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建伟和白菊花 田高峰小说
时间:2023-01-23 22:40 来源:原创 作者:田高峰 点击:次
房建伟和白菊花 田高峰小说
房建伟上初中时迷上了写新闻报道。每星期都要往洛阳的报社跑一趟，送稿件。据说有一回还不只是送稿件，还顺便捎带着送了两瓶酒。但不知怎的接稿的编辑收了稿件却没有收酒。
房建伟只好提着两瓶酒回来了。所不幸的是车到寇镇，房建伟下车的时候慌了一下，把装酒的小包包掉到了路上，酒是西凤酒，三十七元一瓶。路是水泥路，硬如铁石，结果，最底下的那一瓶酒的玻璃就碎了。房建伟于是拿着那瓶剩下的西凤酒坐在马路边，十分地丧气，心想那一瓶被路上的水泥石子喝了，味儿被风儿闻了，这一瓶还不如我把他喝了，也尝一回名酒，落得个痛快。
也是房建伟心里本来不痛快，所以才起了喝酒的野心。你想：自从爱上了写新闻报道，周周跑到洛阳送稿，半年了连一篇也没见报，心里能不难受得慌吗？！
房建伟打开了酒的外包装盒，舍不得扔掉，见眼前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玩耍，就很和蔼地送给了。小男孩高高兴兴地走了，房建伟还傻傻地望着，心里一片空白。他突然感到了累，就势将背依靠在路边的杨树上，闭上了双眼。
房建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寇镇上的单位有的已经亮起了灯。房建伟打开了酒瓶盖，把瓶嘴送到了口边，一股浓烈的十分剌鼻的味儿冲得他差点儿背过气去。他心里想：原来酒也不好喝。于是他立即往地上倒了一点，心里说：先祭祭老天爷吧！
酒倒在地上，黑暗中也看不出地湿了没有，只闻到风中弥漫的那些酒味儿，吸了几下鼻子，酒味儿好象也不是那么呛人了。房建伟立马起来，把瘦小的身子站得直直的，一仰脖猛然大口地喝下了一口酒。又苦又辣，比喝药还难受。房建伟恨不得把酒瓶扔了，又舍不得。三十七块钱买的啊！不能一点不喝。想到这里他又一仰头强忍着痛苦喝了一口，然后迈开步开始往家里走。
走着走着他心里开始发热。头脑晕晕乎乎的。又想起半年辛苦没发一篇稿的事，心里十分酸楚。就又咕咚喝了一口酒。然后就流出了泪。然后就哭出了声。过沙沟的时候，村头上有个小水塘，房建伟爬那儿喝了儿口，又洗了冼脸。迷迷糊糊地又往酒瓶里也灌满了水。
出村口他看见路边有一片菜地，白萝卜长得有半截露在土外边，就上去使劲儿拨了两棵，扔掉绿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泥，一棵放在上衣袋里，一棵拿在手里。用牙咬着一段一段地剥光了皮，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瓶里掺了水的酒。
走过九泉的时候，他感到很热。身上出汗了。他早已不想哭了。开始神情激昂地唱歌。房建伟的嗓音不好，干巴巴的。所以歌也唱得干巴巴的。象谁在敲着小鼓串村游走收破烂。也象风吹树叶哗哗啦啦的声音。把路过的夜行人惊得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他。因为还是个孩子，九泉村里也没有亲戚，所以没人认得他。也就没人敢过来劝慰。连路边野地里的野免也吓的飞一样从他经过的路边逃走，躲在远处的草丛里瞪着红红的圆眼晴注视他。
这一切房建伟全然不知。仍然一手拿着喝下去一半的酒瓶，一手拿着半截白萝卜，在黑夜里红光满面地走着唱着。喝着吃着。
那一年秋天常发阴。所以房建伟唱歌饮酒的那一夜也没有月亮照耀。因此房建伟一路上行走得黑乎乎的，高一脚低一脚，走得也挺艰难。但怪的是从寇镇到里村，一路上十多里地，沟沟坎坎，房建伟硬是没走错路，也没摔过跤。欢欢乐乐地走回了里村，并且双脚准确无误地迈进了自家的院门。
所以里村合村的人都说西凤酒好！西凤酒象陕西的地气一样朴实，不伤人。消息传到寇镇，寇镇上的人也跟着这样说。把那一片儿卖西凤酒的商店老板高兴得不得了，随即就招呼伙计：“再送一批西凤酒！”
那一年冬天一直到过旧历年，寇镇上的西凤酒卖红了半边天。人们请客送礼，大宴宾朋，都喜欢买西凤酒。好象只有这样才有脸气。才光彩。
但是房建伟那天晚上最后的一脚走的不光彩。他由于醉得厉害，一脚踩空，掉进了猪圈里，和老母猪刚生出的一窝猪娃相伴睡了过去。
第二天房建伟她妈端了一锅猪食在猪圈里发现了睡得正香的建伟，一锅猪食全泼在了老太太的一双小脚上。
房建伟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午后。一村人惊讶不已，说啥笑话的人都有。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刚从陕西的咸阳农村漂泊到寇镇上一家砖厂打工，晚上住在里村。我和我的朋友去建伟家看他的时候，村上另外的年轻人也在那里，围着房建伟说笑。
