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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编古装戏曲]《金手记》（全本）剧本

　　

　　《金手记》编 剧：汪玉全

　　

　　

　　（新编古装戏曲）

　　

　　

　　

　　剧情简介

　　

　　大型秦腔剧《金手记》以秦始皇焚书坑儒为历史背景。全剧以秦朝一对士大夫知识分子恋人——弘辉和李梅，为使大秦百姓不再服牛马之役，餐猪狗之食，向秦始皇死谏，直至牺牲爱情，双双惨死为中心故事。剧本通过拦旨断臂、闯宫进谏、藏书劝逃和碰碑等情节，着力刻画了这对恋人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和壮烈牺牲的献身精神。从而揭示了千古一帝嬴政在统一六国后，意得欲纵，一天比一天骄傲，以刑杀为威、焚百家之言，以刀锯火坑待天下之士，畏惧人民获得知识，这就决定了他必然是一个短命的亡国之君。该剧在陕西省第二届艺术节新剧目调演中荣获编剧演出综合铜奖（二等奖）。

　　

　　人  物

　　

　　弘  辉——太傅、博士，李梅未婚夫。

　　

　　李  梅——李斯之妹。

　　

　　李  斯——秦丞相。

　　

　　西  桃——李梅贴身丫环。

　　

　　嬴  政——始皇帝。

　　

　　弘  明——弘辉之弟。

　　

　　赵  高——宦官，中车府。

　　

　　李  妻——李斯之妻。

　　

　　儒生、博士、百姓等若干人。

　　

　　场  序

　　

　　第一场    断  臂          弟二场    探  疾

　　

　　第三场    劝  友          第四场    寻  夫

　　

　　第五场    闯  宫          第六场    劝  逃

　　

　　第七场    碰  碑

　　

　　

　　

　　第一场    断 臂

　　

　　[秦朝某年秋。

　　

　　[骊山禹王庙侧，万木凋零，山石峭立，无际田野一片荒凉景象。

　　

　　[大幕在乐声、炮声及浓烟滚滚的余波中徐启，天幕上显出如下字样：

　　

　　“历史是多么有情而又无情，它不会抹煞人们对历史的每一个贡献，但也不会宽

　　

　　容人们对历史的每一障碍。《金手记》或许能给人们一些启迪，但愿一切仁人

　　

　　志士的鲜血永远演出丽人之行……”

　　

　　[伴唱：秋风吹兮山水寒，

　　

　　几多愁兮几多欢？

　　

　　谁使大秦遭涂炭？

　　

　　谁为百姓解倒悬？

　　

　　[伴唱声中，童叟讨饭、孤女卖身、孝妇奠夫等惨景目不忍睹，一中年民妇手携

　　

　　身插草标的小女向着行人边敲木琴边唱。

　　

　　兰  兰：（唱）正月里来是新春，

　　

　　家家户户点红灯。

　　

　　民  妇：（唱）人家夫妻团圆聚，

　　

　　奴的丈夫死长城。

　　

　　兰  兰：（唱）八月十五好金秋，

　　

　　民  妇：（唱）几多欢笑几多愁？

　　

　　兰  兰：（唱）富人家高楼摆酒肉，

　　二人同：（唱）我（娘）卖女儿泪双流……

　　

　　[弘辉内唱：迎义妹欲完婚归心似箭——

　　

　　[弘辉偕铁李梅率迎亲仪仗上，仪仗队前悬“奉旨完婚”大匾。

　　

　　李  梅：（唱）一路上叹不尽民怨沸天，

　　

　　弘  辉：（唱）睹民苦思万岁愁绪万千。

　　

　　[兰兰被母拉至弘辉身边。

　　

　　兰  兰：（同唱）求老爷收买我解民饥寒，

　　

　　民  妇：（同唱）求夫人收买女解民饥寒，

　　

　　老爷夫人，请将我女买下，给俺一条生路。

　　

　　弘  辉：明弟，取出铜币十两，与她母女暂度饥寒。

　　

　　民  妇：（同时）谢、谢夫人救命之恩。

　　

　　兰  兰：（同时）谢、谢叔叔救命之恩。

　　

　　弘辉、李梅：这一夫人，你手提麻雀地鼠何用？

　　

　　民  妇：家断炊烟，用它充……充饥！

　　

　　弘、梅：（惊慌异常）啊！

　　

　　弘  辉：苍天，我弘辉身为始皇帝的谏臣，民众到了这般地步，吾之罪也！这一民妇，请

　　

　　将麻雀地鼠赠我一用。

　　

　　民  妇：恩公要它何用？

　　

　　弘  辉：不要多问，你们速归。

　　

　　民  妇：谢谢恩公。

　　

　　弘  辉：明弟，梅妹，改道禹王庙！即刻上书万岁！

　　

　　李梅、弘明：（同）弘郎（哥哥），万岁此时正在禹王庙歌功颂德，这谏书改日送之为好。

　　

　　弘  辉：你们莫阻。急速前往。（进内）

　　

　　[在炮竹和始皇帝万寿无疆的狂呼声中纱幕疾启。舞台正中，昊天碑巍然屹立大禹庙

　　

　　侧，碑上刻书“始皇帝功德浩台天”，两排书有“扫六合武功盖世，建勋业大智无

　　

　　俦”的大匾在硝烟中醒目耀眼，秦始皇威坐在昊天碑下，不可一世地接受着众臣的

　　

　　贺拜。

　　

　　众     ：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  政：（唱）大秦一统树雄威，

　　

　　孤大智无俦建奇功。

　　

　　朕业绩盖天地万民称颂——

　　

　　[弘辉持谏书奔上。

　　

　　弘  辉：（唱）弘辉我持谏书义愤填胸。

　　

　　万岁，臣弘辉有书奏上。

　　

　　嬴  政：上书？爱卿，你旅途劳顿，有书改日再上。

　　

　　弘  辉：哎呀万岁，你若不允臣奏，臣恐大秦社稷与这昊天伟碑不日将倾。

　　

　　众     ：啊！？你！

　　

　　弘  辉：我主近年大兴土木，滥用酷刑。修造阿房陵寝，扩筑长城，拉夫二百余万。更有

　　

　　臣下，以重徭苛赋涂炭百姓，大秦黎民已经到了罗雀掘鼠为餐的地步。

　　

　　嬴  政：住口，大秦巍巍帝业，何来弊端？

　　

　　弘  辉：万岁！大秦力役三十倍于古，赋税二十倍于前。臣望万岁速向遍国传旨停修昊

　　

　　天伟碑。

　　

　　嬴  政：停修昊天碑？爱卿，你看——（指……石碑）

　　

　　弘  辉：（视碑念）祖耕田，龙润地，四海丰……

　　嬴  政：哈哈哈……爱卿，大秦社稷顺天应人，百姓自立祖龙润地、四海而丰之碑，可

　　

　　见天下黎民心皆归秦。

　　

　　弘  辉：哎呀万岁！碑文真意并非指天下黎民颂扬万岁功德，而是一语道破我主政弊。

　　

　　李  斯：（急阻）弘辉你！

　　

　　嬴  政：弘博士，你说这碑文之意？……

　　

　　弘  辉：意指黎民百姓盼耕田地。

　　

　　嬴  政：祖？

　　

　　弘  辉：开始之意。

　　

　　嬴  政：碑文机语？

　　

　　弘  辉：这……

　　

　　嬴  政：爱卿，为何言而又止？嗯……出现丞相赵高，你二人说这碑文何意？

　　

　　李  斯：哎呀万岁，允臣细察……

　　

　　赵  高：哎呀万岁，这碑文之语字字生辉，句句颂扬我主功德浩天！

　　

　　弘  辉：万岁，臣思之再三，这碑文之意还是不追者为好。

　　

　　嬴  政：弘太傅，赵中车说得对否？

　　

　　弘  辉：哎呀万岁，这碑文真意有损万岁功德，臣恐万岁听而怒之，怒而杀之，杀之乱

　　

　　了方寸！

　　

　　嬴  政：朕不是三岁孩童，大胆实讲！

　　

　　弘  辉：哎呀万岁，这碑文句首句尾三字各连一起便是其中机语！

　　

　　嬴  政：句首句尾联在一起……

　　

　　（念）祖龙四（死）田地丰！祖龙死，田地丰！

　　

　　（唱）孤称帝十余年功盖乾坤，

　　

　　法、术、势治天下业冠古今。

　　

　　这碑文咒孤死又诽业政，

　　

　　离不开你们这刁民儒生。

　　

