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与狐狸精的一场爱情 田高峰散文
田十八岁的时候,长得一表人材,就是略显文弱了些。当时民国年间,整个村子也就七八个小伙子。那时出生率很高,死亡率也特别高!农村是没有医疗卫生的。
所以田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家里,几乎与世隔绝了一般。
田的父母不在了。他家是八卦庄子。正面一个大门,门里是一孔窑洞,做为通道,进去后是一个院子,长方形的,四面都有窑洞。这也就是早年我们那地方的深宅大院吧!
春天的夜晚,月光如水的样子。田吹灭了油灯,月光就从门上的高窗里洒到了炕前的地上,炕上的低窗子也开着,月光也从那里跑进来了,半炕明月,田一个人还没有睡着。
仿佛有脚步声,细碎的轻轻地从大门洞来,走到田住的屋门前停下了。然后就有轻轻地叹息。
田听得真切,以为做梦。他一个人面对孤独的日子久了,习惯了,胆子也就特别地大。所以也就没去在意。
这样有月光的夜晚一连七天,夜夜都有那轻轻走来的脚步声,叹息时有时无。田有些沉不住气了。
到第九晚,听到脚步声在屋门前停下,不待那一声叹息出口,田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那是谁?”
没有人应声。
院子里很静。
风轻轻地吹过。
窑畔上的尘土落下来很小很有节奏的“涮——涮——”响几声,夜晚又进入清静。
田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是谁?弄啥呢?”
这回没多久,响起了一串铃铛似的悦耳极了的笑声。
把田吓坏了!赶紧用被子把头蒙上,再也不敢说话了!
只听屋门外的人笑着说:“蒙住头弄啥呢?还不来开开门?让我进来?”
田听得真真确确是人的声音,麻着胆子又回了一句:“你是谁?咋进来的?”田明白大门是关好了的。
“你先开门,让人进来再说么!”门外说话的嗓音极好听!
田开始不怎么害怕了。
田说:“我不开门。”
“你开开门嘛!”
“不开!”
……
“哼!你不开门以为我就进不来了?”
田不做声。
只听到脚步声移至窗前。炕上月光一暗,再看时炕上多了一个美人!
月光洒在她身上,会说话的大眼睛明亮极了!象天上的星星一样。
她笑着说:“不开门以为我就进不来了?”
……
那一晚上一人一妖就那样近距离地在炕上坐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直到鸡叫三声——
以后的一年多时间,女子几乎每夜必来。鸡叫三声时必走。对田也没有任何伤害。
田只是整天感到没精打采的,干啥都感到吃力。他开始想摆脱,就收拾好家门,给邻居交代了一下。远走他乡揽活儿去了!
他在乾县一个地主家干活期间,那漂亮女子就找来了!一直跟着,别的任何人都看不见她。
田只好又跑到礼泉。她仍然能找来。
这样你追我跑的日子过了两年,田十分厌倦了!又没精打采地回到了家乡。
她当然也跟来了!
她说她确实是一只狐狸,只能在夜里变成人形,白天还是原形。她要是能做个人就好了!那她就做田的媳妇,一辈子陪着他生儿育女过日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天下着细雨,秋夜,她泪流满面,哭得非常伤心!
她说她的家就在村子南边的沟里,夹渠崖底下的山洞里。她一个人很孤单——
她说她只是喜欢与人说说话,她没有害人的心。她说她常常因为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而伤心——
她想过离开他,却又下不了决心。
那一夜两个人抱头痛哭。
直到天亮,她也没有离去。
天亮以后,一只样子很可爱的小狐狸静静地躺在炕上,睡着了……
田一天一天心情郁闷,屋子里脏乱差,他越来越懒得打扫收拾了!
这一晚她又来了。上炕时手往炕上一摸一把灰,她随口说道:“真脏!也不把这灰尘打扫一下。”
田听在心里,想道:“只要怕脏也就好办了!”
此后,每天田是脸不洗,头不梳。屋里不打扫不说,在她爱坐的那半边炕上堆满了猪屎鸡屎。她每晚上来了不是摸一手猪屎就是沾一手鸡屎。她真是生气了!也彻底绝望了!
最后一晚上,她来了后,静悄悄地站在炕前,看着睡熟中的田,轻轻地道了声别,就一阵风儿般飘走了!
田后来娶了妻,只生了一个女孩,又抱养了一个男孩。解放后七十年代中去世。
后记:1、文中的田和我一个村子。他家住在村东头,虽然都姓田,但不是一个家族。按辈份他比我爷还高一辈,所以我叫八爷。八爷人很善良,和气的很。他老人家很喜爱我,现在回忆起来我仍很感动,觉得温暖。
文化大革命中,十来岁的我曾跟他一起去常宁赶集,我也就是背了七八斤麦子去卖。在老韩沟歇息的时候,我悄悄地问他:“八爷,你那时候真的遇上狐狸精了?”
我八爷口咬着旱烟锅笑了。
他疼爱地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这娃,你问这弄啥?”哈哈哈哈……
我八爷不回答,我就一个劲儿地追问。反正我知道八爷是不会打我的。我固执的很。……
2、我村子南边有个沟真的叫夹渠崖,沟半腰有一山洪冲刷的山洞俗称豹子窝,年代十分古老。小时候我挑水、饮牛路过山洞时都非常惊恐,恨不得飞过去。
3、从小读的书里对狐狸精的印象都不错!
因此一直对我八爷非常羡慕 。对他老人家断然拒绝妖精的爱情甚为遗憾!特别是不能理解。
常常做梦也盼望能遇上个美丽的狐狸精相爱一回,却总也没这个缘份!今世眼看是没指望有这等奇遇了!呵呵,只好抽空儿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二○○八年六月二十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