我的朋友王军当时已高中毕业，在寇镇上的供销社里当营业员，因为热爱文学而和我结为挚友。我那夜回去后对王军说：“房建伟的事你可以写一个新闻报道，从中学生不能饮酒这个角度写。越真实具体越好。”
王军写房建伟酒醉卧猪圈的新闻报道果然在1984年秋天刊发于洛阳的一家报纸。这件事在那个山村里当时成为重大新闻，引起村民们好多天的街谈巷议。
房建伟从此对王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后很长时间，王军都沉浸在第一次取得的成功里激情奋发。写稿的劲头更足了。而房建伟经过一个阶段的突发奇想，突然耍起了编造假新闻的小聪明，而且一稿多投。还把主要目标框定在县广播站上，并且不再送稿，不再往一棵树上吊了。
这一套改革方案立杆见影。效果出奇的好。县广播站每周都要播发几篇房建伟写的稿子，洛阳的报纸上也不断地出现房建伟的名字。不是读者来信就是短消息。统统地与寇镇上的文明风气有关。不是里村王二三麻子午夜回家拾了邻村朱四家的一头牛雪夜送归，就是九泉村村口的路上刘老汉早起拾粪救了一位骑车摔倒的小学生。或者就是寇镇乡中的小学生某某某在乡政府门前的马路上拾到了几千元送还了失主。往往是这边的新闻稿件已经见报或播出了，那边的主人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已被房建伟编成了新闻人物。到后来凡是跟房建伟熟悉的同学、亲友，几乎都上了房建伟的稿件。面对熟人的询问，房建伟新闻里的主人公个个面红耳赤，有的勃然大怒，直接找到房建伟拆谎。房建伟也镇定自若当即眼都不眨地又编出一套谎言巧语，把人哄走了事。一时间房建伟在寇镇乡中成了名人。接着又在寇镇成了名人。只有他的表哥古山泉时任房建伟的班主任，提起他就摇头苦笑，连声说：“哭笑不得，哭笑不得。”
但是寇镇却因为房建伟的新闻稿件而出了名。由于都是好人好事，虽然是编造的，但也无伤大雅。镇里也就默认了。年终评先进，寇镇做为精神文明先进单位，乡长、书记满面红光。房建伟自然是榜上有名的先进人物。
过年以后的日子房建伟就犯愁了。周围的同学亲友及至熟人都夸了一个遍。和他关糸特别好的人还反复夸了几次。能编的新闻都编了，能说的瞎话都说了。而寇镇方园不过二十公里的一个山区小乡，以农业为主，挖空心思实在是想不出好点子了。房建伟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东游西窜。伺机想发现些新线索，活跃活跃灵感。可越急眼越笨，心越闷。就是再搞不出来一篇见报稿。
有一天房建伟去班主任古老师的房间，古老师不在。有两个同学站在屋里。古老师是房建伟的亲表哥，他在古老师的房间很随便，东翻翻，西翻翻，又拉开抽斗看看，发现了一份“检讨书” ，就读了起来。发现是一名学生在侧所里抽烟被反映到古老师那里，这位学生主动承认错误写的检讨。房建伟把检讨书仔细看了两遍，起身离去。找到那位写检讨的同学详细询问了一遍，当夜就乘兴挥笔草就一篇新闻稿，第二天一大早就送到了乡邮政所。
稿件很快在洛阳的报纸上登了出来，县广播站也反复播送了三天。房建伟是以读者来信的形式写的稿，在稿件中房建伟先是反映寇镇乡中校风校纪较差，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生都染上了吸烟的毛病，由于害怕老师发现，吸烟的时间基本上都集中在晚上并且都躲在厕所里。所以一到晚上寇镇乡中的男学生厕所里烟火明灭，烟气腾腾。更有甚者，个别班级的女生中，也有人染上了烟瘾。之后就强烈呼吁：教育部门要严加管理，不能误人子弟。云云…
稿件见报当天就在各级教育部门引起了重视。县教委的调查组当天就宣布成立了。乡教育组负责人也专程赶到乡中，先行了解情况。把老校长气得七窍生烟。当夜从被窝里揪住房建伟的耳朵一直拉到校长办公室，颤抖着右手指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房建伟满不在乎，趁校长一个不注意，溜回宿舍，另找了个被窝钻进去便睡着了。
这样重大的事件，一下子震撼了寇镇。特别是寇镇乡中。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师生们群情激奋，一致要求严惩罪魁房建伟。让他为寇镇乡中恢复名誉。
县教委调查组准时来到寇镇乡中，乱哄哄的局面出现了片刻的宁静，人们甚至期待着房建伟突然跑了、丢了、失踪了而失去事件的导火索，留下一包火药没法爆炸，好让时间的流水泡湿它。
房建伟却活生生地生活在寇镇乡中的校园里。早晨起床，洗脸，跑操，晨读，上课。一点儿也没变化，一顿饭也没少吃。当调查组询问他的时候，他突然从衣袋里拿出一沓写满了字的纸，痛哭流涕地诉说他写的原稿不是这样，但因为他的粗心抄写时抄错了，是抄写时没注意加了些夸张。他请求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原谅他！他愿意接受最严厉的处罚。反正咋着他都中！他都不拧身子都接受。
