闻说姐姐已离县，
妹妹痛泪烂心胆，
为日不久即分娩。
幸喜生下戴孝男，
谁知福薄命又浅，
三天未满起祸端。
时衰遇见贼魏典。
盗去冤家于尼庵，
掌灯细找竟不见，
悲恨成哑不能言，
幸有秀春百般劝，
四方奔走十二年。
白昼沿街去讨饭，
夜间古庙把身安。
天涯地角统找遍，
不见冤家是枉然。
多亏了祥麟宝镜郊外现，
相劝不下去见官，
若非是继常兄弟秉公判，
想见娇儿难上难。
徐 氏 (唱) 妹妹的苦愁对我讲，
铁石人间也心伤。(役上)
役 禀夫人，少东人荣耀中了状元回府。
柳梦兰 命他进来!
役 有请。
〔董士奇人役上。
董士奇 (引) 一枝杏花红十里，
状元归家马如飞。
孩儿与母亲、秀姨叩头，
柳梦兰
我儿站起来。
秀 春
董士奇 母亲，孩儿讨来奉冠霞帔两付，母亲请戴。
柳梦兰 如此换衣来。(换衣)
董士奇 母亲孩儿奏明天子，与我秀姨讨来官诰。
柳梦兰 如此秀春你也穿戴。
秀 春 二位夫人，不必相劝，只是秀春实不敢从命了!
(唱) 这官诰本应该夫人享受，
小婢子何分外敢来妄求?
况且是黄花女与谁为偶，
带奉冠穿霞披能不含羞。
徐 氏 (唱) 不记那日这内变多亏窃 听，
背地言十二载艰难妹受遍，
凤冠霞披理宜穿。
柳梦兰 (唱) 为觅冤家受磨难，
东走西奔十二年，
忧乐与共莫待劝。
妹妹却之我不安，
董土奇 (唱) 我母为我急成哑，
殷勤侍奉义可嘉。
以德报德忙跪下，
感激零涕泪如麻。
秀 春 (唱) 夫人相劝东人跪，
观此情景双泪垂。
身为侍婢原非贵，
从无奢望穿霞帔，
皆因是见义勇为不敢将主背，
今日人前有光辉。
谨遵众命主婢废，(换衣)
苦尽甘来初心遂。
〔家院上。
家 院 夫人不好了，董老爷不慎署中起火，把老爷太太呜呼哀哉了!
董士奇 (唱) 听惊耗不由人魂飞天外，
罔极恩未曾报泪洒胸怀。
猛然间睁双睛父亲何在?
树欲静风不息悲从中来，
实想说儿荣归可慰年迈。
聚一堂乐天伦有喜无哀，
谁知晓遭回禄竟然遇害?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阳台。
徐 氏 (唱) 听说老爷把命丧，
年迈夫妻不成双。
柳梦兰 (唱) 冤家富贵你不享，
不由教人好惨伤。
〔董成书童同上。
董 成 (唱) 方才外边得确信，
老爷不久到府门。
禀大人，失慎遭火，只伤庾娘一人，我老爷告老还乡，随带丫环人役，不
久就到府门。方才之报，尽是谣言。
董士奇 母亲，既然我父回来，待儿前去迎接才事。
柳梦兰 此事不要儿管，少避便是。(董士奇下)
徐 氏 书童等你老爷回来，你将他摆布摆布。
书 童 老爷见怪如何是好?
徐 氏 有我作主，二妹妹附耳来。酒来。
〔董介带丫环上。
董 介 (唱) 署中起火真异样，
无端烧库又烧仓。
布政司不究多原谅，
乘机辞职还故乡。
路过长安将亲访，
要见内弟徐继常。
行来在大街人乱嚷，
内 董介的儿中了状元，现在徐总兵衙内，咱走贺喜走!
董 介 哎奇怪呀!
(唱) 说介子点了状元郎。
老夫无儿眼穿望，
闻言伤痛断肝肠。
忧闷不语随人往，
有心无心探一场。
行步几来在府门上，
来来去去笑声扬。
匾题着状元及第人钦仰，
他姓董名士奇表字安邦。
老夫观罢自参想，
百思不解问端详。
不传不语往内闯。
书 童 这个老头好不知趣，状元的府，岂是随便去的?
董 介 状元是那个呢?
书 童 是我家主人。
董 介 你主人是谁?
书 童 我主人就是状元?
董 介 (唱) 含含糊糊答一场，
你把名姓对我讲。
免得老夫细思量，
你主人就是名姓么?
