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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铁弓缘》剧本·下
明永乐（朱棣）时，晋阳总兵史须龙贪赃虐民，其子史虎恃势横行乡里，守备周德彪故后，遗妻周陈氏与女凤英，卖茶度日。史虎欲抡凤英，周陈氏忿怒逐打，途遇偏将匡云龙之子匡忠劝归。匡忠固与凤英开弓比武，互相倾慕，遂订婚约。
史虎求父派家丁抡亲；匡忠亦奉父命遣仆相迎。周陈氏击退史府家丁，偕女同归匡府。史须龙衔恨正思报复，适奉命解饷银十万赴嘉峪关，即转派匡云龙父子押往，并密函卧龙山寨主关镇西拦劫，以泄私愤。匡云龙父子失银获罪，发配边疆。匡府无人。史须龙又命子求婚。凤英母女赚杀史虎，改装易名而逃。
凤英冒王夫刚名，被关镇西之女秀英误邀上山，假订婚约，代掌山事。
临阵枪挑史须龙，兵围晋阳。礼部尚书王文邦启用匡云龙父子解围。凤英见忠未敢遽认，周陈氏乃佯卖铁弓入营说明，夫妻相会。凤英又顺说关镇西归降，晋阳围解，关秀英与王夫刚婚配；众各有封赏。
场目
第一场卖茶
第二场闹馆
第三场遇缘
第四场迎亲
第五场劫饷
第六场充军
第七场送别
第八场杀仇
第九场困城
第十场团圆
第七场送别
[周凤英上。
周凤英：（唱塌板）勺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我夫妻拜天地未遂心愿，（转二六）他父子押饷银去到边关。却不知何一日方能回转，倒教我女孩儿常把心担！奴乃周凤英。配夫匡忠。妹妹匡玉娥。我和匡郎拜罢天地，未曾合卺忽然有令到来，命他父子押解饷银，去到边关交纳。不知何日才能回转。哎，这正是红颜女子多薄命也！
家 院：（上念）忙将吉凶事，报与夫人知。启禀夫人，大事不好了！
周凤英：何事惊慌？
家 院：老爷中途失却饷银，回营请罪。总镇问成流刑，发配边外充军去了。
周凤英：怎么说！（唱尖板）听一言把我魂吓散，（昏倒）
家 院：少夫人醒得，哎呀，不好！有请周老夫人。
周陈氏：（上）何事惊慌？
家 院：我家老爷，发配边外充军去了。
周陈氏：你家少夫人可曾知晓？
家 院：我家少夫人气倒在客厅上了。
周陈氏：老院公不会讲话。女儿醒得。
[匡玉娥上。
周凤英：（唱塌板）把三魂和七魄飞上九天。我猛然睁眼用目看，原是母亲在面前，转面我把老娘唤，孩儿把话说心间。母亲呀！你看我夫妻拜罢天地，未曾合卺。忽然大令到来，命他父子押解饷银，嘉峪关交纳。中途路上，失却饷银。回得营来，问成流罪，发配边外充军，如今有去无回，待儿碰死了罢！
匡玉娥：嫂嫂不必寻此短见。咱三人以到长亭，见了我哥哥，再作道理。
周陈氏：甚好！
周凤英：如此，你我速快前去了！（唱拦头）周凤英：来好惨伤，想起奴夫无下场。家院回府对我讲，（转二六）失却饷银起祸殃。这才是情爱鸳鸯遭风浪，今生里孤雁受凄凉。红颜女子多魔障，顾不得羞惭走一场。无奈何只得长亭往，见了匡郎诉衷肠。
匡玉娥：（唱）嫂嫂不要泪满面，妹妹把话说心间：事急了速快把路赶，见父兄有话仔细谈。
周陈氏：（唱）女儿不必泪纷纷，听娘把话对你云：嘱咐他中途要谨慎，千里外充军要小心。你夫妻虽然离别情悲愤，见了面切莫要过分伤心。（同下）
[二差役押匡云龙、匡忠上。
匡云龙：（唱紧带板）总镇堂上带刑杖，怎不教人心惨伤。此番发配边疆去，但不知何日能还乡？
匡 忠：（唱）爹爹不必泪两行，孩儿把话说心上：今生父子遭魔障，分明是总镇衔恨报复害善良。孩儿受苦年尚壮，可怜爹爹遭灾殃。二差役押爷长亭上，临别回首望家乡。
周凤英：（内唱箭板）心内慌慌急如箭，[周凤英：、匡玉娥、周陈氏：同上。
匡玉娥：（唱紧带板）恨不得插翅飞向前。行来长亭用目看，众（喝场）哎呀，不好了！
匡云龙：（唱）一见女儿心痛酸。父兄去后何人管，只望亲母来照看。
周陈氏：亲家放心。此事我自当照看，何必叮咛！
匡云龙：你夫妻即要远别，在此讲话，为父前边等候于你。（下）
周凤英：罢了官人、官人，我受苦的官人！（跪）我叫叫一声官人、官人，我的官人呀！是你和爹爹押解饷银，怎样未做准备，中途被抢。回得营来，问成流罪。如今发配边地充军，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想这千里迢迢，刑具加身，一路之上，无人照应，教妻怎能放心！
匡 忠：（滚）我叫叫一声妻呀、妻呀，我贤德的妻呀！此回押解饷银，是史总兵衔恨报复，有意陷害。今日发往边地充军，相会无期。你我虽拜天地，未成夫妻，竟遭了这样事变。思之再三，无法可想。小姐你正在青春，怎能长此独守空帏。不如另行改嫁，以免耽误你终身大事了。