　　气冲冲只觉得天摇地动——

　　

　　（嬴政幻觉出现昊天碑猛烈摇摆之状）

　　

　　灭祸源我要断聪化之根！

　　

　　胆大的骊邑令，辖地出现诽政碑文，孤将你与这刁民奸生……（挥剑将骊邑郡

　　

　　砍死）赵高，传孤谕诏，封锁骊邑郡官学私塾，此地男女老幼，三代不得学书！

　　

　　赵  高：臣遵旨！（急下）

　　

　　嬴  政：武士们，将这刁民奸生，立即腰斩碑前！

　　

　　[御林军应声缚人。

　　

　　弘  辉：哎呀万岁，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厌人，故

　　

　　能成其众。万岁，碑文机语虽恶但切中朝弊，我主若能正本清源，与民生息，我

　　

　　保大秦黎民必能心归万岁。

　　

　　嬴  政：住口！你身为主管皇家教育的博士太傅，见碑不加问罪，反来拦旨！

　　

　　弘  辉：哎呀万岁，你若滥杀无辜，明日将会出现千万个诽政碑文。辉请万岁赦免在押儒

　　

　　生百姓，允臣查出祸首，诛其九族！

　　

　　嬴  政：弘辉呀，你与我滚滚滚！

　　

　　[嬴政一足踢倒弘辉，挥剑欲杀跪地求饶的村民儒生，弘辉左拦右挡，嬴政盛怒之

　　

　　下，一间将弘辉右手砍掉。

　　

　　弘  辉：啊？！万，万岁你……（猛用右手将书笺扔向嬴政）万——岁！（抚伤痛叫）

　　

　　李  梅：弘——郎！（扑抱疼痛难忍的弘辉）

　　（唱）霎时天外飞横祸，

　　

　　血淋淋只见兄臂落。

　　

　　天断人意君残绝，

　　

　　秦皇你不分贤与恶。

　　

　　（猛将竹谏展向嬴政）

　　

　　李  梅：万岁，你，你，你杀得好惨忍哪！

　　

　　嬴  政：（念竹谏）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便能根绝非秦之声？丞相，她是何人？

　　

　　李  斯：为臣令妹，来京欲与太傅完婚。

　　

　　李  梅：万岁，小女望万岁看在奴夫忠君忧国情上，暂且饶恕待杀儒生百姓。

　　

　　李  斯：（跪地）万岁……

　　

　　嬴  政：噢，……李丞相，太傅书上惊言，提醒寡人，孤一时震怒误伤太傅之臂，朕不日

　　

　　为他冶造一只金手。赵高，启、启、启驾回京！

　　

　　众    ：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  政：（欲下，猛视碑抚胸痛叫）啊！（众扶下）

　　

　　李  梅：弘郎！

　　

　　众儒生：太傅！

　　

　　[幕落。

　　

　　　

　　第二场   探  疾

　　

　　[距前场数日。

　　

　　[弘辉教馆，书桌文房，婚联喜帖，中堂条幅：“文能换骨无余法；学到寻源自不疑。”

　　

　　[二幕前，弘明心情悲愤地上。

　　

　　弘  明：（唱）早也盼晚也盼哥行婚礼，

　　

　　盼来的却是那剑斩情丝。

　　

　　收喜柬罢婚宴谁怜谁痛？

　　

　　闷悠悠怕回府悲愤交集。

　　

　　[二幕前，进府。

　　

　　到如今哥婚难成臂残疾，

　　

　　这忧痛和苦屈何日到期？

　　

　　[弘明悲愤地撕扯门窗上的喜帖婚联。

　　

　　弘  明：哥哥！你臂断得好惨哪！（倚门痛泣）

　　

　　弘  辉；（臂系绷带慢上）小弟，不必为此事烦恼伤心，哥无右手，这左手，再练数日，

　　

　　亦能修业疾书。

　　

　　弘  明：啊！你还要上书，不惜情爱的哥呀，义姐姐！（痛泣）

　　

　　弘  辉：小弟，你怎知哥和你嫂为了把我们的一腔热血，献给社稷，为了与天下生灵驱逐

　　

　　祸患，所结下的生死之缘哪！（展竹笺沉思）

　　

　　弘  明：哥哥，你要做甚？

　　

　　弘  辉：修撰谏言，上书万岁！

　　

　　弘  明：啊！你还要进谏？你断了右手，难道又想断送左臂！

　　

　　[弘明忿然端起盛满浓墨的石砚，猛地泼在所撰谏书上。

　　

　　弘  辉：啊！我把你个放肆的奴才！（猛打弘明一记耳光）天下儒生等着哥哥向万岁呈递

　　

　　轻徭薄赋之谏，罗雀掘鼠的饥民盼望着秦皇与民生息。你，你，你与我滚！（盛

　　

　　怒之下，猛用断臂击桌，霎时断臂血流如注）啊！

　　

　　弘  明：哥哥！（跪地）

　　

　　弘  辉：（唱）喻君篇上书谏被墨吞并，

　　

　　一字一句疼在心。

　　

　　苛政须人去拨正，

　　

　　忠谏能换帝业兴。

　　

　　人人都做顺君臣，

　　

　　主上之缺怎能更？

　　

　　我弘门丹心世人颂，

　　志澄东海销铁兵。

　　

　　烈马奋蹄不念秣，

　　

　　做谏臣岂能苟私情？

　　

　　我失右臂你不痛，

　　

　　反在雪上又加冰。

　　

　　弘  明：哥哥！（扑向弘辉痛泣）

　　

　　[西桃、李梅上。

　　

　　李  梅：弘兄，小弟……

　　

　　弘  明：嫂嫂！（扑向李梅大放悲声）义姐姐，弘李两家亲如一家，我五岁丧母，与哥离

　　

　　索，你抚养我流离数载，受尽苦难，如今哥官做大了，你我成了他的累赘，义姐

　　

　　姐，你带我回山东临淄去吧！

　　

　　李  梅：明弟，别说气话，你哭泣，哥哥伤心，嫂嫂我更伤痛。（拭泪）西桃，快与明弟

　　

　　收拾菜饭。

　　

　　西  桃：哎。（与弘明进内）

　　

　　李  梅：弘兄！

　　

　　弘  辉：梅妹！啊！（抚臂痛叫）

　　

　　李  梅：啊，血！弘兄，速让妹给你包扎。（包扎伤口）

　　

　　（唱）滴滴血痛得我目不忍看，

　　

　　视断臂恨万岁怒锁眉尖。

　　

　　弘兄他为社稷忠心进谏，

　　

　　反遭下断臂残遗恨万千。

　　

　　迎我婚联成碎片，

　　

　　喜字万段揪心寒。

　　

　　这酸辛苦痛我强咽，

　　

　　劝兄惜身量放宽。

　　

　　小明弟你要多爱怜，

　　

　　原谅弟幼一时偏。

　　

　　来年喜帖我再剪，

　　

　　迎妹婚对我重新联。

　　

　　授业之篇妹帮撰，

　　

　　墨坏的谏书我补添。

　　

　　弘  辉：（唱）天下知音唯梅妹，

　　

　　难言的深情海洋宽。

　　

　　一腔忧痛如云散，

　　

　　李  梅：（唱）愿月重圆并蒂莲。

　　

　　义兄长，妹我特意带来你常爱吃的家乡红枣，为兄生津润心，调养营胃。

　　

　　弘  辉：红枣……（捧枣发楞）

　　

　　李  梅：快吃，楞着干啥？

　　

　　弘  辉：（唱）大红枣虽香醇婚却难成，

　　

　　妹妹你年年送枣年年空。

　　

　　李  梅：（唱）尽管示意千百回，

　　

　　难忘与哥结同心。

　　

　　弘  辉：梅妹，你劝为兄节哀保重，怎么你又流起泪了？

　　

　　李  梅：噢……我不伤心，我不落泪就是。

　　

　　家  院：（上）禀太傅，李丞相差人送来请柬。

　　

　　弘  辉：呈来。（观帖惊愕）啊！红枣两枚，丝绳一根……

　　

　　（念柬）兄赠红枣取“早”意，

　　

　　莫让其枣再生“棘”。

　　

　　一根丝绳悬空踩，

　　

　　不跌不摔即喜期……

　　

　　（翻帖念）初冬十五，是兄寿辰，弟若赏脸，敬请光临。丞相啊！你要我消志更

　　

　　心，阿谀万岁。你，你把我弘辉当成了玩物。

　　

