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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传统折子戏《探 窑》
（段言令）
说 明
《探窑》是秦腔传统剧《五典坡》（又名《五家坡》）本戏中的一折。事
述：薛平贵西凉征讨，久去未归，其妻王宝钏备受饥寒之苦。王母陈氏，挂
念女儿，打点衣物银米，前往寒窑探望。见其光景贫寒，力劝女儿 回相府同
享荣华富贵。宝钏执意不从，反将母亲诳出门外，紧闭窑门，在窑内跪送母
亲，以示安贫决心，其母陈氏只得痛泣而别。
这出戏借王宝钏这个人物，塑造了忠于爱情，反对在婚姻问题上的嫌贫
爱富思想的妇女形象。
这是一出正旦唱工重头戏，秦腔名演员李正敏先生演唱此剧，尤为脍炙
人口。
(段言令根据陕西省艺术研究所存本整理)
人 物 表
陈 氏 老旦 王宝钏母
王宝钏 正旦
丫 环
家 院 杂
〔丫环引陈氏上。
陈 氏 (引) 两鬓如霜，居住华堂。
(诗) 夫为相国伴皇家，
妻沾雨露享荣华；
终朝只把姣儿叹，
只盼宝钏早回家。
老身陈氏，配夫王允，膝下无儿，所生三女，长女金钏许配苏龙，次
女银钏许配魏虎，三女宝钏配夫平贵。可恨三女儿性情太傲，居住城
南寒窑之中。老身百般劝阻，执意不肯回府。今早曾命家院前去探望
她怎样度日，光景如何。这般时候怎么还不见回来。
〔家院上。
家 院 (引) 打探寒窑事，早报太婆知。参见老夫人。
陈 氏 罢了。你家三姑娘光景如何?
家 院 老夫人容禀!
(唱摇板)
三姑娘寒窑身染病，
挂念姑爷忧心中。
面黄肌瘦容不整，
宁饿死不进相府中。
陈 氏 烈性的儿呀! (唱带板)
听我儿得疾病心疼难忍，
一阵阵眼发酸泪珠淋淋。
背地里我只把相国怨恨，
你怎忍逼我儿离了府门。
眼望着城南我高声叫!
(唱喝场)
我的儿呀，宝钏儿呀!
(接唱带板)
你受苦叫为娘常挂在心。 (留)
家 院 老夫人不必啼哭，这般时候可带些衣物银米，去奔寒窑看望我家三姑
娘。你看如何?
陈 氏 如此吩咐外厢，轿马伺候。
家 院 外班人役!
内 应 有!
家 院 准备轿马侍候了!
〔轿夫上，陈氏坐轿，丫环院子跟随，转圆场。
陈 氏 (唱慢板)
叫家院你于我前把路引，
想从前大不该采楼结亲。
(转二六)
为宝钏把我的心机用尽，
为女儿与相国吵闹相争，
为宝钏常忧愁神魂不定，
为女儿哭得我头闷眼昏。
实可叹薛平贵西凉丧命，
宝钏儿受凄凉一十八春。
正行走见轿马因何停顿，
家 院 禀老夫人，来到窑门外了。
陈 氏 (接唱)幸喜得走到了五典坡村。
叫家院命人役将轿停稳，
快叩门叫姑娘来接娘亲。
家 院 (拍门介)三姑娘开门来!
王宝钏 (内) 来了! (上。唱摇板)
正在寒窑发愁闷，
耳听有人来叩门。
奴的夫征西无音讯，
寒窑里哭坏女钗裙。
家 院 三姑娘开门来，老夫人到了。
王宝钏 哎呀!
(唱带板)
我听说老娘来降临，
倒叫宝钏疼烂心。
我这里开门将娘问，
陈 氏 宝钏，娘的儿!
(喝场)
王宝钏 娘呀，儿的娘!
(接唱)双膝跪倒泪湿襟。
陈 氏 哎，儿呀!
(唱塌板)
一见女儿珠泪滚，
宝钏儿呀!
好似钢刀剜娘心。
(转二六)
儿在相府多荣幸，
聪明伶俐又温存。
闲来绣闺刺花卉，
闷时花园散精神。
多少侍女来陪伴，
多少丫环随后跟。
自从儿出相府后，
母女分别十八春。
先前容颜如花粉，
如今我儿变了形。
面黄饥瘦容颜改，
忍饥受饿不回心。
酷热冷冻儿受尽，
破窑怎藏儿的身。
你本是相府千金女，
怎能叫娘不担心。
王宝钏 我的老娘亲!
(唱拉捶带板)
老娘不必泪纷纷，
听儿把话说原因。
我的父在朝官一品，
膝下无有儿和孙。
我大姐二姐有福分，
许配了坐官为宦人，
单丢下你儿生的苦，
绣球打中花郎身。
好配好来歹配歹，
富对富来贫对贫。
世上都想为官宦，
谁作牵马坠镫人。
陈 氏 儿啊!
(接唱)背地里只把相国恨，
三个女儿两看承。
大女二女我不爱，
惟有三女是娇生。
老身今年六十九，
瓦上霜来风前灯。
今日见了娇儿面，
好似枯木又逢生。
王宝钏 母亲在上，待女儿拜见，
陈 氏 儿呀，不要拜了。
王宝钏 儿久离膝下，少奉甘旨，望母亲恕罪。
陈 氏 儿呀站起来。家院丫环见过你家三姑娘。
家 院
参见三姑娘。
丫 环
王宝钏 请问母亲，不在相府，来在寒窑作甚?