周凤英：（滚）匡郎、匡郎，你话讲哪里？你我乃是比武结亲，铁弓良缘。虽说尚未成合卺之礼，夫妻恩爱情重，怎能讲出这样言词！为妻我生是你家人，死为你家鬼，海枯石烂，此志不磨。匡郎若还不信，为妻情愿对天盟誓了！（唱二六板）周凤英跪在地，匡郎进前听仔细。我若有三心与二意，天诛地灭身化泥。
匡 忠：（喝场）哎呀，贤德的妻呀！（唱紧带板）见得我妻盟誓愿，他心我心都一般。转面我将岳母唤，小婿还有嘱托言。岳母，哎，岳母呀！我父子发往边外充军，咱府下尽是女流，那史贼必然前来骚扰。小婿有一好友，么叫王夫刚，以在二虎山上聚义。你母女带领我那玉娥妹妹，逃奔那里安身。将来拨云见天，我夫妻再好团园。
差 役：犯官速快起程。
匡 忠：罢了岳母、贤妻，哎，妹妹呀！
周凤英：罢了匡郎，哎，匡郎！
周陈氏：罢了贤婿，哎，贤婿！
匡玉娥：罢了哥哥，哎，哥哥！（分下）
[四兵引王文邦上。
王文邦：（唱箭板）奉王旨意离朝堂，（转紧带板）捉拿恶霸与强梁。将身且坐察院上，耳听人役报端详。（坐）
王夫刚：（上）王夫刚。为了搭救伯父、仁兄，特来王大人府下吃份粮饷。来至营门。谁在这里？
兵：做甚么的？
王夫刚：禀知大人，就说吃粮人要见。
兵少站。禀大人，吃粮人要见。
王文邦：命他来见。
兵：命你去见。
王夫刚：告进，参见大人。（施礼）
王文邦：站起来。这一汉子，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有多大本领，敢吃国家粮饷？
王夫刚：小生名叫王夫刚：，家住洛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王文邦：这就是了。中军。
中 军：（上）有。
王文邦：领他跑马场射箭。
中 军：是。（领王夫刚下）兵（内）好箭法！
[中军与王夫刚上。
中 军：禀大人，一马三箭，箭箭皆中。
王文邦：不知你的刀法如何？
王夫刚：倒也熟练。
王文邦：如此，就在帐下演来。
王夫刚：谢过大人。（舞刀毕）参见大人。
王文邦：果然刀法熟练。王夫刚：，暂授你内提牌之职，若有功劳，再行升尝。
王夫刚：谢大人。
王文邦：王夫刚：听令，文书一封，投奔晋阳，不得有误！
王夫刚：领文。（下）
王文邦：掩门。（下）
[二差役押匡忠、匡云龙上。
差 役：来在三岔路口，你父子分别了。
匡云龙：儿呀，来在三岔界口，我父子分别了。
匡 忠：罢了爹爹、爹爹，哎，爹爹呀！
匡云龙：罢了儿、儿，哎，儿呀！（分下）
笫八场杀仇
[周陈氏、周凤英、匡玉娥同上。
周凤英：（唱带板）长亭上官人对我讲，二虎山上把身藏。一路走来一路想，再与母亲说端详。呵，母亲，匡郎走后，史贼若还前来生事，如何是好？
周陈氏：我娃生的聪明伶利，何不用上计来？
周凤英：母亲，女儿倒有一计。
周陈氏：有何妙计？
周凤英：就等史贼到来，我们用好言相稳，留他一人在此完成花烛。那贼知我府下尽女流，必不生疑。孩儿就有杀他之计。
周陈氏：儿呀，你将史贼杀死，我母女怎能得出晋阳？
周凤英：，母亲，附耳来。
周陈氏：呵、呵！我儿下边收拾去。
[周凤英、匡玉娥同下。家院暗上。
[四小子、狗娃子引史虎上。
史 虎：（念）奉了爹爹命，前来把亲迎。
狗娃子：到了。
史 虎：前去叩门。
狗娃子：门内有人走出。
家 院：（上念）门外高声语，出门看是谁？做甚么的？
狗娃子：史府里来的。
家 院：原是史公子到了。参见公子。（施礼）
史 虎：罢了，站起来。
家 院：公子前来则甚？
史 虎：来迎亲。
家 院：怎么说，迎亲来的。请公子稍候。（下，又上）史公子，我家老夫人言说：匡府无有男子，尽是女流之辈，只留公子一人在此完婚。三日以满，再送你夫妻过府就是。
史 虎：噢！怎么，我丈母娘说：匡府无有男子，尽是女流，教我夫妻在此完婚。三日以满，送我夫妻过府。
家 院：正是。
史 虎：狗娃子，都进。
家 院：老夫人言说：随带人役，俱令回府，专留公子一人在此完婚。
史 虎：怎么，我丈母娘说：教他们都回去，只留我一人在此完婚。这个也好，可是谁伺候我呢？
家 院：有老奴我伺候公子。
史 虎：对！你年纪还大一点，比他们还可靠。狗娃子，你们回去。
狗娃子：大爷回去不回去？
史 虎：大爷当然要回去呀。
狗娃子：大爷你甚么时候回去呢？
史 虎：大爷我拜了花堂，入了洞房，三日以满，就回来了。
狗娃子：大爷，你可不要欢乐的太过火了。（与小子下）
史 虎：前边带路。
家 院：公子请进。
史 虎：进头门。