　　李  梅：义兄长，借丞相哥哥五十寿辰，你们挚友倾心一谈，消除积疑，岂不两便？

　　

　　弘  辉：既是丞相相邀，我，我备厚礼前去就是。

　　李  梅：去是要去，但你得依妹我三事。

　　

　　弘  辉：什么三事？

　　

　　李  梅：明日去时衣冠要鲜，神容要欢，不论婚期推至何日，你不许与丞相哥哥翻脸。

　　

　　弘  辉：妹妹还有何求？

　　

　　李  梅：寿礼要重，话要温顺，国事一概莫论。

　　

　　弘  辉：妹妹三件重托，弘辉愿遵，只是你得即刻将那墨坏的谏书与我补写。

　　

　　李  梅：弘郎，妹妹这就与你代书墨坏之谏书。

　　

　　弘  辉：妹妹速速动笔。

　　

　　[李梅疾书。

　　

　　[幕落。

　　

　　

　　

　　

　　第三场   全  臂

　　

　　[丞相府寿堂，张灯结彩，荣耀非凡。“一统元勋”御匾悬吊寿字屏上。屏两旁

　　

　　大书“立德立言，于慈不朽；寿人寿世，共此无疆。”

　　

　　[音乐声中，李斯同赵高上。

　　

　　李  斯：（唱）帝业一统国鼎盛，

　　

　　赵  高：（唱）严刑酷法安乾坤。

　　

　　李丞相功卓著篆书一统，

　　

　　李  斯：（唱）赵中车救秦皇霸业才兴。

　　

　　赵中车，请坐！

　　

　　赵  高：一同坐了。

　　

　　李  斯：赵大人，老夫五十寿辰劳顿大人破费光临，甚幸，甚幸！

　　

　　赵  高：你我同僚奉君，理当来祝。

　　

　　李  斯：赵大人，不知秦皇心疼之疾，近日可曾复发？

　　

　　赵  高：哎呀大人，万岁自历邑郡归来，心疼之疾有增无减，常视诗书发呆，目睹博士儒

　　

　　生喜怒无常，彻夜不寝，丞相你要早持良方。

　　

　　李  斯：近日各地谏章，可曾有人擅交秦皇？

　　

　　赵  高：无有丞相口谕，在下岂敢转呈？

　　

　　李  斯：中车体爱万岁之心，胜过老夫，不知赵大人有何良方可医秦皇心疾？

　　

　　赵  高：丞相你最清楚万岁病因，在下一时还无良策，大人一定筹划好了。

　　

　　李  斯：中车你看这！（展一绢书）

　　

　　赵  高：啊！焚书密诏！

　　

　　李  斯：万岁病因在于一举堵尽天下风源，事至今日，只有焚书愚民，方能安稳天下，除

　　

　　却万岁心头隐患。

　　

　　赵  高：对！烧天下百代斯文，绝儒生刁民诽政之舌。

　　

　　李  斯：中车，此事关系万岁安危，且莫泄露。

　　

　　赵  高：卑职一定守口如瓶，不过焚书一事，关系弘姑爷半生授业心血，我恐太傅一旦知

　　

　　晓，又要阻拦进谏，再次惹恼万岁祸及丞相并李门九族。

　　

　　李  斯：不必忧虑，霎时会晤，你我一同劝他更心就是，倘若他不赏脸，老夫自有治他之

　　

　　法。

　　

　　赵  高：一切听从丞相安排。大人，万岁还差卑职给你送来密旨一道。

　　

　　李  斯：快快呈上。（李视旨沉思）嗯……

　　

　　[内喊：“弘姑爷到——”

　　

　　李  斯：中车，你先内室用茶，待老夫出迎。（赵进入内）有请弘姑爷！（弘辉走上）

　　

　　弘  辉：（唱）帝业一统神州颓，

　秦欢居功天地黑。

　　

　　天到十室九空尽，

　　

　　华夏儿女血泪飞。

　　

　　李  斯：太傅！

　　

　　弘  辉：丞相！

　　

　　李  斯：义弟，老夫寿诞，劳顿你带病而来，抱歉！抱歉！

　　

　　弘  辉：丞相大喜之日，为弟理当来祝。

　　

　　李  斯：义弟请！

　　

　　弘  辉：丞相请！

　　

　　李  斯：义弟，你伤臂未愈，老夫每日挂念。至于改延婚期一事，还望义弟多多谅解。

　　

　　弘  辉：你我同为大秦要臣，为弟焉能计较己身婚事？

　　

　　李  斯：义弟，咱俩同僚秦君数载，为兄待你如何？

　　

　　弘  辉：丞相主宰军国大事，咱俩政见上的离异，不必计较。

　　

　　李  斯：太傅说得在理，不过为兄还要劝你几句。

　　

　　弘  辉：只要能为天下百姓除弊兴利，义兄长尽管讲来。

　　

　　李  斯：太傅，你口口声声言及大秦弊事，你可知万岁爱听此话么？

　　

　　弘  辉：丞相，万岁将大秦一统勋业归功于自己的大智无俦，武功盖世，天命所归。因此

　　

　　近年不纳忠谏，一意孤行，大兴土木，滥用酷刑，致使天下十室九空。难道作为

　　

　　大秦丞相的兄长你也视若无睹？

　　

　　李  斯：太傅，这话为兄劝你再别言之。

　　

　　弘  辉：这却为何？

　　

　　李  斯：为何？太傅，古人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弘  辉：好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呀！

　　

　　李  斯：义弟，你要自珍自爱。

　　

　　弘  辉：丞相，大秦弊事不除，万岁不惜民命，弘辉每日悬心。

　　

　　李  斯：义弟，这事自有万岁做主，你要多为令妹和你想想。

　　

　　弘  辉：丞相，难道我为社稷进献忠心有错？倘若一旦天下有事，你这个大秦丞相如何向

　　

　　万岁与天下百姓交待？

　　

　　李  斯：太傅，此一时，彼一时，慢慢你会明白，再说，有万岁的雄才大略，不会发生什

　　

　　么不测。

　　

　　弘  辉：丞相，难道你也变得……

　　

　　李  斯：我变得什么？好啦，好啦，今天是我大喜之日，咱们莫要为此事伤了和气。家郎，

　　

　　有请赵中车。（赵高走上）

　　

　　赵  高：弘太傅。

　　

　　弘  辉：赵中车。

　　

　　李  斯：中车、太傅呀！

　　

　　（唱）咱三人投秦皇名就功成，

　　

　　弘  辉：（唱）义兄长展宏图位极人臣。

　　

　　李、赵：（同唱）仕途上应共勉携手并进，

　　

　　李  斯：（唱）为社稷我们要同德同心。

　　

　　[各自落座，总管捧酒上。

　　

　　李  斯：总管，吩咐大公子代我后厅祝酒。

　　

　　总  管：是。（下）

　　

　　李  斯：（执杯）二挚友呀！

　　

　　（唱）喜享遐令举寿杯，

　　

　　松菊堂中、共和德。

　　

　　愿咱们同心同百岁，

　　

　　珠联璧合翼齐飞。

　　二位挚友请！

　　

　　赵  高：丞相太傅呀！

　　

　　（唱）兄举寿酒弟邀月，

　　

　　你上刀山我相随。

　　

　　为社稷肝脑共涂地，

　　

　　同流芳名影不离。

　　

　　丞相太傅请！

　　

　　弘  辉：（唱）举杯知足欲应止，

　　

　　恤民方能安社稷。

　　

　　明分日月水分泾渭，

　　

　　金鸡难随恶犬吠。

　　

　　赵  高：弘太傅，你看这！（指壁上挺竹图）

　　

　　（唱）挺竹随风也低头，

　　

　　弘  辉：赵中车，你看那！（指窗外梅花）

　　

　　（唱）傲骨梅永无仰面花！

　　

　　我不会恼人只在心里恨，

　　

　　更不会肚里藏刀笑哈哈！

　　

　　二人同：你，你！

　　

　　李  斯：二位同僚……

　　

　　（唱）雅气和晖益寿年，

　　

　　消疑合德能常安。

　　

　　弘  辉：（唱）居安思危亮节见，

　　

　　疑消方须正气还。

　　

　　银白金赤莫眼馋，

　　

　　莫做花椒黑心肝。

　　

　　赵  高：（唱）在历邑不是我向君求救，

　　

　　你弘辉早成了阶下之囚。

　　

　　弘  辉：（唱）你言救字不羞口，

　　

　　怎不言纵君把刀抽？

　　

