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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剧本】屠夫 (续)

  【话剧剧本】屠夫 (2)
  三幕悲喜剧
  原著:[德]乌尔利希·贝希尔
  
  米 齐:活该,这个老密探。
  伯克勒:(对一个冲锋队员喘着气说)让我过去!你们听见了吗?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一个年老的冲锋队员:(用低沉的嗓音)你看他对一个冲锋队员怎么说话呢?
  米 齐:这是伯克勒先生!
  伯克勒:您少管闲事!我自己会和冲锋队员打交道。古里奇巡官!找到哈青格尔了吗?
  古里奇:(迈着重重的步伐从绳子对面走过来)伯克勒先生。没,没有。您不要太激动,要知道他住在三楼……
  伯克勒:(抬起头,慢慢摘下礼帽,张开嘴凝神地注视着天空,注视着浓烟升起的地方,原来的房子就在这儿。然后不由自主地戴上帽子。哑着嗓子说)是的,哈青格尔,他是住在第三楼。(用右手的食指在翘鼻子上蹭着,壮着胆说)巡官先生,跟那位先生说说,放我过去。也许我会找到他呢!
  古里奇:(好心地)好吧!(对冲锋队员说)让这位先生过去吧!他是哈青格尔的朋友,让他过去辨认一下。
  一个年老的冲锋队员:是!巡官先生!(将带有刺刀的枪扛在肩上)
  伯克勒:(从绳子底下钻过去,朝着救护人员跑去。他们正从废墟中抬出一副盖着棉被的担架,一个死人的胳膊垂下来,摆来摆去的,停在女主人的面前。古里奇手拿着名单跟在伯克勒的后面跑。伯克勒上气不接下气地揪住了盖在担架上面的被子一角)他死了吗?
  古里奇:(走到他们中间)伯克勒先生,你等等,我说了,你等等!克罗巴萨太太……(挡住了伯克勒的视线,小心地抬起了被子的一角)
  克罗巴萨:(嘘了一口气)这是格雷泽尔先生。
  医 生:(从左面出来)我们走吧!不要耽误了!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右面走了,医生跟在后面。]
  古里奇:(看了看名单)格雷泽尔……格雷泽尔。在这儿。
  (很快地作了一个记号)
  伯克勒:(凝视着远去的担架,紧盯着巡官,然后又盯着冒着浓烟的废墟,现在又盯着房主人)这么说,他还一直在里面。克罗巴萨太太,你准知道…
  克罗巴萨:(带哭声)伯克勒先生,你是知道的,哈青格尔是个多快活的人。
  伯克勒:(语无伦次地说)是呀……我根本不能想象……哈青格尔……
  克罗巴萨:二十七年来,从没有和别人过不去。
  伯克勒:(昏昏糊糊地将上衣脱掉,递给女房主)给我拿着,等我出来……
  古里奇:(吃惊地)伯克勒先生,你不能进去!
  伯克勒:我要进去。
  古里奇:哎呀,你疯了?整个房子都已炸毁了,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伯克勒:(喘着气)我要进去。
  古里奇:但是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伯克勒先生!
  克罗巴萨:伯克勒先生,不要进去!否则会把你砸死在里面的!
  伯克勒:我要进去。(愈来愈激动地喊)他们把一切都毁掉了!哈青格尔,他是最后一个还在这儿的人……我要把他挖出来,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你们知道什么,他也许还活着……我要找到他……(向着废墟扑去,爬上了瓦砾堆,消失了。他嘶哑着嗓子喊着)哈青格尔!……哈青格尔!
  克罗巴萨:巡官先生,您至少应该递给他一个安全帽。他在这方面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古里奇:(生气地)什么安全帽?我们没有。
  克罗巴萨:救护人员也许有。如果您同他们讲讲,他们会借给您一顶的。
  古里奇:我不进去。根据指示,我必须站在外面……我不是救护人员。……
  米 齐:哈青格尔又不是最年轻的,他足有六十岁了,一大把年纪,我早认识他了,但了解不深。
  伯克勒:(嘶哑的声音)哈青格尔--
  一个小市民(女):(在人群中尖刻地说)哈贝尔小姐,你认识很多人,这我们都知道。
  米 齐:你胡说八道!和哈青格尔?你胡扯些什么呀,可别让人家笑掉大牙。(她气冲冲地,扭着屁股,长袍一起一落,很快地从右面走下去了,粉红色的木拖鞋啪啦啪啦地直响)
  小市民(女):这个浪娘们儿!半光着屁股跑来跑去,为的就是勾引我们的男人!(在右面的胡同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喝葡萄酒的时候将要来到")
  米 齐:(穿着拖鞋,以最快的速度从右面返回)哈青格尔先生在这儿!哈青格尔先生在这儿!他现在顺着胡同,朝这里来了!(人们惊讶地向右望去。米齐挤过封锁绳)巡官先生,哈青格尔来了!
  古里奇:(脚跟着地,转过身子)哈青格尔……?还活着?
  米 齐:你没有听到他的手风琴在响吗?
  古里奇:(侧耳细听)是他。(转过身子,向废墟喊去)伯克勒先生,哈青格尔来了!
  克罗巴萨:(尖叫着)哈青格尔!
  哈青格尔:(微醉,摇晃着身子,满心欢喜地,从右面走过来,手风琴在他的胸前晃来晃去,他不太熟练地奏着"喝葡萄酒的时刻将要来到,而我们却再也不复存在",看到前面有群人,他就摇摇晃晃地站住了,停止了演奏)这里有集会?