家 院：关头门。
史 虎：为甚么将头门关了？
家 院：公子有所不知。你在我府完婚，诚恐乡亲前来贺喜闹房，嚷嚷吵吵。因此关了头门。
史 虎：原来如此。关了、关了。进二门。
家 院：关二门。
史 虎：前边带路。（绕园场）这客厅怎么冷冷淡淡的，也没有接待的个人？
家 院：公子少等一时，我与你请老夫人。有请老夫人。[周陈氏上。史公子已在书房等候。
周陈氏：怎么说，史公子已到了？
家 院：正是。
周陈氏：闪开。（进坐）家院公子，老夫人出堂，上前施礼。
史 虎：我晓得，你闪开。丈母娘在上，女婿娃绐你行礼。（跪）
周陈氏：罢了、罢了！就留你在此完婚，三日以满，再回上你府。
史 虎：丈母娘说好就好。（起）
周陈氏：哼，三日内打发你回去。凤英，史公子完婚来了，我娃拾掇拾掇。
周凤英：（女扮男装上）待儿进去。（怒站一旁）
史 虎：我把你个老奴才，你说匡府无有男子，那是甚么人？
家 院：你问的是他？
吏 虎：正是。
家 院：他，他是新人的兄弟。
史 虎：呵，原来是小舅子，小舅子在上，姐夫这里有礼。（施礼）
周凤英：我不是你小舅子。
史 虎：不是小舅子，是大舅子？
周凤英：我是五阎君，提儿的狗命来了！（杀死史虎）
周陈氏：哎呀，儿呀！杀坏贼人，这该怎处？
周凤英：母亲不必胆怕。家院过来。
家 院：伺候。
周凤英：准备三匹大马，尾门等候。
家 院：是。（周陈氏、匡玉娥、周凤英均上马）送夫人。
周凤英：家院，府下银两拿上逃命去罢。（分下）[二差役上。
差 役：城门开了。（下）
[周陈氏、匡玉娥、周凤英与王夫刚对上，分下。狗娃子上。
狗娃子：领了太爷言令，探问公子。来至已是匡府门首。门儿大开，待我进去。
王夫刚：（内）嘿！
狗娃子：那边有人来了，待我藏起来。
王夫刚：（上）王夫刚奉了王大人之命，前去投文。路过匡府门首，不免前去探问我仁兄的情况。待我下马进府询问。（进）仁兄，仁兄，（看见史虎尸首）呵！却怎么将人杀死客厅？嗯！是非之地，不宜久站，待我拉马走去。（下）
狗娃子：（看见史虎尸首）哎呀！那一汉子，方才进来，将我家公子杀死在匡府，待我赶去。（下，又与王夫刚上，拔去王夫刚佩刀）
王夫刚：你为甚么将我解刀拔去？
狗娃子：你将我家公子杀死，你向哪里跑？
王夫刚：哪个将你公子杀死？
狗娃子：你不曾杀人，哪里来的钢刀？
王夫刚：我是王大人的提牌，前来提文。哪个将你公子杀坏？
狗娃子：管你是甚么，见了我爷再说。
王夫刚：你爷是哪个？
狗娃子：史总兵人人。
王夫刚：正是要去见他。
狗娃子：请！
王夫刚：前边带路。（同下）
史须龙：（上念）吾儿去成亲，未见报佳音。
[狗娃子、王夫刚同上。
狗娃子：站了。禀太爷，有一汉子，将我公子杀在匡府！
史须龙：噢，现在哪里？
狗娃子：现在府门。
史须龙：带进来。（狗娃子带王夫刚进）
王夫刚：参见大人。（施礼）
史须龙：走！无故杀死我儿，该当何罪？
王夫刚：我是王大人的提牌，哪个将你儿子杀死？
史须龙：奴才，他是王大人的提牌，将他拿来为何？
狗娃子：现有钢刀为证。
史须龙：钢刀将你证住，还有何说？
王夫刚：解刀乃我随身所带之物，倘若不信，现有公文为凭。（呈文）
史须龙：哎呀，果然有公文为凭，奴才，将刀与他，放他走。
狗娃子：老爷，世上只有错拿，哪有错放的道理。
史须龙：以你之见？
狗娃子：依小人之见，大人这里修得小书一封，下奔王大人那里，看他怎样安置。
史须龙：言者是理。启开文房。
狗娃子：是。
史须龙：待我提笔可……（牌子）这一公文，令你带奔王大人那里，看他怎样发落。
狗娃子：大人请退。（史须龙下）随着我来。（与王夫刚同下）
[四兵引王文邦上。
王文邦：（念）上方宝剑镇群臣，咱是当朝第一人。
[狗娃子、王夫刚同上。
狗娃子：你且站了，参见大人。（施礼）
王文邦：原是史府家人，到此何事？
狗娃子：这是公文，大人请看。
王文邦：呈来。
狗娃子：是。（呈文）王文邦：待老夫拆书一观可。（牌子）凶手可曾带到？
狗娃子：倒也带到。
王文邦：现在哪里？
狗娃子：现在帐外。
王文邦：带上来。
[狗娃子引王夫刚进。
王夫刚：参见大人。（施礼）王文邦走！大胆的王夫刚，老夫命你前去投文竟敢杀人。
王夫刚：大人容禀：小人领了大人之命，前去投文，路过匡府投亲，不知何人将人杀死客厅。小人拉马就走，中途遇见史府家人，将小人拦住，强赖小人将他公子杀坏。大人与小人作主。
王文邦：这就是了。家院过来，回禀你家老爷，案成，与你拿人。
狗娃子：是。（下）
王文邦：王夫刚听令：这是公文一角，下奔大同，不得有误！
王夫刚：遵命。（同下）[周凤英、匡玉娥，周陈氏同扮男装上。