书 童 官高位显不敢提名，我就要叫状元老爷。
董 介 遇见这糊涂之人，不免自己进去，问个明白。
书 童 你先慢慢的，慢着，待我禀知夫人，看容你见不容见?若不容见，恐怕你
不敢越雷池一步。
董 介 你夫人是那个么?
书 童 我夫人是状元的妈哩?
董 介 尘世上岂有这样糊涂的，你快快禀明夫人，就说董介回来了。
书 童 (对董成)今天把老爷摆布够了。
董 成 待我去见老爷，老奴与老爷叩头。
董 介 你是谁?
董 成 小人就是当年不中用的董成。
董 介 呵，既是董成站起来。
董 成 老爷恩宽。
董 介 董成何人在此?
董 成 大夫人柳夫人在此。
董 介 进府回禀夫人，就说老爷从四川回来了。
董 成 老爷回来何用传禀，老爷请进。
董 介 如此董成带径了!
(唱) 讲话多时疑未进，
不知是假却是真。
董成带我 府进。(看)
上坐着夫人柳娘和秀春，
她三人斟酒笑而饮，
我站在此间羞煞人。
丫 环 不理我连老爷也不理了!
董 介 哎。
(唱) 开言我把夫人问，
几时离家到亲门?
徐 氏 (唱) 姐妹离别十余载，
从未执杯解愁怀。
这不是八月中秋有妖怪，
此刻何不笑颜开?
董 介 (唱) 夫人不愿把话讲，
倒教老夫无主张。
忙问柳娘近无恙，
十余载苦愁说一场。
柳梦兰 (唱) 姐妹为儿心费尽，
今日欢饮笑煞人。
妖怪夺魁声名震，
此事世上真罕闻。
董 介 (唱) 她二人讲话一般样，
妖怪点了状元郎。
席前再三问不响，
再叫秀春听端详。
秀 春 老爷讲说什么?
董 介 (唱) 怪我听谗又信谤，
谋捏长短是庾娘。
相劝她们要原谅，
各学大度能包藏。
秀 春 (唱) 老爷讲话好凄惨，
垂首丧气实可怜。
回头我将夫人劝，
既往不咎换笑颜。
徐 氏 (唱) 秀春不必来相劝，
柳梦兰 (唱) 请来饮酒莫多言。
徐 氏 (唱) 错了就赶错处办，
柳梦兰 (唱) 以怨报怨理当然。
丫 环 莫吃得开!
〔徐明、徐继常同上。
徐 明 (唱) 听说贵人到长安，
徐继常 (唱) 此时必然庆团园。
徐 明 (唱) 进得府来用目看，
徐继常 (唱) 姐丈为何加愁烦?
姐丈回来了?
徐 明 老爷回来了。
董 介 你不是徐明?
徐 明 正是。
董 介 你那里来这冠带?
徐继常 徐将军破敌得功，官拜游击了。
徐 明 老爷不去席间饮酒，站在这里为何?
董 介 这个，难言、难言。
徐继常 想是从前酒席筵前，斩妖除邪，闹的举家东走西奔，因而戒酒这也是有之，
今天有我二人在此，不怕什么?请来宽饮几杯。
董 介 你二人再没要笑话与我了!
(唱) 借风扬沙有机乘，
无可奈何求说情。
见义不为是无勇，
过由我负快调停。
徐 明 (唱) 老爷愁眉且展放，
徐继常 (唱) 这事有弟我愿担。
董 介 我先拜托拜托。
徐 明 (唱) 走上前来拿礼见，
徐继常 (唱) 为弟还有不尽言。
徐 明 夫人你看从前之事，尽怪庾娘，究竟与老爷无干。庾娘今日已死，老爷千
里归来，夫人莫念旧恶，上前认过才是。
徐继常 哎呀是，我姐丈业经追悔，二位姐姐执意不认，难道不予人以自新之路么?
秀 春 二位大人言者极是，夫人还是允许。
丫 环 不允许，我是说实活咖!
徐 氏 妹妹事到如今埋怨也是无益，不如命冤家跪在席前，对着众人将你一十二
载苦愁讲说一遍，消消你胸中之气。
柳梦兰 尽在姐姐。
秀 春 二娘允情了，董成有请你少东人。
董 成 有请少东人。
〔董士奇上。
董士奇 (引) 母亲把情允，上前认父亲。
那是爹爹!
柳梦兰 走好一奴才不遵娘命，就敢认父，还不与娘跪了
(唱) 见我儿跪倒地泪随声下，
徐 氏 老爷口称你儿到底是什么?