  米 齐:(高兴地鼓掌)哈青格尔先生,我祝贺您!
  哈青格尔:(口齿不清地)我的孩子,我今天又没过生日,你祝贺我什么呀?
  米 齐:(仍是那么高兴)您的房子炸塌了!
  哈青格尔:(干笑)您就是祝贺我这个吗?(抬起头,吃惊地望着满是浓烟的天空)完了……完了……
  伯克勒:(脸上沾满了黑烟灰--礼帽歪向一边,上面沾满了尘上--从瓦砾堆后面钻出来。他喘着粗气,高声叫着)您找到他了吗?巡官先生?他在哪儿啊?〔古里奇指着摇晃着走到封锁绳前的哈青格尔,哈青格尔一句话也不说,身于向前探着,惊讶地望着天空,几乎失掉了平衡,旁边的两个人把他扶起来,不小心碰响了手风琴,发出了一个很长的怪声〕
  伯克勒:(爬上了瓦砾堆,急匆匆地,差点儿绊了一跤,立直身子,从瓦砾堆那边扑了过来。露出笑容的脸、手、衬衣袖子和屠夫围裙全是黑烟灰。他张开双臂飞快地奔过来,喉咙里喘着粗气,隔着绳子就把哈青格尔一把揪过来紧紧地抱住,同时又一次碰响了手风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怪响。他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是你呀!哈青格尔,我的老朋友……
  哈青格尔:(挣脱了他,从惊讶中醒过来)小心我的手风琴,别把它压扁了。哎呀!我的天哪!你瞧瞧!你把我全身都弄脏了,你简直成了扫烟囱的工人。你干什么啦?
  伯克勒:(从上到下将哈青格尔打量了一番,向四下里看了看)克罗巴萨太太,我的上衣在哪儿?(很快地拿过上衣,满肚子气地穿上)
  哈青格尔:(莫名其妙地望着天空)这房子昨天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就没有了。哎,你见过这样的事吗?……人一走,就闹灾祸……
  (此时,伯克勒正从封锁绳下钻过来,向哈青格尔紧逼过去,同时用手下意识地在脸上抹了抹,想把脸弄干净点儿,结果把脸弄得更脏了)
  哈青格尔:(对伯克勒)喂,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伯克勒先生,还穿着这样的衣服?
  伯克勒:(大怒)我正想告诉你,我在这儿干什么!我在这.瓦砾堆里钻来钻去,象个猪一样,弄得浑身是汗。我象大海里捞针一样地找你,因为人家说你被埋在里面了!。(怒视了哈青格尔片刻)你夜里到哪儿去了?该死的!
  哈青格尔:我去"金梨"酒馆了,和老家伙波麦瑟尔在一起。这里夜夜都有飞机轰炸,我怎么能在家里坐着呢?我对波麦瑟尔说,波麦瑟尔,卡尔?伯克勒也想尝尝你的酒。但是我们在"金梨"酒馆只定到五升葡萄酒,所以,波麦瑟尔说,酒太少了,不值得让你和我们一起去。
  伯克勒:(愈来愈气愤地用手擦着脸)你真够朋友哇!你不规规矩矩地呆在家里躺在床上,而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到处乱跑,象河马似的喝个没完…可是我呢,却在担心你被炸着,当我听说你被埋在废墟里的时候,我差点得了心肌梗死。你倒好,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把谁都不放在心上别人都象苍蝇一样惨死了,(讽刺地)而哈青格尔先生却象可爱的奥古斯丁(注:传说中的专为死者演奏乐曲的音乐家)一样在死人堆里游手好闲,手里还弹着手风琴。
  哈青格尔:(洋洋自得地)是的,这个可爱的奥古斯丁象我一样战胜了瘟疫。
  伯克勒:第一,我们还没有战胜瘟疫;第二,如果说这里有个可爱的奥古斯丁,那就是我,而不是你,不是你这个十点就该上床睡觉的退休邮局职员。
  哈青格尔:伯克勒先生,你瞎说些什么呀?(全身害怕地抖了一下)假如我十点就睡觉,那我……那我早被砸死,埋在这废墟里面了。
  伯克勒:(突然愤怒地拍了拍大腿,喊到)你就应该这样死了,被埋在废墟底下,死就死了,完就完了!我当初不找你就好了!不找你!您(注:这里用您,表示关系生疏,不再是亲密友人了)应该知道,从现在起,咱们分道扬镳!(从右侧噔噔地下去)一刀两断!
  --幕下
  
  第四幕
  
  [伯克勒的住宅。店铺。人行道。伯克勒身穿白色衬衣。坐在后厅的沙发上。不太高的衣领和小小的黑色领结给人一种乡间过节的气氛。身着时尚的西服,黑色的裤子往上卷起,把脚放在白色的搪瓷水盆里。收音机放着《马赛曲》,歌曲已经接近尾声。伯克勒舒适地靠在沙发上,嘴里随着收音机吹着口哨,不时地把左脚从水盆里抬起来,随着进行曲的旋律抖动着,然后又把脚放回水里,与另一只脚搓擦并不时地按节奏拍溅着水,嘴里一直不间断地吹着口哨。
  [一九四五年八月的一个下午,天气晴朗。店铺的百叶窗已不复存在。橱窗上钉着马粪纸和木条。昔日的路灯只剩下一根弯弯曲曲的铁棍。店铺的门上也钉着厚纸板,门半开着。穿着发亮的上衣,戴着耐磨的羚羊胡帽的哈青格尔站在木凳上,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面美国小旗挂在门上旁边已挂好两面小旗,一面俄国旗,一面英国旗。比内尔太太面色通红站在旁边,身穿带有大圆点的裙子,手拿一面法国三色小旗。
  比内尔:哈青格尔先生,给你,法国旗,这是最后一个。(将小旗递给哈青格尔)
  哈青格尔:如果我把法国旗挂在俄国和英国旗中间,是不是好看一点?