　　赵  高：（唱）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弘  辉：（唱）你与虎谋皮梦王侯。

　　

　　李  斯：（厉声喝拦）哼！真真无礼！

　　

　　赵  高：人役，为丞相敬献异国珍宝“镇牛兽”。

　　

　　[人役捧五光十色的玉石牛放于寿桌。

　　

　　弘  辉：明弟，寿礼挑上。

　　

　　[弘明持麻雀地鼠上。

　　

　　弘  辉：丞相，弘辉无甚瑰宝相赠，只有这袋佳肴聊表厚意。

　　

　　李、赵：（同）啊？麻雀地鼠……

　　

　　弘  辉：丞相，遍国饥民罗雀掘鼠为餐，二位挚友若有感慨，请奏万岁，与民生息，解民

　　

　　倒悬！

　　

　　赵  高：哼！丞相，告、告辞！（急下）

　　

　　李  斯：（怒发冲冠）弘辉，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是闭门养疾思过，早与令妹完婚，还

　　

　　是仍要谏进万岁？

　　

　　弘  辉：二者皆愿。

　　

　　李  斯：（捧旨）圣旨下，弘辉接旨——

　　

　　弘  辉：（急跪地）臣——

　　

　　李  斯：（念旨）太傅断臂，朕我痛心，弘辉是斯举荐辅政之官，特赐金手一只，由斯代

　　

　　孤为太傅全臂，以嘉其忠。钦此——

　　

　　弘  辉：哎呀，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无寸功，受之有愧！

　　

　　李  斯：家郎，摆开香案，大设宴筵，为太傅安戴金手！

　　

　　众家郎：太傅请来全臂！

　　

　　弘  辉：（目视金手脸色由喜转忧）这个……万岁……

　　

　　李  斯：太傅，万岁皇恩齐天，请速安戴。

　　

　　弘  辉：万岁皇恩齐天，万岁皇恩齐天！家郎，你等与爷速速安戴！

　　众家郎：太傅你要忍痛。（众按弘辉之臂于桌上）太傅你要忍痛！

　　

　　弘  辉：（戴金臂疼痛难忍，痛唱）

　　

　　金手拶臂血飞溅——

　　

　　[弘辉跌滚。

　　

　　弘  辉：（唱）阵阵剧痛心坦然。

　　

　　君赐恩兄酿祸惨绝人寰，

　　

　　李斯呀，李斯！

　　

　　弘辉我拼一死再闯金銮。

　　

　　义兄长，你，你，你要借万岁的皇恩金手捆吾进忠之躯，我，我深感你的厚意。

　　

　　明弟，起轿咸阳宫！（下）

　　

　　李  斯：哼！愚不可及，冥顽不化！家郎，弘辉出府，必去鼓动儒生闯宫上书，你速带食

　　

　　客务将弘辉暗劫相府冷房，无有我的口谕，不得让他出走半步！

　　

　　家  郎：是！

　　

　　校  尉：（急上）禀相爷，府外儒生手持谏书求见丞相。

　　

　　李  斯：哼！老夫寿辰，他们送的好礼！校尉，谏书何言？

　　

　　校  尉：停修昊天之碑和阿房陵寝，轻徭薄赋，与民生息。

　　

　　赵  高：（潜上）丞相……

　　

　　李  斯：中车你未出府？

　　

　　赵  高：儒生上书，在下放心不下。

　　

　　李  斯：校尉，带人焚毁进谏之书。京城以内，严禁非秦之音，将那些道古以诽今的进谏

　　

　　儒生捆绑相府，听候处置。

　　

　　校  尉：是！（下）

　　

　　赵  高：丞相，万岁龙体一日不宁，你我亦难安坐。

　　

　　李  斯：中车放心，焚书断婚，吾即当断。

　　

　　赵  高：卑职告辞！

　　

　　李  斯：中车请便。

　　

　　[幕落。

　　

　　

　　

　　

　　

　　第四场   寻  夫

　　

　　[隆冬寒夜，大雪纷飞。

　　

　　[相府花园冷房，石山败柳，百花凋零，园中唯红梅冬菊傲雪竞艳。

　　

　　[伴唱声中幕起。追光显出弘辉在冷房视书发呆的剪影。

　　

　　[伴唱：风吹柳枝丝丝起，

　　

　　雪打梅花片片飞。

　　

　　昔日挚友变仇敌，

　　

　　寒霜欲摧英雄色。

　　

　　[李梅头披灰发，迎风冒雪上。

　　

　　李  梅：（唱）群芳谢尽冬夜寒，

　　

　　人面更比落花残。

　　

　　花败来春能再翠，

　　

　　我芳容一去难复还。

　　

　　迎亲路上夫臂断，

　　

　　兄妹今又断因缘。

　　

　　两日来恩兄难相见，

　　

　　四处难找心难安。

　　

　　弘郎，你在何处？！

　　

　　西  桃：（急上）哎呀姑娘，太傅被相爷暗囚花园冷房。

　　

　　李  梅：啊？！你说什么？

　　

　　西  桃：相爷已将姑爷暗囚花园冷房！

　　

　　李  梅：原来弘兄囚此，妹妹，你速去那边望风，待我设法搭救姑爷出逃！

　　

　　西  桃：哎，姑娘抓紧时间。（下）

　　

　　[李梅走至冷房叫门。追光显出冷房及弘辉身影。

　　

　　李  梅：屋内何人叹息？

　　

　　弘  辉：啊？！半夜三更，梅妹来此做甚？梅妹！

　　李  梅：弘郎，兄嫂逼我断婚，你速开门。

　　

　　弘  辉：啊？！断婚！好，我开，我开。哎呀不妥，丞相断婚意决，我怎能再误妹妹青春？

　　

　　梅妹，有话明天再讲，请速回房，莫要中了风寒。

　　

　　李  梅：啊！什么风寒，我只问你一句，这门你是开也不开？

　　

　　弘  辉：（异常悲痛地）哎呀梅妹，非是为兄寡恩少义，弘辉实在命途多灾，无福消受你的

　　

　　情爱，为兄劝你另觅知音，莫要为我再误你的青春，梅妹，我跪在这里求你了！

　　

　　李  梅：啊！我迎风冒雪寻你一夜，得到的却是你让我另觅他人。好，我走，我这就走！

　　

　　（李梅欲走，弘辉急喊：“梅妹，梅——妹！”

　　

　　李  梅：弘辉，我把你个薄幸人呀！（二人依门扑叫一处）

　　

　　李  梅：（唱）门两扇似关山难越难攀，

　　

　　隔不断妹和你心心相连。（二人各从门缝抚手）

　　

　　弘  辉：（唱）手拉手只有泪簌簌扑面，

　　

　　李  梅：（唱）目对睛表不尽情深义宽。

　　

　　往事历历如梦幻，

　　

　　手抚断臂我痛难堪。

　　

　　人人都长一双手，

　　

　　为妻女儿郎求福全。弘郎呀！

　　

　　你的手似乎没把你肉连，

　　

　　却处处像连万岁心和肝。

　　

　　秦皇砍它你痛不怨，

　　

　　反口口声声报恩做谏官。

　　

　　不做官哪来这灾难？

　　

　　不做官兄妹早团圆。

　　

　　伴君伴得你心愚顽，

　　

　　为民为得你肢不全。

　　

　　弘  辉：梅妹，我的好义妹呀！

　　

　　（唱）兄的臂罪手拶我心怡坦，

　　

　　这金手映秦皇恩德无边。

　　

　　尘世上有几君能迷途知返？

　　

　　有几君为臣下把金手去安？

　　

　　我只有永把忠心对君献，

　　

　　我只盼早见秦皇把政弊参。

　　

　　叹只叹你大哥失节丧志，

　　

　　惑万岁绝言路以售其奸。

　　

　　早陵寝杀无辜遍国血溅，

　　

　　我大秦好河山饿殍遍川。

　　

　　我要用这金手再书忠谏，

　　

　　我要用这金手解民倒悬。

　　

　　妹妹你莫为它垂泪泣叹，

　　

　　妹妹你莫为它长恨绵绵。

　　

　　咱兄妹结亲难相爱亦难，

　　

　　好义妹听兄劝另结良缘。

　　

　　李  梅：弘郎！

　　

　　（唱）你失臂妹妹我不嫌你残，

　　

　　走天涯漂海角相依相牵。

　　

　　你右臂虽断志不减，

　　

　　妹两手补你一缺残。

　　

　　刺人语你只管信口开言，

　　