陈 氏 家院言道，我儿染病在床。为娘放心不下，探望我儿来了。不知病
因何而起?
王宝钏 母亲哪知，只因魏虎打从寒窑经过，言说 儿夫命丧西凉，使儿忧
虑成疾。忽然我那爹爹又差人前来，命儿另行改嫁，儿听此言，病
情越加沉重。今日一见母亲，孩儿的病么……?就好了一大半了。
陈 氏 哼哼!我把你个老天杀的，常逼我儿改嫁。此番回去，和他不得甘休。
王宝钏 唉!母亲不要为着女儿，失了你二老的和气。
陈 氏 看在我儿分上，不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王宝钏 儿先谢过母亲。
陈 氏 儿呀你领娘到窑内看看，我儿度日光景如何?
王宝钏 母亲，窑内窄小，不进去者好。
陈 氏 哎!我儿你住得，难道为娘就进去不得么?
王宝钏 如此待儿打扫打扫。
陈 氏 慢着!不必打扫。搀娘来。
(唱摇板)
我进得窑内用目观，
简陋破乱实寒碜。
雕梁画阁儿不住，
寒窑怎能把身安。
王宝钏 哎，母亲!
(接唱)珍馐海味儿不用，
罐内稀饭度光阴。
陈 氏 (接唱)哭一声王宝钏，
王宝钏 叫一声老娘亲。
陈 氏 想当年在相府何等荣幸，
到今日住寒窑娘好心痛。
王宝钏 只当孩儿丧了命，
何须劳娘挂心中。
陈 氏 今日随娘回相府，
同娘坐来随娘行。
王宝钏 与爹爹席棚三击掌，
儿至死不回相府中。
陈 氏 (喝场)王、王宝钏，娘的儿!
王宝钏 (喝场)老娘亲，儿的娘!
(唱拉捶带板)
母亲转上容儿禀，
丫环院子，你们都就地儿坐了。
母女们在寒窑叙说苦情。
曾不记老娘亲身染重病，
儿许愿花园求神灵。
在花园祷告百日整，
以儿的终身起誓盟。
买下了五采花绒线，
绣成彩球结鸾盟。
实指望打中宦门后，
偏被贫郎接手中。
席棚里去对我父禀，
我父一见怒气生。
前门里赶走薛平贵，
后门又赶女亲生。
我夫妻无处投来无处奔，
在城南寒窑把身容。
曲江池里不安静，
红鬃烈马伤生灵。
儿的夫平贵不顾命，
降服了烈马救众生。
唐王爷一见龙心喜，
才封他后军督府在朝中。
西凉国反了女代战，
发来了战表动刀兵。
魏虎贼不服拿本动，
督府跌职为先行。
一去不觉十八载，
书不捎来信不通。
老娘回去对我父讲，
就说女儿我丧残生。
陈 氏 (接唱)我儿宝钏刚烈性，
孤居寒窑受苦情。
他若不把相府进，
老身陪伴在窑中。 (截)
丫环院子，将银米付与你家三姑娘。
王宝钏 慢慢慢着!孩儿已对天盟誓，相府之物一概不用。
陈 氏 哎!这是为娘私房的。
王宝钏 既是母亲私房的，孩儿收下就是。
陈 氏 丫环院子，你们都回去，我要在此陪伴你家三姑娘。
王宝钏 哎呀!母亲，窑内这般光景，你如何住得?
陈 氏 我儿住了一十八载，难道为娘连一夜也住不得了?
王宝钏 咦!这个!我想母亲不肯回府，如何是好?……啊 有了。母亲，孩
儿情愿随娘回上相府。
陈 氏 怎么，我儿情愿随娘回上相府?
王宝钏 正是。
陈 氏 如此丫环院子，外边打轿伺候了。
(唱摇板)
回府之事儿应允，
不由老身喜在心，
〔出门介
王宝钏 (接唱)我这里送走老娘亲，
紧紧关了寒窑门。
〔关门介
陈 氏 哎呀不好!
(唱紧带板)
女儿用计将我稳，
倒叫老身泪沾襟。
儿呀!
你不送为娘心何忍?
王宝钏 娘呀!
儿跪在窑内送娘亲。
劝老娘莫把儿存问，
儿至死不忘娘疼儿的心。
陈 氏 (接唱)娘哭儿来天地震，
王宝钏 (接唱)儿哭娘来泪湿襟。
陈 氏 (接唱)我那狠心的宝钏儿，
王宝钏 (接唱)我那疼儿的老娘亲。
陈 氏 宝钏女
(喝场)哎呀，我的 呀!……
王宝钏 老娘亲
家 院 老夫人请回吧!
陈 氏 宝钏儿呀!
〔同下，宝钏听得老夫人走后，开门出望介。
王宝钏 老娘亲!
(唱带板)
老娘含悲离窑门，
如同钢锥刺我心，
并非宝钏心肠狠，
我立誓不进相府门。
唉、娘呀! (进门，下)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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