  比内尔:(拿不定主意)没有颁布这方面的规定。
  哈青格尔:比内尔太太,如果我们想在伦纳尔博士(1870--1950。奥地利政治家战后任奥地利总统)的领导下实现民主的话,我们现在就必须慢慢地改掉让别人在我们头上发号施令的习惯。现在已经不是希特勒时代了。
  比内尔:(严肃地)哈青格尔先生,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不愿意在我们家里再听到他的名字。他已经死了,这个家伙,完蛋了!
  哈青格尔:(扬着头)我提醒你,今天收音机里说,俄国人持不同的意见。我们该怎样挂这些小旗呢?
  比内尔:没有规定我可没办法。我们最好问问卡尔。(隔着店门尖声喊)卡尔!
  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马赛曲已经停止了)现在,甘斯尔贝尔格乐队给你们演奏著名的英国进行曲《通向梯卜尔端的路长又长》。(乐曲响起)
  比内尔:卡--尔!
  伯克勒:干吗?我听不清!(走到酒柜前,把收音机关上)是你在叫我吗?
  比内尔:卡尔!快出来!
  伯克勒:(拿起放在旁边的浴巾,很快把脚擦干净,嘴里发着牢骚,穿上拖鞋)真见鬼,又出什么事了?(摇摇晃晃地朝过道门走去,出现在店铺的门槛上)你们又在干什么呢?我们要不快走,就赶不上盟军的阅兵式了。
  比内尔:可是卡尔,如何挂好旗子是很重要的。
  哈青格尔:我们不知道把法国旗挂在哪儿好?
  伯克勒:随便。快挂你们的旗。咱们快去环城路看阅兵式吧!
  哈青格尔:可是伯克勒先生,为了表示我们的谢意,如何体现出美国、俄国、英国和法国的占领区是很重要的。
  伯克勒:你们总是在窗户外边挂些什么东西,来表示你们的谢意。先是感谢许士尼格①,后来感谢希特勒,反正总是离不了你们的小旗子。现在又来了。(拍着胸膛)应该在心里表示感谢。应该用感情,不该只图表面的形式。你们现在赶快收拾好。哈青格尔,你快去沃特卢巴理发馆剪剪你的羚羊胡子,我是说你该理理发,否则我就不带你去看阅兵式。这功夫我也可以把脚洗好。
  (许土尼格(1897--)--奥地利政治家.自1934年任奥地利总理,1938年引退.--译者注)
  比内尔:我马上去克维斯塔里克太太那里,看看她是怎么挂的旗子。
  伯克勒:她准知道,这个上等的纳粹女人!各干各的吧。
  〔哈青格尔小心翼翼地从木凳上下来,伯克勒抓起凳子消失在店铺里〕
  哈青格尔:伯克勒先生,我们来接你!
  [同比内尔一起从右面穿过胡同下]
  伯克勒:(在后厅出现,坐在沙发上,脱下拖鞋,看着他赤裸的双脚,嘴里发着牢骚)脚又搞脏了。(把脚放在水里,嘴里高兴地哼哼着)哈哈,洗脚可是件舒服的事。(看着他那两只脚,拍打着溅水玩)
  〔远处传来吹奏乐的声前(法国的《马德隆》进行曲和美国的《杨基?杜德尔》进行曲]①。
  (《马德隆》和《杨基?杜德尔》进行曲--均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颇为流行的士兵之歌.--译者注)
  [一个陌生人迈着急匆匆的步子,鬼鬼祟祟地穿过胡同,头上的毡帽,一直往下拉到鼻梁,遮住了半个脸,身穿沾满灰尘的黑裤子和象军装一样的橄揽色上衣,他将卷领提得很高,遮住了下半个脸,只露出一个难看的鼻子和上嘴唇的小胡子,他沿着店铺悄悄地走着,看到半开的店门突然站住了,回过头,帽沿下一对贼溜溜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飞也似地窜进了店门。他将患有明显的痉挛症的右手插在上衣胸前,悄悄地从半开着的过道门溜进了后厅。当他看到伯克勒时,突然吓呆了,象个泥胎一样靠在了门框上,低下了头]
  伯克勒:(觉得有生人看他,停止看他的脚,抬起头……)您是谁?您有什么事?可能又是加莱特纳尔派来的人,我不买黑货,以后别再来啦。
  [陌生人继续遮着脸,默默地打量着伯克勒,两只贼眼滴溜溜地乱转]
  伯克勒:(大声吼着)喂,您是聋子?我可告诉您了,您的黑货就是半只肥牛,我也不要。您今天已经是第三个想找我私下谈生意的人了。请您告诉加莱特纳尔,不准他再派任何人到我这里来!什么美元不美元的,反正我不干!这是投机倒把!嫌疑犯!您走吧!这次先饶了您,下次再到别人家来,一定要敲门!