周凤英：（唱拦头）我三人一同把衣换，（转二六）巾帼女改扮男子汉。我一边行来一边看，料他人难解这机关。
匡玉娥：（唱）哪料想家中生事变，府下财产都丢完。父兄充军不能见，黄花幼女有谁怜？
周陈氏：（唱）听罢言来泪暗落，想起死去的那一个。若还有你还在世，我母女岂能受折磨。
周凤英：（唱）母亲莫要太伤痛，女儿奉你奔路程，事到临危须镇静，忽然想起事一宗：我三人男扮无名姓，若盘问何言去应承。母亲，你我三人逃出门来，中途有人盘问，应用何言应答呢？
周陈氏：儿呀，你聪明伶俐，绐你想一个名字。
周凤英：匡郎临别之时，言说他有一好友，名叫王夫刚，威镇二虎山。孩儿就想顶他的名字，
周陈氏：你妹妹呢？
周凤英：我妹妹吗，就叫二王夫刚，
周陈氏：那，妈妈我呢？
周凤英：妈妈你…孩儿我不敢随便给你老人家起名字，你自己揣度去。
周陈氏：啊！你们改了，丢下妈妈我就不改了，教我自己揣度名字。好，我记得！（干梆子）你爹爹在世上，东奔西走跑四方。英雄会过多和少，碰见过一个二和尚。二和尚本领强，浑身练的硬似钢。路上若有人问我，我就说名叫二和尚。
周凤英：甚么？
周陈氏：我名叫二和尚。
周凤英：倒也可通。你我马上加鞭！（唱）我三人中途定名姓，二虎山上把身容。正行走来用目奉，[四喽卒引关秀英上，过场下。又只见贼寇下山城。哎呀，母亲，贼寇下山，这却怎处？
周陈氏：我娃抖擞精神，迎上前去。
[关秀英上。
周凤英：来者女英雄报名！
关秀英：咱家关秀英。相公何名？
周凤英：你老爷王夫刚：。
关秀英：哎呀！奴家今日奉了爹爹之命，去访王夫刚。不料中途相遇，真乃三生有幸。王将军请来，奴家这里有礼。
周凤英：还礼了。（对礼）施礼为何？
关秀英：奴家领了我爹爹之命，下山奉请于你，一同上我山中合伙，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凤英：咦，这个…这是母亲，山上关大王，奉请王夫刚。孩儿现在顶的那个王夫刚，这却怎处？
周陈氏：儿呀，到哪里都是落草，先混上山去再说。
周凤英：关小姐，既有此事，小姐前行，我们随后就到。（关秀英下）哎哟哟，母亲，你儿都没有办法，你看那位小姐，她还在想我哩。
周陈氏：哎，那个蠢才，把眼看飘了。你我一同上山，再看情形。
（同下）[四喽卒引关镇西上。
关镇西：（念）女儿去下山，老夫把心担。
关秀英（上念）请得将军到，回禀爹爹知。参见爹爹。（施礼）
关镇西：站下。命你去请那王夫刚，可曾请来？
关秀英：他已来了，关镇西好，我儿下边歇缓去罢。
关秀英：是。（下）
喽 卒：（内）王将军到。
关镇西：有请。
喽 卒：（内）有请，[周陈氏：、周凤英：、匡玉娥问下。
周凤英：老大王。
关镇西：王将军。不知王将军到来，老夫失误远迎，多得有罪。
周凤英：好说！约末将上山，有何见教？
关镇西：王将军，你看老丈年纪高迈，请你到来，一来执掌山寨大事，二来有心将我女儿许你足下婚配。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凤英：咦，这个，待我思忖。
关镇西：你且思忖。
周凤英：（背关镇西与周陈氏：私语）母亲，关大王言说：他年迈苍苍，想将山寨大事，让孩儿执掌：再将他女儿许儿婚配。这却怎处？
周陈氏：他教你执掌山寨大事，我们正好在此安身。至于婚姻大事，我们缓后再作打算，教他依你三件大事。
周凤英：哪三件大事？
周陈氏：首一件，一宅分为两院，不许闲人骚扰。二件，将山寨大事，让我儿执掌。
周凤英：三件呢？
周陈氏：三件，婚姻之事待报仇雪恨，再来完却花烛。
周凤英：好！待我上前讲过。*（左口右尔）嘿！
关镇西：将军思忖如何？
周凤英：要我允从，须依我三件大事。
关镇西：哪三件大事？
周凤英：首一件，一宅分为两院，不许闲人骚扰。
关镇西：第二件？
周凤英：二件，将山寨大事让我执掌，关镇西三件？
周凤英：三件，待报仇雪恨，再与令嫒完花烛之喜。
关镇西：三件皆允，看印来拜印。（拜印）王将军到此，乃我山寨之喜。下边摆宴。请。（同上）
第九场困城
[四兵引史须龙上。
史须龙：（诗）奉王旨意守边关，统领貔貅掌兵权。草寇无知敢造反，亲率大军扫狼烟。老夫史须龙。奉王旨意镇守晋阳一带之地。小军报到，卧龙山贼寇王夫刚：，招聚喽罗，起兵造反。我奉圣上旨意、王大人将令，出兵剿山。今乃霜降之日，正好出兵。呔，众将官。
兵：有。
史须龙：点齐人马，跟随本帅亲自临阵。换衣来，（换戎装同下）
[四喽卒引周凤英上。