场面瞬间凝固了。轰动事件的谜底竞在房建伟这里揭开，却这样轻描淡写，没有出现人们害怕的甚至心里暗藏的坏透了的结果，人们紧紧揪住的心松开了、却个个都大失所望。人们于是都散去了。纷纷斥责房建伟这个祸害。真是太会成精了。太会作践人了！
事情出奇的得到顺利解决。
各路涌来寇镇乡中的调查大军陆续返回后，房建伟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了深刻检讨。校长最后总结时讲道：“房建伟学习并热爱新闻写作是对的，但这种胡编乱造的工作方式是极为错误的……”
一场风波平息后，房建伟本人据说受到的伤害最大。他请病假回家躺了三天，重返校园后人整个儿瘦了一圈，瘦弱的身子更加瘦弱，小眼晴仿佛更小了。他平时也不多说话，按校规作息读书十分认真。渐渐地人们也就不再议论他了。只有他表哥古山泉有时见到他仍摇头晃脑地说：“哭笑不得，哭笑不得。”
这以后的日子里，房建伟又隔三差五地制作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新闻，仍然四处投稿，也不断刊发或播送。只是他再也不敢弄出上一次那样大的动静了。更是轻易不敢再写乡中的新闻了。但是仍然有不甘愿被他编排的群众经常找上门来闹事，房建伟因此也臭了。他每一回遇见这事，都能跑就跑能溜就溜，实在脱不了身就站在那里，任说任骂绝不还口。一付可怜相。让骂他的人骂着骂着也没劲骂了，只好气哼哼地回去。
房建伟就在这样晃晃荡荡的生活中结束了他的初中生涯。由于连高中都没考上，他也不打算读了。就背着铺盖卷儿回了家。古山泉古老师望着他走远的身影直摇头，连说：“哭笑不得，哭笑不得。”
房建伟的大哥房建生在里村当会计，费心安排建伟到小学教育红班的小孩子，算是有了一份职业。小学校的校长芦为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十分古板。不苟言笑。所以至今没有婚娶。房建伟去了没几天，就传出芦为为和村小唯一的女教师孙瓶瓶乱搞男女关糸的风言风语。情节露骨，细节刺激，让芦为为七窍生烟。他十分怀疑房建伟造谣，但没有证据。就下住功夫暗暗留心房建伟的一举一动。房建伟毕竞年轻，只图着嘴上痛快，根本不防备有人要抓他个现行。所以依然走到那儿喷到那儿。这天黄昏，房建伟又在村卫生所的大槐树底下眉飞色舞地给一群人宣讲芦为为和孙瓶瓶如何如何地时候，谁也没看见芦为为已经铁青着脸色站到了房建伟跟前。房建伟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芦为为抡圆了巴掌向房建伟扑过来，一下子就把房建伟打倒了。芦为为骑在房建伟身上，左右开弓，抡着有力的胖巴掌使劲儿地打，打得房建伟杀猪似地惨叫。芦为为又拿手撕他的嘴，房建伟叫得更欢势了，一面脚蹬手刨。等受惊地人们把饭碗放下，慌里慌张地把芦为为从房建伟身上拉起来的时候，房建伟的嗓子已经哭哑了。脸胖得象个冬瓜，鼻子嘴里流出鲜红鲜红的血。
大家赶紧自动分成两拨，一拨人拉着芦为为，劝说着陪他返回学校，怕他再惹事。另一拨人赶紧把房建伟就近抬到卫生所里，请陈大夫包扎止血诊治。
那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房建伟才在两个哥哥的搀扶下回了家。房建伟的面目当时十分可憎，很时尚。因为头上磕破了，剪去了伤处的头发，又缠着纱布，所以很不好看。脸上灾情最重。几乎成了紫药水的娘家。嘴上缝了三针，牙齿掉了一个。房建伟的父母气的直叹气。房建伟躺在床上，除过哎哟哎哟地喊疼，就是反复地向来看他的人诉说：“我还没看清芦为为呢，就被他打倒在地了，哎……呀！” 然后就惨着脸苦笑。
经过这场事房建伟失业了。芦为为以校长的身份找村委会反映问题，坚决不再要房建伟这样无才又无德的人做老师了。他反复强调：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随便啥人都能适合安排的。
其实就算芦为为不去村委会闹，房建伟这次的饭碗也算是砸定了。他编排的人物女主角孙瓶瓶是里村村长孙胜军的女儿，孙村长能不生气吗？！
房建伟日哼夜叫唤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又可以人模人样地到户外活动。小孩们最无邪，说出的话却最让人受不了。他们不分场合地点，见到房建伟就问他：“还说人家芦为为不说啦？” 气得房建伟拾起地上的石子土块就打，孩子们一哄而散，早跑得没影儿了。农村卫生状况差，房建伟拾土块的时候没仔细看又摸了一手猪屎，赶紧去找水洗。身后人们轰然大笑。
房建伟伤好以后就不想在村上呆了。但是外出打工他又不想吃苦，就只好东游西逛，偶尔也播发一两篇稿件。时间长了，和县广播站上的人混的很熟，就让他当了业余通讯员，办培训班时也让他参加。一来二去，他对新闻写作的基本常识和要求也有了不少了解，再搜集素材、写稿就有了规矩，所以也不再惹祸生事了。