  陌生人:(用左手,因为右手在上衣里不停地抖着--突然将头上的帽子掀掉,扔在地上,将衣领慢慢地从脸上拉开,关上门。低声)人民同志,我是……您的元首。(伯克勒吃惊地盯着陌生人。慢慢地,他的脸上现出了有生以来最愚呆的神情。从沙发上向下滑了一截,眼睛仍然惊诧地盯着对方。他蜷缩在那里,失去了动弹的能力,无论如何使劲,也无法将脚从水盆中拿出来,就象瘫痪了一样。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阿道夫?希特勒的脸)
  希特勒:(向前走近了一步)人民同志,请镇静下来……可以免去礼节……因为时间紧迫……
  伯克勒:(象个哑巴一样含糊不清地)什么?
  希特勒:(着急地)普通而又诚实的东方守郡的自食其力的工人同志,不要吃惊,你的元首还活着。(略略停顿了一下)犹太人,布尔什维克的金融寡头集团把我们美好的德国变成了一堆废墟,但是--我,还活着!
  伯克勒:(象哑巴一样)什么?
  希特勒:(很快地,窜到了门帘前,用左手掀开门帘,向着卧室贼溜溜地扫了一眼,房主人张着大嘴,蜷缩在沙发上,一直在呆愣愣地盯着陌生人。陌生人放下帘,放心地嘟嚷了几句,但右手仍一直在上衣底下颤抖着)我将在这里得到安宁……(开始以他特有的傲慢步伐在桌前来回走着,不时闪电似地转过身来,以警惕的目光监视着过道的门。然后闭着嘴唇狞笑着)啊啊!你真以为使我成为帝国拯救者的全能的上帝--他多年来保佑我那史无前例的事业的成功。--能让我死去?啊啊……
  伯克勒:(渐渐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口齿不清地小声说)全能的上帝……是他…
  希特勒:(迈着阔步走着)-一九零年,伟大的德皇红胡子大帝①在同帝国的敌人进行神圣的战斗时,英勇牺牲在西西里亚的戈克苏河。传说,人民同志,传说……红胡子大帝在吉夫霍泽尔山隐居--这是真的!但是,一九二零年,他又复活了--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个无名小卒的形象复活了--以我的形象复活了:以便让我宣告一个以血和铁铸成的帝国的再生!人民同志,但是,当铁血再生的时刻尚未到来之时,你的元首就在柏林街垒里英勇牺牲了。(庄重地安慰说)东方守郡的公民,你不要说,这是传说,传说。你的元首还活着,成了一个未被别人发现的难民,他将被迫到吉夫霍泽尔山隐居,一直到帝国胜利的时刻真正到来。(突然把头伸向桌子,意味深长地)你始终是坚定不移的国家社会主义自食其力的工人,你在危难的时刻仍对自己遭受迫害的元首忠心耿耿。这一点,我从你那诚实的,真正的德意志人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
  (红胡子大帝(1122--119D)原土瓦本公爵,后被选为德国皇帝,因为他的胡子是红色的,故名"红胡子大帝".在其执政期间一直奉行扩张政策.--译者注)
  伯克勒:(睁大眼睛,傻乎乎地望着希特勒,脚一动不动地泡在盆里)什么?
  希特勒:你的元首在你这个素不相识的维也纳党员的普通房子里找到了避难之处。是的……我以毫不动摇的决心作出决定,在你这里停留一百天。
  伯克勒:一百天?……在这儿?
  希特勒:(自言自语地迈着阔步走着)一百天,一秒钟也不多住,因为吉夫霍泽尔山正在向我召唤……是的……把我逼到这里……回到了我青年时代的城市……你读过我写的那本书,那是一本每个真正德国人的圣经①--你知道,我在这个城市里饱尝了艰辛困苦!我--一个身无分文的年轻艺术家,一个富有天才的画家和建筑学家,不得不在这里作为一个受人歧视的帮工过着辛酸悲惨的生活!这是为什么?我要问,这是为什么?
  (此处系指希特勒的自述《我的奋斗》。--译者注)
  伯克勒:我怎么知道……
  希特勒:(愤怒地挥舞着左手,右手很费劲儿地插在上衣里,抽着筋儿)就是犹太人,犹太人!这些装扮成人狡黠的地狱里的恶鬼们!
  伯克勒:(小声说着)这是他……这是他,这是他。(终于鼓起勇气,把脚从水盆里抬起来。用似乎瘫痪了的手把脚擦净)
  希特勒:(用左手的食指敲着桌子)我在这里第一次认识了犹太人,也是在这里看透了他们
  --
  伯克勒:(眼神终于从希特勒的身上移开,穿上拖鞋,嘴里嘟嚷着)真的是罗森布拉特吗?……也许是一场误会……
  希特勒:(没有听到伯克勒的说话声,颤抖着双唇来回走着。大声自言自语地)犹太化了……犹太化了……犹太化了……大学里那些老朽的骗子和犹太奴才们蛮横地阻拦我继续升学……这个老朽的世界公敌,当时是,现在仍是……我当时受苦,今天又重新受苦……整个人民的重担压在了我的肩上……谁也无法想象出我在这几个月受的苦难……我,终日只知道为人民操劳,率领着人民接近了统治世界的大门,(勃然大怒地)可我却象一具活尸一样在大街上……在地平线上遭人驱逐,遭人否认和歧视,被人驱赶到犹太人军队的旋涡中,--他们不是军人,而是畜牲,是蹂躏一切的机器--在仓库过夜……这种耻辱是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的……(突然在伯克勒面前停住,伯克勒把头缩在双肩之间蹲在沙发上,眼睛斜视着希特勒。元首突然得意地狞笑起来)或者是……?是的--从你那憔悴的,诚实的德意志人的脸上可以看出,如同你可怜的元首一样,由于德国遭受可耻的奴役,你也没有少受其苦。但是,胜利仍是属于我们的。也有你一份力量!