周凤英：（念）头戴盔，盔缨亚赛太阳红，身穿甲，甲上银叶放光明。每日操练兵和马，要除史贼把夫迎。本大王王夫刚。自我来到卧龙山，执掌山上大事，已经十载。匡郎音信全无。是我招聚英雄，积草囤粮，每日操练兵马，要与公、夫消仇报冤。众喽兵。
喽 卒：有。
周凤英：时刻已到，准备开操。
报 子：（上）报，史须龙起兵剿山。
周凤英：再探。
报 子：是。（下）周凤英：好一史贼，前来送死。众喽兵，带马下山迎敌。（走园场）
[四兵引史须龙上。
史须龙：住兵着。
周凤英：来将通名受死。
史须龙：老夫史须龙。反贼通名。
周凤英：本大王王夫刚。
史须龙：王夫刚呀，小儿！小小年纪，竟敢聚众造反。早早下马归降，免得刀下做鬼。
周凤英：史须龙，老贼！我和你有不能同日之仇，翻江倒海之冤。今日战场相遇，恨不得吃尔之肉，喝尔之血。老贼休走！
史须龙：（用刀架住，背）啊，这贼和我素不相识，为何如此恨我？讲话怎么好象女子声音？这王夫刚的名字好熟。
周凤英：（背）咦，怎么说话漏了采了。（转）老贼看枪。
（与史须龙对杀。史须龙败下，周凤英追下）
史须龙：（内唱尖板）老夫今日打败仗，[史须龙上，周凤英追上。
周凤英：看枪。
[又战，史须龙败下，周凤英追下，史须龙又上。
史须龙：（唱紧带板）杀的老夫着了忙。
[周凤英上，与史须龙对杀，史须龙败下，周凤英追下，史须龙又上。
史须龙：勒转坐马往回闯，娃娃的武艺果然强。嗒！反贼十分骁勇，待我拨马回营。
[周凤英追上，枪挑史须龙落马。
周凤英：（唱尖板）枪挑了史贼把命丧，（转紧带板）今日才平我心伤。众将官催马莫久望，乘机发兵围晋阳。再派探马报山上，尽出全军救匡郎。（同下）
[四兵引王文邦上。
王文邦：（唱二六板）老夫奉命巡晋阳，赤胆忠心为家邦。自从收来夫刚将，他替老夫查四方。卧龙山上贼猖狂，又有一个王夫刚。我命总兵去扫荡，为甚么不见报端详？将身且坐大堂上，（砸）
报 子：（上）报，史总兵落马。贼人大兵来围晋阳。
王文邦：再探。
报 子：是。（下）
王文邦：哎呀，史总兵落马，贼兵困城！人来。
兵：有。
王文邦：免战牌高挂。
兵：大人令下，免战牌高挂。
王夫刚：（上）且慢。（唱尖板）后帐里来了我王夫刚。大人，免战牌高挂，岂不被贼人耻笑！
王文邦：以你之见？
王夫刚：依我之见，赐末将一道将令，出城迎敌。
王文邦：慢，将军既愿出战，且随老夫城楼观看贼人兵势如何。人来，带马伺候！（咱紧带板）人来带马城楼上，（上城）且看反贼把兵扬。
周凤英：（内唱尖板）带领英雄赛虎狼，
[四喽卒，周陈氏引周凤英上。
周凤英：（转带板）个个奋勇似金刚。众喽兵催马向前闯，城上儿郎听端详。速快报与你主将，教他出城摆战场。对阵交锋英雄将，莫贪生怕死守城墙。
王夫刚：（唱七锤带板）听罢言来气潮上，胆大的贼寇敢逞强。人来与我马带上，出城与贼动刀枪。来呀，与爷拉马抬枪，出城迎战。（出城）
周凤英：来将报名，
王夫刚：你老爷王夫刚。反贼报名。
周凤英：你老爷王夫刚。
王夫刚：（背）呵，怎么又来了个王夫刚！必是假充名字。（转）呔，反贼！我是真王夫刚，你为何假充名字？
周凤英：你先休问真假。好好放了匡家父子，还则罢了；如其不然，马踏晋阳。
王夫刚：贼寇休要胡言，放马过来。（王夫刚与周凤英以枪架住）
王文邦：（城上）众将官，城下来了两个王夫刚。无盔无甲的是我营王夫刚，有盔有甲的是反贼王夫刚；你我要认得仔细，认得清楚！（下）
[王夫刚，周凤英对杀。王夫刚败下，周凤英追下，又上杀，王夫刚仍败下，周凤英追下。
[四兵引王文邦上。
王文邦：（唱带板）适城楼观兵将，反贼果然兵势强。将身打坐察院上，等夫刚回营问其详。
王夫刚：（上）参见大人。（施礼）
王文邦：少礼，站下。胜败如何？
王夫刚：交兵不胜，打回败仗。
王文邦：这却怎处？
王夫刚：匡家父子失却粮银，乃是被人陷害，今日这个王夫刚，口口声声为的匡家父子，大人何不调回匡家父子，军中使用。
王文邦：想他父子一个充军云南，一个发配四川，路皆遥远，何日得到？
王夫刚：大人发下八百里火折子，不分星夜，调他父子回朝，也不致耽误多少日期。大人意下如何？
王文邦：这就是了。启开文房提笔可……（牌子）夜不收进帐。
[二差役上。
差 役：伺候。
王文邦：这是要紧公文两道，一个投奔云南，一个投奔四川，调匡家父子回朝，不得有误。王将军，将他二人送出城关（同下）
[王夫刚带二差役与周凤英对上，架枪。二差役由中钻出，下。王夫刚、周凤英对杀，王夫刚败，进城。
王夫刚：关城。（与周凤英分下）
[二差役上，搜门后分下。一差役上，击鼓倒地睡。牢城官甲上，看见差役，即由身上取公文看，以钥开门，与匡云龙取肘，唤差役上。
牢官甲：带马。
差 役：是。
[匡云龙上马，同下。