大家对房建伟的健康成长很高兴。纷纷鼓励他，他干的也很下劲儿，脸上喜气洋洋。父母们更感欣慰，两个哥哥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明媚的日子房建伟和大家一起经过了五年。房建伟已长成了一个大大方方的青年。
这一年春天，春风格外地温暖。生长在寇镇的鲜花也似乎比往年的香，比往年的好看。这年春天县广播站发展和壮大基层通讯员组织和队伍，刚巧县委宣传部张部长调到了寇镇当党委书记。他爱惜房建伟是个人才，县广播站又极力推荐。于是，在张书记的亲自主持下，寇镇的通讯组正式宣布成立了。房建伟做为骋用人员上岗，担任通讯组副组长。乡里还为他专门腾出了一间房子，做为他的住室和办公室。
房建伟没有让他的恩人张书记和县广播站失望。把寇镇的新闻宣传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发稿率在全县荣居第一，有关寇镇工农业生产各个方面的成果一一都在房建伟的宣传之中让全县知晓，有的甚至让洛阳的人也知晓了。张书记调到寇镇才一年，工作就这样有声有色，深得县委主要领导赏识，甚至连市委领导也注意到他了，几经研究，第二年就调到龙山县当县委副书记去了。
张书记临走前特地请房建伟到家里吃了顿饭。张书记拿出自己珍藏的酒，给房建伟和自己倒上，两人端起来碰过，一饮而尽。张书记对房建伟说：“我走了，你仍然要好好干。用你那一枝笔，给咱寇镇这穷地方的人能帮多少忙就帮多少忙，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然后张书记就和房建伟默默地喝酒。张书记贤惠的妻子则不断地劝房建伟吃菜。
送房建伟回去的路上，张书记又再三叮咛他不要忘了他的期望。让他不要小看新闻报道的威力，一再说咱寇镇穷的同时也有许多优势和长处，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比如五龙观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刹，五龙山满山的花岗岩石资源，孙瑶村近百年的种植大枣的历史和大枣的香甜美味等等，都是你今后新闻报道工作的重点方面，一定要深挖细写，写深写透并尽量争取发稿，洛阳的报纸，郑卅的报纸，北京的报纸，你都要给他们寄稿。不要怕人家不刊发，要怕你不敢写或不敢寄。
张书记的话给了房建伟很大的鼓舞和希望。张书记走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房建伟跑遍了寇镇所有的村落。常常是骑一辆自行车，披星戴月行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那一天他去孙瑶村了解孙纯洁一家人辛勤养猪致富的详细情况，回来时有点儿晚，孙家人热情挽留他第二天再走，他急着赶稿子，就坚持赶回去了。骑车过水泉的时候，见到路边一个人扶着自行车站着，唉声叹气。便停下来去问怎么了？近前才发现对方是个姑娘，很面熟，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
原来姑娘的自行车没气了，骑不成，眼看天黑了，回家还有几十里路，正着急呢。
房建伟帮他看了看，车子确实骑不成了，一点儿气都没了，看来只好推着走了。
房建伟让姑娘推自己的自行车，他推着姑娘不能骑的自行车，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月亮明洁地照着他们的路，他们有说有笑地也不觉得累。
房建伟不认识姑娘，姑娘却认识房建伟。姑娘说她也在寇镇乡中上过学，比房建伟低一级。初三的时候，古山泉老师曾教过她一学期语文。姑娘说她家就在寇镇上，离乡政府不远。她的名字叫白菊花，今天是去孙瑶村找她表姐白妞玩去了，谁知她表姐白妞和对象王军上洛阳了，她一个人呆着没意思，就回来了。不巧自行车出了毛病，正好碰上你，“两个人走夜路不害怕。” 房建伟听完白菊花的话，解嘲地说。
两个人走路就是快。上坡时房建伟和白菊花一人推一辆车走着，平坦路上则由房建伟骑着他的车子，白菊花坐在后边一手扶着她的车子，房建伟骑的很稳，加上晚上山区的路上行人不多，他们就一直这样顺利地骑着走。月亮真象谁为他们俩点燃的路灯，在不知疲倦地为他们提供服务。
二十里的路程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房建伟和白菊花也在不知不觉中由陌生到熟悉了。两个人的心里都感到热乎乎地，一股暖流在激荡，两人都感到仿佛似曾相识。也许世事早就注定了这一晚两人相识的缘份，画出了相遇的时间和地点。在白菊花家大门外，两人分手的时候，房建伟和白菊花都感觉到今晚的月亮真是明亮、美丽极了。两人的生命分别成长了二十多年，今晚的月亮才是人世上最美好的月亮……