  伯克勒:什么?有我的……?
  希特勒:(发誓般地)不要有顾虑,我的勇敢的人民同志。我非常了解,你对你有生以来的这个最伟大的时刻已经兴奋地喘不过气来了。但是,你现在不要有任何顾虑,而应该在这个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无条件地服从你的元首!(狂喜地)我带来了神圣的火焰!……
  伯克勒:(嘟囔着)关键时刻?……你的火焰?……可是,一个人我也许还能安排下,但是两三个……?
  希特勒:(没有理睬伯克勒的话,而是自言自语地来回走动)这是德意志血液炼成的神圣火焰……理查德?瓦格纳①点燃了它……尼采②以他的超人之材孕育了它……我,百折不挠地将它举向前方!
  (理查德?瓦格纳(1813-1883)--德国著名作曲家。尼采(1844-1900)德国著名哲学家和古典语言学家.--译者注)
  伯克勒:(尽压着心中的怒火,喃喃地说)你这个臭王八蛋!
  希特勒:(没有听见伯克勒的话)为了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数百万人洒下了他们神圣的德意志人的鲜血!风华正茂的德意志青年英勇地倒下来了,临死时还呼喊着我的名字。他们付出的这种在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牺牲绝不是徒劳的!(发疯一样地)他们的鲜血奔向上苍!幸存者的饥饿奔向上苍!谁应该对这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罪行负责?谁应负责?
  伯克勒:(缩着头仰望着元首,紧闭着嘴,嘴角愈来愈下沉,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他终于战胜了恐惧心理,从沙发上跳下来,从桌子后面走过来,裤腿仍卷得老高,以十分庄重而又肯定的口气说)您。
  希特勒:(浑身抽搐着)什么?!
  伯克勒:(屏住呼吸)您,我亲爱的先生。安静点吧,现在我要讲话了。您已经讲得够多的了。自从您不敲门就突然闯进我的私人住宅里以来,就不停地讲话。您已经讲了二十五年了,可是您取得了什么成就呢?是一场众所周知的惨败。什么真正德意志人的脸这样,真正德意志人的脸那样,现在我要对您讲话,奥地利人对奥地利人讲话。
  [希特勒呼呼地喘着气,吹动着他那略微蓬乱的髯须。]
  伯克勒:(愈来愈摆脱了对希特勒的恐惧心理,心中燃烧着神圣的怒火)安静点!您叫我帮助您?我,伯克勒,应该帮助您?您先是教唆我儿子不认爹娘,然后又命令他去死!他死在了乌拉尔!都是为您!好好听着,已有两千万人为您而丧生,难道我还应以我憔悴的面孔来帮助您吗?岂有此理!连赫尔曼也被您打死在达壕了……
  希特勒:(感到受了侮辱,疯狂地吼叫着)你这个家伙,你难道疯了吗?我从未派帝国元帅戈林去过达壕,虽然.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辜负了我的信任…
  伯克勒:(大声喊着)但我根本没提戈林,那个胖子,那个圆滚滚的蠢猪!我讲的是瘦瘦的赫尔曼,一个铁路工人,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好朋友……
  希特勒:(急促地喘息着)我不认识你的赫尔曼,铁路工人……
  伯克勒:(敲着桌子,吼着,骂着,嘲讽着)当然您不认识他了!让你打死的几百万人中,没有一个是您认识的!您一个也不认识!这就是事情的奇怪之处。你是一条很能干的梭子鱼,是一个前所未闻的杀人工厂的经理。您竟厚着脸皮到我这里来,叫我帮助您,我,伯克勒。一个普普通通的肉店老板?您是怎么帮助我的呢?您看看我的肉店,已经破产了!已经彻底垮了,都是由于您和您的思想!难道您觉得这一切还不够吗?嗯?甚至连我的生日都被您非法占据了。您以为和你同一天过生日也是大逆不道?倒霉的一八八九年!也许您是在埃及的圆梦书(圆梦书:有关占卜梦的凶吉的书--译者注)里找到了我的地址吧?一种魔力把您引来了,偏偏引到了维也纳,帕尼格明同,引到了我--伯克勒这里来了!正如您所说的,引到了您度过青年时代的城市。您以不可动摇的决心要在我这里停留一百天,一秒钟也不多留。拿破仑在圣?赫勒连拿,您在帕尼格胡同--您也把手这样乖巧多姿地插在上衣里,多象拿破仑!我感到非常高兴,您的光临使我感到荣幸!让比内尔好好看看!把新的帝国总理府设在我的小屋儿里,怎么样?我呢,以后可以移居到吉夫霍泽尔山里。(中断讲活,擦了擦眼睛,嘶哑着嗓子说)我准是疯了,如果我再为你浪费一句话,我自己也就是一个罪犯!(高声喊)应该把您吊起来绞死!应该立即绞死您!把您吊在埃菲尔铁塔上让曾经被您糟蹋过的整个欧洲看看,您--您--您--这个不吃肉的家伙!