[另一差役上，击鼓倒地睡。牢城官乙上。看见差役，即由身上取公文看，以钥开门，引匡忠上，唤差役起。
牢官乙：带马。
差 役：是。
[匡忠上马，同下。
[匡云龙、匡忠对上。
匡云龙：那是我儿。
匡 忠：那是爹爹。
匡云龙：儿呀，不知王大人调回我父子，有得何事？
匡 忠：儿也不知。我父子回去再说。（同下）
[周凤英、王夫刚对上，架住枪。匡云龙、匡忠钻过。王夫刚拨枪与匡云龙下。周凤英以枪挑去匡忠风帽，分下。
[四兵引王文邦上。
王文邦：（念）提牌去调将，教人悬心上，
王夫刚：（上）禀大人，匡家父子提到。
王文邦：命他父子进来。
王夫刚：匡家父子进来。
[匡云龙：、匡忠同上。
匡云龙：参见大人。（施礼）
匡 忠：王文邦站下。
[二差役上。
差 役：交差。
王文邦：下边领赏。
差役是。（下）王文邦：老将军，你看史总兵不仁，陷害你父子，老将军实实受屈。
匡云龙：好说。我父子边外充军，调回营来，有得何事？
王文邦：兹因反寇王夫刚：兵围晋阳，调你父子回营商议退兵之策。
匡云龙：待我父子出城会战。
王文邦：慢着。老将军长途辛苦，就命少将军出马。你我城楼观阵。来，带马城楼去者。（园场，上城）[周凤英、王夫刚对上，杀，王夫刚败下，匡忠上接杀，架枪。
周凤英：来将报名。
匡 忠：你老爷匡忠。
周凤英：啊，你叫甚么名字？
匡 忠：你老爷匡忠。
周凤英：俺！（看）俺！（再看，不战而下）
匡 忠：啊，这贼未战，怎么败下阵去。我不免赶上前去，问个明白。（下）
王文邦：哎呀，老将军！你看，反寇见了令郎，哎、哎、哎！这是甚么原故？
匡云龙：我也不知。
王文邦：速快回营。（同下）
周凤英：（上）哎呀，是我正战中间，闪上一将，好象我那匡郎！既然是他，为甚么长上胡须了？（回头看）啊！见他在后赶来，我等他到来，问个明白。
匡 忠：（上）看枪！
周凤英：（以枪隔枪）慢着。你到底叫甚么名字？
匡 忠：你老爷匡忠，匡忠，匡忠！
周凤英：哎……（看）哎……（下）
王夫刚：（上）看枪！
匡 忠：（架开）贤弟，你怎么杀起为兄来了？
王夫刚：仁兄，为弟在高处望阵，观见那贼子见了你，哎，哎，哎！莫非那贼有了甚么毛病？
匡 忠：愚兄我也不知。
王夫刚：快上前去，问个明白。（同下）（王夫刚又与周凤英对上。杀。周凤英败下。
王夫刚：败兵不可穷追，回营交令。（同下）
周陈氏：（上念）女儿去出战，教人挂心间。
[周凤英上。
周陈氏：我儿你回来了？
周凤英：回来了。
周陈氏：胜败如何？
周凤英：不胜不败。母亲，孩儿我在阵前遇见他了。
周陈氏：遇见谁了？
周凤英：遇见他了。
周陈氏：他是谁呀？
周凤英：就是你小婿回来了。
周陈氏：怎么说，我女婿回来了？
[周凤英：扭头笑。
周陈氏：你夫妻可曾交言？
周凤英：两家现为仇敌，怎能交言。儿我看象是他，又不象是他。
周陈氏：怎么说，又不象是他？
周凤英：既然是他，为何长上了胡须呢？
周陈氏：傻娃哟，日月不催人自老！你夫妻离别十载，焉能是从前那个样儿？我娃你先回去，待为娘将咱那张弓背上，奔向他那里去卖。他若还能拉开此弓，就是你的小女婿娃；若拉不开，他就不是的。
周凤英：母亲，须要小心。
周陈氏：何待叮咛。
[周凤英下。周陈氏换衣。
周陈氏：待我背弓去到他营走走。（转场）来在营外，待我唱叫起来。买弓来。
中 军：（上念）营外高声喊，去看他是谁。呔！这一汉子，拿弓何不向别处卖？
周陈氏：看你这个人凉不凉些！就说我卖弓，不向大营盘来卖，卖给乡下人不成！中军你先站了，有请王将军。
王夫刚：（上）何事？中军营外来了一个卖弓之人。
王夫刚：你且闪开。（中军下）呔！这一汉子，身背大弓，是买的，还是卖的？
周陈氏：我这弓有人开开，分文不要；倘若开它不开，千金难买。
王夫刚：小小一张弓，有多大力量！呈来，待末将先拉一拉。
周陈氏：口气不要太大，你先拉来。
王夫刚：呈来，（接弓，拉不开）好硬的弓啊！我不免将匡仁兄请来，教他拉得一拉。有请仁兄。
匡 忠：（上念）贤弟一声请，上前问分明。贤弟，请兄为何？
王夫刚：营门外来了个卖弓之人，弓力甚强，请仁兄上前看个明白。
匡 忠：卖弓人在哪里？卖弓人在……那是岳……
周陈氏：那是门……
匡 忠：住口！（拉周陈氏下）王夫刚呵！观见我那仁兄，一言不问，将那卖弓之人拉奔小营，其中必有原故。待我赶去问个明白。（下）
[匡忠拉周陈氏上。
匡 忠：那是岳母？
周陈氏：你是门婿？哎，门婿呀！（哭）
匡 忠：岳母不必啼哭，怎得成了这样光景？
周陈氏：我母女杀坏史贼，逃出门来，因而改装成这般光景。
匡 忠：岳母，两军阵上，反贼王夫刚，他是何人？
周陈氏：那就是你妻。