与白菊花的相遇，唤醒了房建伟对爱情的渴望。他常常情不自禁地回味那夜的每一寸月色，甚至白菊花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仔细地回忆，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重说。有时候突然就自言自语。
房建伟反复回想白菊花那晚的音容笑貌，反复怀想那晚偶尔在飘过山野的晚风中闻到的白菊花身上少女的香味，就情不自禁，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爱意。房建伟感到：他的心里从此升起了一颗爱情的太阳，这颗太阳就是白菊花。他亲爱的白菊花就是他人世上最温柔的太阳。房建伟经常独自一个人痴痴地幻想起来。
白菊花这几天开始爱打扮起来。并且越来越勤快。每天早早地起来，收拾好自己的屋子，冼完脸。就帮妈妈做家务，然后一整晌一整晌地帮父亲在庄稼地里干活。她也不断地去找同学或邻近的女伴去玩。不管人家说什么话，她都会甜甜地发笑。而且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这几天她的精神很饱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心情也特别地快乐。她不知道这就是爱情鸟已经飞来了，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有点想念房建伟。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她都要找点事做，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力浇灭心中刚燃起的火苗。当一个人晚上睡在自己的房里，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她就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光轻轻地唱自己喜爱地歌。直唱到倦意袭来，不知不觉地睡去。
第二天家里没事，地里也没活。白菊花收拾齐整就去找女友玩耍。快到乡中门口的时候，身后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赶了上来。仔细一看是房建伟，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心慌慌张张地跳个不停。房建伟看起来比她还局促。跟白菊花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目光盯着别处。但他把自己的意思仍然说清楚了，他请白菊花闲了去他那儿玩，他那儿书报多，想看了可以去拿。说完话也不等白菊花答应，就慌慌张张地骑上车子跑远了。白菊花痴迷地站在那里，老半天才泛醒过来，想起自己是去谁家，才又迈开了脚步。
房建伟一回到屋里就想吸烟，刚吸了两口又不想吸了。起身倒了杯茶，冒冒失失地喝了一口，烫得叫了起来，手一抖，水洒出来滴到了脚面上，又轻轻烫了一下。房建伟赶紧把水放在桌上，跌坐在椅子里，痴痴地盯着窗户发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房建伟那里也不再去，借口写稿子，整天守在屋里，暗等着白菊花的到来。
白菊花一直没有来。房建伟等的很苦。白天他吃很少的饭，也不能安心工作，在屋子里直转圈圈。晚上则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书也看不进去。他开始思念白菊花。不分黑夜白昼地思念。一思念起来就啥都干不成了，光一个劲儿地发呆。脑子里乱糟糟地常出现幻觉，眼前好象有白菊花美丽的影子在走动，房建伟急忙睁大眼晴，却什么也没有。耳边总象是白菊花在说话，房建伟仔细一听，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房建伟感觉到白菊花若再不来找他，他就有可能变得疯了魔了会成个神经蛋了。
但是无论房建伟这边如何苦盼，白菊花还是没有来。房建伟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决定用行动对白菊花展开追求。
他首先偷偷地跑到白菊花的家周围静静守候，期待能在白菊花出门的时候能看到她，但是他又怕她父母发现，也怕周围的人发现，所以每次的静静守候也就是心慌慌地从白菊花家的周围走一遍，只不过走的速度比平时走路的速度慢一些罢了。