  希特勒:(用颤抖的左手妄图阻止伯克勒滔滔不绝的演说,气得浑身发抖,疯狂地吼叫着)希姆莱……希姆莱!!抓起这个叛国贼!!元首命令你,把他的头砍掉!……(向前伸着脖子,细听了片刻,喘着气)希姆莱,他离开了我。连他也……(斩钉截铁地)现在我自己来收拾他。(他的右手把藏在上衣里面的短柄斧子抽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伯克勒,朝着伯克勒走过去)
  伯克勒:(毫不示弱地)哈哈,你想砍掉我的头?用我自己的斧子砍我?您一定在店里偷了我的斧子?来吧,有胆量的话那您就砍吧!……来呀!希特勒先生,我不怕您……全世界都曾在您面前发过抖,但是现在谁也不怕您了!现在连小哈巴狗都不怕您了,喂,您来呀!来呀!
  希特勒:(朝着伯克勒走了几步,突然弯腰逃到旁边,从小盆上方踉跄而过,然后瘫软在沙发上,呻吟着)我……我……见不得血……
  伯克勒:你看看,这位元首先生见不得血,哈哈……(叉着腰,放声大笑)他见不得血……
  古里奇:(迈着重重的步伐,后面跟着两个戴蓝帽子的人,其中的一个人胳膊底下夹着一卷东西,急匆匆地从胡同口那边拐过来)他也许在这儿,这里是伯克勒的肉铺。(看到半开着的店铺门)让咱们试试吧!跟我来。
  (三个人消失在店铺中,敲过道门)
  伯克勒:(如梦初醒地)谁?
  (古里奇和两个戴蓝帽子的人先走过后厅,发现希特勒悲伤地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玩着短柄斧子,古里奇默默地打量着希特勒。)
  戴蓝帽子的人甲:(隔着古里奇的肩膀,压低声音说)谢谢您,巡官先生。这就是他--泽尔希格鲁勃尔。
  伯克勒:(哑着嗓子)您是指那个私生子吗了
  戴蓝沿子的人乙:不,不--,他叫阿洛伊斯,泽尔希格鲁勃尔,我的妈呀,他还有一把斧子!(小声对伯克勒说)小心点!危险!
  伯克勒:(吃惊地)你们从哪儿来?
  戴蓝帽子的人甲:(小声说)我们是从施泰因霍夫来的。
  伯克勒:(非常迷惑不解地)施泰因霍夫?
  古里奇:(眼睛死死地盯着沙发那里……)……不可能……长得完全一样……(以非常怀疑的神情转过身问)你敢肯定吗?
  戴蓝帽子的人乙:巡官先生,我已经向您讲过了。自从精神病院被炸坏以后,他们都跑光了。现在搞不到修复医院的材料。
  伯克勒:(呼呼地朝外吐着气)原来是这样,一个疯子!
  戴蓝帽子的人甲:小声点儿,别那么大声音。他是一个糊墙工,是个难症,疯得要命。他患的是颠狂症……您必须装出绝对忠于他的样子才行。
  伯克勒:(镇静下来,嘴里嘟嚷着)唉,我是这样干的。
  戴蓝帽子的人乙:您真聪明。当然,他手里的武器使事情变得复杂化了。
  伯克勒:(低声耳语)这武器是他从外边的店铺里偷的。
  戴蓝帽子的人甲:我们再用老办法来对他试试。我们已经关了他五年了,所以对他很了解。注意!……(因为泽尔希格鲁勃尔象木偶一样直挺挺地站起来,所以他将一个紧身衣样的小包裹打开,偷偷地藏在身后)
  泽尔希格鲁勃尔:(他以锐利的眼光紧盯着古里奇,将他仔细地打量了番)……您是新派来的日本大使吗?
  古里奇:(吃惊地)是的,陛下--(第二个看护捅了他的肋部一下)对不起,呃--我的元首。
  泽尔希格鲁勃尔:(突然转过身,用斧子敲打着桌子)党卫队长施伦堡在哪里?
  戴蓝帽子的人乙:(跳上前去,向别人使了个眼色,将右手前伸,行了个纳粹礼,大声答道)我的元首,我在这儿。
  泽尔希格鲁勃尔:(也没回头,就命令道)戈培尔过来!
  戴蓝帽子的人甲:(装成瘸腿的样子向泽尔希格鲁勃尔接近,身后藏着精神病患者穿的紧身衣。他先走到伯克勒面前)五年以来,我一直扮演这个角色。(喊道)到,我的元首!
  泽尔希格鲁勃尔:(仍然身也不转地)博士,阿根廷的情况怎样?
  戴蓝帽子的人甲:好极了,我的元首!请您穿上这件外套!
  泽尔希格鲁勃尔:(冷的直哆嚏)是的,冷了。
  伯克勒:一个多雪的八月……
  泽尔希格鲁勃尔:(慈悲地)这个小博士,总是在惦记着他的元首。我谢谢您!
  (毫不抵抗地让人把他的斧子拿走并让人给他穿上了紧身衣,转过身来,阴沉着脸看了看别人)
  伯克勒:(以略带悔悟的腔调对古里奇说)我还认为他真是希特勒呢!唉,原来是个可怜虫……
  哈青格尔:(嘴里哼着小调,煞有介事地从胡同里走过来,进了肉店,出现在过道门里)你们好,先生们,什么--(突然吓得踉跄后退,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脖子伸得越来越长)
  伯克勒:(以威吓的面容)我的元首!你忠实的奴仆--哈青格尔刚刚来到。请您行纳粹礼,哈青格尔,人民同志,快行礼!快行礼!