董 介 是我孩儿。
徐 氏 不是孩儿。
董 介 是谁?
徐 氏 二娘怀的那个妖怪。
丫 环 妖怪在这里!
柳梦兰 (唱) 提前事便痛伤心乱如麻，
你的父听谗言不辨真假，
他说娘怀妖怪用符施法，
在房中密商量又恨又骂，
要斩妖要除邪那念结发。
天有眼使秀春听见此话，
得恶信暗计议逃出县衙。
遇花庵儿被盗将娘急哑，
十二载有义妹伴走天涯。
见宝镜幸病愈方能讲话，
又多亏儿舅父秉公判查。
徐将军儿舅父都在庭下，
看是妖看是怪看是冤家。
课儿读中状元验明莫怕，
有怀疑早斩儿命染黄沙。
徐 氏 老爷而今看明白，看仔细，免得后来再请法师。
董 介 我好羞惭!
(唱) 恨当日我不该吃酒带醉，
昏迷中见妖物才把心惑。
到日今口难张又羞又悔，
削白发离火坑有岸即回。
丫 环 老爷受了刺激要当和尚，这事我再不将事言明，团园之日，眼看破裂，幸
三娘已死，还怕什么？我与他开门见山，将这闷葫芦的药倒个乾乾净净，
免得老爷羞悔难过。老爷你再不要难过，当日房中原无妖怪，妖怪就是我。
众 你怎么能成妖怪?
丫 环 三娘要害二娘和我东人，命我假装的妖怪。
徐 氏 (气) 当日衙中实未失火，点火的还是三娘!
众 三娘怎么能点火呢?
丫 环 三娘见老爷想大夫人、二夫人。我家少东人，恐怕回来不得了，遂下毒手
要将老爷烧死，因为拿银钱衣物走的慢，反将她烧死了!(董介气倒)
董 介 (唱) 听婢语不由人气结血上，
恨三娘心狠毒作事癫狂。
睁开眼深自责泪声大放，(哭)
黄梁梦今警觉疼烂肝肠。
八月节饮酒醉遂将祸闯，
见假妖我心疑才入中肠，
自抵任无一日不思不想，
狗贱人因怀恨放火烧房。
若不是悔前非幸蒙天相，(哭)
枯朽骨化灰烬鬼作他乡。
董士奇 (唱) 十八载曾未见年迈父面，(哭)
两鬓白发似雪日见心酸。
暮景促自奉长奉亲日短，
纵夺锦思难报泪湿衣衫。
徐 氏 (唱) 非丫环证疑案冤沉海底，
丫 环 多亏把我莫烧死。
徐 氏 (唱) 日想思情还在旧事不提。
柳梦兰 (唱) 善降祥恶降殃赖有天理，
姐妹中少一人不由惨凄。
秀 春 (唱) 是与非今日白我亦欢喜，
感身世伤心泪不断如丝。
柳梦兰 姐姐你看秀妹，为我冤家耽误青春，有心将状元与她母子相称，姐姐意下
如何?
徐 氏 哎呀甚好!
董 介 哎这个!
徐继常 这个什么，秀春忠心事主，岂是献媚之人。
徐 氏 秀春何不谢过老爷。
丫 环 哎呀，流几点泪当了三太太，我哭上几大声，还许能当四太太，我的我呀。
董 介 你啼哭为何?
丫 环 秀春从前和我一样，而今不一样呀!我怎得不哭。
董 介 董成无家，就命你二人成就夫妻。
丫 环 我不去。
众 怎么不去?
丫 环 董成当家人，若嫁他就要当老妈。丫环与老妈，还分什么高低，我不愿意。
董 成 我还嫌你丑，想去我还不要。
丫 环 天哪，再不敢攀扯了，再攀扯连董成这个主，都毕了。哎秀春救主人，我
是害主人。秀春，有眼睛，择主人，我是两个瞎窟窿，资格不够太太的身
子，暂且将就了，董成走咱两个拜堂走。
董 成 我不去。
丫 环 不去不得成。走罢! (下)
内 郭大人，赵先生到。
众 有请。
〔郭元桢、赵从带人役上。
董 介 不知大人赵先生到，来失误远迎多得有罪。
内 花轿到。
众 穿堂而过。今是良辰吉日，命他夫妻拜花堂。同请筵上。
(同下)
剧 终
源自：《陕西传统剧目汇编·秦腔》第二十六集
(责任编辑：田高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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