匡 忠：怎么说，那是我妻？我先谢天谢地！
周陈氏：你妻枪挑了史须龙，兵困晋阳，每日血战疆场，就为搭救你父子二人。
匡 忠：怎能让我夫妻相见一面？
周陈氏：现为仇敌，怎样相见？
匡 忠：这该怎处？
周陈氏：不要紧，不要紧！你夫妻今晚以在小营相见。将弓与你留下，我便去了。
匡 忠：送岳母。
周陈氏：免送，这是门婿，岳母定下三巴掌为号，若四巴掌就是外人，你可要记准。（下）
匡 忠：岳母走后，我即在小营等候。（下）
第十场团圆
周凤英：（上唱二六板）母亲卖弓不见转，不由教人把心担。将身且在营帐坐，等母亲回来问根源。
周陈氏：（上唱）急急忙忙往前行。好似身旁带了风，猛然睁睛用目看，不觉来到小营中。
周凤英：母亲回来了？
周陈氏：回来了。
周凤英：见了我官人没有？我夫妻可得相见呀？
周陈氏：我把你个东西，上一岭下一弯的，将娘就跑坏坏了，你不等我歇一会……
周凤英：待我给娘捶背。
周陈氏：儿呀，到底是他！
周凤英：可该教我夫妻相见一面？
周陈氏：两家现为仇敌，怎样相见呢？
周凤英：母亲就该设法。
周陈氏：不要急，不要急！娘定下你夫妻今晚小营相会……
周凤英：呵，走、走、走！
周陈氏：慢着、慢着。你现为一山之主，身统大兵，咱们这么大模大样去到敌营，被喽罗瞧见，观之不雅。
周凤英：以母亲之见？
周陈氏：依为娘之见，咱们由后营出去，带上腰牌，无有阻拦。随着娘来。（园场）这是儿呀，你我母女出得营来，观见山青水绿，好不畅快人也！
周凤英：呀！（唱二六板）春风得意花葳蕤，秋月映辉桂一枝。牛女银河空泻影，夫妻相见悲无词。
周陈氏：儿呀，到了，待为娘鼓起暗号。儿呀，你要留心点。（鼓掌三下，匡忠上还鼓三下）
匡 忠：那是岳母？
周陈氏：你是门婿？
匡 忠：我妻来了没有？
周陈氏：来了，随着我来，儿呀，你丈夫到了。
周凤英：你是匡郎。
匡 忠：你是贤妻。
周凤英：罢了，夫…
[匡忠拉周凤英下。
周陈氏：你看，少年人作事冒失不冒失！一见面就拉上走了。哎呀，这里可不要再上来个兵，把我也拉走了！前边有个树林，待我藏身那里，休息一会。（下）
[匡忠拉周凤英上。
匡 忠：罢了妻！
周凤英：倒是个八。（探头看营外无人）
匡 忠：妻（喝场）哎呀，我的呀！
周凤英：夫
周凤英：（唱尖板）见匡郎不由人疼在心上，
王夫刚：（上唱紧带板）后营来了王夫刚。正观兵书在后帐，忽听小营闹嚷嚷。侧身单目向内望，呀！原来是仁兄与夫刚，且莫进营听他讲，
周凤英：（唱拦头）叫声匡郎听心上：你父子充军边庭往，（转二六）为妻我扮男装逃奔他乡。卧龙山关大王英雄豪爽，因年迈才让我执掌山岗。在山岗无一日不把夫望，围晋阳也为的救你还乡。妻为你和史贼驱场对仗，妻为你杀仇人大报冤枉。我母亲也为你东奔西荡，今日里才盼得见了匡郎。这就是离别后颠连苦况，你看我母女们好不凄惶。
匡 忠：（唱）我妻她把离情讲，匡忠心内好悲伤！我父子边外遭魔障，十年充军苦难当。只说是今生相会无有望，谁料团园在营房。贤妻不要悲伤，你为了匡门，受尽千辛万苦。来，来、来，为夫这里以礼相谢。
周凤英：匡郎呀！（唱摇板）妻不比世俗间女儿一样，何用你施大礼在我身旁。从今后匡郎要妇随夫唱，夫妻们小营内且诉衷肠。
王夫刚：（唱紧带板）营帐以外听他讲，嫂嫂原是假夫刚。我这里就往营内闯，虚作假意拿夫刚。仁兄，你怎么与反贼对坐一处？大胆的反贼！竟敢偷入我营，刺探军情，哪里容得！三军们，将营门团团围定，待爷将他拿了。
匡 忠：贤弟，你把她当就何人？
王夫刚：他是反贼王夫刚：！
匡 忠：她是你那嫂嫂到了。
王夫刚：好厉害的嫂嫂！我二人交战，一刀一枪都不让我。
匡 忠：贤弟，这不知者不为罪呀。
王夫刚：好个不知者不为罪！既是嫂嫂到了，教她与小弟见个礼，前事一笔勾消。
匡 忠：那是少不下的。贤妻，他就是从前我所说的好友王夫刚，上前施礼才是。
周凤英：怎么，就是他？他是为妻久败之将，哪个与他施礼。
匡 忠：还是施个礼儿才好。
周凤英：哪个与他施礼。
王夫刚：仁兄，不见礼也不要紧，还是当反贼捉拿，见了大人我好领赏。来呀，将小营团团围住，待爷拿贼。
[王夫刚上前，周凤英持剑，匡忠按住。
匡 忠：贤弟不要慌，剑把子在为兄手里。还是上前施礼为是。
周凤英：去说，为妻礼到。
匡 忠：贤弟，你嫂嫂礼到。你防备着。
王夫刚：我早就防备着哩！
周凤英：贤弟请上，嫂嫂这里有礼。（作揖）
王夫刚：慢着、慢着，先看你那样子。（学周凤英）贤弟请上，嫂嫂这里有礼。怎么连男女都忘了！
周凤英：（背）还是与人家重见一礼。（转）贤弟请上，为嫂这里有礼。（拜）
王夫刚：奴家还礼。（拜）