　　怎知妹闻之如箭把心穿。

　　

　　你身囚牢笼我日夜盼，

　　

　　你杳无音信我乌发愁灰、

　　

　　四处奔找、双足磨烂，苦熬煎。

　　

　　梦里常把你弘兄见，

　　

　　笑醒换来哭声惨。

　　

　　喻世之篇妹代撰，

　　

　　天大风险妹同担。

　　

　　你若再讲断义言，

　　

　　李梅我顷刻把节全。

　　弘  辉：哎呀！妹妹，万万莫可轻生！为兄让你苦等了数载，已够负心于你，你若再生

　　

　　此念，犹致弘辉罪上加罪。妹妹速起，为兄不再惹你伤心也就是了。

　　

　　李  梅：如此甚好。弘兄，我即砸断门锁，咱俩一起出逃！

　　

　　弘  辉：哎呀梅妹，咸阳百姓等着我向万岁上书，此时此刻你我出逃，一背天下黎民意愿；

　　

　　二落怕死贪情苟生之名；三失你我贞操大节。你我即使逃出，有何颜面立于人世！

　　

　　李  梅：这……

　　

　　弘  辉：梅妹，即使万岁负我于死，我也绝不离开咸阳。梅妹，你我知书晓义，莫再言此！

　　

　　李  梅：弘兄，难道你就这样坐以等死！

　　

　　弘  辉：只要谏书能到万岁之手，我料万岁必能迷途知返，纳我忠谏，召我进宫。

　　

　　李  梅：只要能如此愿，李梅愿代弘兄进谏万岁！

　　

　　弘  辉：金殿戒备森严，妹妹一介女流，谈何容易？

　　

　　李  梅：弘郎不必忧虑，我李梅乃堂堂大秦丞相之妹，难道无有良方递送一字谏书？

　　

　　弘  辉：如此多谢妹妹！

　　

　　西  桃：哎呀姑娘，相爷四处差人寻你，请速回房。

　　

　　弘  辉：妹妹，你们速归！

　　

　　[李梅、西桃进内，弘辉处追光灭。

　　

　　[雄鸡报晓，李斯上。

　　

　　李  斯：（唱）焚书密诏吾拟定，

　　

　　坑杀儒生除祸根。

　　

　　妹妹一夜无踪影，

　　

　　阵阵疑云心头生。

　　

　　啊！雪地女人足迹……（细察）妹妹陪嫁之物鸳鸯坠……妹妹，我把你个不知

　　

　　廉耻的奴才！夫人！

　　

　　李  妻：（急上）老爷急呼为何？

　　

　　李  斯：书房之内，弘辉可在？

　　

　　李  妻：适才我差家郎望风，弘辉正在昏睡。

　　

　　李  斯：……夫人，你朝地下看！

　　

　　李  妻：啊，女人足迹，出进花园冷房……还有妹妹陪嫁之物鸳鸯坠……老爷，你看丫环

　　

　　西桃正在扫雪灭迹！来人！（疾呼）

　　

　　李  斯：住口！此事怎能张扬？速去备好绝索利刃，我要宰了小贱人与那巡夜更夫。外人

　　

　　若要问，就说他俩盗物出逃。

　　

　　李  妻：老爷慎行，我即去办。（下）

　　

　　李  斯：西桃！（西桃提扫帚走上）

　　

　　西  桃：相爷有何吩咐？

　　

　　李  斯：你在做甚？

　　

　　西  桃：老爷，我，我在扫雪。

　　

　　李  斯：唗！分明你是引诱小姐，夜入冷房，还不实招！

　　

　　西  桃：哎呀老爷，适才我去冷房那边寻找扫帚扫雪，故而留下足……

　　

　　李  斯：满口胡道！来人！（家郎急上）家郎，小贱人夜入银库，盗物出逃，与我绑了

　　

　　割去舌头！

　　

　　家  郎：走！（拉西桃欲走，李梅急上，拉面）

　　

　　李  梅：住手——谁敢凌辱我的西桃妹妹？

　　

　　李  斯：妹妹你……

　　李  梅：哥哥，你派太傅接我回京做甚？

　　

　　李  斯：（心被触痛）为兄让太傅接你完婚。

　　

　　李  梅：完婚……哥哥！（猛跪在李斯当面）

　　

　　李  斯：（惊愕失声）妹妹你……（急扶李梅）

　　

　　李  梅：（跪而不起）哥哥，妹我今年岁庚几何？

　　

　　李  斯：咳，二十有三……

　　

　　李  梅：我与你失散几载，流落尼庵几春？

　　

　　李  斯：妹妹，战乱离索，你再莫提那离痛之事……

　　

　　李  梅：什么离痛……哥哥，你没有昔日的挚友，也权当没有我这个妹妹，今天，妹我跪

　　

　　在这里求你将我和弘辉……

　　

　　李  斯：将你和弘辉怎么样？

　　

　　李  梅：妹求你将我和弘辉一起处死！

　　

　　李  斯：啊你？！（欲怒又息）咳……妹妹，为兄不难为西桃也就是了。夫人，还不速送

　　

　　妹妹回房歇息？

　　

　　李  妻：妹妹……（强拉李梅走下）

　　

　　李  斯：家郎！

　　

　　家  郎：老爷！

　　

　　李  斯：小贱人夜入银库，盗物出逃，与我绑了割掉舌头！

　　

　　西  桃：天哪！

　　

　　[西桃被家郎架下，幕内传来两声惨凄的呼声。

　　

　　[幕落。

　　

　　

　　

　　第五场   闯  宫

　　

　　[紧接前场。

　　

　　[咸阳深宫，国宝珊瑚树，白玉雕龙。五角灯把宫殿装点得五光十色，奇异多彩。

　　

　　玉雕龙灯片片放光，像是繁星盈室，一面宝方镜，晶莹明亮，森气逼人，高五尺

　　

　　九寸，宽四尺，据传能照出人的五脏六腑。

　　

　　[朝王鼓声中，宫人在二幕外大声宣旨。

　　

　　宫  人：万岁设朝，专请李斯丞相与72位博士进宫议事。

　　

　　[众博士内喊：“万岁设朝，我等速走。”

　　

　　[众博士相继而过，李梅一身博士衣冠随之穿场。

　　

　　[二幕徐启。在肃穆森严的鼓乐声中，嬴政隆起的鼻子，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

　　

　　扫视着七十二博士的朝拜。李斯率众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  政：众卿平身。（众各自起立）

　　

　　嬴  政：众卿！骊邑令报来，马谷隆冬结瓜，今日早朝，一请众博士悦目尝瓜，二议骊

　　

　　山马谷隆冬结瓜之因，赵高，起舞！

　　

　　赵  高：起舞！

　　

　　[鼓乐齐奏，歌女们六人一行，个个舞姿迷人，手中彩扇飞悬。

　　

　　[歌词：巍巍神州兮终一统，

　　

　　太阿宝剑兮建奇功。

　　

　　一统货币，一法度衡……

　　

　　[扇子造型，显出“秦皇万寿无疆”的字样。

　　

　　书文同字，车轨道同，

　　

　　修筑长城，四海升平……

　　

　　[众歌女用彩绸拖出色金黄，香扑鼻，形为盘石的隆冬之瓜，嬴政向李斯示意。

　　

　　李  斯：众博士，你等皆是通今博古的饱学之士，骊山马谷为何寒冬结瓜？

　　[众博士窃窃私语。

　　

　　甲乙博士：启禀万岁丞相，数九寒天，咸阳滴水成冰，而马谷却有瓜熟，这是万岁恩德

　　

　　泽及马谷，感动王母娘娘撒种，山水应灵，故而谷内结瓜，实乃大大的瑞祥之兆。

　　

　　嬴  政：（抚须）嗯……

　　

　　丙丁博士：启禀万岁丞相，夏果冬熟，乖背时令，山水名为显灵，实为惊世之叹！

　　

　　嬴  政：惊世之叹，喻指什么？

　　

　　丙  丁：哎呀万岁，暗喻我主政弊，喻指万岁的重徭苛赋！

　　

　　李  斯：满口胡道！

　　

　　丙  丁：丞相若不相信可请万岁卜卦问天。

　　

　　嬴  政：不！爱卿高见，孤提你俩官升三级！

　　

　　甲乙博士：（急呼）哎呀万岁，他二人之说乃谤君惑众之语，陛下万万莫可信及！

　　

　　丙  丁：二位同僚，你俩不为天下黎民百姓兴利除弊，却在纵容万岁失误，你俩敢随我到

　　