一连五天房建伟都在白菊花家周围慢慢吞吞地走路，这种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周围邻居们的注意和好奇，都盯着看他，看的他本来就慌张的心更不自在，有时候走了前脚，后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迈了。更有好说笑的，或跟房建伟熟悉的还光拿话逗他，更让他面红耳赤。
第六天早起，他走到乡政府门口就没勇气再往前走了。徘徊不前地熬了两个钟头，终于还是退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退回屋里后的房建伟觉着自己很失败。
很失败的房建伟内心很苦恼。
很苦恼的房建伟又几乎是无法控制地无比思念白菊花。他在床上躺着，静静地思考着该怎样才能和白菊花联系上…
这一夜房建伟焦躁的在思念和思考的情绪中煎熬过来。天快亮的时候，他疲乏得头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突然闻到一股菊花的香味。不由得神清气爽。仔细一看，房建伟发现自已漫步在五龙山上。层林浓绿一片，林中的空地上开满了一丛一丛黄的、白的山菊花，阳光从树叶的指缝里漏下来几滴，雨花一样洒在它们的蓓蕾上、花瓣上，菊花更娇艳了。有温顺的小风儿伸出仙子一样的小手轻轻地抚摸过来，一朵一朵菊花，象山的微笑，挂在山坡上。
房建伟定定地站在林畔，凝视着坡上的菊花，凝视着林中的菊花，凝视着田坎路边的菊花，心里尽想着白菊花，黄菊花在他的眼里也变成了白的。突然，他发现林中那块空地上生长的那一片菊花它原来不是花儿，它原来是一个人美丽地坐在那里，这个人就是他近来朝思暮想的白菊花。房建伟正痴痴地看着，白菊花却站了起来，她一脸的笑容，一脸的妩媚，向着他快乐地走了过来。房建伟终于忍不住心潮的冲动，他快速地向白菊花跑过去，就在两人快要握住手的时候，房建伟脚下一滑，竟摔倒了。他两手抓住身边的树干，使劲儿地往起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急得大叫一声一一醒了。
醒来的房建伟首先发现他没盖被子，没脱衣裳，没脱鞋。他连屋门也没关，就一直睡到现在。
现在已是下午时分。房建伟发现他刚才梦中抓牢的那两棵树竞是床框，怪不得那么沉。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拿起毛巾脸盆向外边走去，他必须先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白菊花这几天那儿也没去，她就在自已的家里。
在自己家里的白菊花这几天可忙坏了。她妈妈见天气特别好，地里又没活路干，就让白菊花帮她把全家人所有的被褥来了个大拆洗。这一场忙活就是整整一星期。
一星期白菊花没出大门，房建伟自然不会在她家附近的街上碰见她了。白菊花更不会知道房建伟在她家周围等她的事儿。两个人的爱情就这样忽闪忽闪着热凉阴差阳错着。
这天实在烦躁，房建伟骑车来到武屯，找到了我的朋友王军，一番诉说，两人于吃中午饭的时候赶到了我干活的砖厂，我对二人说：“你两个的长处都是会写，假如追求爱情的话，你两人唯一的武器就是笔，唯一的战斗方式就是写信。”
两人和我都哈哈大笑了！仿佛爱情已经在望。
第二年的秋天菊花盛开的时候房建伟和白菊花结婚了。婚礼简朴而隆重。两人还借着人生最幸福的时候，一同去洛阳郑州开封尽情地饱览了一番。这个行为在当时寇镇一带还是很前卫的。两人之后不久，寇镇上的年轻人结婚就不似以前那样铺张了，他们大都简朴地举行一个规模很小的婚礼，把节省下来的钱拿着去外地旅游。有些还去了北京或者南方发达的她方，捎带着寻找致富的门路捕捉商业信息。
寇镇街比前几年繁华多了。
寇镇乡政府在原址上修建了一座很漂亮的办公楼。寇镇乡中也咬牙勒腰带多方筹措凑凑合合地在院里盖了一栋三层教学楼。为此老校长和乡上的领导班子成员人人吵了一遍架。乡长气得差点儿和老校长打了起来。
乡长喝了点儿酒，拍着自己的屁股蛋儿吼叫说：“你说我是狗都中，就是千万别跟我要钱，要钱你就不是人，就是猪！”
乡长又是吸烟又是喝酒，随即又朝老校长吼道：“你要给我送钱我把你叫爹都中，你来给我要钱，无论你要钱的理由多么正确，你都是我的仇人，只要你不给我要钱，你说我是猪我就是猪，爬到地上我会给你哼哼，你如果给我钱你说我是你儿，我现在就可以跪下把你叫爹叫亲爹。” 乡长说着真就当众跪了下来，朝着老校长就磕头。一面还真大声野气地把老校长叫爹。
老校长羞臊不堪，逃跑似地离开乡政府。身后传来酒瓶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老校长清清楚楚地听见乡长骂道：“想在我这儿占便宜，别看你年纪大，嫩的很着呢！哼，还想跟我斗！有钱也不会给你们这些迂阔蛋的……”
接连三次，乡长都是这样子把老校长打发走了。老校长的头发转眼间全白了。逢人就说乡长如何把他叫爹的事。话传到乡党委王书记的耳朵，觉着这样让老校一直在社会上乱说老丢人，再说乡中建楼乡里也不能甩干指头一分钱不拿，就派人去把老校长叫到办公室，好言安抚一遍，多少拨给两个钱了事。