匡 忠：取笑了。请坐。你我夫妻今日相会，可该下山投降。
周凤英：山上还有关大王。他若不肯投降，如何是好？
匡 忠：这却怎处？
周凤英：官人勿忧。为妻回山，劝他归降。
匡 忠：他若不降哩？
周凤英：他若不降，我母女二人作为内应，你弟兄二人带兵夺山。两面夹攻，何愁此山不灭！
匡 忠：天色不早。
周凤英：为妻告辞。
匡 忠：贤弟，将你嫂嫂远送一程。
王夫刚：送嫂子。
周凤英：不送了，请。（下）
匡 忠：这是贤弟。你嫂嫂已去，你我回禀大人，带兵卧龙山下扎营寨。
（同下）[四喽卒引关镇西上。
关镇西：（念）夫刚去出兵，教人悬心中。
[周陈氏、周凤英同上。
周凤英：（念）迈步走进了聚义厅见了大王说分明。
关镇西：将军出兵晋阳，胜败如何？
周凤英：不胜不败，全军而归。
关镇西：王将军，以老夫之见，与你夫妻完却花烛之喜，然后再慢慢进取。
周凤英：咦，这个！
周陈氏：这个甚么？与大王说明才是。
周凤英：大王，你把我当作何人？我便是周凤英。可恨史贼害我举家，奴夫边外充军，我女扮男装，上得山来，多蒙大王相爱，将山中大事。让我执掌。如今我家官人充军回来，相劝老大王归降，王大人必能见容，不知老大王意下如何？
关镇西：咦，这个！我把你当就王夫刚，谁知你才是一位巾帼丈夫。你将我女儿置于何地？
周凤英：大王不必着急。只要老大王愿受招降，令嫒婚姻，我自有主意。
内：二位将军到。
周凤英：老大王，王大人已命二位将军上山，就请接见。
关镇西：有请。
喽卒是，有请，[王夫刚：、匡 忠：同上。
匡 忠：老大王，哈哈哈！
王夫刚：关镇西二位将军，请来下马。
匡 忠：下马来了。
王夫刚：关镇西不知二位将军驾到，失误远迎，多得有罪。
匡 忠：好说。
王夫刚：王夫刚嫂嫂，我大哥已经上山，大事有我大哥呢。你下去，露你的真象去吧。（周凤英下）
匡 忠：岳母，你老人家也收拾收拾。
周陈氏：对！我也下去现个原形去。（下）内王大人到。
关镇西：有请。
喽 卒：是，有请。
[四龙套引王文邦、匡云龙上。
众：参见大人。
关镇西：末将投降来迟，多得有罪！
王文邦：请起来。老将军，你当年身为湖广柳州总兵之职，为何上山落草？
关镇西：大人容禀可……（牌子。王文邦看）众大人看甚么呢？
王文邦：老夫上得山来，怎么不见一人？
众：哪一人？
王文邦：那个王夫刚。
匡云龙：儿呀，可该告知大人。
匡 忠：大人在上，末将先行请罪。
王文邦：站起来，有话讲明，何言请罪。
匡 忠：大人有所不知，可恨史贼害我父子边外充军。我妻逃出门来，冒名王夫刚，来到卧龙山上，多蒙关大人见爱，将兵权帅印让他执掌，每日带兵血战疆场，救我父子不死。那假王夫刚，就是末将的妻子周凤英，还望大人海涵。
王文邦：唤她到来，老夫问个明白。
匡 忠：贤妻走来。
周凤英：（上）唤我何事？
匡 忠：大人传见，你须要小心。
周凤英：何待叮咛。大人在上，难妇叩头。
王文邦：请起来，小姐营救翁、夫不死，可称为巾帼英雄也！
周凤英：大人过奖了。
关镇西：你当年上山，老夫把你当就王夫刚，将我女终身托你。你今成了巾帼丈夫，将我女儿身落何地？
周凤英：老大王，你先请坐，待我和我家官人商议。官人请过来。
匡 忠：贤妻讲说甚么？
周凤英：当日关大王当面许亲，如今为妻改装，关小姐婚姻落空。以为妻之见，这件好事，让王贤弟占了，你看如何？
匡 忠：甚好，甚好！把这红叶让你去当罢。
周凤英：贤弟请来，嫂嫂这里有礼。
王夫刚：还礼了。（对礼）施礼为何？
周凤英：关大王有一女儿，许你足下婚配，不知你心意如何？
王夫刚：小弟已有妻室，不用再娶周凤英：官人，贤弟说他已有妻室。
匡 忠：哎，他哪有妻室！他是有意为难与你。
周凤英：噢，原是这样！你闪开。王贤弟，嫂嫂说煤，你从下方好。
王夫刚：为弟不从。
周凤英：怎么说你不从？可知嫂嫂我的厉害？
王夫刚：哎呀，加加！你把为弟我杀怕了。
周凤英：贤弟，那关小姐也是一位巾帼英雄，你要再思再想。
王夫刚：嫂嫂说好便好。
王文邦：如今大事已定，忠奸分明。老夫奏明圣上，自有封赏。今乃良辰吉日，与王将军一拜花堂。傧相走来。
龙 套：是，傧相走来。
傧 相：（上）参见大人。
王文邦：吉言奉上。
傧 相：男贵人就位，女贵人踩花毡。（念）高堂庆祝夜辉煌，聚义厅上结鸳鸯。英雄自有英雄配，夫妻合好百世昌。动乐，拜天地，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宴齐。
王文邦：一同请到宴上。（同下）
--剧终
(责任编辑：田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