　　万岁照心镜前一见忠肝？

　　

　　甲  乙：啊，啊，你，你俩不想要那九斤半了！

　　

　　嬴  政：嗯！（四人止声）赵中年，弘太傅德高望重，堪称博古通今之冠，为何今日不来

　　

　　出班？赵高传旨！

　　

　　赵  高：万岁，卑职不知。殿前武士，传旨三声。弘辉再不进宫议事，即刻斩首示众！

　　

　　武  士：弘辉上殿，弘辉上殿——

　　

　　李  梅：（急跪回）哎呀万岁，太傅弘辉讲了多年真话，老惹万岁生气，丞相不悦，如今

　　

　　断臂，被人绑架，两鬓愁灰，生死不明，怎能列朝奉君？

　　

　　嬴  政：你是何人？

　　

　　李  梅：丞相之妹，太傅弘辉未婚之妻李梅。

　　

　　众    ：啊？！

　　

　　李  斯：殿前武士，将这欺君狂女，绑了问斩！

　　

　　武  士：（跪地）万岁……

　　

　　李  梅：哎呀万岁，太傅乃大秦堂堂博士，被人劫持，暗囚冷房，请万岁明鉴！

　　

　　李  斯：啊？哎呀万岁，太傅断臂，与臣发生口角，臂疾复发，臣将他恭请相府养疾思过！

　　

　　众    ：原来如此。

　　

　　嬴  政：爱卿平身。李小姐，你今改扮博士，上殿做甚？

　　

　　李  梅：小女冒死进宫，为求万岁赦免太傅不来奉君之罪。

　　

　　嬴  政：除此之外，还有何求？

　　

　　李  梅：万岁，小女恳求万岁卸掉太傅金手，让他归隐。

　　

　　（唱）小女欺君犯宫禁，

　　

　　不求单生求双存。

　　

　　再请万岁行赦令，

　　

　　让太傅辞官回山村。

　　

　　嬴  政：（唱）太傅乃孤栋梁臣，

　　

　　怎能辞朝不奉君？

　　

　　李  梅：（唱）万岁不允辉退隐，

　　

　　请辞我自裁一白巾。

　　

　　生不能与夫相厮守，

　　

　　死后愿与夫同坟。

　　

　　万岁若不准我奏，

　　

　　我顷刻将这金字吞。（亮出金戒指）

　　

　　嬴  政：哎呀慢慢慢！烈女，烈女呀！哈哈哈！李丞相，三日后即与令妹和太傅完婚，

　　

　　你看如何？

　　李  斯：尽在万岁。

　　

　　嬴  政：李小姐，孤我耳闻你才不在太傅之下，你若言准骊山隆冬结瓜之因，孤我嘉封

　　

　　你为忠义才女！

　　

　　李  梅：万岁，骊山马谷，温泉遍地，气候湿润温和如春，谷内自然不会结冰，故能隆

　　

　　冬结瓜。

　　

　　嬴  政：噢……丞相，令妹博学，不在你下。

　　

　　李  斯：万岁过奖！

　　

　　李  梅：万岁，小女还有不逊之言要问。

　　

　　嬴  政：讲！

　　

　　李  梅：哎呀万岁，为何近日积谏书于宫门之外？

　　

　　李  斯：蠢才，万岁万岁养疾，怎能阅谏！你个蠢才还不与我退下！

　　

　　嬴  政：不！孤何曾患疾？看来李小姐替夫求赦心切，欲进谏言，情亦更迫。

　　

　　李  梅：万岁，事君之道永成是我夫君平生之愿，今太傅蒙冤被囚，不能为国尽谏臣之

　　

　　心，万岁若不嫌弃，小女愿效微力。

　　

　　众     ：啊？！

　　

　　嬴  政：好！忠孤之谏，孤我求之不得，李小姐，大胆陈辞！

　　

　　李  梅：谢，谢万岁！

　　

　　李  斯：蠢才你……

　　

　　李  梅：你，你与我住住住口！

　　

　　（唱）我一言谏字未出唇，

　　

　　他君臣皆吃惊言不由衷。

　　

　　说什么大胆将辞陈，

　　

　　分明是掩人耳目假意听。

　　

　　看金殿处处是荆棘纵横，

　　

　　散朝后必定有不测风云。

　　

　　夫忠烈我亦应抬头胸挺，

　　

　　代夫君进谏言为国尽忠。

　　

　　只要能挽狂澜解民倒悬，

　　

　　李梅我纵一死瞑目甘心。

　　

　　万岁你要谏奏我即奉送，

　　

　　望万岁救万民出水火之中。

　　

　　（李梅脱掉朝服，露出里布谏言）

　　

　　哎呀万岁，谏言在此，万岁过目。

　　

　　众     ：啊？！

　　

　　嬴  政：（视李梅朝服里布上的谏书念）与民生息谏，敬贤爱民谏，居安思危谏……啊！

　　

　　（抚胸痛叫）

　　

　　李  斯：牌刀手，将李梅推出午门斩首！（牌刀手欲拉李梅）

　　

　　嬴  政：（猛然跃起击桌大呼）大胆！李小姐，你和太傅料定天下有事？

　　

　　李  梅：小女不能料其必有，但也不能信其无！

　　

　　嬴  政：依你之见，孤该咋办？

　　

　　李  梅：敬贤纳谏，与民生息，开施仁政！

　　

　　李  斯：仁政仁政，蠢才，万岁令书同文，命车同轨，统一货币，一法度衡，是不是仁政？

　　

　　李  梅：是仁政。

　　

　　嬴  政：既是仁政，孤我还有哪些不仁？

　　

　　李  梅：万岁，大秦顺天应人，招贤纳谏，变法自强，才平定四海，一统天下，万岁确是

　　

　　雄才大略之主。可万岁近年却以周之火德，代秦之水德，建造秦租陵寝，修造阿

　　

　　房宫殿，遍树诵功之碑！万岁呀，你把光宗耀祖之举压在百姓身上，这就成了苛政！

　　

　　嬴  政：啊？苛政！

　　李  梅：万岁，治民之道最高之境是精神感化，继之则要以物质给百姓以保障。不可夺民财，

　　

　　不可失民心。万岁，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嬴  政：啊！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小姐，此话出于何人之口？

　　

　　李  梅：圣人之口。

　　

　　嬴  政：撰于何书？

　　

　　李  梅：撰于太傅之著《喻君篇》中《舟沉浮》！

　　

　　嬴  政：《喻君篇》中《舟沉浮》，舟沉浮！哎呀弘辉撰得好，太傅撰得好书！赵高，内

　　

　　宫设宴，款待小姐！

　　

　　赵  高：李小姐，请！（李梅昂然走下）

　　

　　嬴  政：中车宣旨！

　　

　　赵  高：始皇帝诏曰：骊山马谷，隆冬结瓜，轰动帝京，为庆瑞兆，诏令天下儒生后日齐

　　

　　聚马谷尝瓜。凡来尝瓜进谏者，俱以功受封，钦旨——

　　

　　众     ：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  高：散朝！（众走下）

　　

　　赵、李：万岁，难道你要更旨？

　　

　　嬴  政：天亦变，天亦不变，吾皇之法不可变！

　　

　　李  斯：万岁明鉴！

　　

　　嬴  政：赵高，传孤谕诏：午时焚烧惑乱黔首的诗书和百家语简册，有敢藏匿抗缴者，

　　

　　暴骨于市！

　　

　　赵  高：臣遵旨！（欲下）

　　

　　嬴  政：慢，弘辉所著之书《喻君篇》之《舟沉浮》，流毒之深，不可估量，你和丞相

　　

　　务要查出，孤要亲自焚烧！倘若漏掉，我拿你俩问罪！

　　

　　赵  高：臣定严办。

　　

　　李  斯：万岁，咸阳城那些道古以诽今的五百名儒生名单，臣已拟好，万岁请来过目。

　　

　　嬴  政：（视名单）弘辉，周青臣……爱卿，弘辉之名，在诛之首，你为何又用红笔抹掉？

　　

　　李  斯：万岁，你不是亲赐金手，今又让令妹和他不日完婚吗？

　　

　　嬴  政：冥顽不化，杀！回府之后，即将弘辉放出。

　　

　　李  斯：那，那臣的令妹……

　　

　　嬴  政：一介女流，成不了气候，随你回府，严加训教。

　　

　　李  斯：万岁恩宽！

　　