老校长总算看透了乡里领导的本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难。再也不去找他们了。一日县教委领导下来专程看望老校长他们，中午吃饭时领导要自掏腰包请寇镇乡中班子吃顿饭，老校长和同僚们都哭了，他们坚辞上级领导的好意，坚持请领导吃顿饭，在街上教委领导说乡中正穷的时候要节约，建议一人喝一碗羊肉汤算了，大家同意。
这一天中午老校长几个人就请县教委的领导在乡中门口的小饭馆里喝羊肉汤，每碗汤一元烧饼两毛，几个人吃得热气腾腾头上直冒汗。
这时候古山泉古老师升官当了寇镇乡中的教导主任，房建伟去看望，古主任将乡中盖楼的事及老校长的经历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一遍，讲到最后古山泉眼里噙满了泪花，房建伟心里也很凄然，但他觉着现在就把这些写成稿捅出去还有点不敢。他也觉着自从张书记调走以后，新来的乡领导们确实太差劲，但要让自己公开和他们做斗争，他觉得那还是需要掂量掂量的。房建伟从心底里留恋着这份工作。他确实还没有和乡长作对的胆。
这中间日子象一匹老马，尽管慢吞吞地，但还是向前走了一截。
但是令人震惊的事情还是在寇镇的土地上无耻地发生了。
刘八娃死了！死在被他霸占了七年的女人的肚子上。
刘八娃是寇镇南边一个村子的支书，还兼任着寇镇乡副乡长。他一个亲戚在县里当官，一个亲戚在市里当领导。所以这刘八娃才能当上支书还兼任着副乡长。
刘八娃在寇镇大名鼎鼎。吃喝嫖赌样样敢干。特别是对女人，有一种天生的占有本能。据传对于他这一个毛病连他娘他嫂都防之又防恐之又恐。
村上媳妇闺女没有不受他欺负的。敢有所反抗或表示不愿意的情绪，刘八娃抬脚就踢，还专往裆里踢，踢不出血不罢手。假如动手打，他专往女人胸膛上打，不把女人的胸脯抓个稀烂打得青肿他不会停手。最绝的是这小子不知听谁指点，还专门购买了一台录音机，放在他欺负女人的屋子里。每当他霸占女人的时候，先是引诱或逼迫女人向她表白一番爱情，说一大串肉麻的追求他刘乡长的话，他才和女人宽衣解带。其间，刘八娃还一再暗示或轻声命令女人大声叫唤表示快乐。这些过程和女人的话都被逼真地录了音，刘八娃拿着它四处宣传他的厉害。并强调他搞女人不怨他，他是被女人勾引的。谁想告就尽管告去。
与此同时，刘八娃的老婆和闺女也四处招摇过市，大讲村上的女人如何贱如何不要脸，常常母女俩也提着那台罪恶的录音机四处播放实况。这种手段逼死了五条人命。刘八娃一家仍然没有收敛。
刘八娃的外号叫刘大掌柜。他的恶行多年来传遍了寇镇及邻近的几个乡。但是他掌管着一个村的大权，乡里的事也常常插一手，县上市里的亲戚也有意无意地护着，所以多年了谁也拿刘掌柜没办法。
老天爷大概看他表演的不耐烦了，一睁眼给他换了个吃饭的地方。临走还给他涂了一脸彩。
这下可把刘八娃的老婆和女儿孩子难受死了。
死了刘八娃，等于他（她）们全部没了靠山。以后再想吃香的喝辣的欺负人骂骂街掠夺村人财产是不一定有以前那么好办了。母女们气恨得不行。觉着不找个人出出气解解恨她们就熬不下去。她们的手很痒，她们的心很躁，她们只想搞点儿事出来向外界宣布：刘八娃死了，我娘儿们还是人物，还是喝一声天都能塌的主儿！
于是多年以后还让寇镇人颤栗的一幕伤痕发生了。
刘八娃老婆女儿一致认为是刘八娃身子底下的女人害死了刘八娃。她们一致认为她是毁掉她们家威风和幸福的人。母女俩带了一群人来到了叫王香香的女人家里。由刘八娃老婆指挥，刘八娃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兄弟姐妹组成的团伙一声呐喊，就将王香香打倒在院门口。几个快乐的女人三两下就把王香香全身衣裳撕成了碎片。刘八娃女儿端着刚从茅坑里弄来的一盆屎尿兜头给王香香浇了一身一脸，然后用绳子捆绑起来，由刘八娃的女婿牵着，走上大街。刘八娃的老婆、女儿及亲友们跟在后边，每人手里拿一棵生着众多的长长尖刺的酸枣树，疯狂地打在王香香裸露的身体上，王香香一声惨叫接一声惨叫，快乐的女人们一阵毒打又一阵毒打。当王香香又一次被打倒在街道上的时候，一群女人疯狂地扑了上去，也不嫌沾染上王香香身上糊着的屎尿，双手齐动，把王香香从头到脚头发、腋毛、阴毛统统拨了个光光净净。又一齐挥手，连掐带抓，把王香香全身抠得血团一般稀烂。
一群人就这样拉着王香香游完了整个村子的街道，又来到了村委会，这回男女一齐拳脚齐上，本就半条命的王香香连哭喊的能力都没有了，她浑身流血，模糊地意识时断时续，被人拖进村委大院，绑在院中的树上。
太阳红艳艳地映照在寇镇所有的土地上，也见证了这一幕人间惨剧。
子夜时分，王香香死在了村委会大院里。
寇镇派出所的干警第二天上午赶到，当他们见到被绑在树上已死去多时的王香香时，每个人都愤怒了！
他们根据村民的指点，在宴席桌上抓住了刘八娃老婆一干人……
