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英雄传 第八章:咸阳古道 田高峰小说
刘知府眼巴巴地盼望着消息。急得空屙空尿,活象一口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向轿外观看。
可是一直走到天黑,都没有一丝儿的有关信息。
真把刘龟见这个老狗官给急坏了!
晚上在馆驿歇息,刚入睡就被恶梦吓醒,然后就一身接着一身地冒冷汗。急忙把跟随在身边的官医找来,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替龟见推拿按摩了几个穴位,让他精神放松下来,渐渐睡去。
这一睡不要紧,刘知府看见了一群人――
一群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人围住了他,阴森森地盯着他冷笑。刘龟见逃到那里,他们就蜂涌着追到那里,口中高喊着:“刘鬼贱,还我等命来!”
刘知府实在跑不动了!嘴冒白沫。吓得象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他就这样装死尸,一群血人不再追了。奇怪的是他们谁也不再过来,只是围在一旁发狠地盯着他。
这是因为刘龟见仍任朝廷知府,官威在保护着他,一般人、神、鬼仍真正伤不了他。
只见正东方向的天空闪亮了一下。
一只类似狐狸的声音在远处抑扬顿挫地叫了起来。
刘知府听着心中感到十分的凄惨,伤心得哭了起来。不一会儿这些人散去了。刘知府偷偷从地上爬起来,乘着夜色掩护,向家里跑了回去。
府门竟不用开。刘知府就一阵风似地刮了进去。
他看见他最疼爱的儿子从房里向他跑了过来,老婆跟在儿子身后笑着,院子里站满了他年轻貌美的妾们――
突然一条蛇从院墙外飞入,一口咬住了刘知府老婆的左眼,竟慢慢地钻了进去,不见了。他老婆疼得在地上打着滚儿,母驴一样哀号。
忽听他儿子也叫了起来!
刘知府一看是儿子刚才奔跑得太急,摔倒了。
他正要去扶,斜刺里却冲出一条黑犬,将他儿子一条腿噙住,“咔嚓”一声就咬断了!
刘知府疼得差点儿死了过去,疯了似地向儿子跑去――
却又出来一条黑蛇,缠住他儿子的脖颈使劲儿一勒,他儿子立即双眼突出,七窍流血,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那黑犬开始津津有味地吃饭一般吃起他儿子的双腿,黑蛇则变大了,从头开始,一寸一寸地吞吃他儿子的上半身,他儿子的下半身快被黑犬吃完了!黑犬的牙齿真锋利呀,钢刀似的!
刘龟见知府趴在地上心胆惧裂!
只是他已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他只有悲痛地哭喊着。试图站立起来。却被两名护院的家丁挟持住,拖到门外,恶狠狠地摔倒地下,大声骂道:“何处野狗!也敢来这等地方!滚!”
刘知府连痛带气终于昏晕过去了……
刘知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丑时了!
草草地吃了些饭,他就又躺下了。他回忆着梦中的情形,心下惊惧万分,又不能对人讲诉,实在是难受极了。
这时驿站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家丁满面慌张地被人领了进来,刚见了面就一下子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刘知府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又因站立不住迅速摔倒在地,磕破了额头,血流不止。
家丁报告的时辰及事情经过与刘知府梦中看见的一模一样。家丁还说:“就在那个时候,还溜进来一个看热闹的疯狗,被我和张四拉出门摔到街上了!”
“那条疯狗!凑什么热闹你说!”家丁还想说什么,刘知府挥了下手,让人把他带走了。
这一下刘知府在屋子里就放声大哭了,他擂着床,都想把天擂塌了。他恨呀!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却那样惨痛地死了!这往后怎么活呀!
至于老婆死活,刘龟见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妾多的是,老婆死了,扶正一个就是老婆。
问题是那么多妻妾,就是生不出儿子,好不容易生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却这样令人伤惨地死了!
他开始抱怨起老天的不公平,为什么要让我儿子惨死呢?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呀!