  哈青格尔:(将他的羚羊胡帽揪下来,露出了刚刚剪过的友发,将帽子胡乱转了一气,然后又戴在头上--无意中把帽子戴反了,羚羊胡正好在鼻梁上方竖起--慢慢抬起右手,高声说)万岁和胜利!
  泽尔希格鲁勃尔:(出其不意)啊……大元帅马肯森,德高望重的老英雄!……阁下,我谢谢您在灾难极其深重的时刻仍对您那久经考验的元首始终忠贞不渝。这就是胜利!借此机会,我任命您为最高的狼人。
  哈青格尔:人--?人?狼?……对不起,我是邮局职员哈青格尔,最低下的奴仆……敬重……
  泽尔希格鲁勃尔:(紧皱着眉头)哈青格尔?我不认识。
  伯克勒:哎呀!元首先生,这个哈青格尔,多少年来一直崇拜着您!他是您的近卫兵。
  泽尔希格鲁勃尔:(微笑着)哈哈,哈青格尔--是德国少卫队的……当然了……当然了。您不是还领导过德国埃劳的党卫队青年学校吗?(向前走近了一步)我不是还授予你一个带有橡树叶的铁十字骑士勋章吗?
  伯克勒:好一个追女人的家伙!你在哪儿得到的德国姑娘的橡树叶?拿出来看看!
  哈青格尔:(躲开)橡……橡树叶?德国姑娘?(小声说)他穿着疯人的紧身衣…
  伯克勒:那又怎么样?这七年来我们都穿过这种衣服,风行一时。
  古里奇:伯克勒先生,你总是开玩笑。走吧,先生们。
  (伯克勒将泽尔希格鲁勃尔的帽子从地上拾起,送给了第二个戴蓝帽子的人。)
  戴蓝帽子的人甲:(揪着泽尔希格鲁勃尔的衣领,以熟练的动作迫使他向过道门走去。现在,疯人的面部表情僵化,可以说是毫无表情。在疯人的背后,他对戴蓝帽子的人乙说)可以走了。我刚才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在波罗茨多尔夫抓到了冯?文特索尔公爵①。我们抓住了希特勒。现在只差老弗兰茨?约瑟夫还没有抓到。
  戴蓝帽子的人乙:(将帽子戴到泽尔希格鲁勃尔的头上)弗兰茨?约瑟夫由我来抓!你去皇宫,我去美泉宫③,我们肯定能在这其中的一个地方抓住他。
  ①冯、文特索尔公爵(1894--1972)--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自1936年退位以后的称号.
  ②美泉宫--奥地利皇家夏宫,位于维也纳市郊,建于1695年.1744至1749年因女皇玛
  丽亚?特列西姬在此居住而扩建.--译者注
  伯克勒:(朝着发呆的哈青格尔的肋部捅了一下,让他马上跳到一边举手行纳粹礼。古里奇带领着看护人员,将病人带出过道的门,出了店铺,拐过墙角。伯克勒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唉,这叫什么事啊!我何必这样激动呢,原来一切都是空闹一场。……施泰因霍夫,一个疯疯癫癫的糊墙工--疯的没治了……(抬头看着哈青格尔,他将羚羊胡和骑兵羽毛簇正好弄反了,右手向前伸着,象一尊石雕像。伯克勒强忍住笑,两腮一鼓一鼓地)真是第三帝国的残余分子!你干吗象画上的土尔其人那样站在这儿呢?放下你的手,没事了。我们还是喝点什么吧!
  哈青格尔:(茫然地将帽子摘下)我觉得我们该去观看阅兵式了!
  伯克勒:我已经在家看过阅兵式了。你洗牌。(将脚盆搬进了洗澡间。)
  [哈青格尔栽到在椅子上,发现了桌子上的斧子,漫不经心地弄着。然后将它放到了沙发底下,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扑克牌,慢慢地洗着,一边不断地摇着头。]
  比内尔:(从胡同口拐过来胳膊挽着罗森布拉特,他身穿美国上士军装,胸前佩带着战斗勋章和一条红色绶带,比内尔面色绯红,朝罗森布拉特看了看小声说)罗森布拉特博士,您在这儿等等。
  罗森布拉特:比内尔太太,对不起,我现在是蒙哥马利?罗依策上士,在总参谋部任职。
  比内尔:总部?您是将军?
  罗森布拉特:(傻笑着)不,不,我是上士。
  比内尔:您在这儿等会儿,我要唬他一下。
  罗森布拉特:好吧!(向四周环视着,比内尔很快走进了店铺。罗森布拉特仔细地打量着这一切,残存的路灯架,自言自语)帕尼格胡同……
  比内尔:(很快跑进后厅,嘴里叫到)哈青格尔先生,我晚了点。卡尔在哪儿?
  伯克勒:(从洗澡间急匆匆跑了出来)又出了什么事?
  比内尔:(尖叫)卡尔,一件使你意想不到的事,一件使你又惊又喜的事!有人看你来啦!(故意地)贵客来访!
  伯克勒:(怀疑地)又来了?到底是谁呀?