房建伟是随同省里某报的记者一起赶到现场的。这件事情给了他人生第一个刻骨铭心的震撼。他想不到人世上还有这样恶毒残暴的人，这么美丽的阳光下竟然能发生这样惨绝歹毒的事情，而做这样恶事的人竟那样地从容快乐镇静自若。房建伟茫然了。他不能理解这件事情，也无法忘掉这件事情，和白菊花讲说的时候两人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省里的几家报纸很快就陆续刊发了有关这件事的稿件。乡里很不高兴。乡长见房建伟时脸上少了以前的客气和热情，远远地就吊了脸，阴沉沉地死难看。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
房建伟到现在也看淡了自己现在的工作。和白菊花一商议，两人更是拿定了主意。房建伟开始托人在洛阳找工作。
到这时房建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寇镇乡中盖教学楼的艰难和乡长的绝妙表演事实又详细调查核实了一遍，写成了一组稿件，分别刊发在洛阳和郑州的报纸上。
结果，随着刘八娃老婆、女儿等人的被严惩，寇镇乡长也被调离。王书记走在街上也没精打彩的，全没了往些时的神气。
到房建伟就要去洛阳上班的时候，寇镇上又出了一档子事。
王书记的亲信心腹乡里负责计划生育工作的龚臭蛋被人从他亲兄弟媳妇的被窝里拉出来扔到了村头公共侧所的茅坑里淹了个半死。左腿和右手也被打断了……
据说龚臭蛋这次是真臭了，他往屋子里一躺，他家院子里臭得都站不住人。
多事的寇镇啊！据传被调走的乡长和去看他的王书记喝酒，很快就喝醉了。两人醉得人事不省，乡长尿了一裤子，王书记屙了一裤子。让乡长的家里也臭了好几天。
房建伟和白菊花夫妻二人到了洛阳，很快都找下了工作。两人在一起租了间房子，面积有十七八平方米，认真清扫了一遍，买了一桶白色的涂料把屋子上上下下粉刷一新。又去街上的土杂店里买了一对床头，一张桐木的床板，去朋友处借了一张桌子，买了一把椅子，又置了锅碗瓢勺一应吃饭的用品，一个温暖的新家就算安成了。
房建伟搂着心爱的白菊花美美地歇了一天。把洛阳的三大公园：王城公园、西苑公园、牡丹公园，全都看了个遍，觉得与寇镇相比，又是另一番人间景象。
晚上两人去逛夜市，见人家男女都拉着手，两人看得一笑，也互相拉紧了手。见人家男女挽着胳膊，两人觉得稀罕，也不由自主地往一起靠了靠，挽着胳膊，亲密地走路。
一路上所过街道路灯明亮，抬头几乎看不见天上的星星。
王城公园西门口最热闹了，人有好几百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唱歌的，跳舞的，人人都充满了欢乐。放在路边的那几面鼓，被一群老人锤打着，响起震撼的声音，让人浑身充满了力量。
房建伟搂着他心爱的白菊花徜徉在欢乐的人群里，体会着自已的幸福，参观着城市人的快乐。站的累了，两人就挽着手坐在涧河岸边歇息了一会儿。又起来前行。
横跨涧河的桥上有许多夜市摊点，种种商品以人们常用的物资为最多，看了一阵子，觉得价钱比寇镇的还便宜。白菊花就要买一件。两人转了一遍，挑了挑，房建伟买了几本文学方面的书，白菊花买了一双极好看的鞋子。
当两人伏在中卅桥栏上向涧河里观看的时候，突然发现桥西南的地上正放着电影，两人不由得惊喜起来，拉着手急忙跑了过去。
两人玩得愉快极了。白菊花除过旅游结婚那一次短暂的在城市停留，根本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城市夜晚，兴奋得象个孩子一般，她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时间，拉着房建伟的手，一直从延安路游览到牡丹广场，两人又被那大片的绿地、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带迷住了。他们挽着手，慢慢地走着，一眼一眼看灯光下那么美丽的花，那么美丽的草，那么美丽的树！他们有说不清楚的新鲜。
大约夜里两点钟的时候，房建伟和白菊花在牡丹广场最西边摆在马路上的小吃摊上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相依着坐在牡丹广场西北边的石凳上休息。
房建伟很快就睡着了。
白菊花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她的确被城市激动了。她年轻的心几乎充满了向往，她开始感到自已在真真切切地在向往这城市美丽的生活。她认真地想道：不管日后在城里遇到怎么样的艰难困苦，都要毫不放弃，要以农村人的强韧在城里接受锻炼，一定要把根扎在城里。这样想着，憧憬着，白菊花心里充满了冲动。创业的冲动，对建立人生美好未来而奋斗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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