　　嬴  政：弘辉所著之书《喻君篇》之《舟沉浮》，你要尽心去查，咸阳诸生，不许漏掉一个。

　　

　　李  斯：万岁放心！

　　

　　嬴  政：丞相听旨！

　　

　　李  斯：臣——（跪地接旨）

　　

　　嬴  政：密令明晚三更诛尽咸阳倾城儒生，后日列国众生齐聚马谷尝瓜，坑，坑杀火焚！

　　

　　李  斯：啊！万岁……

　　

　　[幕落。

　　

　　

　　

　　第六场   劝  逃

　　

　　[接前场。

　　

　　[弘辉馆舍。

　　

　　[大幕在收焚诗书的喊声和鸣锣声中疾开。

　　

　　[弘辉白发银鬓，在紧张的搬藏诗书，巡尝兵校有意提高嗓门朝着弘辉住处大声疾呼。

　　

　　兵  校：始皇帝火急御诏，焚烧诗书百家语简册，藏匿抗缴着斩首！（下）

　　

　　弘  明：哥哥，夹墙均塞满了。

　　弘  辉：快快，快拣重要的藏！（弘明进内藏书）

　　

　　[西桃捧包裹潜上敲门。

　　

　　弘  辉：谁？

　　

　　西  桃：啊，啊！（狠劲打门）

　　

　　弘  辉：（开门）桃妹，你怎么不能言语？（返身掩门）

　　

　　西  桃：啊，啊！（递包裹）（指舌头被割并打开包裹让辉看）

　　

　　弘  辉：枣，梨？西桃，全城戒严，小姐差你送枣送梨为何？

　　

　　西  桃：嗯，嗯！（用手数枣数梨）啊！啊！（等枣梨共二十五枚的手势）

　　

　　弘  辉：（沉思）枣儿，梨儿，二十五……啊！原来小姐要我早离二十五……莫非秦皇明

　　

　　天要对我暗下毒手？

　　

　　西  桃：嗯！嗯！（推弘辉出走）

　　

　　弘  辉：好妹妹，请速回去转告小姐，咸阳还有许多事情要我安排，京畿众多儒生正处于

　　

　　危难之际。我，我现在不能走。

　　

　　李  梅：（一身村姑打扮，鸳鸯帕遮着银发破门而上）弘郎！

　　

　　弘  辉：梅妹，你……

　　

　　李  梅：我来给你送路符，我来催你走！西桃，速帮明弟收拾行装，弘兄，情势紧迫，刻

　　

　　不容缓，速速随我出逃。

　　

　　弘  辉：逃？梅妹，不日天下遍地是火，我能逃离神州？我能走出赤县？咸阳众多诸生危

　　

　　在旦夕，我要秦皇明天设朝收回圣命，我要炎黄文明停遭劫难！

　　

　　李  梅：弘兄长呀！始皇帝的为人难道你不知？我哥的歹毒之心难道你不晓？尉老将军临

　　

　　逃劝你出走，你不听，难道妹我劝你，你也不从？

　　

　　弘  辉：君臣名份已定，弘辉宁可负友，决不负君！

　　

　　李  梅：难道你要负妹？

　　

　　弘  辉：我……

　　

　　李  梅：弘郎，我把你个生不逢时的痴心人哪！

　　

　　（唱）弘郎你忠烈之心妹堪敬，

　　

　　李米我才痴心等你数十春。

　　

　　为了你我雪夜伤感将声名损，

　　

　　为了你桃妹舌遭毒刃受酸辛。

　　

　　为了你妹我年年将枣送，

　　

　　为了你我乌发愁白、花容憔悴、私闯宫禁险杀身。

　　

　　到如今你手戴金铐、大难临头仍做痴梦！

　　

　　难道说你要我把这鸳鸯帕系、系到坟莹？

　　

　　弘  辉：（唱）视妹的白发垂扪心自问，

　　

　　铁石人也倍觉割肝割心。

　　

　　西桃妹为救我舌遭毒刃，

　　

　　义妹她亦为我历尽艰辛。

　　

　　到此时我只有强消愚愤，

　　

　　学功臣老尉僚归隐山村。

　　

　　妹妹，我走，咱们都走！

　　

　　李  梅：义兄长！

　　

　　弘  辉：梅妹，为兄授业以来，无所作为，只有这一卷《喻君篇》难以忍心丢抛，你是丞

　　

　　相爱妹，藏之较为妥切，为兄求你将它留藏于世人后代。

　　

　　李  梅：咱们一块带走，岂不更好？

　　

　　弘  辉：人多伙行，容易引起巡城兵校搜查，你与西桃扮作探亲之人，将它藏之，混出城

　　

　　门，然后东上潼关，与兄一会。

　李  梅：只要弘郎愿走，李梅甘愿担此风险。

　　

　　弘  辉：明弟上前：你带上这只路符，驮装上古之书，迅速离开咸阳，速往山东临淄！

　　

　　弘  明：临淄？

　　

　　弘  辉：临淄城北，兄有一好友名叫伏生，此人博学多才，乘着万岁焚书御诏还未传到那

　　

　　里，你带书与他，他自有良方收藏。

　　

　　弘  明：哥哥，那你？

　　

　　弘  辉：为兄也与你嫂嫂分路出京。梅妹，这只路符你带身上。（递路符）

　　

　　李  梅：弘郎，那你？

　　

　　弘  辉：我——么！（出门察看，发现持索兵校在外流动不停）妹妹，我是丞相万岁缉拿

　　

　　之人，你看，他们早已暗中派人跟踪，我，我已走不脱了！

　　

　　众    ：啊？！

　　

　　[惊愕冷场之中，弘辉猛然持剑在手。

　　

　　李  梅：弘郎，你执剑做甚？

　　

　　弘  辉：妹妹勿须多问，速将止血药汁拿来。

　　

　　李  梅：止血药汁….啊，弘郎，难道你……

　　

　　弘  辉：我，我——要……（闪开李梅拦挡之臂，猛用剑将右臂与金手砍掉，然后痛叫）啊！

　　

　　众    ：啊？！弘——郎（哥——哥）！

　　

　　[四人扑抱一处痛泣，弘明急将药汁涂向断臂。

　　

　　弘  辉：（痛心地）梅妹，咱们的情爱荆棘丛生，虽说丞相从中做梗，可我不怨他，也不

　　

　　怨秦皇万岁。只怨我在政见上过于执着，我辜负了你多年相待的厚情，让你空等

　　

　　了数载，白了乌发，我害了桃妹和你。可我不能屈存于你大哥李斯，以委曲求全

　　

　　咱二人婚事。我想学范蠡，等国固业成之后，不闻朝事，携你出奔五湖，老于江

　　

　　海……可现在一切均晚了。但我深信我的死以及焚书的火，将昭示世人后代看清

　　

　　这不仁的苛政。总有一天，你大哥李斯，还有秦皇万岁，会想起我这个过于执着，

　　

　　屈死九泉的谏臣。妹妹，弘辉为国为民死而无怨，这肉臂金手，兄求你好生保管，

　　

　　世代流传，并望你转告秦皇。

　　

　　李  梅：转告秦皇什么？

　　

　　弘  辉：让他再莫干那兔死烹狗的残忍之事。

　　

　　李  梅：辉哥！（泣不成声）

　　

　　弘  辉：（唱）梅妹你莫痛泣揩干悲泪，

　　

　　愚昧人连累你银发拂腮。

　　

　　再莫思幼时景昔日情爱，

　　

　　再莫想大红枣冬去秋来。

　　

　　这鸳鸯帕害得你空等六载，

　　

　　哥为你系上头御寒节哀。（系帕）

　　

　　经管好西桃妹等弟归再，

　　

　　结亲眷把他俩迎上妆台。

　　

　　今永诀哥心如九海潮湃，

　　

　　难分难离割爱寸步难抬。

　　

　　唯寄这黄金手望妹传带，

　　

　　喻世人做国栋永忠帝业。

　　

　　义兄长无福受你的情爱，

　　

　　莫要为弘辉我泪洒尘埃。

　　

　　你找一个知心人栽桑育槐，

　　

　　像帕上那鸳鸯永不分开。

　　

　　莫念兄莫守节重把容改，

　　为兄我纵一死笑逐颜开！

　　

　　李  梅：（唱）数年来你与妹心心相印，

　　

　　齐展翼要为国同把荣争。

　　

　　你志顶江山心欲奋，

　　

　　我胸罗宇宙气潜吞。

　　

　　此刻儿割爱又割情，

　　

　　我万念俱灰恨气腾。

　　