他丝毫没有为自己作恶多端而忏悔,甚至连想都没想。更不会相信这就是报应。
一大清早,刘知府的大队人马就又浩浩荡荡地奔上了官道。沿途鸣锣开道,军民人等尽皆回避。两队手拿钢刀的衙役骑着快马,来回奔驰执法,对没有来得及回避的民众进行严惩。
一路上又是烟尘滚滚,所到之处百姓哭声一片。
一个岔路口。象手臂的是官道直通咸阳,象五指一样叉开的是两条大路加三条小路。
所有人都在这里碰上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一到,该来的就全都来了。
刘知府的大队人马刚在通往咸阳的路上出现片刻,洛阳豪客帮的三十匹马队就从山沟里一条林间小路上冒了出来。
人们一眼瞧见马队里拖着的一群公差,个个衣衫褴缕,人人脸肿嘴歪的恐怖样子,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队列里的公差们,都吓坏了!暗自庆幸当初没有摊上押送钱物的差事。若不幸被派上那个差,今天估计也成这怂样子了。
路旁田野里的百姓们看见了可乐坏了!
这就叫狗咬狗一嘴毛。狗日的!你们使劲儿地咬!咬死得越多越好!咱老百姓拍手称快呢!
咋不见了你们平时欺压老百姓的凶恶劲头了?威风那里去了呢?哈哈哈……
田野里正在劳作的农民都不再干活了,有这么好的戏看,谁会放弃欣赏?
他们悄悄地聚在一起,远远地观看着,还不时地指指点点加以评论。官府里的人吃了亏,他们可乐坏了!高兴得眉开眼笑。
两帮人汇合在一起,刘知府刚听完汇报,还没来得及发作,洛阳豪客帮这次护卫行动的总指挥黑熊就咆哮开了!他把剩余的七十名帮众全部集中起来进行训话,誓死要消灭了那个可恶的白衣青年活捉住青牛!
他们近乎疯了。一遍一遍地高举刀枪,震耳欲聋地呼着口号。一时间这群人情绪高昂,急欲与方白衣决一死战!
刚好这时方白衣骑着青牛慢悠悠地来了。
山坡上的小路羊肠一般掩饰在花草之间,芳香扑鼻,几乎听得见露珠滚动的声音。初升的太阳仍半伏在山头,挣扎着往高处行走。
一阵山风吹过,花香飘逸。
又一阵山风吹过,花香还在不知疲倦地飘动。
方白衣缓缓从怀中抽出竹笛,象个牧童一般认真地吹奏起来。
笛声清新、昂扬,象一股小溪明亮地奔流在人间。田野里的农民们听了心情十分舒畅,心中的郁悒、苦痛,全都随笛声淌出了心外,被调皮的风儿送远了。
而那帮子已泯灭了良知人性的家伙却听得怒火万丈!一时间暴跳如雷。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威名的极大侮辱和蔑视,只有杀了这个牛人才能消仇解恨!
还有那位刘知府,他这时也将一腔子的痛苦与仇恨全部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他觉得自己目前的恶运全是因为了眼前这个牛人作恶所致!他咬牙切齿,发誓绝不放过这个恶鬼!他一定要杀了方白衣!把他碎尸万段!刘知府才能在敌人的血与火中得到重生!
这些人世间横行无忌的最恶毒之人,罪恶滔天!却从不思过,更不思悔改!对一切善良美好的人及事不以为善反倒硬指是恶,这种丧心病狂、颠倒黑白的恶魔难道就真的无法无天真的无法可治了吗?
答案只有一个:“杀!”
“杀绝斩尽!”
“绝不留情!”
“更不能留下后患!”
尽管对方只有一个人,黑熊与刘知府还是进行了严密认真的谋划,研究出了策略,并向所有参战人员下达了行动时严密配合的指令。
当这百十人的官匪队伍集结完成,列阵以后,方白衣吹着竹笛坐在青牛背上,刚刚从沟坡路上步入山塬平地,他跟没看见这些手举刀枪的人一样,青牛也毫不在乎地往前一直走去,摇摇摆摆的样子可爱极了!
那一队人马恨极怒极。
因为没有号令暂时忍耐着。
田里观看的农民不知方白衣是谁,都为他担心起来,几个方才还欢笑的女孩子吓得手捂着双眼哭了起来。人们在心里一齐说道:“完了――”
正义不灭!怎能说完就完?!
只见方白衣一人一牛在清新的笛声里走进了刀枪之中――
场面实在是太惊人了!
连一向奸诈狡猾的刘知府都忍不住爬出了轿子,贼头贼脑地在一旁观看。他心想:“方白衣:这回你娃要完了。你小王八蛋死定了!”