  比内尔:卡尔,是蒙哥马利!
  哈青格尔:(仍在发呆)希特勒刚走,英国元帅又来啦?
  比内尔:(纠正)是我们的蒙哥马利!
  伯克勒:(不以为然地)什么对我都无所谓。让他进来吧!大元帅冯?哈青格尔是敌人,你去同他谈判吧。在他开始干之前,我就早已尝够了战争的苦楚,我这就走开。(快步穿过门帘,进入卧室)
  比内尔:我的卡尔……哈青格尔先生,您明白了吗?他把罗……?
  罗森布拉特:(走进店铺,悄悄地进了后厅,把要站起来的哈青格尔按在椅子上,同他握握手。小声说)哈青格尔男爵先生,你好。好了,好了,不要客气。他在哪儿?
  比内尔:(受到罗森布拉特小声说话的感染)在这里面。我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罗森布拉特:比内尔太太,没关系。你把扑克准备好了,这很好!玩整局吗?
  哈青格尔:对,博士先生,真是您?呃,呃……
  罗森布拉特:(将他的帽子摔在沙发上,坐在哈青格尔旁边,眨着眼睛)请你发牌。(从他的背心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香摈酒,放在桌子上)
  哈青格尔:喂,这是什么?
  罗森布拉特:(小声地)请允许我,在庆祝我们重逢之际献出一瓶真正的法国老窖香滨酒,拿破仑牌。
  哈青格尔:(罗森布拉特把牌重洗后,哈将牌分成四小堆)嗤、嗤、嗤,法国的拿破仑酒?伯克勒……可就要使劲儿喝了。(激动地晃着头)
  [比内尔从洒柜中拿出小酒杯,分给每人一个,然后很快坐在沙发上。罗森布拉特准备好开瓶工具,呼的一声,把瓶盖打开了。]
  伯克勒:(在卧室里,坐在床边上,把裤腿放下来,脱掉拖鞋,穿好鞋子,同时独自哼哼着《拉德茨基元帅进行曲》。站起来,从椅子靠背上拿起那件象样的上衣穿上,卷弄着金须,不停地哼着小调。走到门前,从门帘后探出头。由于重逢,脸上现出吃惊而又激动的神情。嘴里哼着《拉德茨基元帅进行曲》进了后厅。从桌子旁边走过,朝着洗澡间的门走去。他的眼睛只稍稍瞥了一下罗森布拉特)你好,罗森布拉特。(嘴里仍哼着小调,走进浴室。三个人愣坐着,这时,伯克勒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搪瓷桶和一个未用过的管帚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比内尔:(不高兴地)哎呀,卡尔……你就这样接待客人!
  (伯克勒哼着小调,将这两样东西塞到罗森布拉特的手里。)
  罗森布拉特:(端详着这两样东西,抬头看了看伯克勒,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是!是!伯克勒先生。您还没变!您真好啊!谢谢您,您替我保存了这些东西,但是……现在一切都正常了。这些东西没有用了。(看着手里的东西,摇着头,思考着,微笑着)--
  伯克勒:什么好不好的。博士先生,遗憾的是什么事都可能再次发生,说不定哪一天又有一个疯子从施泰因霍夫逃出来,那将又是一场风风雨雨。
  罗森布拉特:(迅速地抬头看了看)您说什么?
  伯克勒:说不定什么时候,博士先生,我们可要小心。(严肃地)要象山猫一样警惕,我们在座的大家都要这样做,男女老少,甚至包括哈青格尔,尽管他有点发胖了,要他保持警惕还是办得到的。还有比内尔,我告诉你,比内尔,还有你!每个人都不例外!我们要象山猫一样警惕。不允许再拿起你的桶和管帚,也不允许再在集中营里把我们的好朋友打死,更不允许将我们的孩子们送到乌拉尔或别的什么地方去送死……
  (比内尔很快地低下头。罗森布拉特一个挨一个地看过去,明白其意,完全停止了微笑)
  伯克勒:(从他手里抢过扫帚,举向高处,象宣誓一样摇动着它,嘶哑地)要象山猫一样警惕!!好让我们能够安静和平地(停了一下)安静和平地--(停了一下,然后大喊)玩牌!(将签帚塞进桶里,放到旁边,朝着罗森布拉特的后背用劲儿捶了几下,坐在他的对面)
  哈青格尔:(用由于激动而发颤的声音)伯克勒先生,我们这儿有拿破仑。
  伯克勒:从施泰因霍夫来的?他在哪儿我都不奇怪。让波拿巴靠边站!
  罗森布拉特:(悄悄地笑着斟酒)我从法国带来了一瓶真正的老窖香槟酒,商标是拿破仑,是名酒里的最佳品。
  伯克勒:(抚摸着比内尔桌子下面的膝盖,比内尔正用手帕擦眼睛,他向罗森布拉特眨着眼睛)博士先生,您今天比平时来得早了点儿。但是,星期四您倒没记错。来,干杯!(四个人站起来,庄重地鞠躬祝酒,饮酒。伯克勒品尝着)不错,法国酒不错!
  哈青格尔:(叹口气)我想,一百五十年以后不会有什么好酒叫希特勒的。
  伯克勒:酒?绝对不可能!顶多是一种石滑粉,而不会是香槟酒。(将扑克捻成扇状,愉快地来回扇着)开始吧!您出牌,罗森布拉特先生!
  
  幕下   剧终
(责任编辑:田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