　　你忧国乌发变雪银，

　　

　　妹思你两鬓愁纹增。

　　

　　你报国无门忠难尽，

　　

　　我一腔热血倾你身。

　　

　　夫妻恩，兄妹情，今世难全来生再！

　　

　　我要用一腔正气慰英灵，弘——郎！

　　

　　校  尉：（持索闯进）李小姐，丞相有令，请速回府焚书！

　　

　　弘  辉：梅妹，你们与我快走！（昂然走下）

　　

　　李  梅：弘——郎！（欲追下）

　　

　　西  桃：啊——哥！（欲追下）

　　

　　校尉甲：（拦住）李小姐，请速回府焚书！

　　

　　[切光，幕落。

　　

　　

　　

　　第七场  碰  碑

　　

　　[紧接前场。

　　

　　[咸阳宫前昊天碑下，碑上刻书：“秦皇功德浩天”六个大字。

　　

　　[幕启。焚烧诗书的大火映红夜空，兵校穿梭般的在向焚书坑内扔烧诗书与百家语

　　

　　简册。无数被绑儒生被押过场。

　　

　　李  斯：（率众急上）

　　

　　（唱）《喻君篇》渺无踪魂飞魂散，

　　

　　万岁他闻失传驱辇宫前。

　　

　　急催马追梅妹索寻书简，

　　

　　谤君言斯不允一字流传。（下）

　　

　　李  梅：（身穿孝服，头披鸳鸯帕内唱）

　　

　　夜沉沉月失色恨压泪鬓——

　　

　　（上唱）送一送屈死的弘郎兄。

　　

　　[内传来缚人的喊声及三通锣鼓。

　　

　　李  梅：（唱）猛闻那杀人炮耳边轰鸣，

　　

　　我千怨万恨集一身——

　　

　　弘郎！你等着妹妹——急下）

　　

　　弘  辉：（内唱）浩气难随沧海变——

　　

　　[弘辉左手被拶系铐被押上。

　　

　　弘  辉：（唱）弘辉我授业难再，忠骨难毁，

　　

　　昂首待诛，泪洒云天。

　　

　　想见秦皇只有泪，

　　

　　欲闻妹唤无声言。

　　

　　我只说为秦皇永献忠胆，

　　

　　谁料他国初统竟改张更弦。

　　

　　为一统我上书立标招贤，

　　

　　普天下众儒生献智宫前。

　　

　　为一统我几经六国往返，

　　

　　荐白起灭群雄战战凯旋。

　　

　　为一统我进谏“远交近攻”，

　　

　　君臣们共一心一统河山。

　　

　　为除弊我上书解民倒悬，

　　

　　秦皇他刮目待杀诏日传。

　　

　　近奸佞远贤臣抽刀扬剑，

　　

　　百姓们遭涂炭忠良隐迁。

　　

　　诛谏臣坑儒生焚烧书简，

　　

　　万岁他为什么如此毒残？

　　

　　自古来帝王相均言纳谏，

　　

　　依今看全是那佛口蛇肝。

　　猛只见昊天碑巍然屹站，

　　

　　弘辉我忠未尽死不心甘。

　　

　　昊天碑那！你站得好端，你立得多挺！可我，我不能为秦皇再进忠言了……

　　

　　众     ：（深有感触地）太傅……

　　

　　弘  辉：将校们，弘辉求你们将我斩在这昊天碑下。

　　

　　李  梅：（上）弘——郎！（所携之物将弘辉断臂触痛）

　　

　　弘  辉：啊？妹妹，你手携何物？

　　

　　李  梅：我么……

　　

　　弘  辉：妹妹，到底所携何物？

　　

　　李  梅：弘郎，我！我，我携的肉臂金手！

　　

　　弘  辉：啊？妹妹携他做甚？

　　

　　李  梅：我给你全尸，好让你魂全九天。（痛泣）

　　

　　弘  辉：妹妹，弘辉我为秦皇断臂，断得其所，为社稷而死，死得其壮。妹妹你要节哀保

　　

　　重。少将军，请速呈上文房。倘若你等不从，弘辉愿立即毙命于此！

　　

　　李  梅：弘郎你……

　　

　　众     ：太傅，万万莫可，万万莫可。校役，速将文房呈上。

　　

　　[一校役速下，又返上。

　　

　　校  役：太傅，这是文房。（捧文房于弘辉前）

　　

　　李  梅：弘郎，要题什么，让妹给你代笔。

　　

　　弘  辉：妹妹，为兄就书这一回了！（用口狠咬竹笔，猛在昊天碑左侧书下“永忠帝业”

　　

　　四个大字）梅妹，你看西桃它们来了！

　　

　　李  梅：西桃……（李梅返身回顾，弘辉一头撞死在昊天碑上）

　　

　　[追光显出碑上斑斑血迹。

　　

　　李  梅：啊？弘——郎！（痴呆，冷场）

　　

　　众     ：太傅！（跪地哀泣）

　　

　　李  梅：弘郎！你不愧是彪炳义烈的大秦太傅，你是我的好哥哥。你的传世之作《喻君篇》

　　

　　已经藏它乡。李斯呀李斯，我万万没有想上一个饱学诗书，曾向秦皇拼死上奏

　　

　　《谏逐客书》的大哥今朝权柄在手，竟效鹦鹉之舌，干出焚书坑儒的事来。从前，

　　

　　我曾为有一个助秦皇一统天下的大哥自豪。此刻，我为容不得昔日的挚友，也为

　　

　　容不得小妹的歹毒哥哥无颜立于人世。李斯，你不是令我焚书吗？今天我就烧给

　　

　　你看！（欲跳向焚书的火坑，李斯上场急拦。）

　　

　　李  斯：妹妹莫可轻生。万岁驾到！

　　

　　[内高喊：“万岁驾到！”

　　

　　李  梅：哼……

　　

　　嬴  政：小姐，人死不能复生，小姐须节哀保重。

　　

　　李  斯：妹妹，校尉禀报，你暗藏弘辉所著之书《舟沉浮》来此焚烧，请速交给万岁一阅。

　　

　　李  梅：哼！（背而不语）

　　

　　嬴  政：小姐，请速献出，让孤一观。

　　

　　李  梅：一竹谏书，何须劳顿万岁大驾索取？

　　

　　嬴  政：不，此书大有喻君治国之略。孤我要对此书大大地嘉封！

　　

　　李  梅：既然如此，你得允我三事。

　　

　　嬴  政：一切依你所求，速讲首件。

　　李  梅：以重臣之礼安葬太傅尸骨；我死之后，须将我和太傅葬埋一处，修墓立碑。

　　

　　嬴  政：两事俱准，速讲三件。

　　

　　李  梅：万岁，我请你和丞相两人各戴这拶链金手一刻。

　　

　　李斯、嬴政：啊？！你……

　　

　　李  梅：怎么？一只小小金手你们君臣是戴它不动，还是怕那拶链穿骨之痛？嬴政！李斯！

　　

　　你二人火焚诗书，残杀儒生，必将殃祸于国！

　　

　　（唱）举金手骂长兄弃智绝圣，

　　

　　血淋淋诛众生毁劫斯文。

　　

　　天灰灰秦皇你梦牧百姓，

　　

　　火昭昭将昭醒世人子孙。

　　

　　尽尽尽，你二人前功尽弃，谎话说尽，

　　

　　绝事做尽，仁人志士你坑不尽，

　　

　　我我我，我只有一往深情随夫君！

　　

　　[李梅挥起竹笔，猛在昊天碑上写下“秦必短命”四个闪光大字。

　　

　　众     ：啊？！

　　

　　李  梅：弘郎！妹我随你来了！

　　

　　[李梅一头撞死在昊天碑上。

　　

　　众     ：（惊愕失声）啊——

　　

　　[火光映出李梅与弘辉的剪影。

　　

　　探马甲：（急上）报——启禀万岁，倾国儒生家眷汇集鲁南兵变。

　　

　　嬴  政：啊！（头猛垂下）

　　

　　探马乙：（急上）报——启禀万岁，修筑长城囚奴，举戈反叛！

　　

　　嬴  政：它哪！（仰天长叹，鬓须猛地变白）

　　

　　（众扶嬴政）

　　

　　[伴唱：竹帛烟滚帝业荡，

　　

　　关河空锁祖龙床。

　　

　　坑灰未冷东西乱，

　　

　　壮哥一曲赋秦皇。

　　

　　[大幕徐落，全剧终。

　　

　　编 剧：汪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