他忍不住奸笑了起来。
笑声其实就是提前商定的行动暗号――
所有的人都突然发动,按照各自的任务,在各自的位置上进入战斗。
由于敌我双方距离太近,使用暗器易伤到自己,另一点是他们仗着人多,根本没把这一人一牛放在眼里。分批上,累也会累死你个怂娃!哼!
他们没人认为方白衣能逃过今天这一场劫数。
他们都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已经和方白衣无关了。一个被剁成肉酱儿的人月亮圆不圆还会与他有关吗?
今晚上的月亮圆不圆确实方白衣没有想过。这的确跟他好象没有多少关糸。
但是他忽然看到了一个象月亮的东西。
那东西在阳光下一晃,光彩夺目!然后就朝他的头上袭来。
他看得很清。那是一柄圆月弯刀。
一双双很有力量的手正握着那把刀向他砍杀。
前后左右共有八个人八口刀。方白衣看得很清楚。他其实是一直在吹着他的笛子。连眼都没睁开。
但是他的耳朵醒着。
所以方白衣用耳朵看见了前后左右的一切。他的笛声未歇。
他只是用脚尖轻轻抚摸了一下青牛的耳朵。
青牛温顺地摆了一下尾巴。
青牛的尾巴象一根长满茅草的鞭子,重重地扫在后边那两个杀手的马腿上,马痛叫一声,倒卧在地。那两个杀手一惊,他们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情况。一下子从马身上翻跌下来。
青牛后蹄飞起,两声惨叫传来,杀手倒飞出三丈外落地,众人看时已气绝而死。两人头颅被青牛蹄子踢得稀烂,惨不忍睹。
这边青牛又轻轻地转身,摇摆尾巴,马倒地,人栽下。青牛又及时伸腿蹬蹄,左、前、右、转了一圈,也不过瞬息之间,剩余的六条匪命也呜呼了!一齐跑去见了阎王。
方白衣仍稳稳地坐在青牛背上,笛声未歇。
青牛仍慢慢地在刀丛中前行。
农田里观看的人一齐欢呼了起来。
“真是太棒了!”
那几个方才还在捂着眼哭的小姑娘一下子又活泼起来,象几只站在枝头的小鸟。
刘知府气坏了!
黑熊更是肝胆俱裂!牙都快要咬碎了。
临近方白衣的十六个人一齐催动坐骑,刀光闪闪,凶恶地冲了上来。
方白衣忽然放下笛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原来是几只蚂蚁被青牛踩死了。青牛怔怔地望着地上,愧悔不已。
几把大刀裹挟着风声已经到了近身之处。方白衣没有动,连眼都不眨一下。依旧坐在牛背上。
青牛忽然前蹄刨地。掀起一片尘土罩住了整个战场。等尘土散尽的时候,人们只看见被牛踢得稀烂的十六具尸体,他们的刀锋利无比,十六匹马的头全部被砍下来了!
十六个顶级杀手、匪徒,十六匹战马,十六匹经过严格训练,久经战阵的烈马,就这样一上场便被人搏杀了!死时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能够发出。
确实太可怕了!
刘知府立即召黑熊紧急商议。
这次他们让两边围困的人马退开数丈。后边围困的人马全部调到前边。做正面冲锋。
方白衣经过一回。知道他们要用阵法和暗器了。
他离开牛背,收起竹笛。向青牛点了点头。青牛象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卧在了地上,懒懒地晒起了太阳。
方白衣背着身,心情十分凄然。不想杀人却被逼着一次一次地出手,是无奈也是无趣啊!
他忽然想起了师傅,师傅说:“只有杀才能止杀!所以杀!”
“杀是生死相搏,所以没有仁慈。谁慈谁死!”
谁该死呢?该死的是谁?!
太阳已升起来了。太阳红艳艳地笑着。
方白衣看到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
正面队列整齐地冲上来四十名手持利斧的杀手,谨慎地向前推进。他们的坐骑都放在远处。他们每个人除过手持的利斧外,左手还多了一个巨兽形状的盾牌。
这些人接近到与方白衣只有一丈远时,突然发出了一声狗叫,立即有隐蔽在他们身后的人发出大量剧毒暗器,狂风暴雨般向方白衣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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